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郡祥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李玲的床上。
他試著伸展不知多久沒有活動的身軀,有些遲緩,但漸漸的熟悉。
李玲躺在他身邊,枕邊仍是一堆堆散亂的全家照。
郡祥坐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左手,只剩下半截大拇指和一截小指。而右手手指原本該是指甲的地方,有許許多多的針孔,凌亂又似有規律的散著。
他試著站起來,但腿上的傷口讓他摔倒在地,碰的一聲,讓李玲也醒過來了。
「能走嗎?」李玲輕輕的問。
「要一段時間復健吧。」郡祥說,扶著床緣慢慢站起來。
「還會痛嗎?」李玲又問。
「嗯,非常痛。」郡祥回答。
「那先不要走,我幫你消炎。」李玲說,站了起來。
「不,讓它發炎比較好,好比較快。」郡祥搖了搖頭。
郡祥試著站起來,然後建立新的平衡感,慢慢的,他可以走了。
「佳璟呢?」他問。
「在警察局,處理屍體的時候被鄰居發現了。」李玲說。
「那怎辦?我要去幫她?」郡祥有點著急。
「我哥過去了,警局裡面大部分都是自己人,應該沒問題。」李玲說。
「都自己人?怎麼可能這麼快?」郡祥有些訝異。
「大部分人都在網路上看過他的劇本,我以為你們也看過。」
李玲說:「看過的認知得比較快。」
「認知?沒有體驗過,是不可能超越的。」郡祥駁斥道。
「我也是這麼認為。」李玲微微皺眉:「但事實上,他就是以這樣的速度擴散著;與其說是信仰,倒不如說是……感染。」
「這也是妳所追尋的方向嗎?」
「不是。」李玲立即回決。
「那,另一個女生呢?」郡祥又問。
「你說鄭家瑜?她去畢業旅行了。」李玲緩緩說著:「人手有點不足,但希望她能成功。」
郡祥坐了下來,思索一番,然後說:「我該回家了,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
「不要試著說服他們,對他們來說,太殘酷,那是折磨。」李玲叮嚀郡祥。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快點解決。」
郡祥點了點頭。
他慢慢的走出房間,走出這個讓自己蛻變的地方。
然後開始構思著,怎樣的方法才能獲得最大的效益。
道德、文化、制度、法律,那些泯滅人性的觀念……
該是時候去消滅了。
但,郡祥想到了父母與姊姊,他還是面無表情的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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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我把劇本傳到了網路上,然後寄給所有的主要角色。
阿祥學的是心理學,他會從這些觀點來辯證觀念;我相信在關鍵的時候,他絕對會冷靜的分析。
家瑜是獨生女,從小和父母的互動相當深刻;她的個性和能力,配上豐富的感情,應該可以最快達到效果。
佳璟跟我一樣怕痛,不,嚴格說來她和我很多地方超像;她從很小就跟媽媽和弟弟相依為命,她的情境應該最符合儀式。
日期,不重要了。
(6.1)
「我……我不知道……等等!」不待郡祥思考,兩手無名指又受到同樣的凌虐。
「右手!右手比較痛!」郡祥叫到,同樣在第一瞬間造成無法比較的劇痛,而右手所陸續傳來的刺痛,顯然比左手明顯,所以他立刻回答。
「嗯。」說著,李玲把郡祥頭上的衣服解了開來。
郡祥左右看了一下,右手的三隻手指上,在指甲與肉縫隙處,都被插了三根鐵片,鐵片很薄,深深的鑲在指甲最深處,就像是指甲延伸一般。
左手三隻手指,第一個指節的四分之一處,也就是大約半個指甲長的地方,被剪掉了。
血,一汩一汩的冒著,像噴泉一般。
郡祥看著被剪斷的殘指,愣住了。
這時候,李玲將右手中指的鐵片,用力往上一推,只見整片指甲跳了起來,而鐵片斜斜地插在指甲底端白色小小一圈的地方,像旗子一般深深的立著。
很快地,李玲用剪刀中央壓住左手中指指甲的底端,用力剪了下去,指節彈到一邊,而血還是一樣冒著。
「左手和右手哪一個比較痛?」李玲又問。
「右、右手……」郡祥說。「不!是左手!是左手!」他又立刻改道。
