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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我躲在街角,確定他們沒有追過來,然後才慢慢的離開。

 

 

我好討厭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很明顯的告訴我這個難以接受的衝擊:許多我肯定的事實,已變成了另一個模樣。這也不是無跡可循,那個規律是,我上政大的事實不見了,所以上政大之後才發生的所有事情,也都跟著消失了。

 

 

『事實』怎麼會不見?陰謀嗎?不會吧?誰這麼大費周章的對付我?

 

 

平行世界?以前聽同學說過這東西,但太科幻,我不是很懂;現在不懂好像也不行了,我被陷在裡頭。

 

 

我搖搖頭,用手把眼淚擦了擦;我告訴自己,其實沒這麼嚴重。好男人多的跟什麼一樣,要多好有多好,又不缺這麼一個;看他跟那學妹開心的緊,就先讓他們去吧。政大,再考就有了,我當年能超過最低錄取分數十分考上,現在為什麼不行?

 

 

那我還難過什麼?

 

 

也許是,因為突然間失去一些東西,突有的惆悵;我的東西,即使是不想要的東西,我也不願意讓給別人去用;更何況,那是我雖然不特別在意,但還是想要的東西。

 

 

算了,失去的,再拿回來就好了;政大也好、立民也好,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再讓他變成我的。在這邊難過,也只是哭辛酸的。

 

 

天色漸黑,我坐計程車到之前住過印象較好的旅館過夜。

 

 

我用旅館的電腦查了一下,一一確認;果然,在在驗證了我根本沒上政大。不只沒上政大,而且還落榜;一時之間我查不出我到底考了幾分,恐怕要回家翻成績單。但那不重要,那不是真的,『真實』被不知什麼給調換了,蒙蔽了。

 

 

被什麼?神嗎?外星人嗎?還是?

 

 

我突然覺得很恐怖。

 

 

一件我肯定不會錯的事實,突然被竄改了,這是很恐怖的事啊,我怎麼沒想到?不管什麼理由,都非常驚悚:一個喜歡玩弄人命運的神、一群可以改變事實的外星人、一個和過去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不管怎麼想,都讓人毛骨悚然;發生這種事,除非是我自己記錯了,不然什麼原因都會讓人覺得可怕。

 

 

我自己記錯了?這也很可怕。

 

 

但,有這可能嗎?

 

 

我記錯了,我的記憶有問題,其實現在的事實才是真的?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很鮮明的假印象,連細節都清楚的錯誤記憶;更何況,就像我早上想的,如果是我記錯了,那我就不該背起他們的電話,不該知道我認識他們之後知道的東西。

 

 

唉!頭好痛…..怎麼想都不對勁…..

 

 

我趴在電腦前思考,突然,手機響了;不用考慮,一定又是我那煩人的老爸:他打斷我似有若無的推斷,讓我又陷入完全的困惑之中。

 

 

「這麼晚了妳怎麼還不回來?」他嘮嘮叨叨的問,真是的,我都幾歲了,難道還要準時回家嗎?

 

 

「我在台北啦,事情弄完再回去。」我不耐煩的說,他總是在我心情煩悶的時候雪上加霜。

 

 

「台北?妳跑去台…..」我掛上電話,然後關機。

 

 

一了百了。

 

 

接著一整晚,我都在看那什麼平行世界的鬼東西。

 

 

4.2

 

 

我翻了個身,酸痛感仍不時傳來,也許是昨夜打太久的電腦,肌肉還不能適應;小腹尤其在痛,不知在翻攪個什麼勁,我將手伸進棉被按摩,卻沒摸著衣服,一掀,竟看見自己赤裸裸的縮在裡頭。

 

 

然後我望了一下房間,更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這是哪裡?

 

 

我昨晚是睡在建國北路上的一家旅館,雖然沒高級到哪去,但絕對不是這般廉價;而現在的我,卻光著身子,睡在一間破舊的房間裡。

 

 

一陣反胃,我背脊發冷,不斷地叫著,叫到一群不認識的女人衝了進來。

 

 

「怎麼了?」

「妳還好吧?」

「小惠,怎麼了?」

「唉,我就說妳不要那麼拼嘛!」

 

 

一群陌生人,此起彼落的問著我,但我卻沒有被關心的溫暖。

 

 

我只覺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越來越冷….

 

 

越來越冷…. 越來越冷….

 

 

越來越冷….

 

 

4.3

 

 

過了好久…….我才稍稍恢復意識……..

 

 

「做惡夢嗎?」其他人一一的離去,剩下一個被喚做小蝶的女生坐在我床邊;我不認識她,她卻好像跟我很熟。

 

 

「這裡是哪裡?」看她好像滿關心我的,所以我開口問她,我想知道自己是被綁到什麼地方了?

 

 

「妳怎麼了?怎麼這麼問?」她反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想知道這裡是哪裡啊?」我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就是因為不知處在什麼鬼地方,才這麼問啊。

 

 

「妳在家裡啊?妳是怎麼了?」她說了句讓人心寒的話。

 

 

什麼?家?這裡是我家?

 

 

「家?」我身子又開始抖了起來,難道,我不是被什麼壞人載到這個地方,然後脫光衣服強暴的嗎?如果不是,那是…….

 

 

「小惠,妳怎麼了?妳今天好怪?」她又說了。

 

 

「我在這裡做什麼?我是做什麼的?」我拉著她大叫,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媽,妳快來啦,小惠發瘋了!」她又叫…..

 

 

「小惠,妳是怎麼了?」剛剛那群女人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從房門外走了進來。

 

 

我楞楞的看著她們,說不出話來。

 

 

床邊的幾張千元鈔……散亂的衣服….地上的保險套…..一個三十歲左右,被喚作媽媽的女人……

 

 

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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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還沒有下車,還沒有按電鈴,但我已經知道,那房子不是屬於我的了;一群陌生的人,在門前有說有笑,停著陌生的車,所有外觀的裝潢,都和立民與我的回憶不同。

 

 

我不可能記錯地址,絕不可能;可是才過一天而已,怎麼可能?我身上的錢不夠,只好請司機載我到附近的郵局。我學生證不見了,幾張自己開戶的提款卡也不見了;只剩下從小我爸塞給我的那張。

 

 

「需要用就儘管提。」他總是這麼說。

 

 

司機載我回到房子前,然後離去;我看著這棟熟悉的房子,但人事全非。我不懂,真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昨天早上起來,很多事情都變的莫名其妙,帳號不見了,關於我的文章也不見了;現在是立民詩琴都不認得我,還有我的卡片…….

 

 

我上政大以後的東西,好像,全都不見了?

 

 

我想起了我爸的那句話,他說我沒考上大學,沒找到工作;怎麼會?我明明念了四年,就等著畢業,我甚至還在煩惱星期一要交的報告。

 

 

我翻著包包,突然想到這是我在高中時買的,上大學之後我就沒再用了。但我的東西,一些我現在會用到的東西,卻都塞在裡面;難道說,我真的沒有上過大學,是我自己亂想的嗎?

 

 

怎麼可能?如果是這樣,我怎麼會知道立民和詩琴的電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變成這樣的。

 

 

該怎麼辦?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大家聯合起來耍我?房裡那些人,是不是立民找來騙我的?我走近去看,然後走遠偷看,他們的舉止表現都不像是有注意到我這個人。門聯、花草,還有整個房子的感覺,很明確說著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

 

 

絕對不是一個晚上趕出來的。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到一家我常去的咖啡廳,待著。

 

 

老闆也不認識我了,之前,他看到我進去,就知道要幫我用三比一的曼特寧混哥倫比亞磨豆,但今天,他卻像陌生人般的跟我介紹菜單。

 

 

這種時候,除了打給立民,我實在想不到我還能怎麼辦了。

 

 

3.2

 

 

「拜託,只有你能幫我了。」我哭著求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我求他千百次告訴我真相,但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他都不知道,那我怎麼辦?

 

 

我一邊哭,一邊看著朦朧的咖啡廳,明明所有的裝潢都是那麼的熟悉,卻又好像非常的生疏;明明觸手可及,卻又好像非常的遙遠。我盡可能的讓我自己冷靜,然後回想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沒有任何預警,就這樣沒有理由的把我的東西抽走了。

 

 

是夢嗎?是的話就快點醒來吧?還是神在處罰我?處罰我對立民這麼壞?這麼辜負他?就算是,那其他的呢?政大是我認真唸書考上的,我的朋友也都是真的朋友啊,我沒有對不起他們什麼啊?雖然,雖然他們找我幫忙的時候,我總是找理由拒絕,但那也不能判決我沒有資格做為他們的朋友吧?

 

 

我完全想不懂。

 

 

不知道過了多久,立民進了咖啡廳;他找了半天,直到我對他揮手,才走過來。

 

 

「小姐,妳還好吧?」他好像很關心的說著,但這幾個字,卻是非常的冷漠;不是他的語氣冷漠,而是他的譴詞,讓我四周的空氣都凍結了起來。

 

 

「我不好。」我搖了搖頭,他的眼神,雖然是關心,但只是關心別人的善意;我是別人,是一個需要幫助的陌生女子。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站起來抱住他,學業、朋友都沒關係,但我不能去立民。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是當他只是一個凱子,佣人麼?是因為他在這個時候願意趕來幫我?就像我們當初認識的時候一樣嗎?

 

 

「啊,對不起!」他試著把我推開,我也不想掙扎,就落寞的倒回椅子;以立民的個性,到這樣了,他就不可能騙我了。

 

 

所以都是真的?

 

 

「立民,你真的不認識我嗎?」我看著他問。

 

 

「對不起….我沒見過妳….也沒聽過妳名字」短短幾個字,便像是一雙手緊緊的勒住我的心房,絲毫不允許它跳動。

 

 

「我不會再欺負你了,我會聽你的話,不會吵鬧,不會任性,不會賴床,不亂花你的錢,我報告會自己乖乖寫,不會硬要你放下手邊的工作陪我,不會做出無理取鬧的要求,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我真希望他能笑著跟我說『現在知道珍惜了?』

我真希望這是他的惡作劇。

我真希望旁邊湧出一群人出來鬧我。

 

 

但沒有,整間咖啡廳靜悄悄的,只剩下我抽噎的聲音。

 

 

「可以跟我說怎麼了嗎?」他試著要安撫我,但卻搞不清楚我的狀況,他就是這樣笨,被我罵了好幾年,還是一樣笨;但是笨沒有關係,只要還在我身邊就好,只要還在我身邊就好…..

 

 

「我男朋友不要我了因為我很任性……..」我慢慢的說,把我心裡的話一一說出來,彷彿男主角不是立民似的;他很認真的聽,沒有打斷,不像平常總是插了些於事無補的意見。

 

 

雖然他就站在我的眼前,但我卻看不到他,聽不到他,也摸不到他;他是立民,卻也不是立民;而我是什麼,我快要不知道了。

 

 

我說了好久,才發現我後面站著一個女生,那是立民研究所的學妹;她一直纏著立民,讓我們吵架了好多次。

 

 

是了,那時,電話裡是她的聲音

 

 

原以為,她會打我一巴掌,問我為什麼要纏著立民;就像去年的某一個晚上,我憤怒的賞了她幾個耳光。

 

 

但她只遞了張面紙給我。

 

 

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對不起。」我說完,便飛也似的離開咖啡廳,我真恨不得消失在這個世界。

 

 

這個,根本不屬於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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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帳號怎麼都不見了?」我拉著立民問他。

 

 

 

「我不知道,會不會,會不會是妳記錯帳號了?」立民回了一個很沒建設性的蠢話,我怎麼可能會忘了自己的帳號?用了好幾年了,而且這幾天都還在用的,更不可能被砍了,所以定是有人搞鬼。

 

 

 

「我不管,幫我找出來,到底是誰這麼過份,我又得罪誰了?」看著電腦螢幕,我有種很討厭的感覺,像是自己被拉開網路世界一般,所有的身份都不見了。

 

 

 

到底是誰?我實在想不到我惹誰了。

 

 

 

後來我借了立民的帳號,才知道原來對方比我想像中的可惡;不僅是帳號消失,連我寫過的文章什麼的,都不見了。甚至連系版班版上曾經出現過我的文章,都被修掉了。

 

 

 

修的好像根本沒我這個人似的。

 

 

 

我用立民的帳號在版上發表文章,哭訴這件事情,但是大家似乎都不在,沒有人回應;我憑印象搜尋的幾個同學、朋友帳號,也都不在線上。

 

 

 

「星期一我幫妳去問看看,一般說來硬碟都有備份,妳前天資料還在的話,那也許救的回來。」立民一邊遞衛生紙給我,邊說。

 

 

 

「被我知道是那個王八蛋,我一定殺了他。」我咬著牙說。

「好好,我幫妳殺啦。」立民連著說。

 

 

 

如果還救的回來,那就還好,最好他明天就乖乖還我;不過就算還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我跟著立民下樓,叫他把買的東西拿到我房間,我則坐在客廳看電視;雖然電視撥著好笑的節目,但我心情仍然樂不起來。

 

 

 

我還是想不到,我招誰惹誰了,竟然這樣對我。

 

 

 

一直到睡著,我都還在想這個問題。

 

 

 

2.2

 

 

 

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幾點,立民大概在買早餐,所以沒叫我;有些不習慣,因為每天都是被他叫醒的。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版,突然覺得有點詭異。

 

 

 

我在家裡。

 

 

 

我什麼時候回家的?

