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至死‧不渝 (32)
- Mar 21 Wed 2007 10:08
(一)至死 6/24
- Mar 20 Tue 2007 12:56
(一)至死 5/24
(5)
我站在座位邊看著她,卻想不到任何可能。我親眼看見她回頭的,怎麼可能,又是什麼時候上……上車的?
「你在幹嘛?」這時,她轉頭瞪了我一眼。
「妳怎麼會在車上?妳不是……」我困惑地問著。
「什麼?」原本她瞪完我便已別頭,但聽我這麼說立刻掃了回來,滿臉怒容地說:「你是實驗作昏頭了是不是?」
「實驗?」
「拜託你!我們說好的,不要再提你的鬼實驗了,謝謝。」
她比手劃腳地說,這個畫面、這段對話,很難不讓我懷疑她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回想到剛剛那通電話、那聲音,該不會是,他把我誤認成那個王什麼均的?然後那個男的,該不會又是她男朋友吧?
他不是死了嗎?
所以說,她精神錯亂了?
右邊靠窗的那個位置,是空的。我撇頭一望,是車上唯一的空位;似乎是說,那便是我唯一、無從選擇的位置。
我坐了上去,沒聽見任何抗議、疑惑的聲音,但我心底卻更是納悶:因為位置旁放著一個大包包,那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
我不經意地想要偷翻看看,但手剛碰著拉鍊帶,便被另一隻手給按住了。「不想陪我說話就算了,但別再看你的鬼論文了好嗎?」
她皺著眉頭,不是很開心。
所以,對她來說,這包包裡是我的論文?所以這是王什麼均的包包?不會吧!那個人的包包怎麼會跑到車上來?難道是她帶上來的?
我心底有個譜了。
要我來的,或許不是什麼室友,其實是她自己。
而她,確確實實地精神錯亂了。
我放回包包,開始思忖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原本想見網友的行程整個變成功德之旅,讓我覺得很錯愕。看在以前那段不深不淺的交情上,我確實應該要幫個忙的;只是,要從何幫起?
幫助她走出這段陰霾?幫助她忘了那個王啥均的?是嗎?
那最好的方法,不就是要讓她去愛別人嗎?她心底小小的期望著那個人是我,所以才會跟我約見面嗎?
我轉頭看著她,不斷看著。她仍是皺著臉看著前方窗外,那憂鬱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表情,怎也抽換不掉似的。雖然和下午比起來是多點氣色,但好好一個漂亮女孩子整天愁眉苦臉的,是在演連續劇嗎?
「妳不要這樣啦,笑一個吧?妳是幾百年沒笑過啊?」我敲了敲她的肩膀。她聞聲,便瞪大眼睛看著我。
「笑一個!乖!」我伸手去捏她的臉,而她也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喂!你還好吧!」
「妳笑一笑,我就會很好啊。」
「怎麼突然甜起來了?唉!我知道了,你去看論文啦,我知道你壓力很大。」她先楞了一會,然後恍然大悟地說。「什麼論文?沒興趣。」而我立即接道,不讓她有誤會的遐想。
「你精神錯亂喔?」
「如果是為妳精神錯亂,可以嗎?」
她先是愣住,然後笑了。很害羞地笑了。
那一瞬間我曾經以為,如果這樣下去,或許我,可以讓她幸福。
如果是我的話……
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
- Mar 19 Mon 2007 10:03
(一)至死 4/24
- Mar 18 Sun 2007 12:53
(一)至死 3/24
(3)
我們順著火車站前的道路,到了鬧區,她毫不猶豫地帶著我走進一家西餐店中;坐定後,我和她分別點了餐,然後就各自發呆著。
她看著窗外,似乎是要刻意迴避我的眼神,我則是看著她的臉,邊串連著一些記憶。她比我想像中還要漂亮許多,但也憂鬱許多;不知道是隔著網路的落差,還是這六個月間的變化。
我們就這樣沈默著,直到送上附餐的咖啡,她才邊攪動著咖啡裡的奶精,慢慢敘述一些,關於她們的事。
當初,她之所以會在網路上和我聊起來,是因為她和男朋友的感情出現了裂痕;因為她男朋友總是在實驗室裡忙著,即使是她需要他的許多時間,都一樣找不到人。
漸漸地,她心裡飄盪出一個問號,覺得自己似乎不需要他了。「這只是一個錯覺,但那會讓我不斷懷疑,這感情還剩下什麼。」她這麼說。
她約了幾次,希望能談談兩人的時間,但他依然不接電話,然後在很晚的時候才回電說:「抱歉,我在忙。」
於是,她覺得自己不被尊重,雖然這種事可以溝通,但卻連溝通的機會都沒有。「我曾經想過要答應你的要求,見個面。但我很怕我們見面之後,我那個若有似無的感情,就會變得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個猶豫讓她掙扎許久,然後有一天,發生了意外。