「到底是左手還右手?」李玲問,然後用力將右手食指的鐵片往下一扳,鐵片連著指甲飛了出去;然後她拿起水果刀,由左手中指剪開的切緣,往手掌的方向用力削了幾道。
「不要思考,立刻回答我。」李玲說。
「眼睛遮住的時候,一開始一樣痛,然後右手比較痛,」郡祥喘著說,「看到之後,挑指甲比剪手指痛,剪完之後斷掉的手指比較痛,」「鐵片往上扳比往下扳痛,用削的比用剪的痛……啊!」郡祥還沒說完,便是一把鑽子深深的插在自己左大腿上,正要說話,一把水果刀又插進右邊的大腿。
「左腳痛還右腳痛?」李玲說。
「一、一樣痛……」郡祥立刻說道。
李玲將刀抽了出來,然後用力轉動鑽子,並將刀子插進大腿的另一個地方。
「現在呢?」李玲又問。
「右、右邊比較痛……」郡祥說。
「嗯,相同的位置,很好比較。」說著,她拉下郡祥褲子的拉鍊。
(6.2)
李玲很快的將拉鍊拉了下來,然後將郡祥的陰莖掏出;郡祥看著她這樣的動作,腦中便貼上李彥的遭遇,血似乎已在自己那噴了起來。
「你在害怕。」李玲看著他在發抖,便說了,而郡祥的語言和思考早已凍結。
「每個人打針的感覺都差不多,」李玲自己接著:「可是有的人想起打針的經過,會怕,有的人完全相反,為什麼?」
「你知道答案了。」
李玲將龜頭翻了出來,然後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著;很複雜的感覺充斥著郡祥全身,內心的恐懼,幻想的痛,手指與大腿的痛,以及若有似無的快感。
「你不是很想跟我做愛嗎?」李玲抬起頭,冷冷的說。
郡祥看著她的臉,感到無比的壓迫,她是在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勃起?
但,看過剛剛噴血的畫面,誰還能有正常反應呢?
恐懼遍布全身,彷彿,手指和大腿間的痛已經不存在似的。
李玲低下頭,繼續含著。
「拜託……不要……」郡祥叫了出來。
李玲未加理會,用舌頭慢慢的滾動,郡祥只覺得那邊濕濕暖暖的,平常的他或許會衝動的抱起她,但現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快點軟下去。
有人說,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等待某個你害怕的事物那必然的到來,這過程是黑色的煎熬。
就像李玲說的,兩種恐懼。
你不知道對方會怎麼折磨你,或者你親眼經歷那足以讓你魂飛魄散的劇本,便致恐懼慢慢延伸,痛覺也暗暗茲長著。
理智沒有辦法抑制,很快的,海綿體已充滿了血,等待著處決;郡祥閉上眼睛咬緊牙,幾分鐘,忍過去吧……
但,在一陣爆炸似的虛幻快感之後,郡祥射在李玲的嘴中。
李玲慢慢將嘴移開,然後將精液嚥了下去;她皺著眉頭說:「剛剛,你的手指還會痛嗎?」
郡祥發著抖,遲疑了許久。
「不會……」
(6.3)
「對不起,我怕這個味道,失陪一下..」李玲一臉不適狀,走往浴室,然後郡祥聽見那傳來嘔吐的聲音,接著是水聲。
這是怎麼回事?郡祥全身的神經仍緊繃著,手指尖端的痛覺開始慢慢甦醒;「觀念……」這兩個字在郡祥腦中不斷的盤旋著。
片刻,李玲從浴室走了出來,然後拿起衣櫃中的一些衣服,穿上。
「餓不餓?」她問。
郡祥的胃有點抽痛,他無法分辨是餓還是緊張,所以他搖了搖頭。
「餓也是一個很抽象的觀念,胃酸刺激你的神經,不盡然要定義成餓。」
李玲說著,然後扶起佳璟,慢慢走出房間。
郡祥一邊望著她離去,一邊整彙腦中所有的邏輯與記憶;他知道李玲要傳達什麼,也感受到那在某一方面的真實。
化約開來,痛有三種層次。身體上的痛,心理上的痛,觀念上的痛。
而事實上,觀念上的痛,才是我們所認知到的痛。
在正常人的邏輯之下,痛是一種負面性的刺激,會造成傷害,所以要避免;然後,因為無法避免的強制性發生,在面臨的時候就會催化負面情緒,俗稱難過,產生的結果是痛苦。
郡祥看著左手手指的切緣。
痛的比較,是刺激性的多寡,但看見自己殘缺的手指,就會另有心理作用,讓痛的質量被扭曲;在潛意識下,無法復原的傷害會增加痛的程度。
原本不是如此,卻因為心理作用改變著;而這心理作用,便是來自觀念。
同樣的,李玲在口交的時候,並沒有咬到自己,可是在心理上甚至生理上,卻都顯著有著痛的直覺;這,也是因為觀念。
如果沒有觀念,那還會痛嗎?