 

 

 

我跳下床,跑到樓下,我爸正坐在客廳裡看著報紙;我覺得莫名其妙,昨晚明明在立民買給我的房子裡,一醒來怎麼會突然回家了?

 

 

 

「妳起來了啊?」我爸把報紙壓低,說。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什麼時候回來的?立民呢?」我一口氣問道,難道是我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立民把我載回家了?

 

 

 

「妳在說什麼啊?」我爸真是老年痴呆,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聽不懂。

 

 

 

「我說,昨天好端端的在台北,今天怎麼會在家裡?立民載我回來的嗎?他人呢?」我又重複了一次,如果再聽不懂,那他真的沒救了。

 

 

 

「妳昨天有上台北?我怎麼不知道?」我爸拿下他的老花眼鏡說:「立民是誰?」

 

 

 

「你真的是老糊塗耶,我一直住台北啊?立民是跟我訂婚那個凱子,你忘了嗎?」我急著說,怎麼在這種時候,他又給我笨起來了?

 

 

 

「妳又發作了?」我爸皺著眉頭說。

「發作?是你發作吧?我發作什麼?」我聽不懂。

 

 

 

「沒考上大學,爸爸真的沒有生妳的氣,再考就好了;找不到工作也沒有關係,爸爸養的起妳,妳待在家裡陪爸爸就好了,別胡思亂想的。」

 

 

 

我有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幾年沒回家,我爸怎麼了?一個人悶壞了,所以生病了?我趕緊跑回房間,拿起手機打給立民,雖然我很討厭我爸,但他病起來我可麻煩。

 

 

 

我手機的通訊錄出了問題,立民的號碼不見了,好在我記憶力不錯,還記得,我連忙撥了過去。

 

 

 

「喂?」立民不知道在忙什麼,過了好久才接。

「你在哪?我爸怪怪的,你快過來我家。」我很快說道:「還有,我怎麼會在家裡?你送我回來的嗎?」

 

 

 

「呃,不好意思,妳是哪位?」這白痴認不出我的聲音嗎?認不出來就算了,看到號碼總該知道是我吧?

 

 

 

「立民,你有沒有良心啊,還是在給我裝傻啊?」我罵道。

 

 

 

「抱歉,我真的認不出來,可以告訴我妳是誰嗎?」他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裝作不認識我?

 

 

 

「誰啊?」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不知道哪個野女人的聲音。

「不知道,應該是我同學吧?」立民小聲說著。

 

 

 

「你旁邊是誰?」我連忙問道。

「是我女朋友,不好意思,我在開車,可以跟我說妳是誰嗎?」女朋友?立民交了別的女朋友?所以故意裝作不認識我的嗎?

 

 

 

「陳立民,你不得好死!」我氣的掛上電話。

 

 

 

原來是這樣,他交了新女朋友,所以把我送回家?好讓那賤女人住我的房子?搞什麼鬼,那房子他說要給我的,給了我就是我的,沒我同意想給別的女人住嗎?

 

 

 

我換上衣服,拿了錢包出門。

 

 

 

「妳要去哪?」我爸叫住我。

「不關你的事。」我不理應,出門叫了計程車,就這樣殺去台北。

 

 

 

陳立民,我真是看錯人了。

 

 

 

2.3

 

 

 

路上,我開始覺得有些奇怪,就算他另結新歡了,也不可能直接把我丟回家;畢竟房子裡頭大半都是我的東西,不可能直接送給野女人用吧?

 

 

 

我聯想到帳號不見的事,難道是,立民跟那人聯合起來耍我?還是說,帳號根本就是立民弄掉的?但是,他幹嘛這樣做?

 

 

 

越想頭越痛,從台南到台北的距離,被撕裂得更加漫長。

 

 

 

我拿起手機,想打給幾個朋友,問問他們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立民要報復我嗎?還是要給我什麼驚喜嗎?可是,這實在是太超過了,讓我被嚇到了。

 

 

 

立民一定動過我的手機,通訊錄上的熟人全被刪掉了;同學、教授、社團朋友,通通都不見了,我依著印象想回憶出號碼,但頻頻打錯。

 

 

 

「喂?你好?」終於,手機接通,而且對方是熟悉的聲音。

「詩琴學姐嗎?我是小惠,妳快幫幫我,我快瘋掉了。」我如釋重負的說。

「小惠?哪個小惠?」學姐怎麼會認不得我的聲音?

 

 

 

「國貿系的欣惠啊!妳不記得我了嗎?以前我們常常一起逛SOGO的?」我連忙說著,和立民交往之後,我是比較少找她了。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印象?我不記得有認識國貿系的」詩琴學姐不像在演戲,似乎真的忘了我了;於是我把印象所及的所有交集和她提了一遍,試著喚回她的記憶,但她總是一直抱歉著。

 

 

 

詩琴懷疑我是不是認錯人,那不可能,不然我怎麼能記得她的電話和名字?我把我所知,她喜歡的香水牌子、化妝品等所有我知道的東西全部敘述一次,結果,只換到一句話。

 

 

 

「妳嚇到我了!」她緊張的說。

 

 

 

妳也嚇到我了。

 

 

 

我還想解釋,但詩琴掛了電話,我怎麼打,她都不接;她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她在隱瞞什麼嗎?我越想越急,但實在找不到別人,只好再撥給了立民。

 

 

 

「喂?」這一次,他很快就接了。

 

 

 

「立民,你跟我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我很急的問著。

 

 

 

「我,我沒搞什麼鬼啊?妳到底是誰啊?」怎麼辦?他也不像在演戲如果,如果他不是在演戲?

 

 

 

「我..我是欣惠啊,你不認得我了嗎?你不要我了嗎?」我哭了出來。

 

 

 

「妳,妳不要哭啊,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認識妳啊!」

 

 

 

立民為什麼不認得我?詩琴為什麼不認得我?我為什麼會在家裡?我帳號為什麼會不見?我爸為什麼要那樣說?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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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還睡啊?都幾點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立民手拿著一個塑膠袋,在床前將它晃來晃去。

 

「今天星期幾啊?不是週末嗎?」我揉揉眼睛,不甘願的坐了起來;然後一把搶過那塑膠袋,把裡邊的三明治掏了出來。

 

「是星期六啊,那也不能睡到十一二點吧?」立民皺了皺眉頭,語氣委婉的責備著。

 

「唉喲,好不容易撐到放假,多睡幾下又不會怎樣?」我咬了一口三明治,但噁心的味道讓我不禁叫了出來:「喂,你怎麼加那麼多美奶滋啊?」

   

「疑?妳不是最愛吃美奶滋的?」立民獃了一下。

 

「當然不是,我最討厭吃美奶滋,你記反了啦!」我生氣的把三明治塞回塑膠袋,然後丟給他。

 

「是嗎?」立民似乎有點懷疑,這讓我更生氣了。

「好啦,我下次不會弄錯了;」立民看我表情猙獰,連忙鬆口:「妳要吃什麼?我去買?」

 

「不要,都中午了,出去吃午餐吧。」我伸伸懶腰,下了床,準備去盥洗一番。

 

「那這些早餐怎麼辦?」立民問道。

「放冰箱啊,明早你吃。」我頭也不回的走進浴室,聽見立民抱怨一聲:「謝啦,妳對我可真好。」

 

1.2

 

立民開車載我晃了好幾圈,但一直找不到想吃的店家;一路從文山區開到了公館,要不是吃過了,就是沒什麼東西吸引人,找著找著,我不禁煩躁起來。

 

「台北真不是人住的,一點人吃的東西都沒有。」我罵到。

「不然去吃上閤屋吧?東西滿多的?」立民連忙說道。

「不要,還要自己拿,很麻煩!」我連忙說,我最討厭一堆人擠在那邊搶東西了。

「妳要吃什麼我幫妳拿,不就得了。」立民連忙說。

「好啦。」我實在想不出來要吃什麼,只好勉強答應。

 

一路上,我心情一整個鬱悶,一想到星期一要交的報告,更是覺得生氣。

 

「誒,你幫我寫報告喔。」我對立民說。

「啊?不好吧?什麼報告?」立民一邊開車,一邊說。

「市場分析的報告啊,回家我拿給你看。」我說。

「你自己寫吧?我幫你寫很多次了耶?」立民有點不開心的說。

 

他不開心,但我更生氣。

 

「人家浩哲都幫他女朋友打理全部的報告,你只幫我寫個幾次就叫叫叫,你到底愛不愛我啊?」我生氣的責問他。

 

「這,這根愛不愛有什麼關係啊?」立民連忙反駁。

我正要說,手機卻響了起來。

 

煩死了,一定又是我那煩死人的老爸。

 

「幹嘛啦?」我接起手機,不耐煩的說著。

「今天天氣很熱,不要出門啊,還有....」電話一端,那老頭又在唸著一些沒有意義的話。

「好啦我知道了啦,再見。」我連忙把手機關掉,不這樣的話,我會被他疲勞轟炸到死。

 

「不要對伯父那麼兇啦,他也是關心你啊。」立民突然說。

 

「關你什麼事啊?他是我爸又不是你爸?」我立刻打斷,立民真是莫名其妙,想叫岳父都還早的很,現在這麼多嘴做什麼?

   

一路上,我都不想說話,一早的好心情被這兩個男人掃個一乾二淨。立民就算了,當初瞎了眼;找到好男人之前,只好將就一下。但不知是造了什麼孽,竟當這種煩人老頭的女兒,都快大學畢業了,還當我是小學生。

  

1.3

 

「妳不吃嗎?」立民看我坐在位置上生悶氣,識相的問我;要是他自顧自的吃,我一定給他一巴掌。

 

「沒心情。」我說。

「多少吃一點吧?都來了?」立民急著問,真不知道他是關心我,還是捨不得這裡的幾百塊。

「沒心情。」我又強調一次。

 

就這樣,他呆坐在椅子上,像個白痴一樣。

  

「我要回家。」我覺得周遭不時飄來的眼光實在很惹人厭,連忙說道。

「可是&.」他似乎有點遲疑。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我拿起包包,頭也不回的離開餐廳;雖然他追了出來,但我躲在轉角的牆邊,讓他尋不著。

 

甩掉他之後,我搭計程車到百貨公司,然後一樓一樓的逛著;雖然看見很多想買的東西,但見手上的提袋越來越多,也只好放棄。

 

立民只有在這個時候有點用,沒帶他來真是失算。

我埋怨了自己一下,忍著手臂的酸痛,把東西拖到外面,準備招計程車回家。

 

但一樓的專櫃不知道是那個白痴設計的,靠的有夠近;我的袋子一不小心撞到櫃子,只見化妝品一整櫃的摔在地上。

 

「呃,小姐....」不等那肥婆出聲,我拿出我的包包,把我爸的信用卡拿給她:「要賠多少就直接刷。」

 

今天真是有夠倒楣的。

 

1.4

  

我回到家的時候,立民還沒有回來;我只好一個人將大包小包的袋子提進家裡。

 

真是,房子蓋那麼大要死啊。

 

我把東西全塞在一樓客廳,等他回來再說;然後到了樓上洗澡,等等去玩線上遊戲。

 

立民幫我練了一支99級的角色,還買了許多所謂的神裝;雖然我不大會玩,但只要會用公頻炫耀就夠了。線上遊戲有什麼好玩的?大概就是看到別人崇拜你的那一刻吧。

 

我一邊吹著頭髮,一邊等著伺服器的連接,樓下傳來停車的聲音,應該是立民回來了;本想下去罵他的,但算了,反正他會上來。

 

『帳號或密碼錯誤』

 

奇怪。

我的帳號怎麼了?