「腦中的血塊那樣分佈,醫生不敢貿然動刀;他說組織會漸漸地吸收,所以要先觀察幾天。」她的聲音變得很小,夾雜著不明顯的哭音:「然後,幾天後,他就沒再醒過來了。」
我想,這便是六個月前,她會消失的原因吧。
她說到這裡,便不再提些什麼;我有些問題想問,卻也開不了口。但我想,既然她室友會這樣把我騙過來,應該便是她這些日子的消沈。我能幫上什麼?我苦笑著,嘆了口氣。
又過了些會,她突然抬頭說:「晚了,你回去吧?我陪你買車票。」我點了點頭,既然她心意這麼堅決,恐怕只有時間才能填補她內心所缺少的那些遺憾吧。
我們走回車站,但車票早已售空;我不想在這地方待上太久,所以就請她帶我到客運去。待我買了車票,她也是在一旁靜靜地等,直到我要上車。
「對了,剛剛在火車站,你的手機鈴聲……」
「嗯?怎麼?」
「不。沒事,那不重要了。就這樣吧。」
這是我們最後的對話。
而我,到最後,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嗯,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我想,她應該也不會再上網了。算了,這種萍水相逢的關係,本來就只是過往雲煙罷。
我閉上眼、嘆氣,估計回台北的時間還有三四個小時,小憩片刻也好,為這趟莫名的旅程劃下終點吧。
- Mar 17 Sat 2007 05:00
(一)至死 2/24
- Mar 16 Fri 2007 12:49
(一)至死 1/24
(1)
我是在網路上認識她的。
確切地說,她就如同其他網友一般,只是依幾句簡短的對話來揣摩個性,其餘的身家,或許都是她自己編造出來的故事。雖然說我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好到總需要在對話時壓抑著內心激動,腦中也不斷浮現如果在一起的生活;但除了BBS上的電子郵件之外,我們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聯絡方式——連電話、MSN都沒有。
「搞不好你只是個聽筒。」所以,我總是嘲笑自己。
而最後一次寄信給她,是在今年的三月;信的內容因為沒有備份,其實我已不甚清楚。唯一肯定的是,從那天之後,她有整整六個月的時間沒有上站。
其實這沒有什麼,尤其在這種虛幻飄渺的網路世界,你甚至不知道螢幕的彼端,會不會是一群正在嘲笑你被騙的小鬼。當時我因此難過了許多日子,但漸漸地釋懷,不再天天注視那個一直顯示『有新信件未讀取』的帳號;我想,她便是和許多的網友一樣,總會這麼莫名的失去聯絡。
直到有一天,我在討論板和板友一起胡鬧、咒罵某漫畫家的時候,她的上站通知讓我嚇了一跳;我連忙把游標轉到使用者名單,立刻見著她正在閱讀信件;當然,我知道其中一封是我寫的。
『妳很久沒上來了,在忙什麼嗎?』我立即傳訊給她。
而她似乎專注地看著信件,沒有回應。
『妳在忙喔?那就不吵妳了。』我立刻補上。
雖這麼說,但我仍專心注視著她的動向;閒置時間從未超過4秒,這表示她正在電腦前面。
『抱歉..我在看信..』一段時間過後,她才回覆。看到這,我想起許久以前曾糾正過她刪節號的用法,看來許久不見,壞習慣又回來了。
「不,搞不好她根本不當一回事。」我同時笑了一下自己。
『沒關係,妳先看,只是很久沒遇到妳,有點想妳罷了。』邊笑,我回上訊息。
『我看完了..謝謝你..我看的是你寫的信..』和我揣測、期望的一樣,她該是在看我寫的那封。
『老實說,過這麼久,我寫些什麼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回著。其實不是快忘了,而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對不起..因為一直在研究室忙..所以..就沒時間上網了..』她很快回著,打字速度比過去快了一些,大概是拼報告練就的吧。
不過,研究室?她是理工科的學生嗎?怎和我印象中……
『關於什麼的研究?可以聊聊嗎?』於是我問道。印象模糊,乾脆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拓展些話題——比起過去一些和她比較無關的純意識性對話,這東西顯得更親近些。
『不要啦..我已經昏頭六個月了..聊些別的吧..』仍像過去一樣,她拒絕道。
『嗚,好啊,要聊些什麼?』我只好這麼打著。
『就聊你這麼封信吧..』她很快地回。
『好。』我也回著。
『我不相信有至死不渝這種事』她打了一段很突兀的句子。
『至死不渝?』我不懂她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我曾經在信裡提到這種看似浪漫卻不切實際的成語?
