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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記憶就和記錄一樣,弄丟了就準備重玩新的人生
 
  晚自習的時候我開始很認真的回想。
  這不可能是夢。
 
  首先,我今天明明是穿皮鞋來學校,沒道理在保健室醒來那次突然變成了藍白拖,所以一定是左腳右腳偷偷換的。再來,身為睡神的我,每天作的夢比段考的排名還要多,最厲害的是我一個也記不起來;但從我在村子醒來到傻傻和女高中生一起消失的劇情我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所以這肯定不是夢。
 
  那怎麼會這樣?霏霏安然無恙應該是他們耍我沒錯,但老大怎麼會忘得乾乾淨淨?那兩個混帳為什麼又不理我?
 
  『妳覺得咧?』我把問題集結寫給霏霏。
  『當然是因為:你是白癡啊!哈哈哈!』她很快回我。
  混帳!我是關心妳才趕回來的捏!妳怎麼可以笑我!
 
  『下午數學課前妳來看我時,我穿藍白拖對吧?妳還跟我說教官生氣什麼的!』我不甘心,繼續寫問題。
  『誰去看你了呀?你自作多情唷。』
 
  『不是妳送我和老大到保健室的嗎?』
  『然後我就回來上課了呀。』
 
  『妳後來不是不舒服也過來了嗎?妳是那時候說的吧?』
  『可是你睡得跟豬一樣,我哪會跟你說什麼啊。』
 
  歐買嘎,所以連霏霏也不能作證她看到我穿藍白拖的事!怎麼會這樣?現在只剩下腳抽筋還沒跑掉的那些讀者可以幫我證明嗎?雖然勇者破關完從異世界回家後會很落寞是必然的,但是我從頭到尾都很落寞啊!
  我看著在課本上整理的所有事件,一一分析真實度,明明都印象深刻,卻提不出半點證據,霏霏和老大也都毫無記憶。我就這樣認真思考到了9點半打鐘,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
 
  再研究一下吧,等等再回宿舍。
 
  我繼續坐在桌前研究,但從國中就和我同班的好友[1]佑源突然跑到我桌前,打斷我的思緒:「喂!你早自習跟我說的那個,我會盡快找出來給你啦。真是的,都送人這麼久了才突然討回來,就像佛力札[2]都征服完地球還領好幾年退休金了你才打電話給悟空[3]。」
 
  「好啦好啦。」我聽不懂他說啥,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早上我們說過什麼;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只好先隨便敷衍。
 
  眼看同學們都起身走人,時間不多了,看來我得出絕招!
 
  「霏霏!」我迅速整理完書包[4],然後轉過頭叫住她。
  「嗯?」霏霏慢條斯理的回。
  「妳爸是不是有鬍渣?還有妳家的客廳是不是長這樣。」我連忙把剛剛上課畫的霏霏客廳模擬圖、爸爸鬍渣示意圖遞給她看。
 
  「你,你怎麼會知道?」霏霏看了之後低著頭全身發抖的說。
 
  太好了!我就知道!
  我得意的說:「妳看吧,我不是作夢……」
 
  「可是我家客廳不是這樣耶,而且我爸在我很小很小就過世了,他有沒有鬍渣我也不記得捏。」霏霏扮個鬼臉,把圖遞還給我。
 
  「呃,那妳剛剛幹嘛一臉吃驚?」我不禁問道。
  「因為你笨啊,埋埋。」霏霏吐了吐舌頭然後轉身離開。
 
  「嘿!睡神,燈記得關。」「門記得關。」「拉鍊記得關。」同學們紛紛離開,留我一人在空蕩蕩的教室裡頭。
 
  怎、怎麼會這樣?
 
  結果我真的是作夢嗎?沒有下一回了嗎?不要這樣啦,下一回開始我會認真做一個旁白的!左腳?右腳?理我一下吧?
 
  但它們毫無回應,就只是雙皮鞋。[5]
 
  看來這個故事真的被編輯腰斬了……
 
  「從明天開始,亞修一樣會努力的當個廢物,感謝大家的支持,請大家密切注意Koo的下一部作品。」我關燈鎖門離開教室下樓,一邊唸著,一邊垂頭喪氣失魂落魄地往校門口走去;當務之急是快到便利商店買些增加智力的道具[6],再回宿舍繼續研究吧。
 
  「哈囉!」
  「嘿!」
  「喂!」
  「幹嘛不理我啊!」
  我抬頭一看,一個穿著台中女中制服,綁著馬尾的女生站在校門口;正常來說女中的學生是不可能出現在我們學校的[7],除非她夢遊。
 
  那是怎樣?這種不合常理的現象,是因為雖然腰斬也要換個故事讓我繼續當主角嗎?[8]
 
  「妳叫我啊?」
  我快步走了過去,隨著距離,我更清楚地到她的臉。
 
  啊!原來是她!
 
  原來個哈密瓜,根本不認識好嗎。
 
  「妳好,有事嗎?」我打起精神走了過去,雖然她可能只是要問路或問現在幾點的。
 
  「禮拜六有沒有空?」
 
  「有事嗎?」我打起精神回應一聲,雖然她可能只是要徵工讀生或拉我去補習班旁聽的。
 
  「跟我約會囉。」
 
  「喔。」我打起精神隨口答應了她,反正她可能只是背錯台詞或出版社翻譯錯誤。
  ……等等!她說約會?約會!
 
  帥啊!
  我像是吃了一整箱たね組合包[9]般,全身力量、智慧與禮貌值都暴增!這劇情根本是超展開啊!雖然「藍白拖」被腰斬,但是「亞修的愛情故事」一定會歡樂連載!從現在起我要開始發揮主角魅力成為新世界的猛男![10]
 
  「我為什麼要跟妳約會啊。」我雖然暗爽但故作鎮靜地問。
  「因為一你破壞了我的計畫,二我救了你的同學。」她笑著說。
 
  啊?
 
  「還有三,我要你的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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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有些覺得,真的就像旅行一樣。

  每天早晨,我都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然後,就會看到他在床底數著:「唷,今天是睡十三小時四十七分,又是新紀錄,妳是處女座嗎?真的是最接近豬的女人!」

  然後,是一包開過的餅乾、冷掉的三明治加上冰塊溶掉的冰咖啡;餅乾包裡頭塞著紙條,紙上又是寫著沒頭沒腦的幾句話。

  這是前天的:『吃餅乾不好不要吃餅乾。』
  這是昨天的:『沒事不要偷看別人的紙條,很沒品。』
  這是今天的:『妳很會發呆耶,妳是在想我對不對?對的話請看我。』

  「不要臉,我幹嘛想你?」我瞪他一眼,他真像國小學生,我已經很久沒遇到這麼幼稚的人了。

  「妳看了妳看了,我就知道妳會看我,唉,長得帥變鬼都有人愛,我從一出生就開始剝削人家。」他指著我說。

  「什麼剝削?」我把紙條收進包包,邊問著。

  「連這都不懂?妳生下來比我有錢,就是在剝削我;我生下來比妳聰明,就是在剝削妳——人生都是這樣啊,妳撥我我撥妳的的像瓜子一樣。」

  「人生下來本來就都是不一樣的,這也叫剝削?說的太嚴重了吧?」我不以為然。

  「但這些差異會越拉越大,位在下階的人總是被上層佔盡便宜,最後就被社會淘汰,不嚴重嗎?」

  「那又能怎麼辦?就是這樣啊。」我聳聳肩,啃起三明治的麵包。

  大四那年五月,我在證券行認識了個一起來面試的朋友,談吐之間,可以感受到她的專業能力很強;原本我以為這面試會是很激烈的比賽,但想不到,面試主管只看了看履歷表,就下決定了。

  後來我知道,因為我的學歷比她漂亮。

  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不公平,都是有原因的;但很多原因,都是沒道理的,這,也是剝削嗎?

  「我曾經想過人死了之後是不是就都一樣了,但看來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他突然說道。

  「什麼?」我咬著三明治裡的培根。

  「雖然你生前多有錢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但你活著的時候學會了多少東西,掛點之後是帶著這些東西的;換句話說,你剛死就開始剝削別的鬼,這種事似乎不會停止……」

  「你在說什麼啊?」我咬著三明治裡的蛋。

  「沒事,我每次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會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那平常呢?」

  「平常想那個幹嘛?你不想沒尿急的時候會去思考上廁所的事嗎?」

  「有些時候我覺得你說話很好玩,但聽多了會覺得你很無聊。」我把最後一片麵包吃掉。

  「那好吧,我少說點話,有沒有想去哪裡玩?我們現在在羅東。」他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頭:「可惜不是童玩節,妳幹嘛挑一個沒啥假期的日子撞我啊?真沒時間概念。」

  「好嘛都我的錯。」每天都要被他嫌,我又不是故意撞他的,要不是他沒事躺在路上我才不會……

  沒事躺在路上?

  「等一下,我問你!」我衝過去他身邊。

  「怎樣?」

  「我撞到你之前,你怎麼了?」我連忙問道,說不定在我撞到他之前,他就已經……

  「什麼怎麼了?你撞到我之前我當然是活蹦亂跳的!」

  「不是,我記得你倒在路邊啊!是吧?」我開始努力回想那天晚上的經過。

  突然覺得,我好像漏掉什麼。

  「我本來就倒在路邊?」他很疑惑地問著。

  「嗯。」

  「不是被你撞到之後才從站著變成躺著?」

  「嗯。」我點著頭。

  「所以我是躺著移動的?我變成毛毛蟲了嘛?」

  「不是,我記得我沒看見你啊,而且我車子沒撞到東西,好像是碾到凸起來的東西的樣子。」

  「沒關係啊,那頂多你從撞死我的正妹變成碾死我的正妹,改個標題就好,不影響故事發展。」他無所謂地揮手。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會不會你本來就是……」我頓了一下,如果這麼說,那他就不是我害死的?

  「本來就是毛毛蟲?不可能啊!我沒什麼毛的。」

  「我跟你說認真的,搞不好根本不是我害死你的!」聽他又在胡鬧,我不禁有些急躁,我不是想撇清關係,但是這樣的話,至少,至少人不是我殺的吧?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我本來走得好好的,然後就坐在你車子前面,然後,然後你都知道了。」

  「你說有死神和什麼神的?他們怎麼說?」我連忙追問。

  「嗯,這樣說起來其實他們說的話也不能證明是你害死我的。」他咬著手指說。

  「你不是說我有什麼守護靈嗎?他們有看到嗎?」我又問道。

  「什麼守護靈?」

  「你那晚不是說我有很多守護靈?」

  「喔!守護靈現在都不在。你知道的,守護靈也是鬼來著,鬼和台北警察一樣,你需要的時候都找不到人,不需要的時候才會躲在奇怪的角落嚇你。」

  「你又說些有的沒的了。」我嘆口氣,看著自己的行李,又是一種被拐出來的感覺;不過看他自己似乎也是不清楚狀況,那可能是誤會一場吧。

  如果真的是誤會,那我就可以回家了。

  也該回家了。

  「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問道,雖然我媽總是對我不理不睬的,或許我不見這麼多天他也無所謂,但是,我想我還是回去一下好了。

  「不行,現在有危險的是你,你大概沒搞清楚狀況。」他立即搖頭:「不管我是怎麼死的,死神都還是要你的命,懂嗎?你只要回家了,就得死了,懂嗎?」

  「那又會怎樣呢?」

  「人命關天啊!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你知道人死了會怎樣嗎?會像我一樣耶!而且你爸你媽你男朋友都會很難過,你捨得白髮人送黑髮人嗎?」他指著我罵。

  「我爸和我姐過世的時候,我媽都很無所謂,他說生死有命,也許他不會多難過吧。」

  「我爸,算了,我爸是個怪人,從小就愛偷看我和我姐洗澡,不過他對我們都不錯,他會難過嗎?其實我不知道,他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我姐,如果我死了他應該會難過吧,不過這樣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胖子……算了,他大概已經投胎去了吧。」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有些事情,你只要不去想它,或許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一樣。
  沒發生過,好像我從小就沒這個姊姊、沒爸爸,沒交過男朋友一樣。

  「等一下,你有男朋友喔?」
  「嗯?」

  「我剛剛說的是我耶,我是說你死了我會難過!」他一臉震驚的說。
  「他跟我姐一起過世的。」我沒心情回應他的玩笑。

  他看我這麼說,表情也正經了起來,我們就這麼沈默了很久。

  「唉呀呀,這世界,真是奇妙啊。」他突然笑起來。
  「你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妳很幸福罷了。」
  「如果你多認識我一點,就不會這麼說了,你什麼都不知道。」

  「哼哼,妳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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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我似乎昏了很長一段時間。

  朦朧間,我聽到了一堆人在爭執的聲音,裡頭包含了很熟悉的聲音。

  很熟悉、很熟悉的聲音。

  接著,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晃動著;我努力在眼間擠開一點小縫,看到的景象仍是完全的模糊。也許是水、也許是睫毛擋住了視線,我什麼也沒看見。

  『就拜託你了!』許久之後,我聽見那些熟悉的聲音這麼說著。

  然後,又過了好久……

  好久……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躺在什麼地方;那是一張白色的床,四周的景色也是一片雪白。

  我從床上坐起,只見他坐在床底低著頭。

  「唷唷?妳終於醒囉?這次的發呆時間是四小時八分,新紀錄。」也許聽著我起身的聲音,他頭也不回地說。

  「我不是發呆,我昏過去了。」我辯解道。

  「一樣啦,所有愛發呆的人,都說自己是沈思、睡覺、恍神,要不就是暈了傻了掛了,沒一個敢承認自己在發呆的。」

  「好嘛?我,怎麼了嘛?死了?」我低聲問著。

  「沒有,我把妳救出來了。」

  「……」
  「……」

  「對不起。」我低頭道歉。

  「會有這種反應正常,這不是妳的錯,只是以後我也不能被認出來了。」
  「對不起。」
  「我說過了不用道歉好嗎。」
  「對不起……」

  他轉頭瞪著我。

  「哼!對不起。」
  「咦?」怎麼了?他幹嘛跟我道歉?
  「就對不起嘛!」
  「怎麼了?幹嘛道歉啊?」我又問道。

  「只是讓妳知道一下,沒事道歉會造成別人的困擾,這種壞習慣要不得。」他站起身,從茶几上的塑膠袋裡拿出一包開過的餅乾,丟給我。

  「將就吃吧。」

  我看著手上的餅乾,又想到了姊姊……因為小時候,我很喜歡跟她搶餅乾,常常搶到餅乾散落一地。

  然後就是,媽媽一邊罵一邊掃地,我和姊姊背對著賭氣的畫面。

  有些事情並不是被遺忘,只是努力的假裝沒這回事;但情緒就像抽屜一樣,把過多的思念塞在裡頭,總有一天會滿溢到自己無法收拾。

  我緩緩打開餅乾,只見裡頭塞了一張紙條。

  裡頭寫著:『笨蛋!妳別再胡思亂想的,想那些都是沒用的知道嗎?』

  什麼嘛!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我不甘願的說著。

  「誰知道妳在想什麼?我只知道你一直發呆、發呆、發呆、就像這樣!」他突然眼睛瞪著前方,嘴巴半開著。

  「你幹嘛啦!」我推了他一下。不過我什麼都沒碰到,就這樣穿了過去。

  對了,他是鬼,所以我,碰不到他嗎?