應該會,因為痛是物自存在,不會扭曲,只是對於痛的反應應該要消失,簡單說,就是不會去逃避或期待。
怕痛是不對的,喜歡痛也是不對的,不,針對反映就沒有對與不對的判斷。
因為那是觀念。
「那,要怎麼消滅痛苦?」郡祥想到。
痛苦,要怎麼消滅?要讓人沒有對痛的負面反應,該怎麼做?
持續的施予痛,讓他麻痺,然後在習慣中重新塑造觀念?
這樣可以讓怕痛的人不再怕痛,讓喜歡痛的人不再喜歡嗎?
人怕痛是可以理解的,那為什麼會喜歡痛?必然是在痛的過程滿足某種需求,那麼,就是去實證滿足該需求與痛的必然性,就可以得到答案。
喜歡的是效果和結果,而和痛本身這單純的元素無關,這也是觀念作祟。
這就像驗證痛與痛苦的關連一般。
郡祥反覆思索著。
他感覺到各個傷口傳來的刺激,以及注視傷口在心中刻畫的意境,不再是那麼「悲傷」。
所以人不能怕痛,不能怕逆境,不能害怕傷害;並不是害怕本身不能存在,而是在心境上不該去逃避他。
這就是,消滅痛苦的真正意義嗎?
郡祥開始,急著想要知道答案。
(6.4)
李玲的房間沒有時鐘,所以在這裡,完全無法判斷時間的流逝;郡祥只是藉著一次一次的慣性,來判斷下一刻將要發生的事情。
規律的,李玲會將郡祥的左手指剪去一截,然後用針貫穿沒有指甲的右手指;右腳的鑽子永遠鑽在同一個地方,左腳上則是許許多多的刀痕。
然後她會幫郡祥口交,其中幾次真正將手術刀插了進去。
她反覆割下郡祥身上各個地方的肉,然後做成各種菜來餵他;一開始有些噁心,但很快的習慣了。
在製造各種『痛』的時候,郡祥感覺李玲像魔鬼一般狠心;但在餵食和處理傷口的時候,卻是十分的細心與溫柔。
這種感覺,就像嚴厲但慈祥的老師一般。
房外不時傳來尖叫聲,有時候是家瑜,有時候是佳璟,但頻率與聲量都跟自己一樣,慢慢的減少,然後,消失。
之後,除了說話聲,再也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叫聲。
之後,內心與思考的某種平靜,取代了身體的所有知覺。
不對!痛,不是知覺,是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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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他們真的很可憐。
不!應該說:人,真的很可憐。
執著、痛苦的活下去,換來的只是『活著』的標籤。
這標籤代表什麼?