『感情是會冷淡而麻痺的..如果人消失了..死了..或許會沈重一段時間..但遲早會雲淡風清的..』她補充道。
我理解她要表達的意思,但我還是不懂她為什麼會說這個;難道我那封信是直接跟她表白的嗎?說我會至死不渝地愛著她?不會吧?
『不完全是這樣,雖然人會變,兩個人都會變,但當初喜歡他愛上他的理由不會變啊,所以回到那個時候,還是會一樣地選擇,當時的感受和衝動是永遠不變的;所以,只要將那份感動放在心裡頭,這應該才是所謂的至死不渝吧。』我回。但我是在打什麼啊?句子根本沒有清楚地表達我要說的意思,我想要再進一步說明,但不知道要補充什麼。
『真的嗎..你是說..你是這樣子的人嗎..』她不假思索很快回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如果我真的真的很喜歡那個人,很愛那個人,那我當然會至死不渝地愛著她啊。』我回著,其實這話有一點避重就輕。或許在我違背這個承諾的時候,我可以把責任推成:我不是真的那麼愛這個人。但這種前提下,所有的承諾都變成文字遊戲。
『嗯..好..我相信你..』她又回道。
『為什麼會這麼問?抱歉,我不記得我信有寫這些?』我問道。
『我男朋友死了..』
『啊?抱歉……』我連忙補上,這對話讓我非常錯愕。
『我跟他聊過你..他走以前說..希望我跟你見個面..』
『希望跟我見面?』我將句子復述了一次,是打錯了嗎?
『嗯..所以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吧..』她很快回著。
『喔,好啊,我們見面吧。』我旋即答應。是因為想見她呢?還是什麼因素?我當時並沒有多想,雖然有一股莫名的感覺在盤旋著。後來回想,我才恍然大悟那詭異感,是為什麼。
原來,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無論如何,去安慰她,陪陪她也好吧?」而當時的最後結論,讓我在對話後的那一個週末,搭下午的火車從台北到了花蓮。
- Mar 15 Thu 2007 12:48
(一)至死 0/24
(0)
『當她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吧..』
『第一次發覺到異狀,其實是媽過世那晚..沒有跟她說,是因為這件事太匪夷所思..我想在自己找出真相前,不要增加她的困擾..』
『我在那個世界受到的傷,竟然出現在我的身上..真的只是夢嗎?我不知道..』
『我的頭變得更痛了...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這些傷..先跟她說是車禍好了...』
『我又去台大找阿光,阿光給了我一個木偶。然後他畫了一個符號給我..』
『失敗了..怎麼會這樣?完了!剩下幾個小時..還有什麼方法?』
『如果我被困在那個世界,怎麼辦?』
『如果不要睡...就可以不要到那個世界嗎....』
『如果我死了..詛咒可以結束嗎?』
- Jan 18 Wed 2006 11:51
不渝-5/5
(5.1)
「你在哪裡?」雅怡大聲吼道。
急躁與恐懼在巷子內回傳著,但雅怡不知道是回音,還是某個角落,浩哲的手機所傳出來的聲音。
「啊?我在宿舍啊?妳怎麼了?」手機另一邊,浩哲說著。
「你騙人!你在我家附近對不對?你快出來!」雅怡一邊說,一邊尋找附近什麼地方,可能傳出自己的聲音。
「妳又發作了,我真的在台北,我在教授的研究室,」浩哲說:「所以我才這麼慢接,因為還在討論論文...要不要我請教授跟妳說說話?」
雅怡聽著,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浩哲;於是她關了手機,跑回自己房裡,關上窗戶,躲到棉被裡頭。
沒想到,都分手這麼久了,這惡夢還是沒有結束...