  「嘿!」我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他仍是呆著。

  「你很討厭耶!」我哼了一聲。

  「現在知道妳自己多討人厭了吧。」他閤上嘴巴,隨即又低咕著。

  「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就是一直逃,一直逃啊。」

  「我不想躲了,不行嗎?我想回家了。」

  「不行,妳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妳現在回家就像往烤箱鑽一樣;如果妳是北平烤鴨,那妳回烤箱自然是合情合理;但現在的妳是活繃亂跳的鴨,硬要往烤箱跑就是找死妳知道嗎?」

  我楞了半晌,這傢伙說話還真是繞口,連和他爭論的力氣都沒了。

  我沒好氣地說:「有沒有人嫌過你很囉唆?」

  「囉唆總比發呆好。」說著,他又張嘴瞪著前方。


  (14)


  我們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裡是哪裡,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他還說連附近的鬼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麼把我帶過來的?」我看著四周,其實房間還頗乾淨的,不像是什麼荒郊野嶺裡的廢棄屋。

  「還不簡單,趁妳發呆的時候附身啊。」

  「真的假的?所以是你附我身然後隨便跑到一個地方?」我沮喪地問,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跑?當然不是,我可轉兩次捷運一趟公車才上火車,我還特地挑一個沒聽過的地名,如果是我的話包準找不到。」他很得意的說:「到站之後我還搭計程車和公車繞半天,繞到我自己都迷路了,所以他們鐵定找不到。」

  「原來是這樣迷路的啊。」我恍然大悟,真是辛苦他了。

  「當然不是,妳小朋友嗎?這種話也信?」他伸伸舌頭裝可愛地說:「總之我有一個逃亡路線圖,妳只要相信我就對了,我絕對不會害妳的。」

  「逃亡路線圖?」

  「那是比較專業的說法,通俗點說就是環島旅行。」他拿出一張紙,上頭畫了一個我幼稚園時都可以畫比較好看的台灣地圖,而上頭,寫了各種地名。

  九份、羅東、蘇澳……

  「妳看,偽裝的很像吧?就算被死神他們發現這張紙,也只會以為是其他人留下來的,我就不相信有人逃命會到九份住民宿吃芋圓。」

  「所以這裡是九份?」

  「怎麼可能!呆瓜!我剛剛只是舉例好不好!」他用手點著我的鼻子,雖然就那麼穿過去,但就是一附我是笨蛋的樣子。

  「嗯,好嘛,我最呆了嘛!」我生氣地說,他怎麼三不五時都想耍我啊?這樣很好玩嗎?

  「唷?生氣囉?別生氣,乖,換個衣服我們出去吃芋圓吧。」

  我看著他轉身,我想,要是我本來就認識他的話……

  那我會撞死他就絕對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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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哼,妳果然是蕭玟璇。」

  「咦?」我呆在那邊,這是怎麼一回事?

  「唉呀呀呀!妳就是那個蕭玟璇嗎?」『他』突然跑了故來,指著我說。

  「我,我,我不是啊?」我看著他,想到他交代的,連忙否認。

  「還說妳不是蕭玟璇,那妳是誰呀?」『他』擠眉弄眼地瞪著我。

  「我是誰關你什麼事啊!」我連忙說。

  「答得好,既然她不是當事人,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散會吧!」『他』說道,但卻突然往麥當勞的大門看去。

  「發生什麼事了?」只見麥當勞跑出來兩個人,兩個都高高瘦瘦的;其中一個五官端正,散發出很特別的氣質,另一個,就乾乾瘦瘦的不怎麼起眼。

  「阿賢,我找到她了。」撞倒我的人說道。

  「咦?妳就是,蕭小姐嗎?」不起眼的那人對我打量半天,問道。

  「我,我不姓蕭啊!」我小聲地說。這群人是怎麼回事?難道就是『他』口中的一堆鬼一堆死神加一個狼人嗎?可是,都像,正常人啊?

  「妳爸叫什麼名字?」 

  「林,林俊賢!」我隨口掰一個名字。

  「妳媽呢?」

  「廖,廖玟菁!」我一時想到了姓卻想不到名字,就隨口說上我姊姊的名。

  「喔,這麼巧?我前年帶走一個女的也叫玟菁啊?妳媽過得好吧?不會病死了吧?」那人笑著說。

  帶走?什麼意思?

  「我記得那個女的有一個妹妹,那時一直哭著要姊姊,哭了好幾個月呀,應該不是妳吧?」

  這傢伙是死神?

  帶走我姊姊的死神?

  「你……」我看著他,眼淚流了下來。

  「你你你你,你把人家嚇哭了好不好?」『他』指著死神說:「人家明明不是你硬要說她是,這種心情很難受的你知道嗎?就像明明是我中了樂透,我硬是把彩券塞給你說是你中的,你也會很委屈嘛!」

  「她明明是想到她姊姊在哭的,你是誰?不要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死神低頭對我說:「妳放心吧,讓阿賢帶走妳一點痛苦也沒有;他跟我不一樣,他是一個很溫柔的死神。」

  「妳不是想見妳姊姊嗎?」

  「很快妳就可以見到她了呀?」

  姊姊……

  姊姊……


  我想到那幾個月,我趴在姊姊床上,她最常和我說的話。

  「璇璇乖,姊姊不是不要妳了,姊姊會永遠陪在妳身邊的。」
  「不管怎樣,姊姊都會陪在妳身邊的。」

  而那一天,我期末考,我把手機關震動放在教室外頭,所以沒聽見我媽狂打的那些電話;我甚至趕不及回來見我姐最後一面,當我從公館趕回醫院的時候,我姐早已沒心跳了。


  其實,我一直以為她會好起來的。

  我從沒想過我心中那個『死三八』會就這樣消失了。

  從小我們就打打鬧鬧的,衣服搶來搶去的,吃飯挾菜也搶來搶去的,我爸說我們活像前世彼此欠債的仇人一樣;我曾經好多次巴不得她從這個世界消失,好幾次我都這樣許願著。

  但有一天,我姐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突然變的很疼我。

  她會請我去吃大餐,帶我去逛百貨,會載我上下學,跟我說話不再是大吼大叫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問她都不說。

  後來我爸因為醫療糾紛,自殺了。

  爸爸頭七那一晚,她才告訴我。

  「璇璇,其實我可能也活不久了。」
  「真是,人到快死了才知道,自己是這麼幼稚。」
  「我好後悔,真希望能回到從前。」
  「真希望從妳出生那一天起,就做一個溫柔的好姊姊。」

  姊姊,妳對我最好了。

  雖然我們總是吵吵鬧鬧的,但妳對我最好了。

  我心裡這麼想著,但我卻沒對她說;我還在震驚我爸的事,雖然我非常討厭我爸,但他這麼一走,我還是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當我走出我爸的陰霾,開始回神過生活的時候……

  我姐已經倒在病床上了……


  「想不想見妳姐姐?想不想見妳爸爸?」死神對著我說。

  『他』望著我,似乎期望我回答什麼。

  但我心中只有一個字。


  「想。」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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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平常我要在家裡放兩個鬧鐘。

  一個放我床頭,一個放客廳。

  放我床頭的是讓我媽知道我有放鬧鐘,雖然絕對叫不醒我;客廳那個,是要把我媽吵醒然後來叫我。

  很久很久,沒有像現在睡到自然醒了。

  『就算週末也要一樣早起,不然禮拜一起床一定特別痛苦!』這是我媽的名言。

  我起身的時候,他仍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枝筆一張紙在發呆,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我盯了他許久,他都沒發覺我正瞧著他。於是我問了:「你在做什麼?」

  「媽呀,別嚇我!」他肩膀抖了一下。

  「我沒有要嚇你啊,我又不像你。」

  「我在設計逃亡路線圖,還有日程表。」他轉著筆說道,看他轉筆的動作不禁又讓人懷念起來,記得我國中班上的男生,總喜歡拿著筆啊書啊的亂轉。

  「我要躲到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要追殺你的死神是個笨蛋,聯考答案卡會畫錯那種;但我對他們的法治規定一竅不通,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密招之類的。」正如我想的:他把紙張放在食指上轉。

  「法治?」

  「看來死後的世界是一個龐大的政府。」他若有所思地說:「會瞬間移動的死神,死神殺人的制度化和規定……妳不覺得不懂這些,很可怕嗎?」

  「嗯,我懂你意思。」就像現實社會,你對財經、對法律一竅不通的話,很容易吃虧上當或觸法;要不是我連錯三次,我根本不會相信超車一定要從左邊超,我一直以為是參考書印錯了。

  「我之前會想念政治就是這樣,只有我騙人,沒有人騙我;現在換了一個世界,哼哼,害我有點想擠進這個世界的權力中心了。」他自言自語著。

  「怎麼擠?」

  「不知道,所以說這是可怕的地方。」他把紙筆放在茶几上,站起身:「現在有一個麻煩的問題,要怎麼帶你去吃東西。」

  「嗯?」

  「我不知道外邊有沒有間諜或斥候啊,把妳一個人放在這,我又會放心不下。」他來回踱步著。

  「謝謝你。」我笑著說。

  「謝什麼?」他愣住了。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我把你害成這樣,你還這樣關心我,謝謝你。」

  「傻孩子,我心懷不軌好嘛!」他別過頭哼了下。

  「嗯嗯。」我應了聲。


  (11)


  我們討論片刻,下了一個決定:就是我得不斷地變裝。

  他堅決地說:「妳太好認了,正妹都超好認的,這很危險;所以要把妳弄醜一點,這樣在路上大家就都當妳是空氣了。」

  「要多醜?」

  「過與不及嘛,也不能醜到大家都一直轉過來笑,交給我來幫妳造型吧。」

  「你學過喔?」我看了看他,其實我小時候很想學服裝和髮型設計的。

  而他拍拍胸脯很自信地說:「當然沒有,這種時候就是要不專業的才能幫妳。」

  若干時間後,我拖著一副以往會羞愧到落淚的造型出門;退了房,我們小心翼翼地來到停車處。他要我若無其事地站在一個點,而他則四處探查一番。

  「安全,沒人沒鬼沒吸血鬼沒死神,連蟑螂都沒有。」

  上車後我們討論多次,又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店買了道具,像太陽眼鏡和假髮之類的;回了車,我們又討論要不要棄車之類的,因為或許有誰知道我的車牌。

  「還有還有,記住,千萬要記住,從現在起,聽到任何人叫妳名字都不可以回頭!綽號也不行!高中學號也不行!BBSI還是不行」他交代著,這在我大學露營時,是一個很老梗的鬼話。

  「嗯嗯。」

  「反正我不會叫妳名字,叫妳名字怪不自在的,像自言自語一樣;總之不管誰認出了妳或叫了和妳很像的名字,都不要裡。」

  「好。」

  「再來是車的問題了,我實在不想換交通工具啊。」他盯著我的車牌吐氣。


  「妳存多少錢?」他繞了車子幾圈後,突然停下身。

  「四十多吧?怎麼?」

  「應該夠……糟糕!」他突然低聲叫了聲。

  「怎麼?」

  「不要跟我說話!不要看我這邊!隨便找個事做!」他音調很緊張,人卻保持靠在我車旁的動作。

  「嗯。」我往一旁走去,在走道邊拉低了帽子。

  「我跟丟了。」他突然開口道。

  跟丟什麼?我正要問,卻想到他交代的。

  他不是在跟我說話。

  「我也沒辦法,她車在這,但人不見了;這很常見啊,就像蝸牛覺得危險會把自己的殼丟了,這樣爬比較快嘛。」他拍著我的車子,那撞擊聲格外刺耳。

  「好啊。」他又笑著說。

  我推敲不出他們的對話是什麼,只能用餘光看著他的反應;過了會,又有三個人從對街的便利商店,筆直地走了過來。

  「小老弟,這麼巧啊?」那三個人,一看就覺得是流氓之類的,兩邊的人提了大包小包,看來中間是帶頭的。

  「你們有看到她嗎?」『他』頭轉了轉,問道。

  「沒看到啊,小老弟啊,跟你說,人就是要團結,像這品客,一個人吃,怎麼吃也吃不完……啊?怎麼空了?」中間那人說著,從另一人手上拿出一罐洋芋片。

  「對不起老大,我剛剛吃完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大家分工合作把她找出來吧。」『他』打斷他們的話:「死神他們呢?」

  「老大說大家要分工合作,他們現在忙著吃午餐。」

  「喔,她車停在這,人一定跑不遠;我們只要堵在這邊等她回來就可以了。」『他』看了我一眼,又很快轉過去。

  「這麼簡單?」

  「對啊,而且大家輪流等就好了,應該不會有人平白無故讓她把車開走,不說的吧?」

  「說的也是,說到這個輪流,也是合作的概念……」帶頭的又開始碎碎念了。

  「好好好,我知道,現在呢,我也要去吃午餐,阿賢他們在哪裡吃?」

  「這個有點給他複雜,還好我們三個分工合作一人記一點背起來了,來,你先說。」

  「是!老大!從這邊紅綠燈右轉看到一隻流浪狗左轉過兩個紅綠燈左轉看到兩隻流浪狗左轉到底那家麥當勞。」

  「喂喂!你怎麼一個人背完了?」

  看到流浪狗轉彎?那流浪狗如果走開不就不能當路標了?但我想了想,這附近幾條街也只有一家麥當勞,而我正靠在它的櫥窗上。

  「你們說的不會是這家吧?」『他』指了指我頭上的招牌。

  「小兄弟,你眼光真好,在我眼裡麥當勞都長一樣,很難分的;真是的,他們幹嘛把招牌弄一樣呢?這樣很容易跑錯家的。」

  「老大,同一家店本來招牌就會一樣啊!」

  「閉嘴!你懂什麼!如果我要去的是公館的麥當勞,但跑到了天母的麥當勞,怎辦啊?或者我想去天母的麥當勞,卻跑到天母的另一家麥當勞,唉!招牌一樣就容易跑錯嘛!」


  他們幾個人持續吵著,我轉過身往麥當勞裡邊探去,照他們這麼說,麥當勞有一堆鬼和一堆死神和一個吸血鬼?是這樣嗎?