什麼也沒有。
人終歸一死,死後所遺留的是後人的追思;確切一點說,是後世之人從遺物中以蠡測海下的圖像。而這些圖像中,對於未來沒有實質意義的價值,就不會被記憶。
簡單說,當你不再能貢獻什麼,你就會被遺忘。
也就是,這標籤,可以撕除了。
或許現今我們自以為人道的詮釋,這是一種殘忍;但,一個時代的真理,往往是下一個時代的迷思。
如果,我們,真想要創造出新時代,就必須忍著手上的血腥,撕下囚錮著真實的標籤。
日期,已經不重要了。
(5.1)
房間內不再充斥著唉叫聲,只剩下有頻率的呼吸,以及用水果刀削著皮的節奏。佳璟的雙手,中間血肉模糊的一層,很明顯的畫出了三個區塊;而地上是一圈圈的人皮,還有無意間削斷的碎片。
佳璟昏過去了,不知道是痛得昏過去,還是不斷注視地上一圈圈黏著肉屑的皮,那複雜的肉絲血絲織染的圖畫使她暈眩;而她,就這麼躺在李玲的懷裡。
李玲將水果刀放在一旁,輕輕撫摸佳璟的臉頰,將她頭上的汗珠慢慢拭去,然後將她扶到自己床上躺著。
然後,她起身將地上的皮與肉,一一的放到之前那個塑膠盒中。「郡祥,佳璟的手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會一樣的愛她嗎?」
她一邊放,一邊說著。
「當然。」郡祥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把她的臉皮割了下來,她不再美麗了,你也一樣愛她嗎?」李玲又問。
「當然,我愛的是她這個人,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愛著她。」郡祥說。
「你的想法好可怕。」李玲皺了一下眉頭,停下手邊的搬移,看著郡祥。
「你愛的不是佳璟,而是你心中自我塑造的一個觀念。」
「什麼?」郡祥聽到這句話,呆了。
「你愛的是你自己的第一印象,或心裡頭的印象,那個在心中創造出來的模型。」李玲望著郡祥說,「總有一天,你們會被『改變』折磨著,即使『改變』不存在。」
「這不是我的問題,每個人都是這樣。」郡祥回道。
「不然妳說,怎樣才是愛?」
「沒有理由,沒有前提的愛,才是愛。」李玲很快回道。
「像我對我爸媽,對我哥,即使把所有的道德、記憶、觀念都抽離,」
「我還是深深愛著她們,我相信這,才是真的愛。」
「就像是,你把觀念抽離了,那痛就不一樣了。」李玲見郡祥困惑著,於是繼續說:「痛是很單純的,人會立刻做出什麼反應,就是觀念。」
「愛,也是很單純的。」
「我知道妳要做什麼了……」郡祥突然想到。
「妳想要超越痛的觀念,所以試著把自己逼到極限?」
李玲沒有回應他,轉過頭對著李彥說:「哥,還會痛嗎?」
李彥的呼吸聲已經變的很正常,他將眼睛閉了起來,遲疑一段時間。「還是會痛,但慢慢清醒了。」他說。
李玲走到郡祥旁邊,然後用枕頭旁的襯衫,套住他的頭。
「妳?妳幹嘛?」郡祥叫著,
而李玲自顧著纏了幾次,將他頭整個包了起來。
她摸了一下郡祥的鼻子,確定隔著衣服可以呼吸,便拿起塑膠盒,走到門邊;她從背後將李彥慢慢扶起,站起來後則搭著他。
「傷口要處理,不然之後會滿麻煩的。」李玲說。
「她呢?」李彥說。
「我處理過,應該不會感染,但我等等還是要幫她包紮一下。」李玲一邊扶著李彥,一邊說。
襯衫包著,讓郡祥的呼吸變的些許困難,但不知為什麼,思考變的清晰些;眼睛約略可以瞄到四周的景物,只是非常模糊,如若深度近視一般。他看著李玲與李彥緩緩離去,再看著躺在床上的佳璟,然後反覆思索她們剛剛的對話。
有一種即將爆發什麼的預感。
如果說,李玲是因為受到什麼創傷而導致精神異常,導致行為偏離正軌;那麼這一切的變態行為,在這個視角下轉化的合情合理。
她不像在復仇,也不像在藉由施虐行為獲得防衛機轉的滿足。
像在,傳教。
什麼是痛?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認知、解讀,但李玲似乎有想要強調的論點。
抽離觀念?為什麼要抽離觀念?
抽離之後又會獲得什麼樣的啟發?這一點,郡祥一直想不透。
另外,有一個分別。
佳璟接受到的是肉體上的痛,家瑜的是心理上的痛,那自己呢?
作為一個觀眾在選角上是什麼樣的安排?
觀念上的痛嗎?郡祥想著。
這時候,隔壁房間傳來家瑜的尖叫聲。
郡祥仔細聽著。
覺得,這聲音像是很自然的生理反應,不像是之前那種撕心裂肺的哀嚎;郡祥想,這應該是對家瑜而言,程度較緩的心痛,或者是換成了肉體上的虐待,這對家瑜而言沒這麼痛。
也有可能是,家瑜的某種觀念改變了。
到這裡,郡祥幾乎可以確定自己被帶來這裡的理由了。
佳璟、家瑜,也是同樣的理由。
那李彥是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郡祥感覺到些許的矛盾。
反射李玲給予她超越的助力,以及塑造李彥受洗為同樣的支持者?
