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最期待的愛情是什麼?」對於這個問題,許多人的答案都是:擁有一份至死不渝的愛。
與隨著年紀的增長、社會經驗的增加,這份期待可能會更執著,但也可能轉化成另一種境界;畢竟在不同人、不同成長階段的心中,對愛的詮釋大相逕庭。
所以,有些時候至死不渝這四個字很浪漫,有時候卻變得恐怖。
先來說說一個故事。
某個名門世家有一對雙胞胎兄妹,自小感情就很好,好到愛上了對方;這秘密原本沒有人知道,直到有一天妹妹被告知她將要嫁給地方上另一個望族。
先是一番家庭革命,但這門親事沒有延宕,妹妹的哭鬧也沒有改變任何決定,於是她出嫁了。
當天晚上她就偷跑回家,準備和哥哥私奔;雖然有成功奔到,卻很快地被抓了回來。他們分別被軟禁在家中,但無時無刻不想著怎麼離開這痛苦的地方;就這樣,成功逃出去,又被抓回來,不斷重複著。
直到有一天,他們在奔走的過程中來到一間破廟。
「我們不要進去好不好?」看到詭異的神像和空氣中瀰漫的妖邪氣息,妹妹很害怕。「不要怕,只要是能容得下我們倆的地方,就沒什麼好怕的。」但哥哥認為這裡可以暫時躲避親人追來,堅持住了下來;而就在這一晚,他們同時做了一場夢。
一場可怕、又真實的夢。
夢醒後,他們毫不猶豫地照著夢裡的情境,向神像抽籤、許願;他們希望可以成為七世鴛鴦,誰也不能拆散他們。願望說完的時候,許許多多的笑聲與哭聲,在廟裡迴盪著;兄妹倆緊握著手,身影漸漸地消逝在黑暗之中。
從此之後,兩家族再也沒有人知道這對兄妹的下落;雖試過各種方法要找到他們,卻徒勞無功。而就在一年後,以及每個一年後,家族中都有人上吊自殺;沒有理由、同一個時刻、同一個地點,無法理解的高度;這個詛咒很快地讓兩個家族破敗——親友、家僕,所有人都死於非命。
於是,再也沒有人,能拆散他們了。
人,為了守護重要的東西,會變得強大;但這份強大的信念,對於別人來說,會是什麼?
也許,是夢魘。
目前分類:至死‧不渝 (32)
- Jun 20 Fri 2008 09:15
(0)筆者序
- Jun 18 Wed 2008 18:15
(0)作者序(第四回)
我的讀者最常問我這個問題:「你很喜歡寫鬼故事,或者說,你的故事總是圍繞著死亡。為什麼?」
「有嗎?」我仔細看了看幾部作品,睡死、靈魂出翹把自己活埋、當勇者壯烈犧牲、搭火車摔下去、開魔法陣炸飛自己……怎麼會這樣?還真的沒一個活的?
廢話!這一系列主題是死神,如果大家都很健康,那死神是出來買便當的?就像一部蠟筆小新的漫畫,就算只有一回沒出現蠟筆大家也會覺得不對勁,所以男女主角一起變阿飄是很合理的。
「那幹嘛一直寫死神?最近落賽神也很夯啊!」有讀者追問。
這麼說吧。因為有記憶,所以有種東西叫過去;因為有期待,所以有種東西叫未來。人類因為開始信仰未來,所以開始崇拜並研究死後的世界,大部分的宗教也在這個環節闡述理念。
有些思念,並不會隨著死亡消逝,反而在離開人世之後才越見茁壯;這些思念盤旋在假設的那一個世界中,是許許多多人追求的「最後的夢」,所以我這系列故事,重點在這個世界。
「那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真的有死神嗎?你故事裡的設定都是自己掰的嗎?還是有參考什麼資料?」這讀者很有研究精神。
世界上當然有鬼,是靈魂也好、是反射在思念體的記憶也好,絕對是存在的;至於死神及其他當然全都是我掰的,就這樣。
「那關於黑令旗、八字的設定呢?也是掰的囉?」這位讀者妳再問下去就會被發現是編輯假扮的了!
民俗信仰或各宗教的傳說,我從還是嬰兒的時候就開始研究了;我多半斟酌保留一些設定,隨著故事需要和各人喜好刪修,當然不會偏離事實太多,以免阿飄看我不爽。
「最後一個問題,你對於自己的鬼故事有什麼話想說?」穿幫了吧編輯大人。
雖然是說鬼,但所有的事件都有邏輯因果可循,畢竟阿飄亂來的話會被同行恥笑;如果把故事當成推理小說來看,會發覺很多有趣的小故事在裡頭,所以希望大家多動動腦囉。
- May 03 Thu 2007 09:50
(一)至死 24/24
- May 01 Tue 2007 13:26
(一)至死 23/24
(23)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些時間。
我的頭痛不但沒有減緩,隱隱約約中我覺得在不斷加劇著;原本我以為睡著醒來之後就會好些,但我卻想到一件事。
「然後,幾天後,他就沒再醒過來了。」
這句話,一直在我腦中盤旋著。
不知道是生理上的因素,還是因為這句話帶給我的恐懼,我一直都睡不著。我害怕在昏迷之後,我不會以我的肉體醒來,我害怕王致鈞死了之後,我也跟著死去。前些天我一直沒思考到這個問題,因為我很理所當然的相信我遲早會換回去。
但是,如果沒有呢?
搞不好這真是王致鈞的計謀,他就真的要我的身體啊!不行!我的身體不能讓給他!羽瑄也不能讓給他!羽瑄跟我在一起才會幸福!我越想越緊張,冷汗直冒,而羽瑄的心情似乎比我更差;她一直陪在床邊哄我睡,但我看得出來她也非常累,比我更需要睡眠。我們倆的情緒,就一直緊繃著。
「妳先休息吧?身體會搞壞的!」我不斷勸她。
「你睡了,我就會跟著睡。」她很勉強地擠著笑容。
大概過了幾十個小時,我痛到對時間已經沒有概念,而羽瑄也不斷地打起瞌睡。為了讓她安心,我瞇起眼睛,讓呼吸聲更明顯,或許能讓羽瑄以為我睡著了。果然,她醒來的時候看了看我,然後吻了我的額頭,然後似乎很安心地趴在我身邊,緩緩睡去。
我看著她,開始猶豫。
我會不會害到她?
看她這麼憂心勞累,我真的很不忍。而我之所以會頭痛,是因為我自作孽打了那通電話。如果我不打電話,王致鈞根本不會頭痛,也不需要羽瑄這麼辛苦,蹺這麼多天的課來照顧我。
「對不起。」我摸著她的頭髮,猶豫著是否放棄回到現實。如果我就以王致鈞的身份,好好照顧自己身體,好好照顧她,不行嗎?我是否一定要執著用自己的身份來成就這段愛情呢?
羽瑄能幸福、能快樂,才是我希望的吧?