  可是我怎麼看,都是一些正常人啊?

  「那個,那我要去麥當勞了,如果有人也想去就一起來吧。」『他』突然大聲說著。

  我連忙轉身要跟過去,但一個人突然撞上我,直把我撞倒在地上。

  「嘿!璇璇?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倒在地上,撞倒我的人正低頭對著我笑,還伸手準備要拉我一把;但是,我看他的臉,確認不出來他是誰。

  「你是誰?」於是我問了。

  「我是誰不重要,但妳果然是蕭玟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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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我不敢洗澡,直接就穿著衣服往棉被裡鑽;他依舊是來回走動,手一下托著下巴,一下搔著頭,一下插著口袋。

  「我知道我很帥,但妳也不用這樣盯著我看吧?」我們四目相交一陣,他插著腰說。

  「沒有,我,只是有點睡不著。」我撇過頭去不看他。

  「怪了,不是妳說要睡的嘛?妳是小朋友嗎?吵著要買玩具,不給買就哭,淌著血掏腰包買了妳又不玩,叫妳玩還會生氣啊?」他嘴像連珠砲似地說著。

  「我很睏,很累,可是就睡不著。」我小小聲應著,怕會惹他生氣。

  「那妳要我怎麼辦?妳要喝咖啡嗎?」

  「就不要睡了是嗎?」

  「不是,沒聽過物極必反嗎,咖啡喝多了會睡死過去妳不知道嗎?」

  「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妳幾歲了?要我說故事哄妳睡覺嗎?」

  「沒有啊。」

  「算妳識相,我說的故事最無聊了。我小學的時候參加說故事比賽,主角才剛睡醒,評審就睡死了;國中的時候音樂課老師要我們說故事,我說不到幾句啊全班就鼾聲一片,拿蠻牛砸都醒不來;再來是我剛進大學啊,有一個迎新宿營,簡單說就是一堆死大學生跑去夜遊自己嚇自己,不然就你嚇我我嚇你的——後來大家圍在火堆邊說鬼故事,我要說的鬼故事本來很可怕的,結果我說到我自己故事裡的鬼都睡著了沒出來,當然大家也都睡死了。然後是大學畢業旅行的時候……」

  我突然回憶到自己念大學的時候,跟著同學們神情奕奕地,有說有笑的到了教室;教授來之前整個教室都鬧烘烘的,大家都在討論些八卦什麼的;但教授來了之後,整個場面就變得很尷尬,教授試著要說笑話,但一點都不好笑。

  然後就是全班睡死的畫面。

  有些時候教授自己的筆電都會睡死,卡在藍天白雲,偏偏全班會電腦的男生都忙著和周公玩線上遊戲,結果他自己滿頭大汗修電腦弄到下課。

  好可憐,不是嗎?


  「聽到還沒睡著?算妳厲害,看來妳唸過大學!」他嘖了兩聲,不知是在誇獎還是諷刺。

  「你們教授上課也很無聊嗎?」

  「天下教授一般悶啊,最慘的是自以為幽默,說了一堆冷笑話,冷到卡謬和冰河都想吃麻辣火鍋;他自己笑得很開心,沒看見大家一臉0分嗎?」

  「卡謬?異鄉人的卡謬?關他什麼事?」

  「唉呀,這個是卡通人物,妳不認識正常。」他揮了揮手:「妳念什麼的?」

  「會計。」

  「念會計系好啊,像我念政治的,出來連政客都當不了,只能當政客旁邊那些打雜的小囉囉;更慘的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還考了政研所,考政研所妳知道多厲害嗎?」

  「嗯?」

  「還是小囉囉,天生卒仔一個,只是薪水多兩千塊;但是妳念到博士就不一樣了,當妳變成政治學博士啊,整個世界就開闊了。」

  「是喔?」

  「妳會變成小囉囉中的王者,卒仔中的佼佼者,薪水比研究生雜魚要多個三千塊。」

  「那,不錯啊?」

  「是不錯,可是還是卒仔。」他攤手笑了笑。

  「我在證券行上班,也只是聽人家使喚來使喚去的,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我無奈地說,同學已經很羨慕我了,還抱怨不就有點過份?

  「小時候都希望自己不一樣啊,誰知道再怎麼努力,也都只是個路人甲罷了;充其量,是一個存摺數字、名片頭銜很漂亮的路人甲。」

  「不一樣啊?大學畢業之後就沒想過了,只想找個鐵飯碗抱一輩子。」

  「妳想當米蟲啊?那就嫁給有錢人吧。」

  「不,我寧願自己多賺一點。」我搖搖頭,大部分的朋友,都希望嫁個醫生或小開的;那樣真的好嗎?我不知道,但總覺得是拿自己的自由,去換那一點點的財富,而且還是別人施捨給妳的,雖然衝著夫妻的名義。

  「喔,看來妳對有錢人有偏見?」

  我想了想:「或許是嫉妒吧,我不知道。」

  「嗯哼,我問妳,妳喜歡吃山珍海味,還是滷肉飯?」噤了片刻,他又問。

  「什麼?」

  「就是呢,很難吃的鮑魚魚翅,和超級好吃的滷肉飯,妳挑哪一個?」他解釋道。

  「當然是滷肉飯啊,幹嘛問這個?」

  「嘿嘿,沒什麼……」他竊笑了一會。

  「跟我說啦?」

  「不要,妳求我啊?」

  我從床上坐起來嘟嘴:「說啦!」

  「妳以後會愛上我。」

  「什麼?」我有沒有聽錯?

  「沒聽到就算了,睡妳的吧!」


  (9)


  之後我們又說了許多話,彼此的家庭,還有大學生活等等,到了後來幾乎都是一起學我媽碎碎念;我從不知道自己家樓下有這麼一個有趣的人,我甚至沒見過他。

  我在想,如果是其他的方式相遇,不知道我們會是什麼樣子。

  一樣可以有說有笑的嘛?

  或者,只是擦肩而過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房間的輪廓也越見模糊,到後來,我似乎只聽著自己的呼吸,以及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我睡著了?或許吧,不知道天明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我常常哆嗦生活平淡無味,但人是害怕改變,卻又喜歡抱怨一成不變的笨蛋;現在我體會到了,我的生活將要有莫大的變化,我也隱隱約約地感受到,那種對明天一無所措的等待。


  「正妹!快起來!」

  「啊?」他突然大叫一聲,嚇得我從床上翻起。

  「快起來!快起來!」他坐在沙發上叫著。

  「怎麼了?」我撥著散亂的頭髮。

  「沒有啦,確認一下妳醒得來。」他若無其事地笑著說:「練習一下,以免妳一覺不醒就麻煩了。」

  「吼唷!」聽完,我整個人趴回了床上。

  「妳有沒有聽過放狼的孩子的故事?」他問道。

  「嗯。」當然聽過,就像你現在這樣嘛!

  「我覺得那孩子太笨了。」

  「嗯。」

  「如果是我,不會笨到告訴大家根本沒有羊;我會哭訴著真的有羊,然後偷笑著看大家急著找的樣子。」

  「嗯。」

  「說謊最重要的是誠意,要讓人相信你的謊話,就是不能騙他。」

  「除了妳要騙他的那件事以外。」

  「嗯……」

  「看來是睡死了。」

  「……」

  「真好騙,哪有人在放狼的,真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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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p 02 Sat 2006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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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喂!正妹,妳不要發呆好不好?」我轉下鑰匙圈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我回過頭去,是他。

  「你不要突然出現好嗎?很可怕耶!」我低聲抱怨著。

  「當然要突然出現!如果當個鬼也要和一般人一樣敲車門半天,這麼麻煩誰想當鬼啊?」他一臉理所當然的笑著。

  「本來就沒有人想當鬼啊。」我回道。

  「很多好不好,不然人想報仇幹嘛要自殺啊?一定是自殺變成厲鬼比較有效率嘛。」他很輕蔑地看著我。

  「好嘛,反正是我欠你的。」我邊說邊開車門,拎起手上的包包:「你自己出得來嗎?」

  但我轉眼間,他已站在我駕駛座旁的車門外了。

  「你快上去收拾東西,我們要出遠門。」他看了我一會,突然說道。

  「什麼?」

  「我們要出遠門,就是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的意思。懂嗎?」他很快解釋著。

  「要去哪?」

  「約會啊。」

  「什麼?為什麼?」

  「你答應過我幫你找到小明就隨便我的。」他不懷好意的笑著。

  「你找到他了?」真不敢相信,不過是一天的時間。

  「嗯哼,總之去收拾東西準備出發吧。」他若無其事的揮揮手。

  「是去,見他嗎?」我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他點著頭。


  (2)


  這一整天,我的心情都非常的混亂。

  其實我一直在努力回想那晚的事。

  我真的撞倒他了嗎?好像不是,我總覺得是他突然出現在地板上的;或許這是我又想著什麼分了神,所以沒看到,但我總覺得,好不對勁。

  然後,我猶豫著我該不該自首。

  我似乎一直沒有體會到這事情的嚴重性,我撞死人了,也就是我殺死一個人了;這和我幫我媽打死一隻蟑螂不一樣,他是活生生的人,和我一樣。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那天晚上卻又一附無所謂的樣子。

  「喂,妳又在發呆了!」

  我抬起頭,他站在我家門前看著我。

  「我真的,不用去自首嗎?」我問道。

  「不用。」

  「你真的,不恨我嗎?」我又問。

  「還好。」

  「小明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又問。

  「一個死同性戀,長得醜不垃圾的,又矮又醜又肥;就跟妳說網路上都是騙子妳就不信,等等看到了包妳後悔死。」他碎碎唸道。

  「嗯,我不是說長相,我是說,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在做什麼?過得好不好?」我搖搖頭。

  「他以後會是個牙醫,而且是名門世家,過得應該不錯吧。」他晃著頭說。

  「可是他總是說,他爸逼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

  「天下父母心嘛,都是不管小孩的死活,只管他照自己的期待長大;這種事習慣就好,等長大有小孩以後一定也會同樣趕盡殺絕的。」他似乎很無奈地笑了笑。

  似乎,他也是這麼長大的。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


  (3)


  「回來啦?桌上有東西,自己去熱一熱。」進了家門,我媽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我應了聲,把包包放在沙發上;『他』跟著我進來,走到我媽面前,擋著電視機在跳舞,但我媽仍是巴著電視,依舊看不見他。

  「怎麼還楞著?快去收東西吧。」『他』催促道。

  「媽,電視,好看嗎?」『他』擋在那頭,整個螢幕見不著的,難道我媽看起來會和沒人一樣嗎?

  「難看死了,這一看就知道結局了,我只是廣告剛好轉到這台而已。」我媽唸道,但她每次這樣說,都還是一樣盯著看完。

  我看了他一眼,而他也望了我一下。

  「去收東西呀!」他瞪了一眼。

  「媽,那個,我要出去一趟。」我躊躇了一會,說道。

  「喔。」我媽毫不關心的應著。

  「可能會去很久。」我又說。

  「嗯。」我媽絲毫不為所動地盯著電視。

  「可能不會回來了?」我連忙說道,難道她不覺得很嚴重嗎?

  「好。」但我媽毫不猶豫地說。


  (4)


  我回房間後,在他不斷的催促下塞了一堆衣服,然後就被催著下了樓;一上車,他仍是催促著要我快一點。

  「你這麼急做什麼?我又不會逃跑。」我不甘地說。

  「什麼?妳不會逃跑?妳從沒逃跑過嗎?」他似乎很驚訝。

  「沒有啊。」

  「真糟糕!這下嚴重了!竟然有人笨到連逃跑都不會,學校沒教嗎?」他左右張望著。

  「你在說什麼?」他是不是誤會我的話了?

  「我告訴妳吧,妳現在被一堆吸血鬼和一推鬼和一個死神追殺。」他一邊到處看一邊說。

  「為什麼?」

  「因為妳把我撞死了,他們要幫我報仇。」

  「啊?」

  「簡單說就是這樣,但現在我不想報仇了,所以我要救妳。」

  「那你跟他們說不要報仇不就好了?」

  「鬼和吸血鬼和死神都是不講道理的,妳都不看電影的嘛?我會講道理那是因為我剛死不懂規矩,總之妳不想死就快開車吧!」他很急地說著。

  「嗯!」他這麼一說,我連忙發動車子。

  「等等等等!小菁?他們現在在哪裡?」鑰匙剛轉,他又說話了。

  我看著後照鏡,他正拉低車窗對著外頭說話。

  我轉過去仔細瞧著,但車窗外,什麼也沒有。

  「好好好,拜託妳了!」過了幾秒,他又說道。

  「你在跟誰說話?不要嚇我啊」我緊張地說,難道外頭站了什麼東西嗎?

  「沒事,出發吧。」他轉回身坐正說道。

  「去哪?」

  「往南開吧,開到一個沒有鬼的地方。」

  「我怎麼知道哪裡沒有鬼?」

  「看到哪裡大喊來鬼呀!叫破喉嚨也沒鬼來救妳就是了,不多說!不想死就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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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就在那裡!」

  接著,一群鬼對著我衝了過來。

  這是很可怕的畫面,雖然我現在也是同門,但依然會感到噁心;數大便是噁,就像你在總統府前站衛兵,每天五點十五都要看到一堆綠點從右前方湧出來般可怕。

  「你怎麼還楞著?被抓到就慘了啊!」小菁又催促道。

  「哼。」我冷笑了一下。

  人是萬物之靈,變成鬼以後當然也是,人類世界有複雜的社會文化,就是源自人類最卑鄙的天賦之一:溝通。

  「死小孩,你怎麼把杯子打破了?」
  「哇啊啊啊啊,媽咪人家不是故意的嘛,人家下次不敢了嘛,媽咪好兇喔嗚嗚。」
  「好好好,別哭了喔,媽媽沒有生氣啊。」

  你看,溝通多可怕?