那麼,自己和佳璟三人,恐怕也是因為要成為下線所以存在。
李玲憑什麼說服大家?
李彥或許因為對於親人的愛護與執著,所以輕易的被欺騙,那我們這些清醒的人呢?用持續的痛來迷惑嗎?郡祥想到了許許多多的假設。
然後想到李彥說的:「還是會痛,但慢慢清醒了。」
(5.2)
不知究竟思索了多久,李玲又走回房間,然後坐在床上;看不清楚,但似乎是在幫佳璟處理傷口。
毫無理智,瘋狂的殺人魔固然可怕;而思考清晰,為著某種目的去實踐的殺人魔,則更為甚之;在這個時候,如果可以在他的目的中探求變態心理的蛻變,那麼就可以去『理解』與『拯救』他;但,如果不能呢?
「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玲突然說道。
「你想找出,我會變成這樣的理由,還有讓我回歸正途的方法。」
「你不用擔心我,我很正常。」她似乎笑著說,就像之前『正常時』一樣。
「你也不用擔心大家,你們絕對不會死的。」
李玲繼續說著。
「人會恐懼,有相當的原因是對於死的觀念,」
「因為怕死,所以怕痛,所以怕鬼,所以怕黑,」
「恐懼的來源是經驗,是觀念。」
「他們告訴你這樣的過程會帶給你什麼你不想要的結果,」
「他們告訴你你沒有經驗可以判斷會有什麼可怕的結果。」
「所以,你恐懼。」
「再來,你會擔心我是不是也像對家瑜一樣,傷害了你和佳璟的家人。」
「我可以保證,沒有。」李玲說。
「如果你質疑,變態或瘋子的保證能不能兌現,那你先判斷我是不是瘋了。」李玲將佳璟的腿放下,走到了郡祥身邊。
「妳沒有瘋,但妳現在的所做所為決不能被社會所接受。」郡祥說。
「不,就定義上來說,違反社會約定、違反法律的人,就不是正常人。」
「這是從小就刻在我們腦中根深蒂固的觀念。」李玲說。
「妳想說,這些觀念是錯的嗎?」郡祥問。
「當年,蘇格拉底是錯的,耶穌也是錯的。」李玲回說,
「不,確切一點說,這個世界沒有是非對錯,都只是觀念罷了。」
「妳在詭辯。」郡祥駁斥道。
「我當初也這麼覺得,後來我在反覆的驗證中找到了答案。」李玲說。
「對了,有相當程度的痛苦,是轉錄對於『失去』的空虛,」李玲突然說:「失去某個東西、失去某個部位、失去某個人,」
「這也是觀念,是痛,但不一定要痛苦。」
「妳跟我說這些到底是做什麼?」郡祥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混亂。
「幫我們一起,消滅這個世界上的痛苦。」李玲說。然後,李玲走到書桌前,拿了某個東西,然後走回來。
「喀」的一聲,郡祥突然感覺到左手中指一陣劇痛,然後是連續的刺痛;不到一會,郡祥又感到右手中指的指甲與指縫之間,被插入尖銳的金屬物。
連續突如其來的刺激,讓郡祥叫了出來,而李玲立即問道:
「左手和右手,哪一個比較痛?」
郡祥沒辦法回答,因為同樣痛得全身發抖,他要怎麼分辨?
他沒有回答,同時,左手食指又是「喀」的一聲,右手食指同樣也被尖物刺了進去。
「左手和右手,那個比較痛?」李玲又問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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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突然,爸爸倒在地上。
哥哥楞了一下,我隨即喊道:「快,去爸爸的房裡拿藥。」
哥哥聽了,飛快的衝上樓;而我拿著剛準備的藥,加在開水裡,餵著我爸喝了下去。我爸摸著胸口,表情十分痛苦,於是我很快的把我的研究計畫告訴了他。
我爸抖了幾下,拉著我的手,想要說什麼,但顫動的嘴唇一樣發不出聲音,跟媽媽一樣。
我緊緊的握住了他,他這輩子為學術奉獻生命,
而我也必須連同他的份活下去,將他的志願發揚光大。
學術,作為一種志業。
7月17,星期日,颱風
(4.1)
「消滅世上所有的痛苦?」李彥跟著李玲,又復述了一次。
這是一個很天真的願望,或許每個人都曾經許過的願望;沒有痛苦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但是有誰能夠,創造嗎?