 

我又輸入了一次帳號和密碼,但它仍然顯示『帳號或密碼錯誤』。

 

不會是被盜帳號了吧?我感到一陣錯愕。難道是有人羨慕我練到他們練不到的職業,買到他們拼不出來的裝備,所以把我的密碼改掉了?

 

「立民!立民!!」我瘋狂的叫著。

「妳回來了,我剛剛找半....」他很快衝了上來。

 

「我的帳號被偷了。」我不等他話說完,便打岔道。

「咦?是喔?」立民似乎也很驚訝。

 

「怎麼辦?」我問道。

「我打給客服好了。」立民拿起手機,開始找著遊戲公司的電話。

 

「對了,帳號多少?」立民問道。

「你很笨耶,怎麼忘了啊?」我感到不耐煩,天天幫我練的,怎麼還記不起來?

 

「忘?我根本不知道啊?」立民假裝無辜的說。

 

我懶得跟他爭辯,便告訴了他帳號;一段時間後,他竟然說要三個工作天才能答覆。

 

「搞什麼鬼啊?」我罵道。

「好像都是這樣吧?」竟然還幫別人說起話來。

 

我氣到不想說話,便不再理他;沒遊戲玩,只好隨便逛逛網頁和BBS,我一次開啟一堆站台,先從有個版的PTT2登入。

 

『密碼不對喔!你有沒有冒用人家的名字啊?』

 

什麼鬼?

 

我又按了一次,小心翼翼的按,避免ID和密碼打錯。

 

『密碼不對喔!你有沒有冒用人家的名字啊?』

 

「喂!我批兔的帳號也被盜了!」我叫道。

「啊?」立民也叫了一下。

「怎麼辦?」我感覺非常火大,不會是同一個人,針對我的吧?

「會不會是當機啊?上次不良牛當機,也是很多人帳號不見。」立民遲了一下。

「不是不見,他說密碼不對。」我強調。

PTT好像都顯示這樣。」他說。

  

不理他,今天真的有夠倒楣。

 

於是我改連PTT

『密碼不對喔!你有沒有冒用人家的名字啊?』

 

這是怎麼回事?是PTT整個當掉嗎?

 

我改連不良牛。

『這裡沒有這個人啦!』

 

kkcity

『錯誤的使用者代號』

 

連貓空。

『錯誤的使用者代號』

 

連無名。

『帳號不存在或未通過認證』

 

『錯誤的使用者代號』

『錯誤的使用者代號』

『帳號不存在或未通過認證』

『錯誤的使用者代號』

『錯誤的使用者代號』

『錯誤的使用者代號』

『帳號不存在或未通過認證』


 

我所有的BBS帳號,通通都不見了。

  

This Yahoo! ID does not exist

『經無名機器人分析可能的原因如下:
               密碼打錯囉或這個帳號不存在』

『錯誤訊息:找不到這個帳號。』

『帳號或密碼錯誤,請再試一次!

  

           我所有的帳號,都不見了.........


           我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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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她將我扶起,摸了摸我的頭,然後站起來說:「媽媽幫妳把早餐拿過來,妳休息一下。」

說完,她很快的拿著毛巾和臉盆離開房間。

 

 

我坐在床上,靠著枕頭;需要很多時間來沈澱我的思維。

 

 

2.2

 

 

我很愛看恐怖片,便是為了追求恐懼的一刻;我覺得自己在受到驚嚇的時候,思考模式在瞬間會有微妙的變化。也許不過幾秒鐘,但可以體會到一種難以揣摩的境界。

 

 

但漸漸的,我麻木了。

 

 

血腥的畫面、扭曲的女鬼、詭異的情境、死亡的壓迫,似乎都無法再給我任何的刺激。每當背景音樂變奏,我知道是導演企圖嚇人的時刻,或者是工作人員一覽表浮起,宣告結局的當下;我便會開始質疑,為什麼角色們不會做出更理智的選擇。

 

 

很多人說,當你真正處於那種情境下,你就不會這麼理智的思考了。

不,如果是我,我還是會很理智的思考。

 

 

例證不及備載,舉個最簡單的,上一次在政大山腰路上,我看見一個沒有臉的女鬼;我當然不會逃跑,我走到她身邊,仔細端詳她的臉,然後不斷和她說話,想知道她為什麼是一個沒有臉的女鬼,而不是一個嘴巴裂到耳朵的女鬼。她可以選擇嗎?還是這也是不由自主的?

 

 

她沒有回應我,直到消失為止,讓我很失望。

 

 

還有一次,我在路上遇到流氓,擦撞之下他要我賠錢道歉;我和他理論半天,最後他抽出西瓜刀對準我的頭劈下。我臉上全是血,但我還是不斷的跟他爭論;後來他跑了,我只得摸摸鼻子回家處理傷口。

 

 

我不怕死、不怕痛,那我會去害怕什麼?如果沒有害怕,或者說對於真相的探求欲遠遠覆蓋會害怕的負面因子,那處於任何一個當下,不就都可以理智的思考了嗎?

 

 

好,就讓我冷靜的思考這個問題。

 

 

應該不是夢。

如果是夢就更無所謂了,醒來之後就直接進入結局,而且夢中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需負責;但既然還沒有醒,便表示還陷在夢中,這時候我要做的就是尋找醒來的方法、或者放任自己去進行扮演角色的遊戲。

 

 

不過我覺得不是夢,我在夢中,隨時都能認知到自己在作夢;再怎麼真實的夢境,都有一定程度的破綻。現在的我處於非常不合邏輯的情境,但是現實,不是夢。

 

 

好,先當不是夢來處理好了。

不是夢的話,如同我之前所推斷的,要不是我被換了身體,就是我被抓去進行某一種計畫。我動了一下手腳,那種感覺像是我之前車禍昏迷三月之後轉醒,對於某種變質的身體感覺到的不適;沒有太過明顯的手術痕跡,胸部、外陰也不像是假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外星人,不然,以目前的人類科技,我確信不會有這樣高明的技術。

 

 

中年婦女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是一碗粥,香味撲鼻而來;我從她的神情和之前的行徑,判斷她對於『我』的關心和照顧是處於真心的呵護,不是什麼高明的演技。

 

 

再綜合剛剛的推論,這帶來兩個結果,一,我可能真的變成了她女兒,但原因不明;二,在我還是他女兒的這段期間,我該不該好好扮演女兒的角色,這很重要。

 

 

「今天星期幾?」我喝著粥,裝作虛弱的問著;原本我想在問句中加上主詞,但我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根本不知道女孩是怎麼呼喚她媽的。

 

 

「星期六,妳還好吧?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了?」她鎖著眉,似是憂心忡忡的說。

我搖了搖頭,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雖然我確切知道昨天是星期五,但不能證明我在切換的過程中沒有時間差,因為不知道日期;如果我進一步問日期,那會有更多的破綻,她會質疑我為什麼連日期都不清楚。這個問題,只能自己找答案。

「還有點不舒服,我想再休息一下。」我慢慢的說。

「恩,我把粥放在這兒,記得趁熱吃了,等等我再過來幫妳收。」她和我預期做出相同的反應,然後又離開了。

 

 

2.3

 

 

書桌旁有一台電腦,還有電話。

 

 

這是相當重要的東西。

 

 

我走到電腦前,將電腦開機,一眼望見網路線,這意味著我可以上網找到更多的答案;電腦開機有點緩慢,和它的硬體效能相違,我想,應該是主人不常微調的緣故。

 

 

其實,從剛剛的對談、房間的擺置和一些小地方,我大致可以側寫出一部份『晴晴』的個性;在電腦可以使用前,我將這些片段慢慢的拼湊起來,也許可以找到什麼蛛絲馬跡,關於為什麼我會變成她的蛛絲馬跡。

 

 

電腦打開了,我看了日期,然後上網對照,確實只過了一天;所以說我暈眩的時間只有昨天晚上到現在,我是在這個晚上,變成這個樣子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立刻拿起電話,撥到我宿舍的房間。

我在別人的身體裡,那我的身體呢?

 

 

「喂?」響了一會,電話接通了,是展鴻的聲音,我遲疑一下,畢竟這樣的對白有些生疏。「你好,請問陳佑源在嗎?」我問,壓抑祝內心的緊張。

 

 

「他不在喔,出去了,妳是?」展鴻說。

「我是他朋友,他什麼時候出去的?」我問。

「沒注意,我醒來的時候就不在了。」展鴻說。

「恩,謝謝。」我掛了電話,然後撥到自己手機的號碼。

 

 

兩種可能,我不見了,或者是女孩的靈魂被換到我的身體裡;這一通電話,應該就能確認了。突然,我想到,那女孩會有什麼反應?如果她不夠冷靜,會不會做出什麼傷害我身體的舉動。我開始擔心起來。

 

 

「喂?」電話接通了,是我的聲音;雖然自己聽到和透過電話聽到有相當的差異,但我依舊能認出我的聲音。

 

 

「你是誰?」我劈頭問道。

「我之前有打給妳,所以妳回電嗎?」很快,他說著。

 

 

我感到背脊發毛。

那是我的邏輯,如果是我,我會立刻這麼回的。

 

 

2.4

 

 

事情變的不單純了。

 

 

原本推論的結果是被交換了身體,但簡單的一句話,很快的推翻了這個結論;我有一種真真實實的感覺,電話的一端,就是我本人沒錯。

 

 

「你是陳佑源嗎?」我問道。

「我是,妳誰?」他很快回著。

「我是晴晴,你記得我嗎?」我說,如果他是我本人,他就不知道這個名字;相對的,如果他和這女孩有關,他的反應一定可以被我抓出端倪。

 

 

「我認識的人裡面沒有人有晴字,妳是誰?那是綽號嗎?」他很快的說。

又是和我一樣的反應,我感覺越來越毛,但我一定要確認下去;確認他到底是不是我。

 

 

「你還記得碧亭嗎?她這幾天要來台北。」我岔開說,那是我小學同學,而且我昨天晚上和她聊過,這裡可以套出一些東西。

 

 

「我知道,博覽會,妳到底是誰?我認不得妳的聲音。」他又問。

 

 

他記得昨晚的事情。

 

 

「你現在跟她感情不錯耶,記得你以前還把她牙齒打斷。」我說道。

「是她把我牙齒打斷,妳是誰?」他很快說。

 

 

他也記得五年級下學期發生的事。

 

 

我想要問一些全世界只有我知道的問題,但陷入兩難;太多的問號,反讓我在這時候不能隨心所欲的發問;如果問到最後,發現他真的是我,那我質疑他的這個動作,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如果他不是我?不,我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去推斷這個可能了。

 

 

但如果我現在掛上電話,日後我要再打給他,他會有更多的疑心,那對我沒好處。不如現在問個清楚。

 

 

「我就是陳佑源,所以我劈頭才問你是誰。」我直接的說。

「這麼巧,我也是陳佑源,我是複製人嗎?」他不加思索的回覆:「別鬧了,妳是誰?」

 

 

第三次證明他的邏輯和我一樣。

 

 

「你可以問我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那就可以證明我就是你。」我說。

 

 

「妳的意思是說妳的記憶和我完全重疊嗎?所以讓妳覺得妳是我?」他說:「所以妳才來套我黃碧亭的事,因為妳懷疑我是誰?」

 