  「這下你跑……不掉了吧?」胖鬼抖著他滿盈罪惡的肥肉衝到我面前,但我卻是滿臉笑容的揮手迎接著他。

  「嗨,大家都過來了啊?」我提高聲調地說。

  「你在想什麼?」胖鬼面帶困惑。

  「想陰我?我可是學政治的。」我一邊微笑一邊小聲地從牙縫間擠出一點聲音,因為我平常有用牙線的好習慣,自然我牙縫不會太大,聲音也剛好只讓這死胖鬼聽著。

  「新來的,你故意支開我們,原來是想英雄救美啊?」老鬼第二個趕到。

  「這是我個人感情問題,我不好意思勞動大家。」我揮揮手。

  「可是你這樣會害到他啊!要是你們真的跑掉了,會害他失業的。」胖鬼變成一臉關心樣。

  眼見其他人員陸續趕到,我想正是開始鬥智的時候了。

  「我害他什麼?你們是不是弄錯什麼了?」我用力縮緊兩道眉毛之間的距離,在上額勾勒出最認真的弧度。

  「他說你要帶著正妹遠走高飛不是嗎?那這樣他就不能殺到正妹,所以就會失業?那不就是害著他了嗎?」老鬼說著。

  「如果我真要帶正妹遠走高飛,那就應該要偷偷的帶;邏輯上,我不應該走得太突然還裝神秘,不然會被懷疑,而是散會之後,偷偷去找正妹不是嗎?」我緩緩道來。

  「有道理。」贊同聲此起彼落著。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就是受害者啊?既然你是枉死的,說不定可以活過來啊?難道你不想活嗎?你的身體還在我那裡呢!」阿賢問道。

  「這就是我說秘密的原因了,不管該死的人是誰,我被她撞倒是事實,就算我沒被撞死,也被撞個靈魂出翹,是吧?」我咬著牙齒假裝兇狠:「我不會這麼簡單放過她的。」

  「那你就應該快點告訴大家,大家好幫你報仇啊,人是團結的動物,就好比頭髮;」小明他爸岔話道:「你一次拔一根,怎麼拔都可以拔斷,一次拔整大把頭髮,就會像這樣……」

  惡爸用力抓著惡煞乙的頭,只見整片頭髮都被拔了出來。

  「老大對不起,其實我是禿頭。」惡煞乙看著自己的假髮,愧疚地說。

  「沒有錯,人是合群的動物,合群就是要分工合作。」我連忙補充道:「就像拔這頭髮,十個人拔一根,拔完一跟再一根,不如每個人一根大家分工合作,就算是長毛怪也會被拔成禿頭。」

  「你說的也是。」惡爸點頭稱許。

  「你剛剛說的這些都沒錯,但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胖鬼裝傻問道。

  「當然有關係。」我點著頭:「你們聽我慢慢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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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新來的,這麼急要去哪?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老色鬼瞇著眼睛問我,為免夜長夢多,我必須想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打發他們。

  「如果我有陰謀,當然就不能跟你們說;如果我沒陰謀,當然就沒話可說,這時候我沈默就是了。」我緩緩道來。

  就像獵人考試問的蠢問題:你媽和你女朋友掉到水裡,但你只能救一個,你要救誰?這種時候不管你怎麼回答都會表現某種程度的殘忍,所以這時候就是沈默,然後跳下水三個一起死最正解了。

  「咦,我總覺得你面熟?你叫什麼名字啊?」老色鬼正在思索,死神阿賢突然插話道。

  「我也覺得你很面熟,你叫什麼名字?」名字說出來就穿幫了,我連忙反問。

  「我叫張亦賢,你呢?」阿賢伸手準備相握。

  「我的名字是秘密。」我一邊握一邊說著。

  「密先生你好,我可能認錯人了,這麼特別的名字我一定記得。」阿賢摸著腦說。

  「應該吧。」我笑了笑,真想不到這麼好打發。

  「那各位,我先走了。」我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絲遺憾地說。

  「啊,先等等,你剛剛找我到底是什麼事?」小明猛地一道:「好像一直沒問你。」

  為什麼他們的問題都這麼關鍵呢?只要稍微回答錯誤,就破功了。

  「對啊,都忘記來的目的了,小學弟啊,其實是……」老鬼拳頭往自己手掌一敲,恍然大悟地說。

  「前輩,就交給你解說吧,我先走了。」我連忙打斷道。

  「好好,年輕鬼你慢走。」色鬼笑道。

  想不到我一轉身,小菁突然插話:「我要跟你一起走。」

  ……這是怎樣?

  「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我揮揮手。

  「唉,小密啊,多一個人就是力量,就像這牙籤,只有一根的時候呢,不管你怎麼折……」惡煞也插話著:「都會斷。」

  「我剛剛都說是見不得人的秘密了嘛,以後再跟你說好不好?乖!」我深情地望著小菁說。

  「真的嘛?」小菁又是不信。

  「真的。」反正所謂以後總是沒有上限,我可以等到她睡著再說。

  「老鬼,恭喜你啊,什麼時候請喜酒啊?」男色鬼雜魚的其中一人說道。

  「小菁啊,滷肉飯你慢用啊,小明就交給我們了。」啦啦鬼中的一個也說。

  「大家再見!」為免日長課多,我揮完手就往捷運站衝去。

  「再見……」
  「再見……」


  我衝進了捷運站後,發現我的身上沒有半毛錢。

  我平常活動範圍不出政大一百公尺,自然也不會有悠遊卡。

  那怎麼辦呢?

  雖然我躊躇半晌但卻立即驚嘆,我是鬼嘛,鬼為什麼要買車票呢?從有捷運至今,還沒聽過有什麼鬼搭捷運沒付錢被抓到罰款的。

  我悄悄地往櫃臺走去,然後在服務台和工作人員揮手半天。

  一揮時,他和另一個詢問的客人聊得正起勁,沒發現。

  二揮時,他坐下來甩甩頭伸伸懶腰,沒發現。

  三揮時,他挖鼻屎兼摳腳還張望著有沒有人偷看,但依舊沒發現我。

  「Yes!」我連忙翻進捷運內,趕往政大的那班車。


  不過三十秒後,我卻傻眼了,因為沒有一班捷運是有到政大的;我又翻出去看了看路線圖,知道先到動物園再衝回去離我家最近,然後再翻回捷運內。但就在我翻來翻去的時候,有一個小妹妹卻盯著我瞧。

  「馬麻,為什麼那個人要翻來翻去的?」小女孩拉著身旁的少婦說道。

  「什麼人?妳在說什麼?」少婦不得其解。

  「還好還好。」我走到小女孩面前扮鬼臉,其實不用扮本來就是鬼臉:「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馬麻他說我看不到他。」小女孩又拉了拉少婦,只見少婦咬緊嘴唇不敢多語多看,想必是相信了。

  為了避免夢長尿多,我還是直接往捷運衝去;一路上總覺得有人看著我,雖然我一時也不知道他們是同行還是八字輕。

  而就這樣鬼鬼祟祟膽顫心驚的到了動物園,我又得考慮怎麼轉公車,或者學一般鬼故事最常提到的搭計程車?當然我不會傻傻地跟司機說我要到墓園,雖然很多鬼似乎都住那。

  但,首先,公車等不到,而計程車們都是從我眼前呼嘯而過。

  就當我決定跑回家去的時候,我看到捷運出口那邊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對我揮手。

  是小菁。

  她跟來做什麼?

  很快,小菁不顧來往的車群,當然因為都沒車,衝到了我這頭。

  「嗨,帥哥。」小菁對著我笑。

  「嗨,美女,有事嗎?」我傻笑著。


  「嗯嗯,該怎麼說呢?」小菁猶豫一下,便道:「我知道你名字啊,然後,那個死神剛剛說的人,應該就是你吧?」

  「然後呢?」有名字的角色果然比較聰明,我真是低估她了,原來她不是普通的花瓶,是比較聰明而且會飄的花瓶。

  「你樓上那個女生,才是本來被弄錯該死的吧?我記得她名字跟你一樣?你現在要回去找她對不對?」小菁追問道。

  「對。」我誠實地點點頭。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小菁又問道。

  女鬼的直覺果然比一般女人強上百倍,你看鬼片裡面只要有岔路,每次女鬼都剛好追到你走的那一邊,第六感果然是行。

  「什麼喜歡?我是被她撞死的,當然是找她報仇啊!」我斷然拒絕。

  「你哪是被她撞死的!」小菁皺起眉頭。

  「那不重要,總之呢我要親手殺了她,懂嗎?」我直接挑重點說,雖然不管什麼考試,重點都不會考。

  「你明明就是想救她。」小菁鼻子挑了一下。

  「這很複雜的,表面上呢我是在救她,但事實上呢我是要害她,這是害人的最高境界,懂不懂啊?」我說。

  「你跟她不適合啦,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小菁回道。

  「哪裡不適合?」我反問。

  「你看吧你果然喜歡她。」小菁哼了一聲。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啊!好好,就假設我真的喜歡她好了,記住只是假設,不要討論這個好嗎?」有沒搞錯,我竟然被套話?

  「嗯我可以幫你救她,但我有條件的。」小菁看著我說。

  「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的。」我搖搖頭,連續劇裡出現這種對白呢,那個條件就一定是要我嫁給她。

  「你知道就好!走吧,我教你當鬼怎麼搭便車。」小菁說完便轉過身走去。

  「我真的沒有喜歡她啊。」我搖搖頭,為什麼大家都要這樣誤解呢?連胖子都懷疑我喜歡她,這真是作者大的誤會啊!

  「還傻在那做什麼?不快點死神他們就追來了。」小菁轉身催促道。

  「什麼?他們也知道了?」我詫異道。

  「是哪,有一個胖胖的鬼跟大家說的啊。」小菁立即回著。

  「什麼?」真是貨真價實的死胖子!竟然背叛我?

  想不到說曹操曹操就到,曹操果然是速度最快的召喚獸;小明、胖鬼、老鬼、死神、惡爸和惡煞乙丙、色鬼、啦啦鬼們都突然出現在對街。

  「就在那裡!」胖鬼指著我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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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阿賢淚眼汪汪地望著大家。

  「你記得她名字嗎?或許我們可以幫你找到她。」小菁說道:「我爸台灣區色鬼協會的理事,說不定他有名冊。」

  「好像叫,蕭什麼璇吧,我看看……」阿賢掏出手機翻弄半天:「糟糕,我已經設為已辦理案件,這樣要回死神事務所才能調資料了。」

  「那好,不用緊張,調到了名字和資料,我們就可以幫你找到她,很簡單的。」老色鬼拍拍胸脯。

  「謝謝大家。」阿賢深深地鞠躬。

  「放心啦阿賢老弟,團結就是力量,好比這筷子,只有一根的時候,咦?誰把筷子都折斷的?」惡爸看著斷裂的筷子們怒道。

  「老大,是我折的。」惡煞丙承認道。

  「你幹嘛折筷子?我現在要折都不能折!」惡爸更怒了。

  「是您要我折的。」惡煞丙低頭道。

  「屁話,我堂堂一個吸血鬼老大沒事折筷子幹嘛?筷子是拿來挾東西又不是拿來折的,你想耍我啊?」惡爸開始爆走。

  「你幹嘛都沒說話?不舒服嗎?」小菁突然拍我的肩問道。

  「在思考事情。」我回道。

  「還在煩惱論文嗎?我可以幫你一起做啊。」小菁笑道。

  「不是論文,很多事情在煩。」我揮了揮手。

  「你可能還不習慣吧,我剛病死的時候也很不甘心,但之後也就習慣了。」小菁笑道,原來她是病死的啊,我還以為某人的小說只會用車禍搞死人,原來還有別種死法。

  「新來的,借一步說話。」胖鬼看我和小菁這麼親熱,一臉醋樣地走來。

  「怎樣?」我被他拉到好幾步外,這是不守信用的傢伙。

  「我知道是你,我的觀察力很敏銳的。」胖鬼小小聲說。

  「什麼?」我裝傻道,裝傻是研究生的專業訓練;不管什麼事,你只要說你會,就等著被教授一連串的鬼問題電到哭出來。

  「你分析一下內在超越的社會意涵。」
  『什麼?』
  「不會是不是,回去多看點書。」

  你看,這樣多簡單。


  「我知道那個低能死神說的人,就是你和我們偷看她洗澡的正妹。」胖鬼露出奸詐的笑容。

  「你怎麼會知道?你就是koo對不對?老早就有人反映了!」我咬牙切齒地說。

  「我說過我觀察力很敏銳的,我的論文在國家地理雜誌都是暢銷;」胖鬼依舊笑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是來幫你的。」

  「真的假的?你每次說要寫文章都沒寫,跟阿扁說要拼經濟一樣。」我瞄了他一眼。

  「我不是Koo,我之所以會幫你,是因為我覺得人鬼戀很浪漫。」胖鬼抬頭望著天空:「兩個人的故事太俗了,兩隻鬼搞來搞去的也沒人想看,所以還是陰陽戀最詩情畫意了。」

  「是這樣嗎?是因為她死了以後你就不能偷窺她了吧?」我反問。

  「這個,比例比較少,總之我會幫你的。」胖鬼又揉起衛生紙:「但別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老色鬼和那些女鬼,她們巴不得正妹快快死掉。」

  「為什麼?她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我問。

  「沒有,但故事總要有幾個反派嘛,不然大家都站在你這邊有啥好看的,懂嗎?」胖鬼說道。

  「那你現在建議我怎麼做?」我問。

  「去找正妹,帶她開始逃亡,只要拖過了七天,事情就會有轉機。」胖鬼說道。

  「等一下,你真的是因為人鬼戀所以支持我?」我問道,人心不古,誰知道這胖子有什麼陰謀。

  「真的。」胖鬼笑道。

  「如果正妹死了,我復活了,那不也是人鬼戀嗎?」我問道,既然被搞錯了,那表示我命不該絕;極有可能在緊要關頭突然從床上醒來發現是一場夢,很多低能作者想不到好結局都這樣收場。

  「不,相信我,你還是會死。」胖鬼嫣然一笑。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反問。

  「因為我在連線鬼版連載的小說都一堆人推薦。」胖鬼說道。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如果你敢騙我的話……」我摩拳擦掌冷眼說道:「下次就換我騙你。」