郡祥聽到了這一句話,便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消滅的字眼,以及方才她對佳璟的所作所為,加上李彥陳述的一切,郡祥開始假設李玲的想法。
郡祥研究過變態的心理,揣摩過各種殺人魔、虐待行為者的蛻變;他可以深深的體會李玲的心情,但就心境而言,卻似乎和李彥描述的不大一樣。
大部分的變態行為與人格,都有背後扭曲的歷程;但郡祥卻有一點點覺得,李玲不像是什麼為情而傷的女人。
剛剛,自己的情緒一直被李彥帶著走,但因為這句話稍微跳脫出劇情;也因此,問號越來越多。
李玲慢慢的走下床,到書桌上抽衛生紙擦自己的眼淚,然後從抽屜中拿出一個由紅色的布包裹著的東西;她拿著紅布緩緩走向李彥,然後蹲了下來,把那東西放在地上。
然後,李玲抱向跪在地上的李彥,開始吻他。
佳璟抖了一下,大概是被嚇到了,怎樣也不會想到李玲就這麼走過來,當著眾人的面和親哥哥舌吻;郡祥也震攝了一下,但他總覺得李玲的動作,似乎要表達某種意義。
她在演戲嗎?不像是。
如果說她從頭到尾都在演戲,那演技著實是神乎其技。
她到底要做什麼?郡祥不斷反覆的猜測。
這時,李玲把頭拉低,用手解開李彥褲子的拉鍊。
「玲?妳要幹嘛?」
李彥回神,問道,但李玲沒有回應他,把李彥的陰莖從內褲中掏了出來,開始用舌頭和嘴巴慢慢的吸允著。
「玲?玲玲?」李彥不斷叫喚著,但她始終沒有回應,仍是自顧來回的動作;李彥用力要將妹妹拉開,但李玲也抵抗著,用力維持那個姿勢。
李玲力氣小,李彥一用力便將她推開,這麼一推,李玲跌坐在地上。
佳璟靠著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直覺意識到李玲瘋了;又把李彥當成了郡祥吧?李彥看著妹妹的眼神,不像是在迷惘什麼,所以也猜不透她這是為了什麼。
而郡祥則是瞪著那紅色的布,那東西的形狀給了他不好的預感。
李玲又移了過去,靠近哥哥,說道:
「哥,你不愛我嗎?」
李彥楞了一下,才說:「我、我愛妳!可是,是哥哥愛妹妹……那種愛……」
李玲抬起頭問:「可是,從小,妳就一直叫我老婆,不是嗎?」
李彥呆了半晌,確實自己從小就這麼叫著,但是,連父母都知道,只是開玩笑而已,他相信李玲也分的很清楚,那現在?
妹妹真的瘋了嗎?李彥覺得心涼了一截。
李玲不再說話,低頭繼續用手和嘴巴播弄著李彥的陰莖;而佳璟受不了,跑到郡祥身邊,抱著他,不敢看;郡祥立即小聲對佳璟說:「想辦法幫我把繩子弄開。」
佳璟聽了,開始找繩子的一端綁在什麼地方,可是似乎都是結在家具的某個地方,並且散在房間的各處。
郡祥跟著找繩子纏繞的支點,卻被李玲的喘息聲嚇到,轉過頭,她坐在李彥的身上,不斷上下移動著。
李彥的手在顫抖,想推開妹妹,卻似乎沒有力氣;上一次是被下了藥,那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動不了。
「愛,是很單純的感覺……嗯……」一段時間後,李玲一邊喘息著,一邊說著:「可是,人類用……用很複雜的文化,去包裝她……嗯……」
「裝飾過的,就是謊言。」李玲說到這,站了起來,然後蹲下,並用手緊緊抓住哥哥的生殖器。
「觀念會扭曲事實,必須拋棄他,超越他,才能看到真相。」
李玲說,然後攤開紅布,拿出裡面的手術刀;他一手用力抓著陰莖,讓龜頭脹紅著,然後用手術刀,將龜頭最前緣橫著削了下去。
「啊!」李彥痛的叫了出來,血和著前列腺液噴了出來。
李玲將上緣尿道口的地方削掉之後,又持續將龜頭側邊緣突出包皮的地方,一片一片的削下來。