(5.2)
隔天,雅怡小心翼翼的到了公司,她一路上都在觀察,是不是有人跟蹤自己。
雖然沒有可疑的人,但她仍然覺得,浩哲就在附近。
進了公司,見到建偉正在位置上打著電腦,於是雅怡衝了過去。
「啊?黃雅怡小姐,什麼事這麼慌張?」建偉笑道。
「昨天跟你說的秘技沒有用嗎?」他揮了一下手上的公文。
「不是..建偉,我跟你說,我..有變態跟蹤我...」雅怡喘著氣,說著。
建偉摸了一下下巴,望望四周,不解的問:「變態?什麼變態?他跟到公司了嗎?」
「不是。」雅怡頓了一下,思考一會,便慢慢的把浩哲的事,一一的告訴了建偉;從交往開始,到昨晚的那通電話,鉅細靡遺的說了一遍。
「老實說,雅怡,」建偉歪了一下頭,「我也覺得是妳想太多...」
「怎麼連你也不相信我?」雅怡生氣的說。
「不是不相信啊,而是,不合理。」建偉摸了摸下巴,道:「如果他真的每天這樣跟蹤妳,一定遲早會被人發現的吧?」
「再說了,電話那邊,不是都有人可以證明他在哪嗎?他不會這麼強,會模仿很多人吧?」建偉一一分析著。
雅怡被說服了。
可是這不是說服可以解決問題的,因為事實擺在眼前;她確確實實,每一次打電話給浩哲,就會在周遭響起浩哲的手機鈴聲。
怎麼可能,會這麼巧?
「不然,我打給你看嘛。」雅怡為了證明,便拿起手機,撥給浩哲。
果然,辦公室裡響起那熟悉的手機鈴聲。
鈴聲,是從建偉西裝上衣的口袋中,發出來的。
「妳等一下,有人打給我。」建偉拿起手機,走到門外;這時候,鈴聲消失了。
「雅怡,又怎麼了?」手機的一端,浩哲同時接了起來。
雅怡沒有答話,手機摔到了地上。
她拿起包包,快速的衝到公司外頭,她見到建偉正在說著電話,那嘴型...似乎就是在喊著『雅怡!雅怡!...』
雅怡頭也不回的跑回家,躲到房間中。
(建偉...是浩哲扮的?)雅怡不敢想像。
(浩哲殺了建偉,假扮他,還是,根本沒有建偉這個人?)
雅怡越想越覺得恐懼,本以為浩哲只是個過渡纏人而已,但現在,已不只是『變態』可以形容了。
(5.3)
「雅怡,怎麼了?」媽媽在樓下喊著。
她見雅怡上班到一半,神色慌張的跑回家,於是憂心忡忡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雅怡躲在棉被裡頭發抖著,直到媽媽走進房間;不斷的追問之下,才稍微定神,把事情說了出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媽媽聽了,也是一身冷汗。
立即,便到電話前,撥到了爸爸公司。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事情了。
雅怡的爸爸認識很多警察,所以媽媽急電叫他回來,趕快處理這事,因為雅怡一直強調,『她感覺到浩哲似乎仍在附近』。
(5.4)
「妳說,不管在哪裡?他都會一直跟著?而且還假扮成妳同事?」爸爸很快的趕了回來,一進門,劈頭便是問道。
「恩。」雅怡點了點頭。
「好,我打給老王,請他派人處理。」爸爸拿著手機,說道。
許久,沒有回應,爸爸拿著手機說:「沒接,我等等再打。」
但,至少讓雅怡鬆了一口氣。
老王是爸爸的好朋友,是警局裡面對她最好的警察;他一定會相信自己不是幻想,幫自己的忙的。
終於要結束了。
雅怡看了一下包包,手機掉在公司。
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中閃過。
於是她走到電話前,撥了浩哲的電話。
浩哲的手機鈴聲,在家裡響了起來。
「啊,老王回電了,我出去說一下。」爸爸抓了一下下巴,走出大門。
「雅怡,妳到底是怎麼了?」鈴聲消失的瞬間,電話那頭傳來浩哲的聲音。
(完)
你是否曾經,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打電話給遠在他方的親朋好友?