  「一言為定。」胖鬼與我打勾勾。


  「你們說什麼?這麼久?」小菁一直盯著我看,見我步回鬼群,怨道。

  「沒什麼,討論政治。」一般女生最討厭政治話題了,用這個敷衍她們絕對有效。

  「那幹嘛鬼鬼祟祟的?」小菁似乎不信。

  「我是鬼啊,當然要練習鬼鬼祟祟嘛。」我隨口說說。

  「喔。」小菁不再多問,於是我走近惡爸與阿賢那邊,聽他們現在討論到哪裡。

  「放心啦阿賢老弟,有我在一切搞定,人是群居的動物,就好比這筷子……」惡爸胸有成竹地說著,看來他們沒什麼進度。

  「各位,小弟有事先走一步,不能陪你們了。」我鞠躬說道,不管這正妹是要殺要追,都應該是我來決定,所以我得搶先一步;就像是聯考,就算你不知道要念什麼系好,先給他考個滿分再慢慢挑,總是省事許多,免得挑了半天分數不夠或超過太多都尷尬。

  「新來的,這麼急要去哪?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老色鬼瞇著眼睛看我。

  「1、我已經找到小明了,任務結束。」如果我這麼說,男色鬼們或許會跟著我回去,讓他們見到正妹難易度就大增了,不行。

  「2、你們的對話好無聊,我先走一步。」如果我這麼說,大家就會覺得我是一個很機車的鬼;說不定以後會找我的麻煩,不行。

  「3、我昨天都沒看到正妹洗澡,該上場了。」如果我這麼說,男色鬼們肯定會跟著我回去,我幹嘛想一個更不可能的選項,根本是送分題。

  「4、我沒有急著要去哪啊,只是想四處飄飄。」如果我這麼說,就和之前的有事先走矛盾,那一定會被懷疑,直接刪去。

  不管是什麼選項都非常難選,難怪最近聯考均標都越來越低。

  可惡,我該怎麼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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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有很多事情像是天注定般,會發生的遲早會煩你,不會發生的你祈禱半天也沒輒;好比說,昨天我不過是安分守己的想吃個宵夜,想不到就被撞成個孤魂野鬼;今天我只想當個安分守己的孤魂野鬼,卻得跑去吃宵夜一樣。

  小明他爸和惡煞乙丙到便利商店買食物與酒,其餘一行人則浩浩蕩蕩的走到二二八公園等待聚餐;我們待在涼亭閒聊,原本緊繃的氣氛瞬間變得歡樂無比。

  這就像魔戒遠征軍千辛萬苦到了末日火山,最後跟索倫泡茶打麻將一樣;因為我不喜歡打麻將,所以在這種場合就感覺特別無趣。。

  「小子,想不到你是背負著什麼家族命運的啊。」老色鬼說道,從他滄桑的眼神中可以知道,在他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跟大家一樣,畢竟什麼都為人知是很可怕的事情。

  「家家有本難念的聖經啊。」死胖鬼搭著小明的肩嘆道。

  「嗯,我爸希望我成為吸血鬼協會台灣區總代理的理事長。」小明說道。

  「為、為什麼?」眾人大驚。

  「不瞞大家,其實,我是吸血鬼。」小明撥開胖鬼,語重心長地說。

  「為、為什麼?」眾人又驚。

  「因為我爸,是吸血鬼。」小明嘆道。

  「為什麼你爸爸是吸血鬼?」小菁問道。

  「因為他爸,是吸血鬼。」小明回道。

  「為什麼你爸他爸是吸血鬼?」小菁又問。

  「廢話,遺傳嘛,小明他爸他爸的爸爸也是吸血鬼啊!」我冷笑道,不知道為什麼,不管什麼故事,只要不是主角都特別笨。

  「不是耶,是因為我曾祖母是吸血鬼。」小明駁斥。

  「所以說你們是吸血世家囉?」小菁接著說。

  「是的。」小明點頭。

  「可惜我們都死了,如果還活著的話就可以捐血給你了。」啦啦鬼們一臉惋惜。

  「不,我早就戒掉了,在我20歲生日那年,我便發誓不再吸血了。」小明搖頭。

  「真的假的?原來這吸不吸血和線上遊戲一樣,說戒就戒啊?」我愕然道。

  「叔本華說意志決定一切,自從上次我在網路上遇到一個滿月可以忍住不變身的狼人後,就決定奮發向上:成為一個不吸血的吸血鬼。」小明說。

  「好熱血啊!」女鬼們尖叫道。

  熱血?這有什麼好熱血的?

  我看著一群人在胡鬧,真覺得越來越無聊,我留在這邊瞎攪和也沒什麼意義;我起身拍拍屁股要走,想不到惡煞們正好買完宵夜要過來。

  而且本來三個人的,現在好像多了一個。

  「小明,老子帶了一個朋友一起來,沒關係吧?」惡煞爸爸說道。

  我盯著那個人,總覺得他十分眼熟。

  不就是那個死神嗎?

  「大家好。」他摸了摸頭說道。

  「坐啊坐啊。」老鬼指著椅子裝熟道:「阿賢,好久不見了。」

  「咦?你怎麼認識我?」阿賢瞪大眼睛問。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老鬼老淚縱橫地說:「要不是你帶我來到這個多采多姿的世界,我現在除了每天賺錢繳房貸之外,生活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有,你要買給我的電腦。」小菁岔道。

  「咦?你是我殺的嘛?」阿賢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不記得我了啊?」老鬼一臉黯然。

  「我認人的功力很差咩,而且我現在在煩惱一件事。」阿賢焦慮地說道。

  「什麼事?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幫你想想吧,團結就是力量。」惡煞爸爸從塑膠袋中拿出筷子遞給惡煞乙說道:「好比這筷子嘛,只有一根的時候隨便折就斷了,來,你折一下。」

  只見惡煞乙輕輕一折,筷子依舊完好如初。

  「看來最近便利商店附送的筷子品質不錯。」老鬼說道。

  惡煞乙聽了,連忙運起畢生功力,用力一折——

  但筷子還是沒斷。

  「你搞什麼鬼?」惡煞爸爸說道。

  「對不起老大,我昨天練舉重手拉傷,連打字打槍都沒辦法打,更別說折筷子了。」惡煞乙低頭道。

  「哼,換你來。」惡爸把筷子遞給惡煞丙,只見他輕描淡寫一彎,筷子就斷成兩截。

  「沒錯,就是這樣,但如果大家團結的話,就像很多筷子疊在一起。」惡爸拿出一整包數十根的免洗筷,遞給惡煞丙:「你折折看。」

  惡煞丙接過筷子,只見他輕描淡寫一折,所有筷子都斷成兩截。

  「還是會斷。」惡爸說道:「這個預言告訴我們,遇到太困難的事情要懂得進退,不然就會像這根筷子一樣,拖累整包朋友的。」

  「老大,這預言不是這樣用的。」惡煞乙低頭道。

  「好啦,阿賢,你道說說,是遇到什麼困擾了?」惡爸不理會手下,逕自問著。

  「唉,我前天啊執行公務的時候殺了一個人,本來好好的,但我今天早上卻發現,他竟然變身了!」阿賢膽顫心驚地說著。

  「怎樣變身?」有人問道,但現場人太多我不知道是誰問的。

  「變狼人嗎?」小明問,但阿賢搖了搖頭。

  「還是變吸血鬼?」小菁也問,阿賢依舊搖頭。

  「變筷子嗎?」惡爸問道,阿賢已經搖到想吐了。

  「她本來是個女的,可是變成男的了。」阿賢說。

  「早乙女亂馬?」胖鬼突然叫道:「你是不是拿熱水澆他啊?」

  「沒有啊,這件事很複雜的,她本來要出車禍,可是我卻遇到她的魂魄說自己早被撞死了,這我已經很困擾了說。」阿賢摸著頭說道。

  好熟悉的情節,大概是連續劇中常出現的片段吧。

  「然後,然後我本來要處理屍體的,卻發現屍體竟然變身了,我懷疑會不會是被掉包了。」阿賢繼續說道。

  「你當初確定屍體是本人嗎?要核對雙證件才準確啊!」老鬼冷靜地分析道。

  「不確定耶,不過我記得有對過名字,應該沒錯啊。」阿賢回道。

  「屍體有可能是假的,證件和人名也有可能是偽造的,按照我的推斷,不是屍體變身,而是屍體被掉了包,或者你根本搞錯人了。」胖鬼推了推眼鏡:「相信我,我寫的推理小說在誠品都是暢銷的。」

  「那怎麼辦?我現在都找不到她的人了?」阿賢急得像是熱鍋上的死神:「我本來有她手機的,可是她手機也在我這裡,這樣我根本找不到她啊。」

  「死神的瞬間移動不是可以直接移到她身邊嗎?」惡爸問道。

  「沒有指定座標的搜尋式轉移需要經過上頭核准,這樣一來會被發現我殺錯人的事,被發現的話我會被停職啊;」阿賢抱頭痛哭:「我家裡還有漂亮老婆要養耶,當年我是靠關係才考上死神的,被停職的話我投幾次胎也都考不上啦!」

  「乖乖別哭喔,我們一起幫你想辦法。」惡爸摟住阿賢。

  好,讓我思考一下,該怎麼辦?

  不要以為主角一直沒說話就是第三人稱小說,我只是忙著整彙重要情報所以暫時沒思考,說白點就是我聽到腦中一片空白。

  簡單說,該死的是正妹不是我?

  我會被撞死是因為死神搞錯人了?

  這下糟糕了,正妹的生命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被死神索命的。

  但那也不會怎樣啊,死的又不是我;就像你借同學的手機聊天一樣,付錢的是他爸媽又不是你,別人的爸媽死不完,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的心中有點難以言喻的掙扎。

  我似乎,不希望她就這樣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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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黑衣服的女孩,是愛神。

  既然我都遇過死神了,那這世界上會有其他奇奇怪怪神啊鬼的我也能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剛剛那一把箭。

  「妳有沒有搞錯啊!」小明拉著黑衣女的肩膀,很激動地說:「他是男的耶,是男的耶!」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想練習一下,可是他就衝進來了。」黑衣女回道。

  「小明,冷靜,你這樣不能解決問題。」我沈著地勸誡。

  「恩,玲玲,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小明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的吧?」

  「沒有。」黑衣女搖了搖頭。

  「妳有沒有搞錯啊!」我拉著黑衣女的肩膀,很激動地說:「他是男的耶,是男的耶!」

  「新來的,發生什麼事了?」胖鬼在外頭又問道。

  「你緊張什麼呀?你被射到是我會愛上你又不是你會愛上我,我來緊張就好了,你一旁納涼吧。」小明摸著頭,把我推到一邊。

  是這樣啊?害我擔心半天。

  「我這個人天生就很有魅力,你就算沒被射到愛上我也是很正常的,認命點吧。」我笑著說,真所謂天助我也,看來他是絕計不會愛上正妹的。

  然後我借個箭射一下,正妹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新來的,你解釋下發生什麼事好不好?我們在這裡像雜魚一樣亂沒存在感耶?」胖鬼又催促道,我笑著出去,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和大夥說明一遍。

  「你說他會愛上你?」眾人不可置信的說。

  「是的,被愛神十字弓射穿的人,會愛上被射穿的下一個人。」黑衣女解釋道。

  「等一等,妳再射穿小明一次,然後再射穿另一個人,他就會移情別戀嗎?」小菁突然問道。

  「不會,他會腳踏兩條船。」黑衣女回道。

  「被踏也是值得的!」啦啦隊的女鬼們,衝著跑去搶那枝箭。

  「小明,我……」黑衣女對著小明低頭。

  「算了,既然沒救,那我也沒什麼辦法了。」小明兩手一攤。

  「不要難過,人生就是這樣,可惜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人不錯,挺帥的,也許有其他的男人會喜歡你。」我走到小明身旁,安撫著:「而且我已經死了,人鬼殊途,殊途同歸的話就會同歸於盡,想開點,我們不可能的。」

  「我不可能愛上你的。」小明揮了揮手。

  「慘了慘了,在我寫的小說裡面,這麼說的遲早會愛上對方。」胖鬼嘆息道。

  「我從小就在對抗自己的命運。」小明拳頭一握:「我不會屈服的,我會靠自己的力量成功的。」

  「這才是人生,克服所有困難,邁向光明璀璨的未來!」小明唸著只有聯考作文有會用的芭樂字彙,但一旁的色鬼們和啦啦隊卻似乎感同身受的興奮著。

  「那還一直吵著要跟我借箭?」黑衣女搖了一下頭。

  「好了,各位朋友,任務到這邊已經結束了。」我拍了一下手:「大家就地解散吧,我要回家抱新娘了。」

  「游喻明!」我話一說完,走廊一端便傳來滔天怒吼。

  「該來的還是要來啊。」小明淡淡一笑。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有其他仇家要來找他麻煩嗎?

  不要緊張,不要幾張,不關我的事。

  於是我走出房間,看著衝過來的那些凶神惡煞。

  「借過一下。」我穿過惡煞到販賣機那投個飲料,然後走回房間準備看戲。

  「好小子,你果然在這裡!」惡煞甲插著腰,對小明吼著。

  「你們不要傷害他!」拉拉鬼們一股腦衝上前,張開雙手護航。

  「這是怎麼回事?你好的不學,跑去跟一群女鬼撕混?」惡煞甲一見,更怒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為什麼這傢伙看的見那些女鬼?不對,小明也看的見,換句話說小明和惡煞甲一樣有陰陽眼嗎?