那我該不該執著,是不是只有真正的我才能給她幸福呢?
我一直猶豫著,沒發現門外的燈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閃爍起來。
一閃一閃,讓我想到公寓裡的畫面。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然後,由遠而近,雜音在我的腦裡又明顯起來,伴隨著頭痛,一種迫在眉梢的危機感強烈侵襲我身上的所有感官。
有什麼危險、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我連忙拔掉點滴,下床走到門邊往外看,想不到我又看到那畫面……
走廊上,吊著滿滿的木偶。
我還來不及發毛,背後正傳來奇怪的繩索聲,迴身去看,羽瑄正緩緩地被吊了起來。那條看不見的繩子,再次以脖子為支點,勒住羽瑄,將她從趴著的姿勢吊起成站立的樣子。
就像那些木偶一樣。
我連忙衝上去抱住羽瑄,想揮掉那條『繩子』,但怎麼都是撲空;這時候,我發現她的額頭開始流血,血順著奇怪的軌跡,在臉上形成一個符號——和我在公寓裡頭看到的一模一樣!
傷口在哪裡?我摸著她的頭頂,摸到了一大灘血!但是去霉有摸到疑似傷口的地方。
「羽瑄!快起來!」我不斷搖著她,叫她,但她依舊像木偶一樣毫無反應。這景象和當時一樣、還有這個奇怪的血的符號,這代表什麼?可惡!這代表什麼?
我在慌亂中,看到牆壁上的日曆。
「是今天?」熟悉的數字讓我全身發抖,我為什麼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沒有注意到今天就是紀念日?我到底昏了多久?
那現在是怎樣?不對啊!應該是,應該是親友犧牲啊,羽萱、羽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我毫無頭緒,只能抱起羽瑄,奪門而出。
走廊的天花板上掛著數不清的人偶,四周不斷地傳來啜泣聲和笑聲,在走廊間迴盪著;這些木偶是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和公寓裡頭?我不知道。我抱著羽瑄,快速在一堆腳中穿梭,急著要離開這裡。
許多時候,搖晃中踢在我臉上的腳,不是木頭。
是慘白的,流著血的腳!
許多時候,我看見木偶的頭變成慘白的臉。
每一個痛苦掙扎的臉上,不斷冒出的鮮血都刻畫出一樣的符號。
可惡!我一定遺漏了什麼!
從一開始,那個符號,那些雜音,還有木偶,一定都是很重要的東西!可是,我只把心力放在羽萱身上,我遺漏了這些很重要的東西!
可惡!可惡!別想了!逃命要緊!
跑近值班室的時候,中間的大廳上一樣掛著滿滿的人偶,而值班室裡的三個護士,以吊著的姿勢,從站立著,慢慢騰空。大概不久之後,她們就會像那些木偶一樣,被吊在天花板上吧?
我按了電梯門,電梯很快就開了,但裡面一樣掛了一堆木偶,讓我根本不敢進去。
我連忙回頭,然後這時候,又發生了一件讓我嚇死的事。
燈光在一次閃爍後,木偶全變成了真實的人。
所有的木偶,全部變成了被吊死的屍體。
那些人身上有各式各樣的衣服,有現代的、有民國初年的、有清朝以前的、還有很多我認不出來的……
所以說,這些人,就是四百年來的犧牲品?
然後,這些屍體在同一時間掉了下來。
在碰撞到地板前,燈光一閃,屍體全變成了木偶。
木頭撞擊地板的聲音,不絕於耳,很快,地板上滿滿都是散亂的木偶。
燈光一閃,變成了滿地的屍體;再閃,又是滿地的木偶。
為什麼會掉下來?那條看不見的繩索斷了?怎麼可能同一時間斷了?這跟紀念日到了有關係嗎?
我不知道,只能摒息跨過這些屍體,折回走廊往另一端的逃生門下樓;這時候,我看到值班室裡,一個人吊在那三個吊著的護士旁邊。
不同於地上的屍體們,他和那三個護士仍被吊著,然後在閃爍的燈光中,我看見有許許多多的白色的煙,從他的耳朵、口裡鑽了進去。
這是怎麼回事?我再靠了過去,稍微看清楚了他的臉……羽瑄?那個人是羽瑄?
那我背著的是什麼?
我一回頭,我背上是一個木偶,我一發抖,它便摔到了地上。
燈光一閃,木偶變成羽瑄。
兩個羽瑄?
不對不對,看那短髮,值班室裡那個應該是王致鈞!
也不對,我現在不就是王致鈞嗎?怎麼會有兩個王致鈞?還有,羽萱,怎麼會變成木偶?
「我們……嘁嘁嘁……等你很久……嘁嘁嘁……」我想到一半的時候,值班室裡的他突然開口,同樣是那種詭異、複雜的聲音。隨著他說話,這雜音也不斷的冒出來,好像他就是雜音的源頭似的。聽到這雜音,我的頭又像要撕裂一般。
「你是誰?你是王致鈞嗎?」我連忙問道,然後試著扶起被我摔在地上的羽瑄。因為頭痛,我只能半跪著扶她,自己根本動不了。
「你在信裡頭說……嘁嘁嘁……你會用你最誠摯的靈魂去愛一個值得你愛的人……嘁嘁嘁……你會為了她付出所有……你會用你的一切證明對她那至死不渝的愛……嘁嘁嘁……」
「……嘁嘁嘁……你是說真的嗎……嘁嘁嘁……」
「當然,是真的。」我堅定地回答。
「你愛她嗎……嘁嘁嘁……你愛……嘁嘁嘁……羽瑄嗎……嘁嘁嘁……」
「如果我不愛她,我根本不會管你們這些鳥事!」
「你不會後悔……嘁嘁嘁……永遠不會後悔……嘁嘁嘁……」
「我才不像你這麼懦弱!」我嘶吼著。
「我……瞭解了……嘁嘁嘁……那……祝你們……幸福……嘁嘁嘁……呵呵……呵呵……嘁嘁嘁……」說著,他冷冷一笑。然後,身旁那三個護士摔了下來。
原本一種要結束的感覺油然而生,但我卻發現周遭的屍體動了起來。
那些屍體站了起來,像是觸電般的不斷顫抖著身體,然後,朝王致鈞走了過去,撲倒他。
啜泣聲、哀嚎聲、笑聲、此起彼落。
我無法計算總共有多少屍體,它們滿滿的塞住了我的視線。
很快,王致鈞消失在我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湧過去的屍體。
而我,在這凌亂的畫面中,伴隨著激烈的頭痛,失去了意識。
- Apr 29 Sun 2007 13:23
(一)至死 22/24
(22)
我和羽瑄相處了一個月。
這個月的時間對我們來說,是熱戀期。
王致鈞對羽瑄的態度一直都是冷淡的,即使沒有特別去疏遠,頂多也只是老夫老妻的那種情感。羽瑄雖然沒有埋怨,但其實這不是她希望的愛情。
而我做到了,我證明我可以讓她更快樂。
這一個月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卻讓我肯定了一個事實,我並不是一見鍾情而已,我相信自己會用一生的時間去愛她。所以,自然,我無論如何也要救她。
那麼,欠缺的只有一件事了。
關於這件事,我有兩種選擇。
一者,我不需要回到我自己的身體,我可以用王致鈞的身份和她生活下去。現在王致鈞身體裡的是我的靈魂,我和那些前世因果可沒有任何關係。也許王致鈞也是這麼覺得,所以才會把他的身體讓給我。
或者,我回到現實,用我的身份去面對羽瑄,羽瑄已經漸漸習慣我的說話方式,要讓她相信我是王致鈞的靈魂,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只要在還是王致鈞時,交代一些只有我們知道的秘密,然後在我是我的時候強調出來,加上我對待羽瑄的方式不改變,她就應該會接受我。
這兩個方法,應該都可行吧。
可是如果我選擇當王致鈞,萬一又死人了,該怎麼辦?