 

第四次。

 

 

「我今天早上醒來發現我變成這個樣子,但我到現在為止所有的記憶都告訴我我是陳佑源。」我說。

 

 

「第一次作弊?」他說。

「把表放在鉛筆盒裡,後來沒考沒用到。」我很快說。

 

 

「妳的記憶被我覆蓋了。」他說。

「你會判斷可能是讀心術,但因為我在電話一端不可能預測到。」我說。

 

 

「所以說,記憶被覆蓋,連人格和思考模式都會跟著變嗎?」他說。

「不是被覆蓋,我肯定我就是我。」我說。

「我也肯定我就是我。」他立刻說。

 

 

「妳要我怎麼幫妳?」他又問。

「我從來不需要人幫。」我想了想:「如果你不是我,就把身體還給我,就這樣。」

 

 

「好,等我確定的話,我跟妳聯絡。」他說:「妳電話幾號?妳隱藏了號碼。」

 

 

這時候我想到許許多多的問題。

 

 

「我會再找你,你不要來找我。」我說,連忙掛上電話。

 

 

我仔細思索,我能夠憑著未顯示號碼去找到來源的機率大約是八成,雖然我很懶,但再加上我對這件事情的好奇程度,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

 

 

於是我又撥了電話。

 

 

「你不要來找我。」我直接說。

「很難。」他說,我也知道。

「我現在很困擾了,我打給你就好,你都不要來查好嗎?」我說。

 

 

「我不認為有人能夠模仿我說話的語氣和邏輯。」他說。

「所以我肯定,妳就是我,那,我自然會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又掛上電話。

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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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不需贅述,記憶對人的重要性是眾所皆知;因此,許許多多的劇本橋段,便都圍著這個主題環繞、發展。有鑑於斯,我經常神入那些劇本,並假設,如果我是那些失憶的男女主角,我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來推動故事發展;如果現實中的我失去了記憶,那我的世界又可能會變成什麼模樣。

 

 

一個人沒有了記憶,那還剩下什麼?

 

 

化約的說,是剩下一個沒有記憶的人。

 

 

如果要再做更深入的解釋和分析,建構於更明確的角度和立場,恐怕就必須對這個命題有更嚴謹的定位。

 

 

失去記憶?失去什麼記憶?失去片刻的記憶,失去過去所有的記憶,還是失去記憶的能力?是大腦失去記憶能力,還是所有的細胞也失去記憶能力?

 

 

這很複雜,很抽象,也很難去辯證;它們牽扯到了精神學、心理學、免疫學、社會學,以及其餘種種的延伸。必須單獨討論,還要綜合起來分析,其中又有很多假設已經超出了現下科學和哲學的範疇。

 

 

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失去了過去的所有記憶,就不能復甦的層次而言,我的人生將會重新來過;但這不表示從0開始,因為仍有許多的人、事、物能幫助我重建拼圖,就理論上而言,它們的存在也是我記憶的一部份。當然,如果能夠自我挽回,那就只是個精彩的插曲故事而已。

 

 

後來,我覺得這個問題似乎並不如想像中的嚴重,雖然會有一段的時間,可能會對自我的存在認知產生相當的質疑,但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必定能夠重建過去的藍圖。即使不能完整的重建過去,也不表示生命不能繼續。

 

 

其餘的,我倒是沒認真想過;如果不能憑藉醫學方法來降低傷害,那就靠各種輔助工具來幫助『記憶』。也只能如此吧。

 

 

我想太少了,是嗎?

 

 

    尤其是關於自我認知的那一部份。

 

 

 

 

1.1

 

 

    「妳是誰?」我對著眼前的陌生女子問道。

 

 

這三個字在人的心裡面,是時常出現的自白。面對一個在認知上被歸類為陌生人,現在卻和自己產生特定連結的角色,便會這麼反映著;而在這質疑同時,更是努力地去搜索與他可能有關的記憶與關係網。

 

 

也許我認識他,但忘了;也許我認識他,但他與我記憶中的模型不同;也許他認識我,但我不認識他;也許這是某種機緣下的初遇。

 

 

可惜,這些推論都不符合我的狀況。

 

 

今天睡醒的時候,頭上仍不時傳來陣陣的劇痛,我坐了起來,卻發現眼前的景物都是那麼的陌生。

 

 

我躺在陌生的床上,位於陌生的房間,所有的家具和擺設都和我的印象無緣;我忘了嗎?我失去記憶嗎?不是,因為我很肯定我的房間該有什麼,該是什麼樣子。

所以,我肯定我在一個不屬於我的房間裡頭。

 

 

我在誰的家裡睡著了?我無視頭疼牽絆的阻礙,開始連結昨晚發生的種種。我是政大男舍的舍長,晚上九點鐘要在宿服會值班到十一點;我在值班室看漫畫拖到了一點多,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回房之時和室友戴展鴻聊了一會,便去盥洗,然後躺在宿舍的床上睡覺。

 

 

就是這樣。

但,醒來,卻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裡頭。

 

 

我遺漏了什麼嗎?不可能,我的記憶力一向不差,而且即使是遺忘了片段,都可以藉著推導將他重新尋找回來。而入睡之後,我沒有再起床去任何地方,所以,我是在非自主意識的情況下來到這個房間。

 

 

夢遊?綁架?還是誰把我抬到這裡?我一邊推論這幾個假設,並站了起來,準備展開尋求答案的後續動作。

 

 

起床的瞬間我感覺到身體有一種不協調感,但不及思索,便看到我的床前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孩。

 

 

「妳是誰?」我對著眼前的陌生女子問道。

 

 

但她沒有答覆我,她只是跟我在同一時間動了動嘴唇;而從我嘴巴傳出來的,卻不是我的聲音,竟是一個陌生女孩的聲音。

 

 

我不禁懷疑,難道眼前的陌生女孩,是我在鏡子裡頭的反射?

 

 

1.2

 

 

我做了許多的動作,然後說了幾句沒有意義的話;很合乎物理現象的,鏡子裡的女孩在同一時間複製我的動作,而我口中以陌生的女聲傳出我唸出的字句。但,這些合理的過程,卻讓我感到無比的詭異、恐懼和驚慌。

 

 

我看著我的手,我的身體,挑起背後的長髮;並不是鏡子裡的女孩不斷地模仿我,而是我真真正正的變成了那個女生。

 

 

這就是不協調感的由來,這不是我習慣22年的身體。

 

 

我坐回床上,開始分析這莫名其妙的變化。我在作夢嗎?可是周遭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相當的真實。

我將手伸到衣服內,觸摸隆起的胸部,然後往下確認陰部;很遺憾的,要不是某種詭異的理由讓我真的換了一個身體,便是我被抓去動了一場徹徹底底的變性手術。

 

 

我獃著,不知所措。

 

 

『扣!扣!扣!』一陣敲門聲讓我回神,我將目光轉移,尋找聲源,很快地看到那扇房間的門。

 

 

「晴晴?妳好點了嗎?」又是一個陌生的女聲,聽起來像是卅多歲的婦人。她是在叫我嗎?房間內沒有其他人,應該就是我吧。如果我開門讓她確認,或許我就可以知道,我變成了誰;或者,某個陰謀下,我希望被變成誰。

 

 

我很快的打開房門,門外是一個漂亮的中年婦女,而且我一眼便能認出,她和鏡中的女孩必定有血緣關係。

 

 

「妳臉色不太好,頭還痛嗎?」她一見我,沒有任何的質疑,便是這麼問道;於是我判斷,就她的認知裡,現在的我就是那個被喚做晴晴的女孩。

似乎沒有陰謀,因為我感絕不到演戲的因子;我應該不是被改造成某個樣子,然後要完成某個劇本,而是真的被換了身體。

 

 

事情似乎變的比較明瞭了,我的靈魂換了一個肉體,或者說是,我的靈魂附著在這個女孩身上。

等等。我死了嗎?不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好端端的,為什麼我會換了一個身體?我再度努力擠出昨晚發生的一切經過,卻沒有增添任何新的內容。難道說,我睡著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想到這,我的頭又開始攪動起來,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便往前傾去;我感覺到一雙手很快的扶住了我,然後拉著我回到床邊躺下。她說了一些話,但我沒有聽清楚。

 

 

我只感覺到自己在不斷的旋轉著,床也在不斷的選轉著,不斷旋轉不斷旋轉…..

 

 

1.3

 

 

我做了一場夢。

 

 

一開始,我夢到自己倒在一個地方,然後被一堆人抬了起來;他們七嘴八舌的說了許多話,但我努力想去聽,卻聽不清楚。

然後,我夢見我醒來,變成另一個人,一個陌生的女孩。然後是女孩的母親敲門,我去開了門,然後便暈倒。

 

 

我醒來之後,見展鴻在打電腦,於是便跟他說起這件事。

 

 

「展鴻,我剛剛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一起身我便說道。

「怎樣?夢見什麼?」展鴻一邊打電腦,一邊說。

「我夢見我變成一個女生,」我說。

 

 

「然後呢?」他沒有停止動作,直接問道。

「沒了,就這樣而已。」我笑著說,連自己都覺得無聊。

 

 

「那哪裡詭異啊?」展鴻歇下,看著我問。

「因為,感覺很真實吧,不像夢。」我說。

「那,你正嗎?」他說。

「正到不行,可惜夢醒了,不然我一定跑來找你炫耀。」我笑著說。

 

 

然後,我和他相互挖苦一番,便一同下山去上課,就如同往常一般。一路上我都在想這件詭異的事,還好他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很可怕了。

 

 

到這裡,夢便醒了。

 

 

我醒來的時候,那婦女坐在我的身邊,用毛巾擦著我額頭上仍不斷冒出的汗水。

 

 

「晴晴,妳做惡夢嗎?」她皺著眉頭,擔心的問著。

 

 

我看著這依舊陌生的房間,點了點頭。

 

 

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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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計畫必須改變。

 

 

要得到更多,要靠的更近,恐怕就必須失去一些東西;極度不等價的交換,這就是愛情。

 

 

但我要怎麼樣才能接近她?又保持足夠的距離?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一個答案,因為要讓原則的犧牲降到最低。

 

 

之後,所有旁聽的課,我都變的十分活躍;醫學系的教授、學生很快認識了我,這麼一個奇特的旁聽者。

 

 

為了讓這個活躍除去笑謔的性質,我做足了功課;所有的發問都具有建設性、爭議性,還有笑點。

 

 

我盡可能的低調,在下課之後便離開教室,去做更多的準備。

 

 

準備什麼?

我開始調查她的室友,同樣記錄她的興趣、性格;因為我想到唯一的答案,就是讓她的室友愛上我。

 

 

2.2

 

 

「你比我們班上一些人,還認真呢。」今天下課的時候,曉晴突然對著我說。

「沒有興趣,就不會來。」我說:「沒有必要半調子。」

 

 

季曉晴,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她就睡在楊湘芸的上舖,書桌就在她的旁邊;而她上課時習慣坐著的位置,當然就是我選定座椅的隔壁。

 

 

她也是個美女,要追起來,恐怕也不甚容易;但就某種觀點看來,我沒有後顧之憂,不需要擔濾太多日後現實的問題,只要注意保持幽雅而完美的演技。

 

 

然後撐到我裝上針孔,再拖延一些時間即可。

 

 

「你以前都坐在那邊的,最近怎麼搬過來了?」她笑著問。

 

 

    她從以前就有注意到我了嗎?

 

 

「也許是因為坐在美女旁邊,抄起筆記會心曠神怡些。」我隨口說說,一邊整理著包包,準備離開。

 

 

進度要調整的剛剛好,不能超過,也不能拖欠;今天,是我和她的第一次對話,到這邊就可以了。

 

 

「失陪了,我有事。」我拿起包包,往外走去。

「你明天會來麼?」她突然問道。

「看有什麼課吧。」我說,便是離去。

 

 

明天楊湘芸和季曉晴都沒有選課,我來做什麼?