  「我不認識她們啊。」小明兩手一攤。

  「還狡辯,不認識你來你房間幹嘛?」惡煞回過頭對著我問:「你認不認識我兒子?」

  「不認識。」我搖頭。

  「不認識你來找他幹嘛?」惡煞甲愣住了。

  「那你認識我嗎?」我反問道。

  「不認識啊。」惡煞搖頭。

  「那不認識你問我幹嘛?你去問一個你認識的啊。」我笑著說。

  「喔。」惡煞甲搔了搔頭後轉身:「好吧,這次就饒過你,下次見面的話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等等,主人,今天來找少爺是因為繼承權的事。」惡煞乙連忙拉住惡煞甲。

  「對喔!」惡煞甲轉頭指著小明:「你你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有點想。」小明點頭。

  「哈哈,可是我死不了勒!」惡煞甲插著腰大笑:「看你今天還滿乖的我就原諒你,下次你再皮給我試試看。」說完,他轉身便走。

  「等等,主人,那個繼承權的事!」惡煞乙拉住他的腳。

  「對對對,喻明,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繼承台灣區總代理的職位?」惡煞又轉身問道。

  「不要,我有別的事要做。」小明搖頭。

  「你你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惡煞大怒。

  「有點想。」小明點頭。

  「哈哈,可是我死不了勒!」惡煞甲插著腰大笑:「看你今天還滿乖的我就原諒你,下次你再皮給我試試看。」說完,他轉身便走。

  「等等,主人,那個繼承權的事還沒解決啊!」惡煞乙跪下抱住他的腳。

  「這位先生,不是我要打擾你們的家務事。」眼看同樣的畫面不斷重複,我只好站上前:「這個小明已經是大人了,他有那個能力處理自己的事,他有自己的思想嘛。」

  「恩,也是。」惡煞點點頭。

  「所以呢,他不聽話是很正常的,這時候你只要把他打個半死就行了;」我建議著:「打到他聽話為止。」我最討厭小孩子不聽話了,也不想想是誰把他養大的?

  「可是我捨不得。」惡煞低下頭。

  「千萬不要捨不得,小孩跟電動一樣,就是要拿來打的;你這樣縱容他,遲早有一天他翅膀會硬的,」我喝了一口飲料:「你知道,飛到一半的時候翅膀硬了,會摔下來的,飛得越高摔得越重,你捨得寶貝兒子墜機嗎?」

  「捨不得。」惡煞搖頭。

  「那就對了,打死他吧。」我坐下來開始喝飲料,只要把他打得不成人形,啦啦隊和正妹就都是我的了。

  「不,我還是捨不得啊!」惡煞衝上前抱住小明。

  「爸,對不起,我太不顧你的感受了。」小明衝上前抱住惡煞。

  什麼?等一下,怎麼會這樣?

  「新來的,你這招高啊!」胖鬼湊到我耳邊。

  「欲擒故縱,頭腦差一點的還以為你真要他打呢。」老鬼也湊過來。

  當然了,我這個人最善良了……不是啊,我真要他打沒錯啊!

  「誒,你好厲害喔,小明他爸都被你擺平了。」小菁對我笑著說。

  於是,現場籠罩在一片溫馨祥和的氣氛中;一群人討論之後,非常開心的準備去吃宵夜。小明他爸請客。

  怎麼會這樣?來個人幫我揍揍小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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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喻明,台大牙醫系,大六。

  聽說他帥到男生都會鬼迷心竅,更遑論不經世事的小女生;原本我以為他只是躲在電腦背後羞於見人的網路色狼,想不到他的美貌連女鬼都會怦然心動。

  如果讓他們見面的話,我遲早會變成電燈泡,我爸媽讓我念到研究所是希望我出人頭地,不是希望我當燈泡;所以說,我一定要阻止他們相見,不然就是不孝。

  然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意思是說小孩子不要亂說話,不然會被馬追;如果你跑太慢被追到就表示你不守信用,如果你跑太快馬追不到,你就是欺負小動物,如果你跟他跑一樣快的話,那你就是神經病,因為馬是來騎的,不是來練賽跑的。

  我不是神經病,我也不想不孝,簡單說,就是我找到他之後把他做掉,捧著遺照去見正妹。

  皆大歡喜。

  晚上八點,我帶著女鬼們到集合地點,遠征軍大多數的成員也都到齊了。

  「新來的,你這什麼意思?」中年色鬼看著我領著一群鬼妹啦啦隊,不悅地問著。

  「她們知道那該死的小明在什麼地方,我們跟著她們走,很快就可以逮到犯人了。」我笑著說。

  「太好了,以後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等等,小菁,妳在這裡幹嘛?」中年老鬼笑了一下,但突然變臉。

  「爸,我才想問你在這裡幹嘛?」小菁斜眼瞪著。

  「哇,你女兒很正點耶!」其中一個色鬼突然叫道:「那幹嘛跟我們搶名額啊?看你女兒就好了啊!」

  「沒禮貌!那是我女兒耶!從小看到大早就沒興致了!」老鬼敲著胖鬼的頭,然後轉回來對小菁說:「爸爸是聽說有個牙醫系的學弟在網路上亂騙人,想去跟他建議一下,不要丟牙醫系的臉。」

  「真的嗎?」小菁一臉不信。

  「爸爸從小到大有騙過妳嗎?」老鬼和藹地說。

  「你說我上大學要買電腦給我的,你沒買啊。」小菁回道。

  「我想說妳上研究所再買好一點的嘛,升級來升級去的多麻煩呀!」老鬼回道。

  「可是我上研究所你也沒買啊?」小菁嘟著嘴。

  「那是因為要等12月資訊展比較便宜再買嘛!」老鬼解釋道。

  「可是資訊展你還是沒買嘛?」小菁又問。

  「因為爸爸死掉了嘛,想說等妳死了再買給你,不然會嚇到妳啊!」老鬼理直氣壯地說。

  「可是我死了你還是……」小菁又說。

  「不要再說了,我那台電腦給妳好不好?我們直接出發吧?」我揮了揮手,他們再說下去我會崩潰的。

  「好啊,走吧。」小菁很開心地說。

  接著,我們一行鬼浩浩蕩蕩的走到徐州路,根據其中一名女鬼的線報,小明就住在男二舍;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們的存在,這讓計畫變的更加有利。

  「喏,就是那間了。」到了二樓轉角,小菁指著房門說道,我二話不說,立即踹門而入。

  踹門,才有氣勢。

  總不能敲門敲半天,他問我誰呀,我還回答說我是來找他麻煩的,那他會開門才怪。

  想不到,就在我把門踹開的一瞬間,一把箭射在我心口。

  「小心暗器!」就在箭射穿我之後兩秒,啦啦隊和小明遠征軍的成員立即喊道。

  可惜來不及了,我已經被……

  等一下,被射穿也沒關係,反正我已經死了;就像不會有人在意餿水太鹹一樣,他再多射穿我幾次也一樣。

  「游喻明,納命來!」我衝進房間大吼著,氣勢十足!

  「對,對不起!」房間裡頭卻是一個穿黑衣的女孩,而她手上正拿著一把十字弓。

  「你就是小明嗎?」我指著她問道。

  「不是,小明他去上廁所。」女孩一臉尷尬地說。

  「妳是女生嗎?」我又問道。

  「是的。」女孩點了點頭。

  「這是男生宿舍吧?妳在這裡做什麼?」我插著腰問。

  「呃,在,在練習射箭。」黑衣女孩回道。

  「新來的,現在是怎樣?」胖鬼在後頭催促道。

  「妳幹嘛射在我身上?」我舉起右手示意胖鬼閉嘴,同時問道。

  「因為你突然跑出來……」女孩很愧疚地說。

  「算了算了,不計較,反正我沒事,小明什麼時候回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立刻切入主題。

  「不好意思,你,找我嗎?」突然之間,我背後傳來聲音。

  我回過頭,走道上是一個……

  算了我不想介紹,就一個男的。

  而女鬼啦啦隊們,正用發花痴的眼神望著他,想必是要背叛我了。

  「新來的,我先回去了,輸了,徹底輸了。」胖鬼把那搓爛的衛生紙攤開擦起眼淚,心有不甘地說。

  「年輕鬼,回去吧,你沒有任何機會了。」中年老鬼嘆了口氣:「其實我女兒人也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

  「你帶女生回宿舍,我要檢舉你!」我指著帥哥,不是,我指著罪魁禍首說;在這眾叛親離的時候,這是我唯一能掙扎的。

  「好啊,你去檢舉啊。」他攤著手笑了笑。

  「你不緊張嗎?難道說台大宿舍跟政大一樣,都沒人在管的?」我生氣地說。

  「她跟你一樣,不是人,借我過一下,謝謝。」他聳聳肩走到我面前說道。

  「就算是女鬼也一樣,不能亂帶進房間知道嗎?」我邊讓路邊指著他說。

  「小明,我跟你說一件事,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突然,黑衣女插話道。

  「怎麼了嗎?」小明別過頭去看她。

  「那枝箭,我不小心射到他身上了。」黑衣女指著我說。

  「什麼?」小明慘叫了一聲,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那女孩,而黑衣女孩則是很愧疚地點點頭。

  我看著她們倆詭異的互動,頓時間感受到……

  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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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一番折騰之後,遠征軍決定在明晚八點組隊,在那之前,各員先回自己的住所準備;一會之後,正妹的房間便鬼去樓空,只剩我倆。

  當然我也沒廢話什麼,我簡單表明會找到人的決意之後,便到客廳抽屜拿了鑰匙,然後出門準備下樓回房;正妹依依不捨的送我到門口之後,沈重地關上鐵門,為我明天的遠征開啟序章。

  我一邊下樓,一邊整理腦中翻湧的資訊,我想在所有被撞死的冤魂之中,我必定是最知情達理冷靜睿智的一個;可冷靜歸冷靜,我畢竟還是死了,人死了之後就像大學畢業上研究所一樣,整個世界都變了。

  朋友變了,看世界的角度變了,周遭的一切都變了。

  我嘆口氣,打開房間門,但開門的瞬間又愣住了。

  有沒有搞錯?

  我揉了一下眼睛,然後再盯著她們瞧,但畫面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好吧,那就是真的。

  我把鑰匙放在沙發上,然後走到冰箱拿起一罐可樂,打開來灌著;幾口下肚之後,我走到書桌前,打開筆記型電腦,看著寫一半的論文。

  我該不該寫完它?

  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如果我不寫完,那就是半途而廢,不管做人做鬼這都不太好;就像你從10樓跳下去,不可能因為你想半途而廢,落到5樓的時候就可以往回飛一樣。

  但我寫完又能幹嘛?論文審查還沒開始,我不相信我家肥佬願意捧著我的遺像幫我弄到碩士學位;換句話說就算我論文寫完了,到最後也只能讓我媽拿回家一起燒而已。

  我很孝順,能讓我媽少燒一點也好。
  「妳們覺得我該不該把論文寫完啊?」我走回客廳,指著女鬼們問道;不過按照慣例,女鬼都不會理人的。

  『貞子姊姊,雖然明天滿七天了,但我想和同學去KTV唱歌,妳後天再爬好不好?』她會理你才怪。

  「別鬧了,我很困擾啊。」我拉住其中一名女鬼的腳,阻止她繼續盪著鞦韆。

  「咦?你碰的到我?」當我碰上她小腿的瞬間,她驚呼一聲。

  「是啊,碰到了。」按照慣例,我是碰不到鬼的,但不巧我現在也是鬼了,一樣的牌可以碰是麻將最基本的規則。

  「咦,他聽的到妳說話耶!」另一個女鬼也大叫起來。

  「當然聽的到啊,我耳朵好的很。」我說著,所有的女鬼都竊竊私語起來。

  「別鬧了,快下來吧。」我突然想起,從前些天開始我家就鬧鬼了(作者註L請參照拙作盪鞦韆);只是在我碰到她的小腿前,這鬼都是不理我的。

  換句話說以後遇到鬼,先抓她小腿就可以溝通了。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被我抓住小腿的女鬼說道。

  「妳先回答我是不是該把論文寫完哪?」我揮了揮手,這是個法治時代,所以排隊是很理所當然的。

  「為什麼要寫完啊?」女鬼用手調整一下她脖子上的繩子,問道。

  「好,那就不寫了,我聽妳的建議。」我鼓掌決議,然後走回冰箱放入可樂,再回到筆電前將它關機。

  「咦?我沒說不要寫完啊?」女鬼反問道。

  「反正有什麼後遺症都是妳害的,還有啊,妳們吊在上面幹嘛?很好玩嗎?」雖然在古代,有後宮佳麗三千是很豪邁的一件事,但現今是一夫一妻的社會,如果同時花太多篇幅介紹不是女主角的女人,會被當成很淫亂的小說。

  「我可以先問一下嗎?你是不是,死掉了啊?」女鬼們不理會我,逕自問著。

  「是啊,所以呢?我論文該不該寫啊?」我點了點頭。

  「呼!」想不到我頭剛點,所有的女鬼像是便秘後剛拉完屎般輕鬆自在的嘆口氣,然後一一解開繩子,跳了下來。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小菁。」被我摸小腿的女鬼首先發難,一邊整理髮型一邊說道。

  「喔妳好。」我和她握了握手。

  「希望以前沒有造成你的困擾啊,這都是世界女色鬼協會的規定,我們都不是故意的。」小菁擠著眼睛說。

  「什麼?規定你們必須一直吊在房間喔?」我沒好氣的說。

  「是啊,真是男女不平等;」小菁嘆了口氣:「男鬼都可以到處亂跑,只有一些小注意事項,我們哪,就要遵守一大推有的沒的規矩,說什麼是女色鬼的形象,唉唉。」

  「那妳可以不要加入啊。」我反駁著。

  「可是這樣就不能看帥哥了。」小菁身後的女鬼插話道。

  「為了看帥哥,把自己打扮很醜然後裝成吊死鬼,其實還是很划算的。」小菁甜甜的笑著:「啊,你不介意我們打扮一下吧?」

  「不介意啊,那現在是因為我死了,所以妳們就不用遵守規定了?」雖然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帥哥,但因為東方人生性保守,願意說出來的不多;很顯然這些女色鬼就是因為我太帥了,才來偷窺我的。

  「是哪,我們等你這一天,等的好苦哪。」小菁嘟著嘴說。

  有沒有這麼懶啊?女鬼說這種話都應該是堵人說的,像妳們這樣守株待兔,等的到是我給面子剛好被撞死,要是我多活個幾百年的妳們不就哀怨了?

  所以說人要積極點,不能好整以暇的等別人自己死掉。

  「那妳們現在要幹嘛……」我正要問道,卻驚覺眼前突然出現八個正妹。

  「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其中一個正妹跑過來握住我的手,聽那聲音,是小菁。

  曾經滄海難為水,意思是說,這些女鬼以前都可以把人嚇跑的;但現在別說跑了,沒跑過去黏她就不錯了。

  「不行,我有事,我要找人。」我回決道。

  「找人?男的女的?」小菁睜大眼睛問著。

  「牙醫系的憂鬱的小明,聽過嗎?」我緩緩地說。

  「啊?」突然間,正女鬼們都叫了起來。

  「認識啊,當然認識啊,你找他做什麼啊?」小菁很開心地笑著。

  「我,要,殺,了,他。」我一字一字充滿殺氣地說。

  「沒問題!我們幫你!」所有的女鬼異口同聲地叫道。

  「妳們跟他有深仇大恨嗎?」女鬼們意志堅定的神色,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士氣。

  「不,因為他超帥!」小菁將兩隻拳頭靠攏收在嘴邊,閉著眼睛陶醉地說。

  ……什麼?