會不會這個詛咒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我和王致鈞已經換了人?
應該不會,就算會也不甘我的事,我又不是王致鈞的轉世。那會死什麼人呢?王致鈞的親朋好友?反正,都是不重要的人,不是嗎?
羽瑄的親人都不在了,王致鈞的親友又不是我的親友;即使會再有什麼人犧牲,也都不關我的事,不是嗎?更何況,會不會有人犧牲,還要等一年後,才知道吧?
一年後?不對,一年是週期,那這一年後意味的應該是交往的週年。
我曾經套過羽瑄的話,那個紀念日,是現實中羽瑄自殺的日期。
所以只要以現狀撐到那一天,就可以知道結果了,不是嗎?距離今年的紀念日,只剩下幾天了。
是沒錯,可是我有點著急,我想早點知道結果。
要怎麼知道?我這個月來的所作所為有改變過什麼嗎?會不會我回到現實,就會變成羽瑄沒有自殺的情況呢?我是不是該「回去」看看?
可惡,我好想知道!
這個月來我都沒有頭痛,因為我沒有打電話給自己。
如果我打給自己,我知道會回到現實之中,在那雜音之後、陣痛之後我便會回到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我不知道,但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在回到現實之後,要怎樣才能再回到過去,變成王致鈞。
沒有規律?
第一次是我在客運裡睡著,第二次是我在那公寓裡昏倒……
等等,這是有規則的!這麼說來,只要我處於睡眠狀態,就會回到王致鈞的身體裡。是這樣嗎?只要我作夢,就會回到六個月前?
管他這麼多,反正一定有辦法再回來的!更何況,如果我找不到方法,王致鈞也會把我弄回來的。
於是我下定決心不再猶豫,拿起手機,撥了電話。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很快,在一段雜音之後,我的頭又劇烈地痛了起來。
我忍著,也等著自已在昏迷之後回到現實。
……可是,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樣。
時間過了很久,我並沒有昏過去,也沒有回到我存在的那個時間,我的頭在猛烈的劇痛中持續著;「你怎麼了?頭又痛了?」羽瑄手上的水杯落在地上,玻璃裂碎的聲音同步撕裂我的頭顱。
怎麼會這樣?我弄錯了什麼?
我倒在地上,頭快撕裂般,但人卻是清醒的。
然後,不知多久之後,我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一路上看見羽瑄哭紅著眼,我卻沒有力氣安慰她。我後悔了,為什麼這麼著急?我可以慢慢地等到那一天的。
可惜後悔不能解決問題。
更糟的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問題。
好吧,忍著。頭痛會逐漸減緩的,總有一天會不痛的。
像以前一樣。是吧?
剛開始,我一直這麼以為。
- Apr 26 Thu 2007 13:21
(一)至死 21/24
(21)
原來是這樣。
每當我看新的內容,那些凌亂的線索就有了更明確的關連;我就跟著王致鈞的邏輯,慢慢地解開這些謎團。羽瑄念了我幾句,說什麼病人就不要再弄那些論文,先休息休息再說,不過還是拗不過我。
論文?哼!哪來的論文。
王致鈞會一個人窩在實驗室,會不理會羽瑄,恐怕是要故意疏遠她吧。詛咒這件事羽瑄還不知道,或許,也就是方才羽瑄提及那個『很重要』的事吧。
就如同王致鈞的判斷,他和羽瑄,八成就是那小說裡男女主角的轉世,就如同算命的所言,是七世鴛鴦。
『我們是染滿鮮血的七世鴛鴦..用四百條人命,換了四百年愛情...』
這是王致鈞最後的結論。
而很顯然,他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他不要犧牲別人生命所換來的幸福。
所以他找上了我。
為什麼是我?他之所以會找我,或許有什麼理由,但我在筆電裡那堆檔案中找不到線索,難道純粹是我信中的某些話?
而我也開始懷疑,當初在BBS上回我話的,給我電話的,應該是王致鈞。我從口袋的手機裡查到本機號碼,果然是那熟悉的數字;我又用室話打過去驗證,果然聽見熟悉的鈴聲——原來在火車站羽瑄之所以會回頭,是因為她聽見王致鈞的手機鈴聲。好,王致鈞大費周章假冒羽瑄說要見我,就是要騙我進入這個局,然後幫他完成某件事。
完成什麼?我得想想。
如果說她們的愛情繼續下去,那每隔一年,就會犧牲一個人;但如果王致鈞死了,那羽瑄就會跟著殉情,而且不知為什麼,還會多三個護士陪葬。這之間的關鍵是什麼,王致鈞並沒有找出來。
不過他的最終目標應該是,不要再害死人,羽瑄也不要自殺。
如果我的分析沒錯,王致鈞原本是希望藉由自己的死來結束這段冤孽;但他想不到這卻導致羽瑄的自殺,所以找上了我,讓我回到了過去,希望能改變結果。
改變結果,別讓羽瑄自殺。
但,要怎樣,羽瑄才不會死呢?