 

 

不對,應該要來。

 

 

必須把選課的原則塑造出某一種規律,在這個規律下必須包含楊湘芸極大的課程,然後間穿季曉晴的部分;我反覆看著課表,可能只能全勤了吧。

 

 

但,時間不夠。

我掙扎了很久,還是以興趣不合的理由辦了休學。

另外,我在她們宿舍附近約200公尺的地方租了房子,開始進行各種準備工作。

 

 

2.3

 

 

我幾乎可以說是變成醫學系的學生了。

 

 

這也不是不好,但當初既然沒有選擇醫學系,便是放棄了些什麼,轉而去追求什麼;如今反了過來,為的是另一種理由,不免覺得有些造化弄人。

 

 

我把自己設定成對醫學極有興趣,因為意外沒考上的學生,為此,才會數度過來旁聽,因為計畫著明年重考;其實不然,以我當時的成績,要上這裡是綽綽有餘。

 

 

演技要好,就是在任何有人的時候,都要表現出劇本的規劃;我仍選定在固定的座位,假裝很有興趣的看著台上教授口沫橫飛,EMBRYOLOGY,真是一點樂趣都沒有。

 

 

雖然在這裡我選擇低調與沈默,但似乎仍被人注意到了,無所謂;隨著下課鐘響,我收拾東西,但背後卻被人突然拍了一下。

 

 

「嘿,你來了。」是曉晴的聲音。

 

 

也許這是連續坐在她旁邊47次的效果。

 

 

「妳有選這堂課嗎?」我假裝不知情的問道,當然,一般學生忙著自己學年的課業,都要被共筆折騰的流淚;要上修課程,除非有極大的興趣及毅力。但她沒有,她會來這裡,是因為她的下一堂課在這個教室,但我刻意與她錯開了。

 

 

「不,我是路過的。」她說。才怪。

「真抱歉,我誤會了,我以為妳是在偷窺某個人。」我說。

「是啊,我在觀察那個人的規律。」她很快說道。

 

 

其實和她說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或許是錯覺;她的邏輯和思考方式與我有些相像,短短的幾次對白,我甚至可以預測出她將要說出什麼。因為,如果是我,便是那麼反應著。

 

 

這讓我想到兩年前的一次不愉快的事件,不過,那已經是歷史了。現在,自作多情吧,我。

 

 

「你78堂有要上的課嗎?」她突然說。

「有。」我回道,之所以會刻意錯開,是有原因的。

「這樣啊….那掰掰囉。」她閃過一下失望的神情,然後揮了揮手;我轉過身揮手,離開教室。

 

 

如果我陪她留下來上課,那有九成以上的機率會跟她一起吃晚餐;但今天晚上我得提前趕回去寫筆記,不然前些天因為撰寫關於楊湘芸的日記導致落後的進度,有可能讓人發現我不是那麼的認真。

 

 

不過後來,這問題變的輕鬆許多,因為曉晴讓我加入了共筆的陣容;上課的時候,我不必再一邊思考一邊抄著重點,筆記常使我分神。回家之後,也不必麻煩的將重點還原成上課內容;特有的共筆文化,其實是很有趣的。

 

 

2.4

 

 

今天晚上,發生了一件很嚴重的事。

楊湘芸的相簿裡頭,多了一個陌生男子的照片。

 

 

以我目前所存有的相片集中,並不曾出現過這個人;而他似乎又與我為她畫下的關係網,不存在有什麼交集,當然,更不是其中一員。

 

 

不是親戚,也不是老朋友,那他是誰?

 

 

我期望是一個我漏掉的普通角色,而不是我所擔心害怕的那個角色。

 

 

很矛盾,是嗎?我既然決定不追她,那為什麼要去在乎她喜歡上什麼人?要去在乎她和什麼人在一起?我有選擇的自由,自然就因這選擇得到代價;按照這個邏輯,我應該默默的祝福她們,而不是因為乍見的一眼妒火中燒。

 

 

這不是我的矛盾,每個人都有這問題。喜歡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自然就會有和她廝守的衝動;雖然這衝動不盡然能兌現,不盡然能成為事實,甚至連行動或多餘的幻想都被自限。但,還是會這麼想著。

 

 

男配角的悲哀。

 

 

在劇本中,男配角和女主角的所有互動,都是為了襯托出女主角與男主角而存在;或許有少數劇本會有離經怪誕的結局,但男配角所擁有的,其實還是只有角落而已。

 

 

暗戀,便是注定了要自己當男配角。

 

 

我一邊思考,一邊整理著那些新的照片;一共是八張,其中五張是合照。還是要印出來,這樣,才會更加刻骨銘心;不能吃苦,又怎能說自己配的上所謂貫徹愛的決心。

 

 

但,這種感覺,就像把胸腔掏空,把心浸在鹽酸裡頭,任由他慢慢的腐蝕;雖不知過了多久會習慣酸與痛的刺激,但到最後,就只剩下回憶的凋零。

 

 

2.5

 

 

按照進度,今天下午下課的時候,我主動約了曉晴吃晚餐。

 

 

「晚上有事嗎?」收拾筆記的時候,我問道。

「恩,你要約我嗎?」她停下來,看著我,笑著說。

「對,一起吃晚餐,我有些話想跟妳說。」我說。

「我有男朋友了。」她突然說。

「我知道。」我很快回著。最好是,如果有,當初就不會挑妳徒增麻煩了。

「你怎麼會知道?」她皺著眉問:「是我剛剛跟你說了,你才知道的吧?」

「是啊。」我也很快回著,就像是劇本裡頭設定好的台詞一般,只要照著念出來就可以:「我是說我知道,不是我早知道,或我本來就知道。」

 

 

「恩,要吃什麼?」她把東西收完,對著我問。

 

 

有些人問對方要吃什麼的時候,其實心中都已經有預設的答案;他會等待你說出他的期望,殊不知這是很嚴格的考驗。

 

 

「妳心裡頭有預設一個妳想吃的東西,讓妳決定吧。」我說了,雖然讓女生決定餐館是很沒有禮貌的選擇。

 

 

「你會做菜嗎?」她突然問。

「妳敢吃嗎?」我說。

 

 

倒是沒有想到。

雖然如此,我還是有備案的計畫可以用。

 

 

 

 

2.6

 

 

後來我知道,那確實是楊湘芸的男朋友。

 

 

另外,又大約過了半個月的時間,我和曉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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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網路是一種非常有趣的連結,它將一些本該是素昧平生的人牽連在一起。

 

 

因此,很多人在網路上留下了思想、意念,留下了倩影、生活;在理想藍圖上,或許憑藉著這些線索,可以交織到畢生難尋的知己知音。

 

 

但他們也不知道,這一些些的蛛絲馬跡,或許會讓什麼樣無法預知的人,找上門來。

 

 

1.1

 

 

很多人都知道,暗戀一個人,那是什麼樣的滋味。

 

 

愛上一個人之後,總會有一種奇妙的慾望,在心裡頭慢慢的延伸著;想要知道的更多,想要靠的更近,然後想要擁有,想要獨佔。

 

 

於是,當暗戀的絃繃緊到思緒無法負荷,這時候便面臨了殘酷的抉擇。是該繼續隱藏下去,或者浮出表面陳述自己的心意?

 

 

而抉擇之後,又將面臨殘酷的答案。或許就此消失,彼此消失在彼此的世界之中;但或許有那麼一點機會,可以編織理想的結局。

 

 

大部分人心中的理想結局,便是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和對方長相廝守。

 

 

這就是,理想結局嗎?

 

 

我一直在思考這一個問題。

 

 

回歸初始,愛一個人,究竟是希望能和他在一起,還是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當然,兼而有之是眾所期待;但,當只能擇一的雙趨衝突下,我又會、又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我想,或許,我會希望他得到幸福,放棄和他白頭偕老的機會。我會在遠方默默的祝福著他,看著他沈浸在笑容與歡樂之中;然後,就這麼不斷的,窺視著他。

 

 

 

 

1.2

 

 

這一天,仍是一個很平凡的開始。一樣的天,一樣的雲,一樣的風;一樣的鬧鐘,喚醒一樣的我。

 

 

我簡單梳洗一番,然後回到寢室整理課本,將它們隨手放進包包中。瞥見尚有相當的時間足夠我恍神許久再漫步下山,我考慮了一秒,便又打開電腦螢幕,藉瀏覽網路來消磨。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無名小站的相簿,或許美女看多了,也是會麻痺;只是總沒理由的,會不自覺得地點選下去,或許便是因為心中有一股無謂的期待在作祟,催眠你在這其中會有意外的收穫。

 

 

從熱門相簿開始,我快速的向下切換著人物,之後,我便是胡亂的選擇;當縮圖的畫面勾勒出些許的興趣,我便以右鍵開啟新的分頁,待後一起檢視。

 

 

「你不上課喔?」看到一半,突然傳來室友展鴻的催促;我看了一下時間,竟已過了許久,再不下山便要來不及了。

 

 

從政大男生宿舍到學校山腰的教室,大約要510分鐘的步程;如今只剩下4分鐘就上課了,令我心中浮起些許遲到的戒備。

 

 

「網路真是害人的東西。」我說道,壓下心中對時光流逝的訝異,便伸手將螢幕電源關閉。而在此時,之前點選的一個相簿,正巧在這時候完整地開了起來。我不經意的看到了其中一張照片,突然間,我心裡浮現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1.3

 

 

整堂課我都聽不下去,老師說了什麼,恐怕一點印象都沒有。畢竟在這種時候,再有趣的議題都無法挽回散去的魂魄。

 

 

所以,留著,沒有任何好處,沒有任何意義。

 

 

當第一節下課鐘響,我便拎起包包,要離開教室回到宿舍。

「你跟亞修住久了,被傳染了喔?」同學維里調侃了一下。

 

 

李亞修在班上是以蹺課聞名的,要不是同寢,相信我不會認識這個同學。我淡淡的笑了一下,便往山上走去;直到此時,我滿腦子都還是那一張照片,其餘的聲光翻湧,都只是不需要費神的背景而已。

 

 

回到房間,室友亞修還在睡著覺,本想和他說話,談談我難得一見的蹺課;若此,便也做罷。

我回到位置上,直接開啟了電腦螢幕;當然,瀏覽器仍停留在剛剛的那一個頁面。

當下我便先將網址和使用者名稱加到我的最愛,這樣以後我就可以很快的找到這個相簿了。

 

 

不過,我要的可能不只是如此。

 

 

對了,乍見之下的那種漣漪是什麼感覺?是,一見鍾情嗎?