  「比,比我帥嗎?」我膽顫心驚地問。

  「你是滷肉飯的極品,他可是山珍海味中的極品哪!」一個陌生女鬼回道。

  這下麻煩了。

  我感覺到所有的燈光,都從我這頭移到那該死的小明身上;如果我去找他的話,我這最帥男主角的地位,是會被動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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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我隨便你了!」正妹緩緩說道,我知道前面還有幾句但書,但那不重要不用多寫一次。

  「天啊,如此真摯的愛,一本書只有一回,我敗了!」中年色鬼跪倒在地上,看來是被正妹給打動了。

  「別想騙我,根本沒這個人,妳只是想拖延時間而已。」我冷笑道。

  「如果你確定沒這個人,那,那我也隨便你了。」正妹捏著棉被說道。

  「別想騙我,根本有這個人,到時候妳就跟他跑了,妳只是想利用我而已。」我冷哭道。

  「新來的,說到這你就欠了。」胖鬼突然打岔道:「依照言情小說的慣例,凡是要幫忙找人的,最後男女主角都不會跟要找的那個在一起。」

  「別想騙我,言情小說你懂什麼?我從小看過的言情小說不下廿本,還沒看過有正妹跟她撞死的鬼白頭偕老的。」我黯然地說。

  「不,我出版的小說中,在金石堂排名過第一的不下廿本;聽我的準沒錯,放心幫她找吧,那傢伙的對白不會超過十句的。」胖鬼揀起衛生紙,雙目炯炯有神,彷彿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我幹嘛騙你這個啊?要騙也應該騙你說你不是我撞的啊。」正妹在同一時間回覆道。

  「那是暢銷書啊,你知道koo的書都沒人看的。」他們越說我越灰心。

  「那倒也是,還是下一回開始由我來寫吧,」胖鬼突然抬頭:「那樣你就有希望了,而且……」

  「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啊?」正妹打斷胖鬼說道,其實也沒打斷,只是她一開口,就沒人理那個死胖子在說什麼。

  「妳先說說要幫妳找什麼人吧?」我閉上眼睛,準備接受這殘忍的一刻。

  「恩,那是我剛升上大一的時候,」正妹緩緩說道:「那時候因為無聊,所以我常常在網路聊天室打混。」

  「不要交網友,沒一個好東西!」現場所有色鬼驚呼道。

  「網路都一群色鬼,這是有色鬼背書的。」我皺著眉頭。

  「不,我一直都假裝是男生啊,他應該不知道我是女的吧。」正妹拒絕道。

  「一樣,反正會上網的都不是好東西。」還好我最近網路卡壞掉,不然就罵到自己了。

  「可是他真的是一個好人,而且他的聲音好好聽,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正妹害羞地說。

  「一定是人渣,我認識一個作家K開頭的,就靠聲音在網路上騙了不少高中妹,超不要臉的!」死胖子忿忿地說,大概是也被騙過了。

  「沒錯,一定是網路色狼,趁現在還沒見面趕快退場,不然等懷孕了才後悔就來不及了。」中年老鬼心有戚戚焉地說。

  「大家不要緊張,我們一起去找;找到之後先驗貨,如果品質不良就當場處理掉。」我轉身,面露殺氣低調地對著眾色鬼說:「不過品質很好的話,我也要讓他死得很慘;大家都是鬼起跑點一樣,才公平,不能趁他是人就佔大家便宜。」

  「新來的,你好有見地呀!」中年老鬼拍拍我的肩膀。

  「剛好我也有寫恐怖小說,怎麼折磨他就交給我來設計吧。」死胖子把衛生紙揉成長條狀,塞進鼻孔再從嘴巴抽出來,由此可見他要殺人一定是很厲害的。

  「沒問題,妳的守護靈們說,無論如何也會幫妳找到那個殺千刀的,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我們吧!」我語重心長地對著正妹笑道。

  「真的嗎?那,就拜託大家了。」正妹對著我點了點頭。

  「大家一起加油吧!」眾色鬼圍成一圈,一個個疊起手掌,準備誓師出發。

  「那我們出發勒!妳快點睡吧!」我對正妹笑道。

  「恩,好。」正妹點了點頭。

  「恩,掰掰。」我揮了揮手。

  「掰掰。」正妹也破涕為笑的揮了揮手。

  「掰妳個頭,妳當我白痴嗎?」我變臉說道:「妳大一認識的網友,最好我們找的到啦!」

  「咦?」正妹傻了一下。

  「咦?」眾色鬼也發現這件事。

  「妳好歹留點線索吧?比如說他當時的帳號,身高體重年紀提款卡密碼之類的,不然我們怎麼找啊?」我插著腰說,好在我之前有練腹肌,像某個你娘卡好我是死神的主角就沒腰可插。

  「線索?我想想……」正妹抬起頭沈思著。

  「我記得他文筆很好,有時候說話文謅謅的,但很有氣質。」正妹說道。

  「對不起各位同志,就是我了。」死胖子非常委屈地嘆口氣:「我也不想同大家爭的,但這是神的旨意,想躲都躲不掉。」

  「我以為他是中文系的,但他好像說他是念牙醫的。」正妹接著說道。

  「該死,早知道當年就填牙醫系了!」死胖子抱頭痛哭。

  「牙醫系?那就是我了,只有念牙醫的才有這麼健康的牙齒。」中年老鬼露出他一口黃牙。我正要嘲弄,但仔細一看,其實他的牙齒是健康的小麥色,這才讓我想到最近不流行美白,要有均勻的小麥色才是天然的健康美。

  「我記得他大我一歲,但因為不知道什麼事晚讀一年,所以當時跟我一樣是大一。」正妹說道。

  「該死,早知道就叫我爸射快一點了!」中年老鬼捶胸踱足。

  「然後呢?」既然以上線索都跟我無關,自然我是現場最清醒的一位。

  「我記得他的暱稱,是『憂鬱的小明』。」正妹很肯定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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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註:由於本文章包含十八禁內容,故不予公開,請直接跳到第七回觀看,謝謝。》






  《作者再註:算了,反正大家遲早會十八歲的。》





  「快洗澡快洗澡~」現場所有色鬼和我同時催促著,異口同聲還流口水的瞬間卻讓我意會到一個可能:如果我和他們同流合污的話,那我就變成色鬼了。

  「你們去就好了,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偷窺這種行為我是絕對不做的。」我低聲對著中年色鬼說道。

  「你發燒了嗎?」中年色鬼伸手摸了摸我的脖子。

  「我是認真的。」我嘆了口氣。

  眾人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全世界就只剩我一個白痴自命清高了,人是群居動物,還是合群點吧!

  但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一堆有的沒的;我長這麼帥卻一個妹也把不到,我這麼聰明但諾貝爾獎還沒拿到就被撞死了,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我將來是個偉人。

  既然我是偉人就要有偉人的格調,偷看女生洗澡這麼卑鄙無恥的行為,只有死神的男主角才幹的出來;加上正妹看得見我,我要看根本沒得看,這一定是神的旨意,要我專心邁向偉人之途。

  「我還是排隊好了,長輩優先,您先去吧。」我對他鞠躬說道。

  「好好,你這是個有為的青年!」中年色鬼也不推託,二話不說便往浴室溜去;一轉眼,三個鬼已經尾隨正妹進浴室中,徒留剩下的幾個和我一起站在外頭。

  「一次只能三個啊?」我皺著眉頭問道。

  「現在開放的是一般席,貴賓席在正妹回來以前早已入座等候了。」胖子搓著衛生紙說。

  「這麼大陣仗?」我聳聳肩。

  「我問你喔,你是不是很喜歡她?」胖鬼突然問道。

  「怎麼這麼問?」我本來想急著說『哪有』,但按照慣例這麼回答就是承認了,於是硬生生把話吞到十二指腸裡。

  「我聽說啊,喜歡一個人到某種境界,會捨不得偷看她洗澡。」胖子唸唸有詞地說。

  「才不,這是人品問題,你不覺得偷看女生洗澡啊上廁所的行為,很下流嗎?」我嚴格糾正他,他現在還是個小鬼,還有救。

  「你這麼說有點超過,色鬼也有色鬼的尊嚴,只能偷看洗澡,其他的都不能看。」胖鬼突然變臉說道。

  「啥?」我楞了一下。

  「世界色鬼協會有規定,只可以偷看女生洗澡,其餘行為一律嚴格禁止。」後頭不重要的色鬼甲補充道,而胖子點了點頭。

  「連偷看她們考卷的答案都不行?」我驚呼道。

  「不行。」眾鬼搖了搖頭。

  「偷看了會怎樣?」我又問。

  「會被協會驅逐,之後有任何活動,或者有發現新的八字輕正妹,都不再通知。」胖鬼說道。

  「所以你們都是協會的成員?要怎麼入會?」我又問。

  「每年要繳新台幣999的年費,我是可以幫你推薦啦。」胖鬼搓搓衛生紙。

  「為什麼是新台幣?不是用燒的紙錢嗎?」我問道。

  「那是社會大眾的誤解,好幾年前貨幣經濟改革之後,就通用了……怎麼樣?要我幫你寫推薦函嗎?」胖鬼把搓開的衛生紙又揉成一團。

  「不,我沒興趣,謝了。」要繳錢的事,不管多好康我也不幹。

  說著,浴室裡頭傳來水聲,想來已經過脫衣服的階段;但想到一堆色瞇瞇的眼睛瞪著她瞧,我就覺得她著實是很可憐的。

  「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每天要被這麼多色鬼偷窺。」我又問道。

  「每個人生下來,都有上天賦予她的重任。」胖鬼望著天空喃喃道。

  原來如此,所以她生為正妹是上天的恩賜,被鬼偷窺就是她的義務;我這麼帥這麼聰明還當男主角也是上天的福報,但不知道我會背負著什麼重責大任。

  我和色鬼們閒聊許久,終於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正妹穿著新衣服,用浴巾裹著長髮,緩步地走了出來。

  接著,電影散場後的觀眾,也一窩風地湧了出來。

  「你要一直待在這裡?」正妹對著我說。

  「妳以為我很閒嗎?我還要回家趕論文。」我輕蔑地笑了笑。

  「都死了還要寫論文?為什麼?」正妹訝異地說。

  「我不喜歡事情沒做完的感覺。」我推了推眼鏡,雖然我沒近視沒戴眼鏡沒得推:「不然我把論文拿來妳這邊寫。」

  「不要不要,你快回家吧。」正妹緊張地說。

  「妳放心,我不會對妳做什麼事的。」我仰天長嘆:「我命中注定要被妳撞死,這是神的旨意,我想他一定有什麼陰謀,我的意思是有什麼安排。」

  「真的嗎?所以不是我害死你的?」正妹躡躡孺孺地說。

  「妳要負責任,我要負責任,神也要負責任,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雙手合十,心有七七煙地說。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正妹說道。

  「以身相許吧,妳沒有別的選擇了。」我立即回答。

  「畜生!來這招!」中年男鬼勃然大怒,遠在美國的大峽谷也打了個旱雷來襯托他的心境。

  「好狠毒的報復啊!」胖鬼一個大驚,衛生紙掉到地上,摔破了。


  「這,你是在跟我告白嗎?」正妹面有難色的抬起頭。

  「當然不是,我是在跟妳求婚。」我的心跳變得急促起來,她會不會拒絕我呢?

  「可是,我,我有喜歡的人了。」正妹低著頭說。

  「天殺的,是哪個王八蛋!我宰了他!」中年色鬼情緒激動地大吼,其餘色鬼連忙衝上前拉住他。

  「恩,我詛咒妳們幸福快樂。」頓時間,我感到五臟六腑一陣翻湧,但沒關係,我是個風度翩翩的偉人,我還是含著眼淚嘻皮笑臉的祝福他們。

  「你可以幫我找他嗎?」正妹突然抬起頭來。

  「啥?」我反問。

  「你是鬼,你一定很厲害,你一定可以找到他的。」正妹瞪大眼睛說著。

  「啥?」我再問。

  「你幫我找到他,讓我見他一面,」正妹咬著嘴唇:「那之後,你要我陪你一條命還什麼的,我都隨便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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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駛得萬年船。

  雖然這麼說就是過完一萬年又多一天就會翻船,但這個寓言就是要我們好好把握那一萬年,也就是活在當下的意思。

  也就是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去偷窺的意思。

  但就算是偷窺,我也要有點技巧,要是被當成色鬼就百口莫辯了。

  『你要幹嘛?』她用浴巾遮著身體,面帶恐懼地說。
  『妳後面有鬼。』我面色凝重的說。
  『啊?』正妹嚇得轉過身看著沒有鬼的牆壁,然後我趁機從後面摟住她。

  『不要怕,有我在,我會保護妳的。』

  好,就這樣,有浪漫到。

  於是我從沙發起身,跟著她走到房間,準備尾隨她進浴室。

  但進門的瞬間卻發現,她的房間裡站了一堆人。

  他們是誰?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在正妹的房間?轉身一看,正妹自顧自的發呆、移動到床頭、發呆、坐下、發呆、站起身、發呆、走到梳妝台放皮包、發呆、走回床頭再坐下、發呆,所以應該是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換句話說,他們是鬼。

  「嗨,新來的!」其中一個面色枯誨、黃牙禿頭還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突然對著我打起招呼。