或許,
他們正在你身邊,
守候著你。
- Jan 18 Wed 2006 11:51
不渝-4/5
(4.1)
「恩,那就這樣,明天見。」雅怡甜蜜的掛上電話,將手上的大把資料一股腦丟到床上。
畢業後,雅怡到家裡附近的一家小貿易公司應徵;政大的招牌多多少少加了點分,雅怡面試當天就錄取,月薪三萬。
錢不算多,但事少離家近,節省了許多開銷,對新鮮人而言是十分幸運。
像雅怡這種高材生,年輕貌美又多才多藝,一進公司便惹的許多男同事覬覦;經過了幾個月的內戰,雅怡和一個同是政大企管的學長建偉在一起。
一切都十分的順利,愛情、事業都逐漸上軌道;就跟她當時的初戀一樣。
雅怡放鬆的呼了一口氣,躺到床上;原本趕不完的回家作業,在建偉的指導下輕鬆完成。
雅怡拿起手機,翻弄著建偉寄來的簡訊;建偉和自己的座位相差不到幾公尺,但他仍常常故意傳一兩個簡訊來傳話,偏偏就不走過來。
盡是一些無聊的對話,所以雅怡一邊看,一邊笑著。
(真是,嫌錢太多啊...)她想著。
突然,雅怡看到了手機所記憶的最後一則簡訊。
那是浩哲傳給她的。
分手後,雅怡把浩哲的所有簡訊都刪掉了,但唯獨這一則;因為那是她們第一天在一起,上貓空回來之後,浩哲傳的。
『我愛妳,就像天上繁星伴月,永不殞落,至死不渝。』
那時,浩哲摟著雅怡,一邊看著夜景,一邊說著;雅怡回到了宿舍,便收到了簡訊,上頭再度複習了這浪漫的承諾。
這該是,甜蜜的回憶。
但雅怡回想這段往事,總覺得有點心酸;浩哲是因為太愛自己了,才會這樣形影不離的跟著;為什麼自己不再給他一次機會,要這麼殘酷的離開他呢?
相較,建偉就遠遠沒有浩哲貼心,或許是他比較忙吧?
見著的時間都在處理公務,不見的時間也在趕著公務;浩哲當時只是研究生,應該清閒許多。
(怪了,有沒有這麼閒啊?他好像都不用上課似的...)雅怡想著,卻覺得浩哲有點閒過頭了。
似乎,真的是無時無刻,都守在自己的身邊似的,難道他沒有事要做嗎?還是,他把自己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呢?
想著想著,雅怡開始有點想念起浩哲了。
那晚咖啡廳之後,便再也沒跟他聯絡;雅怡看著那簡訊,覺得眼眶慢慢濕了起來。
當初是希望能斷個乾淨,是以築了一道牆,但到了現在,已然雲淡風清了吧...
雅怡直接回覆簡訊,打給了浩哲。
在手機接通的一瞬間,窗外響起了久違許久的手機鈴聲。
雅怡像是被電到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她立刻跑到窗邊,打開窗戶往外頭望去,可是卻沒見到人影。
於是她披了件衣服,衝下樓,打開大門走到外面。
手機鈴聲仍持續著。
但雅怡找不到聲音的來源,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雅怡全身發抖,當時那種窒息的感覺又開始侵襲她的思維;她一個人站在門外,整條街沒有任何人影;只有她,和那熟悉的手機鈴聲。
過了許久,鈴聲消失了。
「唯?是雅怡嗎?」消失的瞬間,手機一邊傳來浩哲的聲音。
- Jan 18 Wed 2006 11:50
不渝-3/5
(3.1)
鈴聲持續迴盪著。
雅怡左右張望,但四周卻沒有浩哲的影子;過了一會,鈴聲消失了,同一時間,手機的另一端傳來浩哲的聲音。
「雅怡?怎麼了嗎?」浩哲問道。
「你在哪裡?」雅怡持續尋找,但整個商院一樓,都沒有他的影子。
「我在上山的路上,快到百年樓了。」浩哲說。
「騙人!你明明就在商院!」雅怡急著說:「你不要這樣!很嚇人耶!!」
「什麼啊?妳在門口等我幾分鐘,我過去找妳。」說完,手機便已掛上。
雅怡走到站在門口,望著四處尋找浩哲,看他可能會從什麼地方出現。
過了大約三分鐘,雅怡見到浩哲從四維堂轉了過來,然後很快的衝到商院門前。
「怎麼了?妳被什麼嚇到了?」浩哲大口的喘著氣,整張臉脹紅著,可見他跑了很久。
「你真的在上山路上?」從四維堂邊下來,表示他之前真的在山上?雅怡見了他這樣子,不像是偽裝的,於是又問道。
「恩。」浩哲一邊用衣服拭著頭上的汗,另一手擦著下巴的水,答道。
「我...」雅怡揮了揮手,不知道該說什麼,是自己太神經質了嗎?