很快地,我想到了一個方法。
「羽瑄,我想跟妳說一件事,就是我之前說很重要的那件事。」我叫住了羽瑄,其實我並沒有十成的把握,但這麼做,至少可以達成我的目的吧。
「嗯?什麼事啊?」
「我先說,妳聽了不要太吃驚喔。」
我說了一大段故事,原則上是照著那些線索發展,但有許多內容是我自己杜撰的。而我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羽瑄相信一件事。
「輪迴轉世?我很訝異你竟然會相信這種東西耶,平常都是你在說我迷信些有的沒的,而且你念宗教所不是因為……」她的神情十分錯愕。
「妳不覺得很奇怪嗎?這些事情肯定不是巧合。」我打斷她,把王致鈞列舉的線索,挑出幾個合用的奉上。
「怎麼可能?你的意思是,我們之所以會在一起,是一種詛咒?」羽瑄整個人傻住了,這事對她來說,恐怕是無法接受的。之所以會深愛某一個人,是因為別人的計謀、是因為遠古的詛咒……這些理由都比前世因緣和自己的努力來的噁心許多。我不知道當初他們是怎麼愛上對方的,是怎麼認識的,但我告訴羽瑄,這些巧合都是詛咒下的結果。
四百年的詛咒。
王致鈞靠一堆資料整理出了這個可怕的大數字,全憑藉著兩個規律。
每隔一年會死一個親人的規律,以及這對鴛鴦不但生辰八字相同,連相貌也會越來越像的規律。這規律,足以說服人了。
「妳不覺得我們越長越像嗎?如果我們繼續在一起,一定會害死更多的人。」我慢慢地引導她的情緒。
「我不相信。我……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要離開我嗎?」羽瑄非常地慌,但我知道要她放棄王致鈞幾乎是不可能的。要一個願意為愛情放棄生命的人放棄那段愛情,只有一個方法。
「不,妳完全弄反了。」所以,我笑著說。
王致鈞願意犧牲自己來結束這段被詛咒的愛情,那是他蠢。
不過,既然他願意這麼做,那我自然得成全他。
詛咒會結束,而羽瑄也不會死。
羽瑄,是我的。
我會比你,更愛她!
…‥終於,開始有一種要和時間競賽的緊張感。
我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日可以鋪陳,畢竟我不知道王致鈞確切失去意識的時間。而我必須在短短的日子中,讓羽瑄相信一個事實。
「妳放心,不管怎樣,我都會陪在妳身邊的。」
「就算我死了,我也一定會陪著妳,所以妳千萬別想不開。」
「妳要等我,回來找妳。」
那天之後,羽瑄的情緒就一直不大穩定,不斷的質疑我是不是在找理由分手;我說了很多話安撫她,要她知道我不是那種人。王致鈞的為人我不清楚,但我對於愛情的執著絕對勝過他。
『或許一開始我只是漫不經心,但我一旦認真,就會付出一切。』我想,我當初在信裡一定有強調過這句話。
羽瑄的不安包括了我個性上的轉變。當然,因為我不知道王致鈞是怎樣的人,我也不想知道;我很純粹地用我的個性來面對她,這樣才能抽換掉我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現在會在乎我,是因為王致鈞的肉體。不,是因為那個詛咒。
所以,我得讓她知道,我才是她真正值得愛的人。
- Apr 24 Tue 2007 03:03
(一)至死 20/24
- Apr 22 Sun 2007 13:19
(一)至死 19/24
(19)
醒來的時候,我在床上。
頭暈稍微好些,取代的是些微的陣痛。
我準備起身,然後看到一雙白晰的手,攤在我胸前。
我意識到,自己被一個東西抱著。
我連忙推開她。
「啊!」推開的時候我聽到撞擊聲和慘叫聲,我連忙轉頭,正看見羽瑄被我推倒在沙發下,跌痛了和睡醒惺忪的神情。
「你怎麼了?做惡夢嗎?」羽瑄收起那表情,對我笑了笑。
「啊?抱歉,弄痛妳了?」我趕忙道歉,我以為……以為是那個變成人的木偶。
「沒關係啦,菜都涼了,要不要先微波一下呢?」羽瑄站起身,拍拍衣服,然後拎著茶几上的便當走開。我環顧一下週遭,稍微想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又變成王致鈞了。
我看著羽瑄的背影,又想到了一些事。
如果是王致鈞又讓我回到過去,那他要我做的應該只有一件事:救羽瑄。
一定是這樣!羽瑄在現實中上吊自殺,所以王致鈞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我又回到過去,就是希望我能阻止這件事!是這樣的吧?
要怎麼阻止?要怎麼救她?
事情的導火線,不是王致鈞嗎?因為他死了,所以羽瑄才會殉情的嘛!那應該是他好好照顧自己,我這個人能幫上什麼?幫他照顧自己?讓他不要死?這不合理啊!
難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他非死不可?
「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論文又有什麼瓶頸嗎?」羽瑄把熱過的便當放回茶几,對我說;她不是很討厭王致鈞弄論文,竟然關心起來,看來愛情真是偉大的東西。
「沒有啦,我……在煩惱妳的事。」我看著便當,但其實沒什麼食慾。
「我?我怎麼了?」羽瑄坐到我身旁。
「我問妳喔,如果我死了,妳會怎麼樣?」我轉頭問她。
「當然是下去陪你囉。」羽瑄毫不猶豫地說。
……我知道,她是說真的。
「不行,如果妳愛我,妳就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趕忙說道。我想,王致鈞也會這麼認為吧。
「你也是啊,你好好地活著,就不需要問這種怪問題了吧?」羽瑄裝作生氣的樣子:「你不會有事的,所以你也不可以胡思亂想;我警告你喔!如果你怎麼了,我可是真的會死給你看!要是不希望我殉情,你最好給我好好照顧自己身體!」
「尤其是,早點回家,乖乖吃飯,不要整天窩實驗室。我真不懂你的論文到底有趣在哪裡,又為什麼一定要全部寫完才能給我看。」她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真不知道該說啥。因為我不是實驗魔人,自然無法體驗王致鈞是在熱衷什麼;我看了看放在門口的筆電包,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題目,可以讓人廢寢忘食。
「對了,你說這次回台北有重要的事跟我說?什麼事?」我邊吃著微波便當,羽瑄邊整理茶几上凌亂的一些雜物,她邊熟練的收著,邊問道。
「晚點再說吧,其實不是多重要。」我心虛地說。
我哪知道是什麼事,王致鈞可沒托夢跟我講。
「嗯嗯。」羽瑄整理完,便又離開,然後我聽見流理台的水聲,應該是在洗什麼東西。
「真是賢妻,在充滿公主病的現代,這種女生上哪找啊?」我暗自埋怨,也更無法理解,王致鈞怎麼會對她這麼冷淡。
因為那論文?那論文更重要?
雖然不敢相信,但我不得不這麼想。
在車上的時候,我並沒有把論文點擊出來,因為我根本不打算關心他研究什麼鬼;只是,這種熱衷程度,在我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協調感。
我把筆電拿回沙發,邊吃邊等開機。
「吃完再弄啦!你唷,別讓我像老媽子一樣嘮叨。」羽瑄似乎聽到我的動作。「看一下而已啦!」我隨口應應。
筆電的桌面上,有許多的圖表和文字檔,我按照容量排列之後,點選最大的檔,一般說來,那都是論文主檔。檔名是很單純的新資料夾,原本我以為,只要開啟就能看見斗大的標題;想不到,開頭只是一些凌亂如自言自語的散句。
這不是他的論文喔?