 

 

我慢慢翻著相簿,一張一張仔細的端詳;隨著一幅幅藍天白雲的漂泊,山水與建築的切換,我像是融入了她的生活一般。

 

 

我一邊看,一邊思考著。

 

 

她不算是什麼絕色美女,但卻有著某種筆墨難書的氣質;不過,這不是重點,她吸引我的是那對眼睛和那甜美的笑容。這時候,其他的一切彷彿和背景一同消失在照片的黑暗之中,我所見只突顯出那張迷人的臉和勾人的眼神。

 

 

看完她的相簿,我想,我愛上她了。

 

 

於是,從這一刻起,我的人生變的充實起來。

 

 

 

 

1.4

 

 

我曾經考慮要不要和朋友們討論這個問題。

 

 

但我看著亞修和展鴻,再想想班上其他人的個性;我想他們會有怎樣的答案,其實我已經有譜了。

 

 

展鴻會要我適度的接近她,先找個不唐突的理由搭訕,跟她交朋友,然後再趁最好的機會跟她告白。

亞修會要我直接跟她說清楚,大不了失敗了他就借我他珍藏許久的A片。

 

 

這似乎都是很棒的選擇,但完全不符合我的想法。

 

 

大約兩天的時間。

我將她相簿裡的所有相片下載到硬碟裡,並備份了幾張光碟;然後我到學校附近的影林將照片全部洗了出來,一共洗兩份。

一份帶在自己身上,在想她的時候可以隨時拿出來觀賞;另外一份鎖在抽屜裡,做什麼?我暫時也不知道,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有這個必要。

 

 

蒐齊了。

電子檔、相片、以及我腦中的成像。

 

 

    於是,我想要追尋更多的東西。

 

 

她的相簿純粹只是存放照片,或許是要留給親朋好友;其餘,沒有網誌,也沒有開放留言,沒有個人資料,沒有建立好友名單,在無名小站文章數0。所以,要找出更多的東西,恐怕有一些些難度。

 

 

這時候,我便相信了愛情讓人強大的鬼話。

 

 

最簡單的,我先在搜尋引擎上鍵入她的ID,若沒有資料,便要求同時符合「好友」的字串;於是我找到了幾個在無名設她為好友的帳號。雖然在那些人的留言版或相簿之中沒有她留下的痕跡,我卻得知了她名字中可能的字與曾有的綽號。

 

 

畫好關係圖之後,接著,我又在各BBS站台搜尋她的帳號,如果她使用同樣的ID,那我便能輕易的找到她;即使沒有,就得從位址下手。

 

 

PTT、不良牛、椰林、KK開始,我陸續比對了176個比較有名的站台,而其中31個有她使用的帳號,其中47個有她出現過的位址;以上,和無名小站曾經同時符合過的,有2個。

 

 

這樣就已經夠了。我開心的笑了一下。

 

 

根據這個結果,我翻遍了所有看板與精華區,將她在該站台所有發表過的文章找了出來;除了同樣印成兩份之外,我更記錄了她使用過的所有位址、所有帳號。很快的,我便確認了她是誰。

 

 

    陸續的動作更是輕鬆愉快,搜尋她的名字,到她的學校、她朋友、同學的網頁,記錄所有內容;然後,透過迂迴的管道去聯絡認識她的人,以便得到一些東西。

 

 

大約一個星期。

 

 

我有她的所有畢業照,所有網路上發表過的文章,放過的照片;也大致側寫出她的個性、生活習慣、價值觀。

 

 

再來,我想要做的,就是如何去接近她;以及該不該去『認識』她了。

 

 

1.5

 

 

我想了很久。

 

 

到現在為止,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仍然像女神一樣,如同段譽心中的神仙姊姊;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地位有任何的動搖。

那麼,我便會害怕,因為更深的認識,而有減於我對她的愛慕;但同時抵觸了心中另一矛盾的訴求,畢竟我想要知道她更多更多的一切。

 

 

而她對我的印象,在現在這個時候是0,或許有機會她會比較喜歡我,甚過討厭,但我似乎無法接受這麼一點的失敗可能。

 

 

於是我下了個決定,我應該這麼做。

 

 

我永遠不會讓她認識我,我不會交她這個朋友,更不會去追她,在她的生命、記憶終將不會有我這麼一個人。

 

 

這會有一點困難,因為有太多的變數;但我必須更加努力,來貫徹我對她的愛。

首先,我必須做到的,就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另外,從今天開始,我要掌握她的一切動態。

 

 

1.6

 

 

我開始改變了自己的習慣。

 

 

我試著把自己的作息調整的和她一樣,並試著讓自己喜歡上她的興趣;這是為了什麼?也許是想體驗她的生活和感觸。

 

 

我把硬碟裡的流行音樂全部刪除,換上她硬碟裡的古典樂;確切一點說,我有一顆硬碟的內容,是從她的硬碟裡複製出來的,並且持續在更新著。

 

 

我盡量錯開自己系上的課,到了她的醫學院去旁聽;我會挑一個幾乎和她不會有照面的位置,但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

 

 

於是,她和哪些教授,哪些同學比較熟,習慣的上下課路線,她的宿舍,以及她的家,都清楚的紀錄在我的筆記與腦袋之中;我更製作了一張地圖,標示了她的活動範圍,漸漸的,我覺得我比任何人都還了解她。

 

 

這些都是很簡單的,困難的是,我要怎樣才能在她宿舍和家裡,裝置針孔攝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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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ug 18 Thu 2005 19:37
  • 序章

0

 

 

夜深了,原本喧囂的校園回歸到黑暗與沈默之中;偶來的蟲鳴與風聲,反倒點綴著它的孤寂。宿舍的燈火漸熄,使校園內的路燈們更顯凋零,幸而這五天,有著些微的燭火,在陪伴著。

 

 

操場的一端,司令台上,圍著一群人;七男六女,他們算準時間,將蠟燭點燃,然後依著粉筆畫的圓圈坐了下來。

 

 

「今天換誰了?」其中一個男生出聲道,幾個人的眼光,立刻掃到一個長髮女生的身上。

 

 

「學長,是我。」那女孩未迨他人出口,便很快的回應著。

「恩,我要再提醒妳一次,不管做了什麼,都與妳完全無關喔。」被女孩稱呼學長的男生看了她一眼,便如前幾天一般重複的交代著,而女孩隨即點了點頭。「其他人也一樣,不管看到什麼,都一定要鎮靜喔。」眾人也都應允。

 

 

「那我們開始吧。」學長說了之後,翻起手上那本泛黃的書,開始照著上面的文字唸出;其他人也拿出一張複印的紙,跟著他吟誦起來。而女孩則是緩緩的站起,低著頭走到圓圈的中央,立著。

 

 

不明的文辭內容增添了神秘感,而絲毫沒有生氣的旋律,讓氣壓變的更加低沈;燭火很規律的隨著風吹搖曳,一同將司令台包裹在詭異的氣氛中。

 

 

持續許久。

 

 

漸地,眾人越唸越快,燭火飄盪的節奏也越來越急,當聲韻與光影拉扯到即將撕裂極限的時候,『碰』的一聲,聲音停止,燭火也全部熄滅。

 

 

女孩倒在地上,倒在圓圈的中央。

 

 

按照慣例,學長拿著書,走到圓圈之內,摸著女孩的頭起著另一段內容;而眾人將紙翻到背面,跟隨著學長的步驟。

 

 

依然持續許久。

 

 

氣氛仍是一樣的凝重,但眾人的呼吸聲,卻越來越沈,越來越亂;慢慢的,有人開始亂動,有人開始冒起汗來。

 

 

「學長,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女生抑不住急迫,停下來不安的問著。

 

 

但學長沒有回覆她,因為他也沒有絲毫頭緒,現在的他只能持續唸著咒文,期盼它快些生效。

 

 

    女孩依舊躺在地上,一點該有的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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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垣深刻,支柱頹傾,寸石寸瓦的凋謝,敘述化為寧靜前的激烈;教主被迫隨著劍鋒穿過廳牆,鑲在另一邊的壁上,背後的土石仍在崩裂,片刻之後便是完全瓦解。

  「這是你幾成功力?」教主半跪在地上,吐了口氣,見他人仍在外頭廝殺,便壓低了聲問著。

  「六成。」楊凌志也瞥著外頭,然後將迴天劍負在背後,慢步靠去。

  「改使奪日刀,會更強麼?」教主問道,迴天劍與奪日劍法,確是神絕;但若是刀,在他手中,又會是什麼威力?

  「爹說笑了,奪日刀法天下無敵,孩兒這般氣候,望難青出於藍了。」楊凌志點頭微笑,這與當時在大會上的說詞比來,實在諷刺;但平心而論,普天之下望著刀譜,也沒多少人能窺得破綻所在。當時也是居於這份自信,才願意假造機會讓月劍門的間諜盜去。

  「唉,別逗了,看你能有今日成就,算是我的一番心願。」教主心下安慰,數十年來的大志,在凌志手中實踐,也是不枉;奪日神教創在自己掌中,收在兒子手上,而創教的初衷,奪日,可望真真實時的綻放了。

  凌志像冰封一般,他眼前這個即將腐朽的老人,便是那時掩蓋天地的背影;再怎樣的刀劍,也割劃不出這般沈痛。雖心意已決,且刻不容緩,但劍卻被什麼凝結著,無法揮動;為了正義,為了大志,為了十年來父子的承諾,為了奪日教,早該捨去,只是..有些東西,便是永遠放不下的。

  「別楞著,快動手!」

  「孩兒不肖,但必一統江湖,慰爹在天之靈。」凌志闔眼,將劍一畫,使無聲劍算準教主心頭刺去;血水四濺,教主的臉扭曲的猙獰,甚是不甘,但不是不甘大業已去,是沒這命見著兒子成龍奪日。一代梟雄,終於在此劃上句點,只是,他的壯志凌雲不會因此覆亡,只會變的更加澎湃。

  凌志取刀,便使無日蒼茫,將刀勁引在自個身上;同樣血濺橫飛,這把戲,自天下客棧之前,便是他的絕活,煞是熟練。

  之後,還刀,坐在血泊之中。

  凌志隨內勁一吐,當下鮮血由口中滾滾翻出;算準時機,正是其他人趕進來的時候。

  「盟主?」
  「凌志?啊!凌志?」
  「教主已死!盟主成功擊敗教主了!」

  耳前一陣喧囂,但凌志全身無法動彈,只能抬頭一望;望著李苑,以及其他的掌門與盟友;最後,見著四位堂主,神情落寞的被壓跪在地上,顯然計謀已然兌現。只不過,這戲碼,從今日起才是高潮,這才能逐步實踐他刻畫的正義。

  李苑抱著凌志哭泣,當然這眼淚是白流了,別說會死,這種傷不消幾時便可化去;眾掌門或慰問或鎮傷,或立在殿堂,看著奪日教主陳天嘯的屍首,此者也不禁感慨,一世威名,最後仍是這般收場。

  四個堂主,各懷心機,當亦明白,想活下去,便得『改邪歸正』,順從這位正道盟主。

  「諸位……還……聽晚輩一句……」楊凌志見時機成熟,便道:「奪日……教徒……不全然……是……極惡之輩……或是跟錯了人……或是一時迷惘……今日惡賊已死……便是斷了頭……實不需要……趕盡殺絕……盡心潛化……也是……一福……實在冥頑不靈的……便也是廢了武功……」

  凌志一邊吐血,一邊激昂地說,說的兩道人馬是熱血澎湃、感慨萬千;李苑哭紅了眼,拉著他閉嘴運息,但凌志莞爾,表示這是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交代。

  戲,已作足。

  激戰至此,告結。

  外頭還在廝殺的門眾教徒,聞得教主已死的消息,多是止戰;悲憤抵抗的幾個,也很快被制服下來。

  奪日教終於瓦解,成為武林上的一段史話。

  數千教徒歸順,編到各門派管教,不情願的掌門,也是對這傻盟主的一番尊重;其餘百多人,廢盡武功,還家,金刀堂的堂主魏無吟也是其一。如何讓這些匪類遷善,實是傷透腦筋;但在李苑和楊凌志的努力下,見顯眉目。此勢,日後的武林,只餘得些許興風作浪的小幫派,前途大抵是一片光明。

  楊凌志按著計畫,偶爾自殘一番,這傷拖足了半年才好;對於廢功的門人還有無吟,就某一方面而言,自是對父親盡忠的兄弟,拐幾個彎,漸地找機會報答。各門派之間歧見仍在,尤其在唯一的大敵覆滅之後,摩擦日增;但在盟主的調解之下,到不至於針鋒相對。

  接著,便有人提出,將各門派合併的想法。

  各取其長,互補之短,抗議聲起,卻顯然有個趨勢。

  一切如出所願,最後,無名刀。

  三年期滿,該是時候取楊凌志的命了。

  約戰前數日,眾人表面上道盡心思,但依舊阻不了凌志的一番熱血,和實現正義的信念;當然,這裡頭,也包含凌志對自身定位的一種肯定。各派之間依然心懷鬼胎,這盟主,給的是面子,如果戰死了當是最好;真正打心裡支持他的,雖真怕他有個兩短,但也不知怎麼對抗那份讓自己崇拜的信念。

  至於凌志,他心頭有數,無名刀客比父親還要高深,這在天下之時便已所知;當初相接,沒洩他底,這番決戰之後,勢必滅口,以免後患。


  迷霧覆月,黑風蕭瑟,萬般死寂,便與那晚是如初一轍。

  眾人陪在凌志身邊,到了馬山頭,被迫止步,唯有李苑不從;凌志摟著她,吻著額頭輕語。

  「我會贏的,正義必勝。」

  數年來,這話是聽了千百回,但每一句,都是牽動不同的惆悵;凌志笑著,與李苑揮別,她自是不依。

  「要也看著你勝,要也陪著你死。」李苑道。

  凌志心頭一暖,險些飆出淚來,但不成;許多畫面,許多對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公諸於世的,便就連自己的愛人,也不能見。

  一番拉扯、一番情話、一番誓言,凌志還是獨自赴約。


  上了山,無名早已恭候多時。

  「嘿,你也真厲害,真會製造這種場面。」無名笑道,每一場需要關鍵到實力的決戰,都只會剩下凌志一人;當然,認知上,他只會使劍,專破奪日刀的無聲劍,還有名門正派那些不值一提的廢劍。

  「你,還要殺我嗎?」凌志一邊注意四周的氣息流動,一邊問道;如往,要有什麼人偷跟上來,是會壞事的。

  「殺。」無名立刻說。

  「所以你相信,我是正義了?」凌志說。

  「考,鬼才相信。」無名笑了一下,由側包間拿出一個包子,啃了起來。

  噤下,只剩得蟲鳴,和咀嚼包子的聲音。

  「又是為何?」凌志自忖,無名殺遍大江南北,樂善好施,殺;救苦救難,殺;或許在他心中便有一把尺,衡量在這人的身上有多少的質量,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不是好東西,但你做的事,算得上是豐功偉業。」無名答道。

  「有趣,看來你非死不可了。」凌志笑道,拔出迴天劍。

  「別急,等我吃完包子。」無名又拿出一個包子,啃著;他那無比的自信,便是說了,就算凌志此時襲來,也能應付過去。

  是嗎?