「妳還好吧?」浩哲見雅怡無意識的亂晃,便關心的問道。
「恩..我..沒事,不好意思還讓你跑下來..」雅怡說著:「那..我先回宿舍了...」
「好,自己多照顧自己點,不要太累了,妳一定是太累才會這樣的。那,我就上去了,有什麼事就打給我。」浩哲又強調一次。
第二次目送著浩哲走過四維堂,慢慢的消失;雅怡一邊困惑,一邊也緩步的走回宿舍。
(3.2)
這是第一次,讓雅怡有這樣的錯覺。
而這天過後,這種感覺變如夢魘般不斷地纏著雅怡,揮之不去。
每當雅怡打給浩哲的時候,四周都會響起浩哲手機的鈴聲;無論是在教室,在操場,在宿舍,甚至在家裡,都是一樣。
一天週末,雅怡回台南的家,她事先沒有告知浩哲,直到回到家中,放下行李回到房間,這才撥了電話。
然,一接通,雅怡便聽到自己家的窗外,響起那該死的鈴聲。
雅怡衝到了窗外,卻是什麼都沒有;浩哲接了手機之後,也不斷的強調自己在政大研究生宿舍,甚至還有室友接過手機去證明一番。
原本,雅怡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或者只是巧合;但偏偏,她又總是感覺的到,浩哲似乎真的就在附近一般。
重要的是,她不是幻聽。
鈴聲響起,她詢問周遭的朋友,確實都有聽到那聲音。
「浩哲的手機鈴聲很大眾化,很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不過,大家都這麼說,事實上好像也是如此。
當然,一次兩次是巧合,巧合太多次,就是非常巧合;那麼,每次都是呢?
那就不該是巧合,是刻意。
於是,不管如何,雅怡再也受不了了。
畢業典禮前一天晚上,雅怡約了浩哲,到學校新開的星巴克;她想把話說清楚,在這最後一次約會中。
(3.2)
咖啡廳,靠窗的一腳,曼特寧的香味和著輕煙擴散,在兩人中間打轉;彷彿桌子附近,只有它是活躍有生命的。兩著眼睛正望著它移動,如同另一雙眼正往直直地望著對方的臉、沈默,已刻畫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畢業之後,我就要回家了。」終於,雅怡打破許久的寧靜,說著。
「恩。」浩哲摸了一下下巴,說:「我跟我之前說的一樣,會一直待在台北。」
「我應該沒有什麼機會上來台北...」雅怡說。
「恩,沒關係,妳跟我說你家怎麼走,我去找妳?」浩哲說。
(哼!你明明已經跟蹤我來過很多次了,還裝傻?)雅怡想。
「不..我覺得,遠距離的戀愛...比較不適合我...」雖這麼想,雅怡仍委婉的說,她知道浩哲可以懂這意思。
浩哲低下頭,思索了許久。
雅怡喝了第一口咖啡,再抬頭看著浩哲;她想,這應該是最平和的結束方法吧。
「我做錯了什麼嗎?」浩哲抬起頭,問道。
雅怡搖了搖頭,她本想直接了當的告訴浩哲,因為他太過頭了,這樣的愛是會讓人窒息的。
可是,她深怕浩哲會說『他願意改』,就像以前一樣,那只會讓兩人僵持的關係繼續拖下去罷了。
「沒有什麼對錯...只是感覺問題吧...」雅怡說。
浩哲看著雅怡,看了半晌。
「恩,我懂了。」之後,他慢慢的說。
「你懂了?」雅怡訝異的問道。
「恩,那就,先這樣吧。」浩哲站了起來,仍道:「以後妳有遇到什麼問題,就打給我吧,我還是一樣,一定會幫妳的。」
雅怡,就這麼楞楞的看著浩哲,離開咖啡廳。
她以為,以浩哲這樣的個性,還會說出很多挽留的話,想不到,就這麼結束了。
有一點失落感。
但更強烈的是一種解脫的自由。
畢業典禮那天,浩哲沒有到場;雅怡本想打給浩哲,一起拍些照片,但想想還是做罷。
之後,雅怡便不再見過浩哲了。
- Jan 18 Wed 2006 11:49
不渝-1/5
你是否曾經,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打電話給遠在他方的親朋好友?