我本來想關閉檔案,但在畫面消失的時候,我看到了幾個字。
很熟悉的幾個字。
『七世鴛鴦。』
我連忙再開啟檔案,然後很仔細地看著那些像是日記的話語。
看著,彷如一條毛骨悚然的絲,串起了許多詭異的事。
- Apr 21 Sat 2007 13:18
(一)至死 18/24
(18)
我進到屋子的時候,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跌坐在地上。
雖然畫面本身並不是我所想像的那麼可怕,但這景象每多看一眼,就會讓人噁心得想吐。
客廳裡,滿滿地吊著一堆人,繩子從天花板垂下,而身體就這麼晃啊晃的;雖然,當我仔細一看,便發現所有的人影應該都只是木偶,但這些木偶晃動的畫面,恐怕會在我心頭留下很久的陰影。
這是怎麼回事?吊一堆木偶做什麼?
我不知道電燈的開關,要我摸黑進這房間,除非我吃了超級賽亞人的膽;誰知道這些木偶堆裡,是否藏著一兩個真人還是鬼怪?我的心臟可受不了再被嚇上一次。
不過,待在樓梯口也不好過。
閃滅不定的燈光,造成一明一暗的效果,不知怎麼我似乎有種錯覺,彷彿那些木偶都是活人一樣;燈光在木偶的頭部閃過一次,是平滑的木頭,再閃過一下,好似就有了模糊的五官輪廓,但燈光再閃過去,又變回木頭。
就這麼交錯著。
要我盯著木偶的臉看,做不到。
深怕那些不清晰的輪廓會變得明顯,會變成,注視著我。
而這些木偶吊著的姿勢,就是夢裡頭那三個護士和羽瑄吊著的樣子。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關連,一定有!是什麼詛咒嗎?還是妖怪作祟?我是不是應該請警察和道士過來看?
我邊發抖邊扶著牆壁爬起來,決定先離開這裡。看這樣子,警方肯定是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或許我去報案會比較好?
但我掉頭時,背後傳來羽瑄的聲音。
「你怎麼又要走了?」
聲音很近,大概就在我背後吧。
是羽瑄嗎?是她的鬼魂嗎?我咬著牙轉身,但她並不在我背後;「進來,好嗎?我有事想跟你說。」聲音的來源在房間裡頭,在那堆木偶的深處。我該進去嗎?羽瑄、那些木偶,會對我怎麼樣嗎?不會吧?我又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
所以,進去吧?為了羽萱,進去吧?
我緩緩地踏進屋子,低頭在人偶間移動。因為低頭的關係,我只能看見木偶的腳;燈光閃爍時,木頭隱隱約約會變成白晰的腿,同時木頭的底端也變成了腳掌或鞋子。
是我眼花了吧?還是因為害怕所產生的幻覺?「拜託!這都是錯覺!」我不斷祈禱著。但此起彼落地,我開始聽到了些微的啜泣聲。聲音的來源,便是那些掛著的木偶。我一直逼著自己,強迫自己壓下那不斷湧起的逃跑念頭。這不是為了好奇,或為了什麼,而是一種如果我轉身就走,以後一定會後悔的直覺不斷盤據在腦間。
啜泣聲越來越多、雜,也越來越明顯,而我看見,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在這群吊著的人偶間,那身影顯得更為明顯。
我不斷推開木偶的腳,朝他過去。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無法肯定自己的愛是什麼,可是我覺得,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就在這時候,他開口了。但這聲音,很詭異的聲音,像是很多人一起在說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羽瑄?」我低聲問著。
「時間到了,該是還債的時候了,如果要我一個人承受一切,我願意。可是,如果要她跟我一起背負這些,我就,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妳在說什麼?」我靠過去,搭住她的肩膀。
在碰到她的時候,她同時轉過頭來;我看到她的臉,不禁往後一退。
滿臉是血。
血流在臉上,軌跡像是一個符號,不,看起來更像是用鮮血在臉上畫了圖騰。
那個符號?我看過?
看著看著,我的頭開始暈眩起來。
不是陣痛,純粹天旋地轉的暈眩。
「你說呢?我要繼續下去?還是就此結束呢?」
我沒辦法回答他,只感覺整個房間在旋轉,昏得我趴倒在地上。我撐起手,試著想要站起來,但沒辦法。
房間依舊在旋轉。
轉著轉著,我聽到東西掉落的聲音。
『咚!咚!咚!咚!』
那是什麼聲音?是木偶掉下來的聲音吧。
因為其中一個木偶,落到了我的背上。
木偶垂下的手,攤在我眼前;我的視線因為頭昏模糊地轉換著,許多次,我看見它變成慘白的手。
「如果是你,會愛她嗎?至死不渝嗎?」
隨著一字一句,我的頭越來越暈,而我也漸漸地感覺到,背後的木偶越來越重,而且有頭髮刺著我的脖子。
木偶哪來頭髮?那是人!
可是我無法反抗,只能任憑力氣和意識在暈眩中逐漸地流失。
- Apr 20 Fri 2007 01:11
(一)至死 17/24
- Apr 15 Sun 2007 13:15
(一)至死 16/24
(16)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安頓自己的情緒。
最後,我並沒有發出文章,我選擇把這個秘密暫時放在心中,如果要讓更多人知道這事,還得先釐清一些問題再說;接著,我離開宿舍吃了點東西,然後回床上躺著,回顧整件事。
想到累的時候,我曾經試著入睡,但過了許久時間都沒有睡意,或許是那段昏迷時間睡飽了吧?煩悶之餘,我起身和同學借了機車,到外頭去吹吹風、晃晃。
與其說是散心,其實我想看某些東西,想確認某些事。
所以我到了王致鈞住的那家醫院。
醫院內的布景、色調,都和夢境裡頭一模一樣;因此我更加的肯定,這夢境是讓我回顧著過去的某個真實,畢竟我自己從沒來過這地方。
很快,我到了病房那一層,一出電梯便看見有幾個警察、醫生、護士在值班室那裡議論著;那值班室便是我看見三個護士的地方,甫一接近,便有警察問我來意。我表明自己是王致鈞的朋友,想看看他,想不到警察卻說了一句話。
「那傢伙不見了。」
不見了?什麼意思?我趕忙多問,才知道意思是:王致鈞的屍體,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時間大約是一小時前,醫務人員正要處裡搬移的時候,才發現不見了。怎麼不見的?沒有人知道,王致鈞的同學朋友們也都一無所知。
「那親屬呢?」我又問。
「他不是獨生子?父母雙亡嗎?你不知道?」員警反問。
「他沒跟我提過這個。」我連忙回道。
我和員警道謝一番,隨著他的指示找到王致鈞的研究所同學,並寒暄了幾句,語句中盡量不暴露自己和他的詭異關係;而從他們的對話中我發現,其實大家跟王致鈞都不是太熟。在研究所裡頭,他很少提及關於自己的事,除了論文,偶爾說到羽瑄,之外便沒說什麼。
這也不算怪人,其實現在很多理工院的學生都是這樣。
臨走時,我路過值班室,隱約之間又聽見他們的討論。如果我沒聽錯,消失的屍體不只是王致鈞,似乎,連那三個護士的屍體都不知去向。
有人偷屍體嗎?我猜著。
道別之後,我憑著模糊的記憶,到了夢裡頭羽瑄帶我去的地方;就算那不是王致鈞的老家,也應該是他現在住的地方。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比對印象中街道的畫面,終於,在兩小時候找到了那間公寓;看樣子警察似乎沒來過,沒有人知道他住這嗎?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可是我沒有鑰匙,要怎麼進去呢?