  無聲劍,瞬地往無名飛去;無名將包子一吐,立即抽刀檔格,其勢之快,根本來不及出招。

  退了幾步,無名刀勁一開,將凌志彈去;同時,三把飛刀,分別射向凌志的人中、劍突、下陰。

  倚劍畫圓,飛刀即彈在地上,但刀茫再閃,勢如破竹的三刀無間隙地迫來;凌志使無影劍,一一卸去,點著刀面將之全數彈開。這番能耐,若是李青雲見了,絕對要羞愧致死。

  拉開,再望,確認無人,便該要出奪日劍。

  「媽的,你果然是第一高手。」無名冷笑,急退;他的飛刀從沒失手,一時殺不了人,也該重傷;但如今三發,再配無名刀三連環,竟沒有半點優勢。

  未竟,便是慢天劍網,這可不是無影劍,劍網雖密而散,卻是劍劍逼人魂魄;居下,無名頭上黯淡無光,盡被劍招給吞噬,奪日刀『日月無光』,化刀為劍,同樣天下無敵。

  無名再拔一刀,雙刀同使,以指扣環,隨風流轉;而劍勢不盡,勇猛不衰,無名的刀卻越檔越拙,已有數劍刺破。無名心笑,至今這般,才算的上高手對決;破這劍招,心下才會滿足,踏實。

  風雲流轉,隨著刀劍交集,不斷將迴天劍往旁邊支開,拖延回招出劍時間,便能破招;但楊凌志身法極快,劍網仍舊嚴密無縫,雖稍稍使慢,仍沒有一絲反擊空間。

  無名變招,先以身中劍,然後雙刀往內一扣,將之抑住,雖然刺中胸口,但無法再前進;僵窒,正要反擊,無名卻在瞬間被壓的倒在地上。

  怎麼可能?沒有運勁的時間,竟然還能使無聲劍?

  想不透,當然更不會知道,這不是『無聲劍』,而是奪日劍的『無日蒼茫』。

  刀劍相扣,進退不得,比的便是內力;兵器嗡嗡作響,四下砂石漫舞,如此下去,必穿膛而死。於是無名將內力一次震開,將自己由地面彈起,同時掃腿劈向楊凌志的手腕,讓迴天劍脫手。

  不過,同一時間,雙手雙指,也點在無名穴上,將雙刀震了開來。

  再擊,將兵刃踢開,兩人落地不久,便是無名雙刀與迴天劍落地的聲響;相反地,雙刀落在楊凌志那頭,迴天劍則在無名身旁。

  「我真是小看你了。」無名又笑,壓力漸溢。

  「彼此彼此。」楊凌志壓力更大,這番騷動,要是有人發現可就不妙;而這對手遠比想像中要強悍許多,當時在天下對柳長生所施,根本是輕描淡寫。若再使劍打下去,又要拖到何時?

  夜長夢多。

  楊凌志踢起無名刀,雙手同使無日蒼茫;無名楞了一下,不斷往後頭急退,同時,灌注全身內勁,將剩餘九把飛刀同時射出。然,飛刀盡散,要不被削成兩半,便是彈的無影無蹤,此時的無名只能憑著輕功不斷閃避;只道楊凌志會用刀,或許比劍更強,但怎也料不到,威力相差如許。

  說到輕功,無名是勝了一些,但他知道內力不及,遲早會被砍到;而且無日蒼茫,當真是毀天滅地,所擊地面都是偌大一個坑,砍在身上,必死無疑;沒閃個全,便躺著挨下一刀。

  追殺別人這麼多年,死亡的壓迫,終於回到自己身上;逆天而行,終該是自己的報應嗎?

  然,當刀將要劃下,便即卸氣,只剩兩把刀空倒在邊頭;楊凌志殺的眼紅,但可沒失了神,感覺到遠方一股熟悉的香味飄來,正是李苑。

  無名看去,知道怎麼回事;而楊凌志退身,拾起迴天,準備再戰。


  李苑不顧眾人拉扯,還是上了馬山,遠遠聽到刀劍聲響,心頭自是七上八下;無名有多強,只有個概念,只有幾句傳說。楊凌志這幾年雖然強了許,但也不是個高手;真怕到頭來只見了個冰冷的蠟像,因此,無論如何便也要上來。


  她看見了沒有?還有誰跟上來麼?楊凌志心頭緊張。如果李苑看見自己使奪日刀,該如何是好?要編什麼理由?還是也殺了她滅口?殺她自是不捨,萬分不捨,但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無名撿回一條命,也在思索,這個時候該怎麼辦?若逃,意表自己比他還弱,那楊凌志勢必追上來殺了自己,再斃了那女的;若戰,是不是要配合著他演什麼戲?現今使劍,自己便還有個機會,是否能算準時機殺了他?

  要死要活,全是一念之間。


  不由細想,楊凌志的無聲劍已出,無名橫了心,只有如此了。


  馬山下,眾人微微可見刀光劍影、破空之聲,每個人心頭都有分期待,希望無名獲勝、希望楊凌志凱旋;當然大部分的如意算盤都是:兩敗俱傷。除了李苑拉不住,其餘想上山的人皆被勸了下來;實說,或許表示真正關心凌志的,便只有她。其餘,關注的是凌志的名、凌志的信念、凌志的正義,還有凌志可以利用的地方;殊不知,真正人盡其才,物盡其力的,便是上頭那個傻小子。

  兩個時辰。

  楊凌志抱著李苑,從上頭走了下來;李苑的胸口插了把飛刀,嫣紅在白晰的胸口上,染成一片玫瑰。

  凌志沒說什麼,滿身的刀痕,這樣的結果不是所願,但也是唯一的選擇;眾聲四起,他除了暗自分析有無破綻之外,便沒任何回應。

  不見無名。

  沒有屍首,日後,也不再聽過有這樣一個人。

  有人說,無名只是個虛名,真正的殺手早死了,這年輕人只是冒名之輩;知道真相的,不敢多言,出口便會洩漏身份。但至此,江湖,算是回歸一個祥和了。

  於是,楊凌志,開始實踐他心中理想的藍圖。

  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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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噤,死寂。

  兩女奪門而入,劃破寧靜,也聚集了一些目光。

  客棧內燭火昏暗,所有的視線投射在她們身上,或掃身段容姿,或瞥衣上整片的血漬。


  「是...是這裡嗎?」其中一名白衣少女,急喘未歇,邊發著抖,努力讓自己擠完一句話。

  「別怕,是這兒沒錯。」另一個青衣少女故做鎮定地安撫著,然,即便是安全之處,也壓不下她內心的紊亂;只是不這麼偽裝,恐怕自己也會立時崩潰。

  更慘的是,青衣女四處張望,但印象中的那個人,卻似不在此地;她與每一雙眼睛對焦,但都不是答案。


  「兩位,找人嗎?」店小二冷冷地說,會來這裡的,不是亡命之徒,便是尋親之輩;但看衣著神色,卻又兼而有之。

  「青雲先生,在嗎?」青衣女見不著影,便急道;語畢,交耳聲此起彼落。

  「老闆不在,有什麼要緊事?」小二眉頭一緊,這兩名女子直道名號,該是李家後人。

  「李家,要被滅門了...」青衣女咬著唇,珠淚還轉,但現下沒得感傷,再不加緊,剩下的三口恐怕也得犧牲。

  「什麼?」
  「怎麼可能?」
  「誰幹的?」

  眾聲譁然,疑惑,不可思議。

  這李家的劍可是名門,豪傑四起,『天下客棧』的李青雲,便是其一:青雲劍法,劍無影,劍無聲,欲知劍,先葬人。

  但李青雲的劍,在李家還排不上第一,李家滅門?這些慕名李家劍、青雲劍而來的各路人,自是詫異萬分。


  未止,便被破門聲打斷;只見木門飛開,幾個凶神惡煞的走了進來。

  「美人兒,跑這麼快,不累呀?妳等會要受不了,吃虧的是我啊。」最前頭的漢子,約二米高,手臂青筋外露,配上一臉淫邪,正所謂不是東西;客棧裡的人,也不全是名門正派,但看不下去的仍是多數。

  這麼多外人在,語態還能如此囂張,目中無人,自是殺氣四起。


  當然,那幾個沒料中,便是這幾人,大搖大擺的殺進李家。

  「你他媽是什麼東西?」拍案,襲爪而來,出手的是鷹爪門的叛徒;數日前傷了師父,是以躲到天下。他這暴躁的脾氣,在門規下是要廢盡武功,但出了江湖,就得賠上一條命。

  刀光一閃,人頭落地,這手勁連衣襟都沒掃到,便軟了下去。

  「我他媽,是我媽還是他媽,問問題要清楚一點啊。」淫賊大笑起來,後頭的三個隨眾也跟著冷笑;在堂主面前囂張的,一定沒好下場。

  其他人,自是大駭,內行的外行的,都是心頭一緊。

  奪日刀。

  江湖上勢力最大的邪派,十年前被名門正派圍剿,打平;傳說教主自此心灰意冷,不涉世事,但底下的各堂仍在為非作歹。雖然沒落,這名號可仍響著,當年教主奪日刀法,與七個掌門聯手打成平;底下四堂,各傳了一式刀法,也是轟動武林。

  這淫賊使的,便是四式之一,未出刀,憑著掌緣隨手一畫,便抵過劊子手重重一刀。

  「美人,誰先啊?」淫賊笑嘻嘻的靠過去,近桌的無不退開,整間客棧都瀰漫在恐懼之中,只有兩個人例外。

  這兩個人,剛好檔在淫賊前邊;分坐兩桌,一個正在喝茶,一個正在啃包子。

  「滾。」淫賊斜眼瞪著。

  「一定要用滾的嗎?用走的行不行?」包子還在口中咀嚼,眼神瞄著對邊喝茶的,顯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又是刀光一閃,桌子斷成兩截。

  眾人又是一駭,包括淫賊。

  這勁本是往人身上砍去,卻大大地錯了邊,一瞧,曲池穴上插了把飛刀,是以手陽明散氣偏位;奇的是,沒人見著刀是怎麼出的。

  「你砍的,你賠。」仍然,正眼不瞧。

  隨眾們本欲出手,但被擋下,這絕不是愛才,是怕自己被牽累了;現下這種詭異的壓迫,和當年對上教主,有幾分神似。看去,這人年不過廿幾,能有多少修為?衣著可見並非名門之後,這般行徑,必不是正派子弟;不解的是,有這麼一個人物,為何從未聽聞?