(1.0)
很多女孩總是愛問,「你有多愛我?」她們想聽到的,無非是化約成至死不渝、天長地久的承諾。
(1.1)
「跟我在一起,好嗎?」
浩哲手裡捧著一大束的玫瑰,低著頭,遞給了雅怡;他微微顫抖的雙手,讓無數的花瓣也跟著翩翩起舞。花束的中央有一封信,裡頭寫著浩哲練習無數次之後,仍不敢當面傾訴的承諾;而信上鑲滿了閃閃亮的彩色星星,耀眼的光澤讓沈悶的教室整個活躍起來。
雅怡看著花束,愣著,她的眼神和思緒都停滯在眼前的驚喜中;倒是周遭的同學,似乎更是激動,此起彼落的起鬨聲,方才將她硬生生拉回現實。
「雅怡,發好人卡啦~」
「雅怡,答應他嘛~」
「哇~好浪漫喔~好多好多花啊……」
雅怡不知該說什麼,心裡頭規律激烈的衝擊,和腦中編織的一些虛幻畫面,奪去了她大半的魂;於是她靦腆的笑了一下,點了點頭,用最簡單的動作來回應浩哲的告白。浩哲也開心的擣著頭,緊繃許久的等待獲得最期望的應允,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教室裡失控的手舞足蹈起來。
然後,教室被同學們的吵鬧聲環繞,久久不已。
雅怡萬萬沒想到,浩哲竟然在自己報告結束的時候,公然上台示愛;這讓教授、同學們都被嚇了一跳。
還好是兩情相悅,不然,可就尷尬了。
(1.2)
下課之後,浩哲帶著雅怡走在醉夢溪旁,看夜晚的校園,伴天上的星星;雅怡不時拿起那封情書,用指甲翻弄著上面的小貼紙,和天上的光點上下相輝映著;她輕輕的咬著下嘴唇,開心的笑,沈浸在幸福之中。
浩哲在旁邊,指著天空,說著一個又一個星星的故事;看見雅怡的動作,他也淡淡的笑著,然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要不,我載妳上貓空?那邊夜景更美。」
他指著天空:「離這些迷人的小星星,也會更近了些。」
雅怡想了一會,點了點頭道:「不要太晚,我還要唸書呢。」
浩哲恩了一聲,便抱起雅怡,往機車停車場走去;雅怡又是一愣,但心頭已有一股甜甜的感覺在飄盪著。
貓空的山上有很多的景點,往市區俯瞰,便是一幅幅由光點織染的圖畫;這些圖畫隨著車子的移動,也在改變著韻律,但在雅怡眼中是同樣的浪漫。
(1.3)
車子停在一家茶店旁,浩哲與雅怡順著山路慢慢的往下走;他們聊著相識的過程,也聊著周遭的朋友與同學,聊著現實與未來,聊著不切實際的夢幻。
雅怡是企管大四的學生,浩哲則是貿研碩二的研究生,在一次的社團活動下相識;他們都熱愛音樂,偶爾,雅怡哼著小曲,浩哲彈著吉他努力陪奏著;偶爾,浩哲引吭高歌,雅怡輕輕的彈著鋼琴相伴。
大家都很看好他們這一對,果然,在兩人即將畢業的前一個月,浩哲付諸了行動。
「你有多愛我?」雅怡側著頭問。
「就像天上繁星伴月,永不殞落。」浩哲很快說著。
「直到永遠嗎?」雅怡又問道。
「是的,至死不渝。」浩哲摸著自己的胸口回答。
看似鴛鴦眷侶,在驪歌響起時雙飛;王子與公主沒有經歷風雨波折,一切都是這麼的浪漫、美滿,譜下完美的句點。
可惜,王子與公主若有真正的愛情,總是在浪漫的故事完結後,方才開始。
- Jan 18 Wed 2006 11:49
不渝-2/5
(2.1)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煩我?」雅怡氣著,重重地將電話掛上。
手機關了,浩哲仍是一直打到宿舍來;室友們看雅怡這麼生氣,都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不敢回話。
雅怡回到位置上,看著桌上那堆念不完的書,深深嘆一口氣;甫一翻書,電話又響了起來。
「天啊..」雅怡站了起來,走到電話旁。
「我現在要唸書,沒辦法陪你說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打給我了?」雅怡生氣的吼道。