我按了按各個樓層的門鈴,都沒有反應,看來現在似乎都沒有人在?我只好在外頭枯等著,或許等其他住戶回來時可以問問什麼,或者混進去看看。然而,又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依舊是沒有動靜,這逼得我只好放棄。
那麼,我還能做什麼?要去看羽瑄嗎?我看得到她最後一面嗎?
我拿出手機凝視一會,便想到要撥打羽瑄的電話;或許她室友會接?可以請她幫忙些什麼,或讓我有機會去看看羽瑄。
然而,在撥話接通的同時,我聽到樓上房間傳來手機的鈴響聲。
- Apr 10 Tue 2007 03:35
(一)至死 15/24
- Apr 09 Mon 2007 13:13
(一)至死 14/24
(14)
「致鈞!我回來了,今天有你最喜歡的菜喔,我們一起吃吧?」
「致鈞?頭還痛著嗎?先起來一下吧?」
「很不舒服嗎?先吃點東西,比較有體力喔。」
「睡著了啊?唉。」
「電話怎麼沒掛好?」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病床上。
我嘆了口氣,看來自己必須習慣這樣的規律,一個嚴重頭痛病人的生活規律。
我摸了摸頭,現在發作的頭痛程度大概是客運以來最輕微的一次,即使仍不舒服,我幾乎可以忽視它。我看看四周,一個醫生兩個護士,看我轉醒便走過來要和我說話;而羽瑄,不在這裡。
「林先生,你頭部之前有過什麼撞擊嗎?」醫生對我問著。
「應該吧,現在很嚴重嗎?」我敷衍地說。
「有血塊凝在中間的位置,目前看來是舊傷,周圍組織應該會慢慢吸收才是;但我必須評估這是多久以前的傷,還有它的影響……你會常常頭痛嗎?會常常暈倒嗎?」醫生說道。
「不會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現在的我,是王致鈞;最好我對他的狀況會很清楚。
哎?等等!他剛剛叫我林先生?
「這樣子啊,你應該是不需要住院,什麼時候有空?幫你先預約門診?」醫生一邊看著手上的病例說。
我訝異了一會。
之後詢問護士,原來是客運司機送我來醫院的;我自從上車之後就一直昏睡,直到了台北之後,也喚不醒我,於是,就請人送我來醫院了。
我醒來了,不再是六個月前的王致鈞了。
我想到的關鍵,是我打的那一通電話,那個會讓我夭壽頭痛的電話,似乎那是讓我回來的關鍵;不過,我不記得我頭曾有什麼意外,那為什麼會有血塊在裡頭?難道?是因為王致鈞?
我離開醫院之後,直接坐計程車回宿舍;一路上,不斷思索這些詭異的地方。接著我連續撥打羽瑄的手機,但她還是一樣沒有回應。「也許她除了王致鈞,不打算接任何人的手機吧。」我想。
從那『夢』裡的相處,我可以感受到,雖然她們有些爭吵,但其實,羽瑄是非常非常愛王致鈞的;所以說,她根本不可能會和我有什麼瓜葛,也不可能會想和我見面。
唉。
算了,當作是一次奇怪的旅程吧。
回到宿舍之後,我便上網路找過去和羽瑄的所有對話;我發現,曾經有非常多次,我是真的對她動情了,有很大的期望能見她一面,然後和她在一起。
除了對話記錄,信件的部份,羽瑄的回信都會刪除我寄過去的內容,我想不起我給她的信裡會有什麼,但絕對少不了告白的成分;現在想想,還真丟臉;或許羽瑄也曾經猶疑過和我的發展,但我最多最後,也只是萍水相逢的網友罷了。
真慘。兩趟車錢、一場怪夢、一陣頭痛,只是見一面而已,連朋友都不是。
而回想起這怪夢,我還是心有餘悸,尤其是羽瑄和護士吊著的畫面,真不是普通的噁心;那代表什麼?或許我可以寫到網路上問問大家意見?羽瑄會不會介意?算了!管她的!反正不是朋友。
我到了PTT的marvel版,我平常最喜歡潛水的地方。
正準備要構思發文的時候,我看到了兩篇推到爆的文章。
本來,這沒什麼,因為很多文章都會這麼推;但配上真實兩字,還有那標題,我不禁愣住了。
[真實] 請幫我室友集氣 她自殺殉情了
我看到的文章是回文,這個主題已經有很多的討論串;我拉回去第一篇,那是昨天晚上的事。
點進去一看,我差點昏倒。
- Apr 08 Sun 2007 06:34
(一)至死 13/24
- Apr 06 Fri 2007 13:10
(一)至死 12/24
(12)
「先生?起來囉!到台北囉!」
許久,我的耳邊傳來這個聲音,我想睜開眼睛,才驚覺自己的眼睛本來就是睜著的;眼前所看到的畫面,還是那個醫院的轉角,站著的三個護士。
可是我耳邊,有這樣的呼喚聲。
我大概知道,我該醒了,該從這個夢裡醒來了!只是我眼前的畫面,仍舊是夢裡頭的殘象。於是我開始用力,使盡全身的力氣要讓自己動起來;我想,這樣就能強迫自己醒來:以往半夢半醒間,都是這麼樣成功起床的。
終於,我坐了起來。
但頭上的劇痛,很快地讓我回到不安。
因為,勉強立起身的,不是我,是王致鈞。
視覺和觸覺、聽覺呈現完完全全的落差。我一邊聽著司機喚我起來,甚至感受著他在播弄我的肩膀;但我視線理唯一的畫面,就是醫院走廊。
閉上眼。念佛經。睜開。
一樣。
「怎麼睡這麼熟?」我彷彿聽見司機遠去,而相對的,在我閉上眼又睜開的那一時間差,那三個護士已經貼到我的身前。
三襲長髮落在我正前方,那三雙眼珠子在髮隙間閃爍。也許是直視太久的關係,我總覺得她們的瞳孔不斷地放大,然後,隱隱約約地,眼球裡反射的,像是一個奇怪的符號。
那是什麼符號?圖騰?我在哪裡看過嗎?
看著那圖騰,耳鳴的雜音和頭痛似乎變得減緩。
就在我因為注視而稍微恍神的時候,脖子後方感覺到被疑似髮尖的東西刺著。
頭髮?脖子?羽萱嗎?
不對啊!她沒那麼高!她矮我和王致鈞一個頭,髮尖會碰到我,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吊起來了!