  「這位兄弟可與奪日神教可有過節?」不明底蘊,暫且壓下心頭之怒,淫賊正色道。

  「聽都沒聽過,有沒有過節我不知道。」奪日教之名,只要稍涉江湖,必是耳熟能響;這人語氣囂張,要不是懵懂無知,便是放言挑釁了。

  「既然沒聽過,兄弟不用這般過不去吧?」

  「哪裡過不去了?你要我滾,我只問了聲能不能用走的,就等你應著。」

  「那,能否讓讓?」

  「行。」語罷,人便起身,往旁邊移去;這實在是個怪人,並不是什麼急公好義之輩。

  但喝茶的就不是了。

  一身白杉,配了把劍,由他的眼神可知,他是決計不會讓的;淫賊看了一眼,便欲過身,但他整個人站起來擋著。

  「見人有難,豈能坐視不管?」白衣男子眼神間透出堅定,淫賊手上的酥麻已消,正要出招,劍已往臂上刺來。

  劍法不俗,劍亦上品,但要傷淫賊,還差的遠了。

  劍飛彈至遠方,人也是,撞到櫃臺之內;本以為這般膽色甚有一些功夫,想不到比斷頭的還嫩。

  眾人又驚,倒是吃包子的泛起微笑。

  「不用躲了,叫破喉嚨也沒人救妳們的。」淫賊說道,本欲現場完事,但怕那用飛刀的暗襲,淫賊心忖,不如直接擄回寨中。

  兩女不斷倒退,求助的眼神望著四周的『英雄豪傑』們,可惜,這般匪類既會到天下,又有多少行俠仗義呢?

  小二見情事不妙,將手中的拖盤和杯盤砸向淫賊,喊了聲快跑!

  但盤子在半空中便被擋了下來,是後頭隨眾中的一人;見狀,小二踏著椅子,一個飛身掃腿而去,結結實實地踢在那人的肩上。


  隨眾倒地,其餘二人湧上,小二揮臂一彎,扣住一人的關節,反手奪刀,再把他摔在地上;隨後擋住另一人的刀勢,再一個掃腿將之絆倒,頃刻間,三名隨眾便倒在一旁抽搐。

  「喔?」淫賊應了下,但眼神隨即望著跑向門邊的兩個女人。

  刀,往頭頂上揮來。

  淫賊不退不避,便讓他砍在脖子上。

  只見小二被震開,鋼刀脫手,腕間仍在發麻;這淫賊和其餘三人的功力,相差千里之遠。

  不成,恩公的家人,得誓死相救。小二還是一個掃腿,望將拌住淫賊,但只聞慘叫一聲,兩腿飛了開來,伴著血花四散。

  門開,兩女正要出門,但外頭一名劍客站在那。

  「爹?」白衣女喚了聲,但來人只看了一眼,便進客棧。

  「李某失陪半晌,諸位不用這般砸場吧?」那人作揖說道,但殺氣已隨著話聲一字一字凝聚著。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找你後邊兩個美人的,識相就閃。」淫賊笑了一下。

  「爹,爹,這淫賊殺進家裡,把所有人都砍死了。」白衣女哭著喊道,那人只是眉頭一緊,卻沒作聲。

  「叔父,爹爹說,他是為了奪取劍譜而來,就.就算是死,也不能將劍譜給他!」青衣女咬著牙根說道。

  「給他吧!給他吧?要那破書作什麼?為一本破書死這麼多人,值得嗎?」白衣女仍舊叫著。

  「原來便是李青雲李大俠,當真瀟灑!你老婆和女兒被我幹的死去活來,還有閒情逸致顧店啊,哈。」淫賊笑道。

  三人此起彼落說著,但李青雲仍不動聲色;和李家斷絕關係以來,再怎樣的事也勸不了他;不過這麼一個巨變,再無情,仍讓他心頭翻湧起來。

  死了?全死了?怎麼可能?

  「恩公!這人刀法很厲害,你要小心啊!」小二掙扎半天,仍出不了話,但見李青雲仍在發楞,鐵著心大吼。

  殘廢?李青雲一個皺眉,立即出劍,眾人還沒見到劍鞘在哪,劍鋒已指在淫賊的眉間;淫賊一閃,一陣刀光,將劍身斷成兩截,隨即又是一掌,往李青雲的腹間劈去。

  李青雲倚劍一翻,讓掌從面前劃過,然後用斷劍往淫賊頸間一畫;淫賊稍稍側頭,只多了道血痕,同時手也不閒著,往上一橫,正中。

  李青雲往後退開,幾絲血由口中滲出;果然,這番能耐,說要擊斃父親和兄長,便不是沒有可能。

  淫賊還未出刀,自己的配劍便如此,實力差距已是顯然;即使劍法再強,沒有好的配劍,高手對決間也出不了多少氣候。


  此時,櫃臺內一名少年,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把劍往李青雲一丟。

  淫賊大惑,受了一刀,這小伙子功力這般差,沒死已是不可能,竟還能站起來?其餘靠在牆邊不敢亂動的鼠輩,也是不解,看來,只有那啃包子的沒有訝異到。

  「李大俠,用這把寶劍除害吧!」少年勉強出口。

  這是把好劍,淫賊知道,只是使它的是個廢材;如今拿在李青雲手中,會有多少威力,他倒是不敢小覷。

  李青雲一躍,揮動劍身,只見漫天劍網落下,正是無影劍;淫賊一退,持腰間的鋼刀,以刀面檔下。但劍勢急猛,不斷點刺破防,在淫賊身上迸出許多血痕。

  「爹爹,快殺了他!」白衣女偎在青衣女懷中大喊著;但青衣女感到有點不安,淫賊的眼神,像是胸有成竹似的。

  李青雲也是,雖然傷了人,但沒有一劍是中到要害;無影劍以速度著稱,在劍網中隱著殺著,趁慌亂之季取其性命。然而,那幾劍偏偏被檔了下來,這不意味著對手已看穿自己的劍道?

  淫賊心裡稍稍佩服,這人的劍著實不簡單,日後恐怕會更有成就;勢已漸老,不再那麼嚴密,於是刀往上一揮,漫天劍網盡碎,刀勁直逼李青雲。

  青雲大驚,避無可避,只得橫劍一檔;索性真是把名器,劍身未裂,但整個人已被轟的五內翻騰,往後頭一撞,跪倒在地。

  「小的無能,還讓堂主親自動手。」這時,之前被小二擊倒的三人已站了起來,向淫賊賠不是。

  淫賊一個放鬆,正要啟口,突然一劍刺來,毫無欲警。

  這正是無聲劍,趁之不備,一擊斃殺。

  來劍又狠又絕,雖以刀背擋住,仍被震退數尺;正要反扣,青雲一個閃身,不見人影,瞬極,背後又是一劍。

  淫賊大吼一聲,這劍刺在身上,不死也殘,果是青雲劍的成名絕技;一個反轉,讓他從腰間劃過,便要砍下,但人又不見了。

  「好劍法!」眾人道,只有啃包子的露出睥睨的眼神。

  李青雲閃到淫賊背後,蓄勢,又是一劍;這來來往往,已是前所未有,要再被閃過,恐怕將被視穿。

  劍埋到背後,看要直接刺穿,但只撲了個殘影;頓時空氣凝結,壓迫感由上頭竄下,李青雲收招急退,但刀已落,於是反劍往上一拼。無聲劍重力道,每一劍皆灌注全身氣力,出招快,收招快,配合步法,是以獨步江湖。

  但刀勁有如開天闢地般猛降,這一劍絕計擋不住,是求兩敗俱傷。

  刀鋒貼著劍緣直下,其間錚錚的響聲和激烈的火花,幾乎覆蓋了李青雲被削成兩半的右臂;劍勢被完全化解,今日的左手劍還出不了作用,李青雲扶著手,沒再能抵抗了。

  兩女睜大眼,不知所措。

  唯一還正眼看著淫賊的,便是借劍的少年;他拖著步伐走了出來,腹間紅成一片。淫賊心想,當是練過內功,才會如此,但他的劍一點內力也沒有,總不可能為了示弱,該是不會運用。

  「李大俠,你的左手劍,可以破他的奪日刀。」少年語出驚人,讓李青雲與淫賊一撼。

  「奪日刀,天下無敵,不可能有破綻。」淫賊大笑,但心頭有些問號。

  「正義必勝。」少年說出了一句讓人啼笑皆非的話,但如此認真、堅定的眼神和語氣,致使淫賊也斂起笑容。

  「哼,勝?能活再說吧?」淫賊起刀,作勢往少年一劈,但他眼神中無生懼色;正當要劃下的時候,錚的一響,淫賊的鋼刀化成碎片。

  碎片割在少年臉上,但眼睛卻沒一眨,這小子要不是瘋了,便是真正膽大包天;和出手碎鋼刀的那人一樣。

  淫賊看著遠方吃包子的另一個少年,再瞥一下相反勢道,只見三把飛刀鑲在柱頭;剛剛好,碎刀,勁卸。

  「這位兄弟為何阻我?他是你什麼人?」淫賊道,現場,這傢伙是唯一讓他忌諱的。

  「是我想殺的人。」一堆的包子啃完了,他喝了杯水。

  「什麼?」淫賊萬萬想不到,要殺這廢材是輕而易舉,為何那個『高手』會想取他的命?

  「我說,我想殺他,所以,誰也不能殺他。」水喝完了,他站起來。

  「所以有人阻你殺他,你便要殺了那人?」淫賊又問。

  「不一定,我不殺壞人,如果是壞人阻我,我讓他成廢人就好。」他走到柱邊,將飛刀拔起,往腰間收著。

  不殺壞人?眾人心頭浮現起一張模糊的影子,只是萬般想不到,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而且只是這麼一個年輕人。

  「謝謝。」走過的時候,白衣少年對飛刀少年道,但那人卻不理他。

  怪了,揚言要殺了自己,卻又道謝?這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要帶走那兩個女人,你不會阻我吧?」淫賊問。

  「關我屁事。」使飛刀的少年說。

  「我會阻止你!」白衣少年卻立時補道。

  「我不殺他,把他弄成個廢人,你會阻止我嗎?」淫賊想到,要擄人,這廢材便會阻止,要殺他,使飛刀的便會出手;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帶不走人?或者,只要讓廢材沒法擋著,其餘不會過問?

  「不會。」

  「我成了廢人也會阻止你,有辦法就殺了我。」但白衣少年又道。

  「笑話!」淫賊安心,一個飛身,便竄到了門外,拉住兩女;白衣少年見狀,便取回地上的劍,往前刺去,但淫賊身法遠比他快,早往後頭退開。

  客棧內,三個隨眾,見堂主已退,便往門外跑;白衣少年轉身,對使飛刀的說:「你不救她們回來,我便當場自盡!」說著,便將劍往脖子一橫;這可不是作態,沒入,血已湧了出來。

  「當真有情有義。」使飛刀的一笑,便往門外飛去。

  屋內,剩下那夥看戲的,還有殘廢的小二、李青雲;白衣少年看著遠方,似是安心,便忍著傷進了裡頭。

  「兩位大俠傷勢如何?」少年問著,不禁讓李青雲佩服,紅成這般,傷口可不小,加上內傷,還能這般挺身而出;要是功夫再好些,便該會是行俠仗義的英雄。

  「那兩個女人和你是什麼關係?」李青雲不認人,當作陌生人喚著自己的女兒和姪女。

  「這,晚輩不認識。」少年說道。

  眾人非議起來。

  要嘛這真是傻子,要就是看上了人家,所以逞英雄;但逞英雄也有個限度,所以鐵是傻到底了。

  倒是那個使飛刀的。

  傳聞,出現了一個殺手,承自何門何派,為著什麼目的,都沒有人知道;但是,他專殺一種人:好人。傳說他在殺人前,會先調查他,確定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再殺;也傳聞,各大名門正派的掌門還能活著,便是因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殺手武功高強,從沒聽過有誰在他手下活過;活著的,都不是好東西,也許為了名聲,不敢稱自己是活口。

  繪聲繪影的傳開,但想不到今天便見著了這人。

  這飛刀殺手想殺白衣少年,所以表示他是個好人?也是吧,傻成這般,或許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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