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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這幾個字,確確實實地嚇著了現場每一個人,我本在狀況外,一堆謎團或許減少了我害怕的遐想;但同樣的,那三個字像是重鎚擊在胸口一般,讓我胸口發悶、喘不過氣。
電話亭。
承志和小宇被關在電話亭?
詳細情形我不清楚,但我唯一聯想到的,便是我接到的那通電話。
公共電話的聲音,電話亭,所有的詭異都串接在一起。
「不要再說了!」亮亮哭了出來。
承志和小宇像是石像一般動也不動,但我見著兩個人的手都在發抖著;我看看小慈,她依舊蹲在地上,不發一語。
「亮瑜,舞彤、念慈……」承志叫著名字,然後大吸一口氣:「我們回台中去看看吧?我想看看阿威他是怎麼……我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6.2)
我們五個人只有承志會開車,他分別載我們回各自住的地方拿點東西,但準備要驅車回台中的時候,他卻把車停在路邊。
「如果我開到一半出事,那不是很危險?」
出事?什麼意思?我不甚清楚他的措辭,但大夥已然決定改搭客運回家;承志說:「我家裡還有一台車,在市區裡慢慢開應該比較安全。」
我們先到忠孝西路上了國光號,因為時段的關係,我們的座位並不分散,小宇和亮亮就在前排,剩下的人都在後排連座;上了車不久,車上就開始放起影片,我本想問問承志昨晚的詳細經過,但他們卻像是睡著了。
「小慈,妳還好吧?」她臉色一直發白,狀況不是很好的樣子;她聽我這麼問,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大家都不大想說話的樣子。或許是,累了吧?除了亮亮,大家都一晚沒睡的樣子。
我把座位的靠背拉低,看著窗外歇著,然後回想所有的事件;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說不上為什麼,但我知道他們是有關連的,只欠一點線索,我就可以知道是什麼事了。
電話亭、阿威、那些沒有顯示號碼的電話,甚至是捷運裡那中年婦人、盈盈小柏他們……對了,陳董要我回家看看,是不是表示真的有什麼事了?他又怎麼知道的?
我把想到的事情寫在日記本裡,我想,再過不久,我就會知道答案了。
(6.3)
不知睡了多久,我是因為腿酸換姿勢的時候勉強睜開了眼睛,一開始看到這畫面還只是無所謂的閡上眼,但當思緒些微運轉,我就猛地醒了過來。
車內車外是一片黑暗,一點燈光也沒有。
我想要起身,但能見度讓我難以行走,我嘗試扶著座位前進,但很多的理由讓我退卻了。於是我又坐了下來,觀察現在的狀況。
我輕聲喚著大家的名字,但沒有半點回聲,我所聽見得只有萬籟俱寂時的那一點耳鳴;這種靜其實很難遇見,車聲、蟲聲,不管如何總該有一點聲音存在;只在有些時候剎那間有一些無聲的情境,那時候甚至讓人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聽力是否出了問題,聽見得聲音就只有不斷嗡嗡叫的雜音而已。
雜音?
耳鳴時的雜音,和收音機沒有訊號時的雜音好像。
跟我當時接到電話,手機裡的聲音好像。
『嘟!』
我想到這裡的時候,身邊無預警的出現一聲,我嚇得全身抖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那是什麼聲音?車子開得好好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我睡著的時間裡,發生什麼事了?
我將眼睛貼近窗邊,試圖去看外頭的景致,或許我能從什麼地方判斷自己人在哪裡。
窗外似乎有什麼東西,但遠遠看去只是一片漆黑,於是我索性將臉貼在窗邊;但我很後悔這麼一瞧,因為我看見了一張很噁心的臉。
那張臉便黏在窗戶上,好像外頭有什麼東西擠壓著,把他的臉就這樣擠在玻璃邊;我嚇得往後一退,但卻看見更噁心的畫面。
車窗上滿滿都是壓扁的臉,每一張扭曲的臉上,都投射著一種可怕的眼神,然後那眼神再一次聚集在我身上;雖然有數以百計的臉孔,但扭曲的表情、灰白的色澤卻是如初一轍,最可怕的還是那眼神,所有的眼神都注視著我,像要把我吞噬一般。
我持續往後退著,但我的背卻撞著了東西。
是椅子嗎?
不是,那冰冷的感覺,是玻璃。
我轉過身,又看見了數以百計的臉,還有一個公共電話。
我在電話亭裡。
(6.4)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是怎麼回事,但我感覺到玻璃像要裂開一般——被那些臉給壓進來;如果玻璃真的破了,那我不就會被那些臉給……
光想到我就開始反胃。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看著四周,四面玻璃都被白色灰蠟般的臉給填滿,我根本沒得出去,而且就算出去了,便是要被那些噁心的東西包圍,說不定待在電話亭裡頭還安全些。
我正猶豫著,背後又是『嘟』的一聲。
我又被那聲音給嚇著了,嚇得我往旁邊一退,撞倒了玻璃;但撞倒的瞬間我又嚇得往旁邊一閃,因為我想到貼在上面的那堆臉。
我轉過身,看著那電話,那聲音似乎就是從那頭發出來的,我仔細一瞧,那話筒並沒有掛上,就是斜放在公共電話的上頭。
我屏住呼吸,專心看著話筒,一來我想確認聲音的源頭,二來我想避開和那些眼神的交會。
雖然我避開了,但我很確信他們都在注視著我。
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感到鼻頭一酸,一種想哭的情緒頓時爆發;沒有人能幫我,我就這樣一個人被困在這裡。
沒有人能幫我?
我想到了手機。
我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很直覺地要撥給承志;但我按出之後,手機畫面卻停在撥話的畫面,沒有絲毫進度,我取消一看,這裡一點訊號都沒有。
沒有訊號?
我握著手機,然後想到了那個公共電話。
我可以打公共電話。
於是我把手伸向話筒,小心翼翼的拿起它,但這同時,我也聽到了話筒裡頭傳來的聲音。
『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
然後,便是『嘟』的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我想到了電話打不知道什麼號碼,似乎就可以打到一個查循線現在時間的服務,所以?之前有人用公共電話查時間嗎?
我把話筒掛了回去,順便看了一下上頭的餘額,是空的。
於是我又拿起了話筒,順便摸著口袋裡的零錢。
但我拿起話筒的一瞬間,卻又聽到了一樣的聲音。
『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
剛聽到的瞬間我還沒有思索到什麼不對勁,但我持續拿著話筒時,我又聽到了一樣的話。
『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
當我意識到詭異的同時,我跌坐在地上。
那話筒也被我甩得掉到了地上。
同時間我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我沒有想太多,立時接上了手機,我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但我接起手機時,卻聽到了裡頭的聲音。
那聲音和公共電話話筒的聲音重疊著。
『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下面音響,兩點零八分,零秒。』
不斷重複著。
不斷地,重複著。
我閉上眼睛摀著耳朵,蹲在地上,但那聲音似乎仍在耳邊竄動著;雖然我完全不清楚這時間代表了什麼意義,但這樣機械式的重複,配上那詭異的聲音,聽著就讓人渾身難過。
過了許久,當我發覺自己聽見得耳鳴聲越來越清楚,這才放開了手;還好,我不再聽見那詭異的聲音。
於是我睜開眼,想看看四周有沒有什麼變化。
我看見了兩個眼睛。
其中一張灰白的臉,就直接貼在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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