我從閃神中驚覺,連忙轉身,此時正對著羽瑄的腰,一條看不見的繩子彷彿綁在她脖子上,緩緩地把她吊上去;我立即摟住羽瑄,用力往下一拉,於是,羽瑄又摔了下來,我也因為失去平衡,撲倒在她身上。
「致鈞?」她的頭狠狠地撞倒地面,似乎因此清醒了。
「快起來!快走!」我連忙扶她起來。
「怎麼了?啊!」羽瑄對著我尖叫起來,不用說也知道,她看見了後面的那三個護士。
「快走!」我拉住羽瑄要跑,但羽瑄竟然甩開我的手。
「妳們還好吧?」她衝到我背後。
什麼?
我轉過頭,只見那三個護士暈倒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她們剛剛不是被鬼附身嗎?所以現在是那些鬼退駕了?「剛剛發生什麼事了?」羽瑄蹲著問我,我考慮著要不要回答,同時,也發現一件很糟糕的事。
我聽不見司機的聲音了。
現在,我的一切知覺,又回到這醫院裡,又和王致鈞完全重疊。
而頭,似乎不是那麼痛了……
- Apr 05 Thu 2007 13:09
(一)至死 11/24
(11)
差點窒息。
倒吸的那一大口氣哽在胸間,脹得發痛;我幾乎無法將它嚥下,咳了好久;然後,有一段時間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進退兩難地呆在門口。
羽瑄怎麼了?她動作和那些護士一模一樣,這動作代表什麼?被鬼附身?羽萱也被鬼附身了嗎?那怎麼辦?
思考的時間不能太久,於是我衝上前用力搖她。
「羽瑄!羽萱!醒醒!起來!」我不斷喊著。
在她垂下的細髮間,朦朧中可以看見她的眼睛,她並不是睡著,正睜大眼睛瞪著我。可是她眼珠無神,全身隨著我的搖晃無力地擺動,直到我放了手,她便依樣,墊著腳尖,站著。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然後,那雜音又出現了!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不!這些聲音感覺像是一直在我腦中,只是在這時間變得更明顯!
同時,頭又更痛了!像是鐵鎚不斷用力敲著腦殼,並在一定規律的時間攪拌著,直讓我感覺,整顆腦被拿到果汁機裡攪爛著。
我幾乎站不穩,如果不灌注力氣在平衡上,我根本會暈倒在地上;簡單地說,自顧不暇。
不過我還是咬著牙,硬衝上前,抱住羽瑄,奪門而出。
出門的瞬間,我看見那三個護士立在走廊的一端,這令我毫不猶豫地往另一頭衝去;雖然每每望見她們時總是僵立著,但每當我再回頭,總覺得她們似乎比之前靠近了些。
每次回頭,都離我們更近了些。
走廊的盡頭是逃生門,推開之後外頭應該是樓梯。
於是我踹開門,不假思索地往下頭衝去。
看到樓層數時,我差點傻眼。
14樓。
所以要爬13層的樓梯?管她的!衝吧!我抱著羽瑄往樓下奔馳,並不斷注意著樓層數是否遞減;要是這種時候又遇到怎麼爬都是14樓這種鬼打牆的鳥事,我真的會瘋掉!
還好,沒有。
就這樣,我抱著她在昏暗只有一絲照明的樓梯間裡不斷繞著圈圈,沒有時間,也不想花心力看看後頭是否有東西追上來。
不知是我衝太快,沒站穩、或許是我頭疼,總是暈眩、或者是不斷地繞圈讓方向感更模糊;在7樓的時候,我在幾陣天旋地轉中跌了一大跤。大約半層的樓梯,我和羽瑄摔著滾了下去。
我已分不清這暈眩是因為翻滾還是之前的頭痛,只看見紅色的水珠正一滴滴地落到地面。鼻血?摔破頭?管他!先走再說!
但我一抬頭,便看見羽瑄低頭瞪著我。
她仍是一樣墊著腳、垂著頭,彷彿有繩子拉住脖子把她吊起來,讓她維持這樣的姿勢。
甚至有種腳尖已經離開地面在晃動的錯覺。
背脊發寒。
我轉頭不要看她的眼睛,不要讓那空洞的眼神停駐在腦中;但轉頭時,立刻看見樓梯上一層的轉角,那三個護士正立在那。
果然,跟過來了。
她們在追我嗎?還是羽瑄?
我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來,但頭疼讓我又筆直地摔回到地面,於是我躺在地板上,和那三個護士無神的眼珠交接。
就這樣,持續著。
- Apr 01 Sun 2007 13:29
(一)至死 10/24
- Apr 01 Sun 2007 13:03
(一)至死 9/24
(9)
清醒的時候,我在一個消毒水味很重的地方,不消說,該是醫院。我移了移身,要坐起來,頭上的痛也在這時間突然加劇。「嗚。」我壓著腦杓,然後不斷揉著太陽穴,但就像當時緊壓著一樣,完全沒用。
揉著,我看見病床邊趴著一個人。
當然,一眼認出是她。
我本想喚聲,但也想到她應該是在這邊陪我許久,所以累到睡著;我縮回伸出一半要拍她的手,讓她繼續睡。
為了不吵到她,我緩緩的忍著頭痛下床;這間病房有兩張床位,但只有我一個人住,微弱昏暗的燈光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我望著牆上的時鐘,是凌晨三點,我大約昏迷了十多個小時。
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開始按摩以前在書上看到的各種穴道,找著有沒有讓腦門舒服些的方法,也一邊強迫自己習慣這頭痛。病房裡邊有一間浴室,我走了過去,想洗個臉。走過去的時候,我看見一旁的櫃子上,便是行李和那電腦包,看來羽瑄在下車後,便直接送我到了醫院。
只有她一個人陪我?沒有通知其他家人嗎?
我遲疑著走進浴室,開了燈。正要打開水龍頭的時候,我看到了鏡子。
鏡子裡,我看見了羽瑄。
她的突然出現使我嚇得往後一退,但想不到,羽瑄也跟我是同樣嚇到的動作;然後,同樣跟我張著嘴瞪著對方。
同樣?這一致性?不對!那不是羽瑄!