電話的另一端沈默了許久,方才出聲:「我在妳宿舍下面,我買了一些東西給妳們吃,妳下來拿吧?」
雅怡把電話擱著,走到窗戶外一看,果然,浩哲就站在莊敬九舍門口。雅怡閉上眼睛,又是嘆一口氣。
(2.2)
「浩哲,真的很謝謝你關心我,可是,可是我要考試...」雅怡到了宿舍門口,見了浩哲,便是一股氣從心中升起。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天打十幾通電話給我?我真的,真的沒時間跟你聊天!」雅怡努力讓自己冷靜的說完。
「恩。」浩哲抓了一下下巴,沒辯解什麼,只是把東西遞給雅怡,道:「那我走了。」
雅怡看著浩哲走遠,看著他買的宵夜,無力的走回房間。
「雅怡,妳不用那麼兇啊,浩哲也是關心妳啊。」見雅怡心煩氣躁,室友連忙打圓場。
「我知道他關心我,但是不到一小時就打電話,那我書怎麼念?」雅怡沒好氣的說:「平常當然沒關係,但我要考試耶,考不好我就不用畢業了。」
「妳有跟他說嗎?」室友問。
「說幾百遍了,只會恩恩恩,根本沒聽進去...」雅怡把宵夜丟給室友,搖頭道:「妳們吃吧,我看到就氣。」
(2.3)
浩哲很關心雅怡。
雅怡每一堂下課,他都會守在門口等著她,她和朋友出去玩,他都會跟著,到了晚上也都會送雅怡回到宿舍。
一天兩天,一週兩週,雅怡都覺得很甜蜜,很幸福。一個月後,她開始覺得浩哲太黏了。
這次期末考是導火線。
浩哲總是打電話來,告訴雅怡重點,要她怎麼準備,告訴她該休息了,並且不斷重複著一模一樣的話。
雅怡覺得很厭煩。
其實,浩哲來電的時間,剛好是雅怡念到一個段落的時候,完全不影響她的思緒;但浩哲的行為,讓她覺得不像是自己的男朋友,而是嘮嘮叨叨的爸爸。
念頭萌生,每當下課、外出,看到浩哲的時候;便會覺得不是男朋友甜蜜的跟著,像是被爸爸管束著,像是被變態跟蹤著,像是自己的背後靈一般。
(2.4)
「給我一點空間吧?」一天,考完試,雅怡走出教室;一見浩哲仍如慣例的站在門外,她無奈的說著。
「空間?這樣夠嗎?」浩哲摸了摸下巴,退了幾步,比著他後退的距離說道。
「不好笑。」雅怡轉身就走。
浩哲等待半晌,便也跟了上來,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的意思是,」雅怡停了下來,嘆氣說道:「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在我身邊?」
「恩?」浩哲也立即停了下來,摸著下巴,不解的問:「是妳說,希望我無時無刻都在妳身邊的?」
「這,不一樣。」雅怡回想,自己是曾經這麼說過,也曾經這麼想過;但是那感覺不對,當初的感受像是被關心、被重視,而現在反過來有不被尊重的厭煩。
為什麼?不是自己要求的嗎?還是,自己只是希望浩哲像召喚獸一樣,隨叫隨到,沒召喚,就不用出現了?
「我是希望你無時無刻在我身邊沒錯,但也不用...」雅怡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接什麼。
「不要讓妳覺得我一直黏在妳身邊嗎?」浩哲接道。
雅怡沒說話,點了點頭。
「恩,我知道了。」浩哲摸了一下下巴,笑著說:「那我先走了,如果妳想找我,再打我手機吧!」浩哲揮了揮手,離開商院。
「我會很快就到的。」他保證著。
看著浩哲消失,雅怡的心中有許多的千思百緒揪雜;她步向商館內的馬可波羅,買了麵包牛奶,坐在餐廳中。
(這樣是不是對浩哲太殘酷了?)她想著。
於是,她拿起手機,準備打給浩哲,也許把問題釐清楚,會比較好些;雅怡翻弄電話簿,撥了浩哲的號碼。
這時候,熟悉的來電鈴聲在馬可波羅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