  「什麼?」我傻了一下。

  「不要裝傻,我知道你是來偷看她洗澡的。」中年男子爽朗地笑了一笑。

  「什麼?」我傻了第二下。

  「沒什麼,請排隊。」中年男子左手邊第三位,是一個又矮又胖的學生,戴著厚重的眼鏡,手上還搓著一團衛生紙,不知道那紙用過沒有。

  「什麼?」我傻了第三下。

  「不是,你們誤會了,我不是來偷窺她洗澡的。」事不過三,傻了三次我就該認真點。

  「那?你是來?」中年男子臉色沈了下來。

  「我是來索命的。」我認真地說道。

  「索命?」他們聽了,便竊竊私語起來。

  「你怎麼還在?」不知是否聽到我的聲音還怎樣,正妹發完呆,轉頭又看見我,於是驚呼。

  「妳房間裡有一堆鬼,我是來提醒妳的。」我連忙回道。

  「什麼?她看的到你?她八字不是比戎祥還重嗎?」胖子大驚。
  「什麼?你要提醒她?所以你想與我們作對囉?」中年男子面露兇光。

  「什麼?我房間裡有鬼?」正妹打岔著,這打岔的中間其他鬼也說了一些話,但礙於篇幅我就不轉述了。

  「哼,你跟她說也沒用,她看不見我們。」中年男鬼冷笑。
  「不要岔開話題,叫她快點洗澡。」衛生紙胖鬼也催促著。

  「妳不用害怕,雖然他們都是鬼,但都是來保護妳的。」我思索一番,要同時討好兩邊,只有一個方法。

  「保護我?」正妹皺起左眼上的眉頭和左邊的臉頰,右半邊持續發呆。

  「妳知道守護靈嗎,因為妳是正妹,守護靈自然就多了一點;」我指著胖子說:「而且妳不用擔心會被嚇到,像這個鬼,就和不來的比特是一模一樣。」

  「另外這個,就成熟穩重,笑起來既陽光又有玉米味,在守護靈界是少女殺手;」我又指著中年男鬼的禿頭和黃牙:「人稱陽光甜哥兒的極品守護靈。」

  「你是在說笑話嗎?」正妹似乎不大相信。

  「新來的,你好誠實啊,我周遭的同學都嫉妒我的美貌,到我死了都不曾告訴我這個秘密。」胖子感動的哭了出來。

  「年輕鬼,你不用排隊了,我們要多鼓勵你這種傑出鬼才,台灣才有希望。」中年男鬼感激涕零的拍拍手,示意我直接插隊。

  我不喜歡說謊,但研究生就是要訓練怎麼說謊;因為說話就和考試一樣,有標準答案,而且標準答案都不是實話。

  問:『論文寫的如何?』
  答:『一切都很順利。』

  問:『你這個月房租什麼時候交?』
  答:『下個月一起交,一定會交!』

  問:『Kooroano的小說有什麼特色?』
  答:『非常的好看,而且絕不會拖稿。』

  說謊,是生存在世界上的不二法門。

  「我幹嘛逗妳開心?妳把我撞死了,我自然對妳充滿恨意,恨到不管怎麼刷牙都會癢;」我冷笑了一下:「所以,在我投胎轉世或修成正果或睡醒忘記是被誰撞死的之前,妳就要有被我糾纏到底的心理準備。」

  「啊?」正妹傻住了。

  「啊什麼啊?還不快去洗澡!」我生氣地說,大家都在等啊!

  「洗澡?」正妹複述了一遍。

  「對,快點去洗!不用擔心我會偷看,我對妳沒興趣。」我揮一揮手,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銅鑼燒;先讓她相信我不會偷窺,那以後要偷窺就方便許多。

  『媽咪,我今天沒有偷錢喔,明天記得多領一點。』就是這種道理。

  「那,那你說那些守護靈?會偷看嗎?」正妹四處張望,但就是看不見那群色鬼。

  「妳以為妳身材多讚嗎?誰要看啊?」我冷笑道。

  「讚!」中年男鬼立刻豎起大拇指,燦爛地笑著。
  「超讚!」胖鬼拉著衛生紙擦著剛滴下來的眼淚。

  「我遠從加拿大搭華航飄過來,就是為了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其他色鬼們也爭先恐後的補充:「沒錯,我為了偷看她洗澡,聯考還沒放榜就先自殺,現在想想真是值回票價!」「上個月擺我隔壁的老王跟我說我還不信,但看過之後我已經好幾個月沒回靈骨塔睡了。」「我本來是個殭屍只能用跳的,看過之後就可以走路了,連黑眼圈和暴牙都治好了,怪醫黑傑克都說太神奇了。」

  「真的假的?」我不敢置信,但六個人成兩隻老虎,現場這麼多色鬼連署,我如果不去見識一下,就對不起廣大的同胞了。

  「真的不會偷看喔?」正妹又問了一次。

  「真的不會!妳快洗吧!」我和所有色鬼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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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進我家的?」正妹皺著眉問道。

  「我現在是鬼啊,當然是飄進來啊,難道我還要叫妳媽開門嗎?」我聳聳肩。

  「啊?鬼?那,那就表示,我,我剛剛,真的撞,撞,撞倒你了?」正妹退後撞到牆壁,然後低著頭說。

  「是的,需要我打個招呼嗎?嗨,撞死我的正妹。」我笑著揮手。

  「那你現在是來索命的嗎?」正妹突然抬頭。

  索命?那多無聊啊?今天我被她撞死我還可以來找她報仇,那我把她弄死她不就沒有人可以報仇?這太可憐了,將心比心,我才不會做這種事。

  「是的,我是來索命,順便繳房租,然後和房東拿鑰匙的。」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嚇嚇她先。

  「不要啦,人家不是故意撞你的啊,是你突然走出來的啊。」正妹發著抖開始耍賴。

  唉呀,現在年輕人真是沒擔當,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負責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沒說妳是故意的,妳看過那個鬼索命會端端正正坐在妳家沙發等妳的?沒有嘛。」我稍微安撫一下她,要是她激動起來我拿不到鑰匙,就本末倒置了。

  「真的嗎?所以你原諒我了?」正妹瞪大眼睛。

  「沒有。」我搖搖頭。

  「那你想怎麼樣啊?」正妹又要哭了。

  「幫我拿鑰匙,我房間的鑰匙。」我連忙說道。

  「什麼鑰匙?」正妹一臉疑惑。

  「樓下的套房啊,你媽有備份鑰匙,妳幫忙找給我吧。」我解釋道。

  「我不知道她放哪裡呀,那我去問她嗎?」正妹面有難色地回道。

  「妳要怎麼問?」我反問道。

  『媽咪媽咪我剛剛撞死人喔。』
  『媽祖保佑,我的好女兒終於長大了,會撞死人了!』
  『媽咪媽咪他剛剛變成鬼跟我拿房間鑰匙,妳拿給我好不好?』
  『祖上積德啊,我的好女兒撞死人還會幫他開門!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

  「妳覺得可行嗎?」我說道。

  「應該不行吧?」她回道。

  「是哪,而且,雖然我不跟妳計較,但不代表法律啊、上帝啊還是妳媽都不會計較;像我這麼開明的人並不多,人命關天,不是我說沒事就沒事了。」我補充著。

  「所以?」正妹又問。

  「所以這件事只有妳知道我知道,被其他人發現的話妳就慘了。」我大發慈悲地說;因果報應,這次不計較,表示我以後可以免費撞死她一次。

  「那鑰匙怎麼辦?」正妹不知所措。

  「我有一個方法。」我立即笑道。

  如果我沒搞錯,房東太太是聽不到我聲音的,所以我簡單明白地把計畫說了一遍;我是個研究生,研究生的訓練就是把簡單的問題弄得很複雜,把很複雜的問題弄成給別人回答,這次的不敬業實在是情非得已。

  「媽?妳睡了嗎?」於是,正妹走到一邊,輕輕喊著。

  看來房東太太真的是她媽。

  可是有一個問題,房東太太姓曾,那正妹怎麼會姓蕭呢?另外,女兒跟我同名,當年她和我簽房子契約的時候怎麼沒有一點詫異呢?難道……

  「璇璇?怎麼這麼晚回來?怎麼了嗎?」房東太太一臉睡眼惺忪,大概是之前曾被不乾淨的東西鬧的沒睡好。

  「媽,樓下是不是有一個房客和我名字一樣的啊?」正妹用斜眼看我,小心翼翼地問。

  「同名?怎麼可能?租的都是男生啊。」房東打著呵欠。

  「蕭文璿像是女生名字嗎……」我瞪了她一眼。

  「那,住在302那間的?」正妹補充道。

  「喔,那個死研究生啊?好像叫蕭什麼睿的,他怎樣啊?」房東思考了一下,果然又是一個不會念我名字的笨蛋,看來不會念璿這個字的,注定要變成胖子和歐巴桑,而且女兒晚上出門還會撞死人。

  「他說他被鎖在門外,要請妳幫他開門。」正妹照著計畫說道。

  「喔,真是麻煩,剛剛來按門鈴的一定是他,真是的鬼鬼祟祟的幹什麼?」房東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到客廳電視機旁邊的櫃子旁,打開抽屜翻弄著。

  我是鬼沒錯,但我可沒碎碎的。

  「妳快點去睡覺啦,明天還要上班不是嗎?」房東說道。

  「那個……」正妹看了我一眼,我則揮手示意她可以滾了。

  正妹離開隊伍,房東則一邊罵著一邊走到我房門口。

  我,則是繼續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本來我是可以跟著下去的,但要是她看我不在門口便直接回來,那我不是白跟了?反正我知道她鑰匙放哪,等下我自己拿方便的多,我現在翹著二郎腿等她回來最省力。

  而且好不容易變成鬼,一些平常不能做的事,當然要好好把握一下。

  比如說偷看女生洗澡,偷擋牆偷壓床之類的。

  俗話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意思是指雖然愛情貴了一點,但還是買的到。

  我沒錢,我是窮研究生,沒的買。

  所以我只能用偷的。

  正妹,妳慘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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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了帶鑰匙。

  好不容易回到家的,但鑰匙卻沒拿。

  當然這種事情很多人都發生過,但如果只是放在幾公尺外,那沒拿就無所謂了;偏偏不是,我可是走了老半天回到家才發現鑰匙竟然不在我手上。

  真的好遠。平常騎車開車還是夢到自己上貓空都快的很,想不到一步一腳印的下山卻是這般。

  李敖有一本純愛小說叫做『上山.上山.愛』,但我沒法體會那種意境;唯一纏繞在我心頭的,只有『下山.下山.幹!』

  沒關係,雖然幹但我還是下山了,經歷了許久的跋涉,我終於站在家門前;不過我鑰匙卻沒拿,所以如今被反鎖在外頭。

  其實我有拿的,我總是把鑰匙放在身上。

  但我的身上現在不在我身上。

  我敲了敲門,沒人應,這除了表示我家沒有人偷住之外,可能連偷住的鬼都沒有。

  這下麻煩了。

  我試著撞門,但門除了碰碰響之外,便不再垂憐我這無家可歸的浪人;然後我試著穿門進去,但不管心發法輪正念還是淫魔邪念,我都不能像電影裡面的鬼魂一樣穿梭。

  所以說鬼故事都是騙人的。

  我五歲的時候看了一部鬼片,裡頭有一個鬼會趁你睡覺面對牆壁的時候從牆裡頭露半張臉來嚇你;現在證明這不可能了,因為他頂多在外頭撞個滿頭包。

  可喜可賀,早知道就不用被嚇個好幾年了。

  但所謂賽翁失馬,雖然我不用被嚇,但同樣的我也不能嚇人了;當然我不需要去嚇什麼人,我只是想要回家,但我卻不能回家。

  說不定我五歲那年那個嚇人的鬼也只是想要回家罷了。

  同是天涯淪落鬼,回家何必曾相識。

  『扣扣扣』我轉身走到樓上,敲起房東的門。

  「誰呀?」房東很快地開了門,但卻無視於我,探著頭左顧右盼。

  「我啊!」我用力揮著手甩著頭踹著腳,整個人像天線寶寶在她面前跳呀跳,但她還是不理我。

  看不到是嗎?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這很方便的,看不到灰塵就不用大掃除,看不到教授就不想寫論文;所以他現在看不到我不用幫我開門,連幫我開個門都懶難怪肥成這樣。

  我上禮拜才跟她說這把年紀了多注意下身子多運動,不然對血管不好;才剛說完沒多久現在連幫我開個門都懶,肥死妳這個歐巴桑。

  「奇怪,沒有人啊?」房東念了幾句便要把門關上。

  『碰』於是大門便又關了起來。

  真奇怪。

  她看不見我的人、聽不見我的聲音,卻可以聽到我按的電鈴?那我要用什麼方法讓她知道我需要她幫我開門?

  我想了一下。

  然後我又按了一下電鈴。

  「誰呀?」房東又開了門,但我懶得理她,我直接走進她房間中找紙筆。

  寫給她看。

  我摸索了半天,在客廳沙發的旁邊看到記事本,於是很快窩過去,只是我拿起筆的時候卻傻了。

  我要怎麼寫?

  『房東太太我被反鎖了,請幫我開門,但因為我被撞死了所以妳看不見我,只好留這張紙條給妳。』

  這樣寫最真實,但她會當我惡作劇吧。

  不讓她知道是惡作劇,就必須讓她知道我是鬼,可是我又要低調,那該如何是好?

  不如自己找鑰匙吧?

  反正,鑰匙一定在這房子的某個地方,遲早會找到的。

  想的美。

  就像以前考大學的時候,標準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但偏偏就會去選錯的那幾個;就像考研究所的時候,有出息的科系那麼多,偏偏我就報了一個出來不知道能幹嘛的政治所;就像研究生將來大有成就的那麼多,偏偏系主任就選了一個論文寫到一半就被車撞死還沒鑰匙回家的可憐蟲。

  所以我大概很難找到鑰匙吧。

  房東太太關上門,關上燈,然後走回自己房間,客廳一片黑暗,我根本無從找起。

  還有,我怕黑。

  都是我五歲的時候那個想回家的鬼害的,害我怕黑怕到現在;每次要睡覺都還要開著燈睡,怪刺眼的。

  我起身準備離開另謀其他方法,卻聽見大門自己打了開來。

  然後客廳大燈又打了開來。

  進來的是一個年約廿六歲的女生,穿著還算時髦,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嘴裡含著鑰匙;她用腳輕輕把門踹了一下,然後把滿手的東西放在地上。

  然後她轉身的時候看見了我。

  「你?你?」她指著我發抖,大概當我是小偷,偷累了所以先在電話旁邊的沙發上歇著。

  「我不是小偷,我是樓下的房客。」我揮了揮手。

  「我以為我剛剛是在作夢。」她發著抖說。

  「我也希望是作夢啊,我論文還沒寫完耶,雖然我那個論文本來寫很好可以拿諾貝爾獎的,被我老闆改成只能拿來畢業,但我還是得寫完它。」我攤了攤手。

  「你怎麼進來的?」

  「我是鬼啊,自然是飄進來的。」

  「啊?我,所以我剛剛,真的撞,撞,撞到你了?」

  「是啊,撞死我的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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