當然,也不是我,是王致鈞。
我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敢置信,但除了長短髮的差別之外,整張臉和羽瑄幾乎是一模一樣。不對!我記得王致鈞不是長這樣的!我連忙掏著皮夾,要對照上頭證件裡的照片,只是皮包不在我身上。
我穿著病服?我連忙離開浴室找自己的衣服,很快,我在櫃子裡翻出它們。我急急忙忙翻出皮夾內的身份證,注視著裡頭的照片。
隱隱約約,我覺得和羽瑄有許多神似。
我又跑回浴室看鏡子,但那不是神似,簡直是一模一樣了。
我連忙翻著皮夾,看有沒有其他照片;然後,我看到健保卡、駕照,還有一張他和羽瑄的合照。
駕照上的照片和身份證差不多,除了短髮之外,整張臉和羽瑄都很神似,這讓我不禁懷疑他們會不會是兄妹;健保卡上的照片,像是更久以前的,那時的王致鈞看起來比較年輕,也較邋遢,和羽瑄就有更大的落差。
而那張合照,上頭有日期,是去年的六月拍的……
不!我現在是在去年七月,所以對現在來說是上個月拍的。
仔細一看,兩個人簡直是一模一樣。王致鈞戴著眼鏡,留著短髮,而羽瑄沒戴眼鏡,長髮落腰,王致鈞高羽瑄整整一個頭,但除此之外,幾乎是一個模子翻出來的。
眼睛、鼻子、嘴唇、笑的時候只有左邊有的酒窩、還有左眼下邊的痣。
太詭異了!他們怎麼會長這麼像?根本是雙胞胎了呀!
雙胞胎?我躡手躡腳走到羽瑄身邊,看她是否熟睡,然後從她大腿上抽走包包,掏出裡頭皮包中的證件對照。
果然,生日,是同一天。
- Mar 30 Fri 2007 19:28
(一)至死 8/24
- Mar 29 Thu 2007 12:59
(一)至死 7/24
(7)
一個很糟糕的邏輯開始攪拌我的思維。
我先是瞪了手機許久,然後開始翻找皮包。
我的皮包不存在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而且如我所想,翻出的是一個陌生皮夾。這時候我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手,還有臉的觸感,全都是陌生的。
而皮夾裡頭、證件上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王致鈞。
我很想做一件事,照鏡子,但我沒有勇氣。或許就很多邏輯來說這事可以不要太恐怖,但親眼見到自己的臉變成別人,我不敢保證我的心臟可以承受。
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想到最簡潔的答案是:現在的我,變成王致鈞。我不知道為什麼是這樣?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很明顯,我在扮演這一個角色。
按照我在marvel版潛水多年看鬼故事的經驗法則,恐怕是這位變鬼的王先生要我體驗某一個往事吧?體驗他發生過的什麼重要的事?我別頭看看羽瑄,她仍睡著,如果我捧著電腦問她我是不是王致鈞,除了巴掌應該沒有其他的答案。所以,我得靠自己摸索。
好,現在是六個月前,六個……等等!六個月前?
羽萱說,王致鈞在六個月前因為一場意外住院,什麼意外?
六個月?我隱約地想起,一段新聞。
一輛往返花蓮與台北的客運在山間翻覆。
不是吧?我打了個冷顫,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該不會是我現在搭乘的這輛巴士,會在山間翻覆吧?我看了看窗外,該死!還真的是山路!
我立刻起身,看著後方的那堆乘客;其中幾個清醒的偶爾疑惑地望望我,但大多沈浸在夢鄉裡頭。
會翻覆?車子會翻覆?然後呢?
我開始急躁地想要回憶起那篇新聞的後續,但卻沒有一個直接而肯定的答案;有多少人受傷?有沒有人死亡?司機的名字?確切的時間?我都無法肯定!幹這誰會記得啊?正常人看新聞都是當娛樂看吧?百萬大挑戰也不會考這麼細吧?
怎麼辦?怎麼辦?不要慌!不要慌!冷靜!先搞清楚,是這一班車嗎?
我又看了羽瑄一眼。我努力拼湊腦子裡的印象,羽瑄說王致鈞出意外,沒有提到自己怎麼了,吃飯時也沒發現她身上有什麼傷口;但六個月,小傷應該也痊癒了吧?可是我又不知道她是大傷小傷還是沒事,我根本無法判斷她當初有沒有在意外中啊!
那我該怎麼辦?衝下去提醒司機好好開車嗎?應該不至於因為和我說話分心,所以才出車禍的吧?我再看一次窗外,確定現在的路段夠不夠安全,然後連忙奔下樓梯。
「司機先生!」我連忙叫道。
「有什麼事嗎?」司機望了我一眼,繼續回頭專心開車。
糟糕!他問得很好!有什麼事嗎?
我要怎麼跟他說?請你不要出車禍嗎?
「呃,因為這段山路看起來很危險……」我支支吾吾地說。
「你看上禮拜新聞的對吧?」想不到司機立刻接上口:「放心啦,我開車都很小心的,不會像他一樣!」
上禮拜?像他一樣?
「你是說那場車禍啊?」我小小聲地說,真他媽他奶奶的嚇死我,原來不是這一班車。
「啊?不然咧?」司機又看了我一眼,當然,又很快地轉過頭去開車。
「沒有啦,不好意思,我神經質。」我喘口氣,笑著說。
那司機笑了笑,繼續顧著前方的路;我不願多事,便折回自己的座位。如果說不是車禍,那王致鈞究竟是發生什麼意外?
「真是!媽的!他發生意外關我什麼事啊?」我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為什麼要我來體驗他過去發生的事?等等,如果是體驗,那我現在的所作所為,有什麼意義?這些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不是嗎?我不管是躺在地上裝死還是很認真的幹嘛都不會改變什麼吧?
難道是我回到過去了?怎麼可能!王阿飄有這麼厲害嗎?
我開始坐立難安了。
急躁的焦點,由王致鈞轉到我自己身上。一定是我做了什麼事,所以王致鈞才讓我變成他的吧?因為他以為我要搶他女朋友嗎?也不對,這樣他賞我兩巴掌嚇嚇我就好,何必弄成這樣呢?
還有,我到底是回到過去,還是在一個幻覺之中?很多鬼片搞到最後都是一些無聊的幻覺、惡夢,會不會,這就是王先生要嚇嚇我的幻覺啊?
有了,我想到了一個方法,可以證明。
我連忙拿出王致鈞的手機,然後撥著我自己的號碼。打給我自己,會發生什麼事?我會接嗎?我肯定六個月前沒有接過一個自稱是我自己的人的電話……那會發生什麼事呢?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我一按出撥話鍵,耳邊便傳出這樣的雜音,我連忙把手機拿遠,但聲音卻越來越大聲。而聲音出現時,我的頭便痛了起來,一種莫名的劇痛,暈眩、又在裡頭翻攪撕裂著。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這是怎麼回事?我連忙把手機按掉,但那雜音怎麼好像還在?而且頭痛也一直持續著!不!是不斷加劇著!痛得我不管手機掉在地上,雙手摀著頭用力按住。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你怎麼了?」羽瑄說,她似乎被手機掉落的聲音吵醒了。
「我的頭,好痛。」我咬著牙,這種頭痛已經遠遠超過我從小至今所體驗過的感覺,像是,像是有什麼要從裡頭衝出來似的?
「頭痛?暈車嗎?很嚴重嗎?」
「不是暈,是痛!非常嚴重!」我已經聞到咬緊牙根所流出的血味了。
「你等等!我幫你問問誰有止痛藥!」羽瑄掉頭到後方,而我開始嘗試各種能讓頭痛稍稍減緩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