「痛苦也是一種觀念,扭曲了痛的意義,然後影響著生理和心理。」李玲說。
將側緣削平之後,李玲將手術刀從尿道口筆直的插了進去。
李彥的嘶吼聲,劃破了整個房間;佳璟緊抱著郡祥,害怕的全身發抖,郡祥也不斷地冒汗。
「快!快幫我解開繩子!」他叫道。
佳璟一邊哭,一邊翻過床去找綁在另一端的繩子。
「人為什麼要有痛覺?」李玲一邊說,一手仍緊緊握住陰莖,另一手用力的轉著一半沒入尿道裡頭的刀身;鮮血一絲絲的射出來,以及從邊緣切縫冒出來。
李彥全身顫抖,連要推開妹妹的力氣都沒有。
「就醫學上來說,是一種警告;警告生理上可能面臨了某種程度的傷害。」李玲說完,將整支刀用力往下壓,整支沒入陰莖之中。
然後,她站起來,走到書桌旁開啟抽屜;李彥咬著牙,用手拉住手術刀的末端,試著拉出來,但微微一動,便是從下體直痛到腰間。
他啊的大叫一聲,用力將刀整支拔了出來,便整個人癱倒在地上;這時候,沒有刀子檔著出口,血不斷的飛濺出來。
「警告?哼。那是很膚淺的解釋。」李玲說,拿了一支鐵鎚走過來,用另一手將李彥陰囊中的一顆睪丸固定。
然後,用力的,敲下去。
(4.2)
李彥不斷叫著,佳璟不敢看,用力的拉著繩子,想用力將它從床邊解開;但是繩子綁得很緊,她怎麼扯,打結的地方仍沒透出半點縫繫。
「快啊!快啊!」郡祥叫著。
「哥,我在砍媽媽的時候,神智很清楚,我知道我砍的是她。」
李玲放下鐵鎚,看著李彥的臉說著。
「爸爸的藥都是我丟的,也是我用藥劑讓他加速發作的。」
李彥一邊聽,一邊流淚,想說話也說不出來。
複雜且持續的劇痛與創傷,在他身上不斷凌虐著。
「直接與間接殺死至親至愛的痛,我知道了。」
李玲面無表情的說,她的眼睛流出淚水,但和表情卻是相當的不協調。
「我最愛你。」
「那麼,凌虐你與製造你身心的痛,在我心中的反射,讓我……」
「完完全全的體會了。」李玲親了李彥的額頭,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焦急的佳璟與郡祥。
「佳璟,不要弄了!妳快跑!什麼都不要管!跑回家!」郡祥大吼。
李玲拿著鐵鎚,沿著床邊,朝著佳璟慢慢的走過去。
佳璟立刻跳上床,要衝出房門,但李玲也衝過去,用鐵鎚狠狠的砸向佳璟的腳踝;佳璟整個人摔倒在地上,李玲按住了她的腳,用鐵鎚的尖端,朝腳背靠腳趾的中央,用力的敲下去。
骨頭碎裂,鐵鎚那端插進肉中央,佳璟的尖叫蓋過李彥的哀嚎。
佳璟不斷用右腳踢著李玲,但李玲仍一次一次的朝不同地方敲下去;在敲出第四個洞後,李玲又抓住佳璟的右腳,朝膝蓋用力的敲下去。
不同左腳,每一次,李玲都敲在同一個點上。
佳璟整個人倒在地上,一邊亂叫一邊哭著;而李彥的哀嚎越來越小,漸被喘氣聲取代,他不斷的看著妹妹,無視自己的傷口。
郡祥不斷喊著不要,並用力拉扯著繩子,繩子磨破他的手,不斷滲出血來,但仍是一樣,緊緊的纏住了他。
佳璟試著想爬出去,但李玲這時走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來,坐著;李玲自己也坐在佳璟的身後,抱著她。
「佳璟,不要怕,很快的,妳就不會怕痛了。」
李玲緊緊的抱著佳璟,輕聲說著。
然後,她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另一把水果刀。
「我跟我哥,都不大會削水果,還是我媽媽削的漂亮。」
李玲說,並抓佳璟的左手;「我常常把果皮削斷,就算沒斷,也很醜,弄得蘋果變的小小一顆。」
「妳的手已經很細了,所以我要小心,妳不要亂動喔。」
說著,李玲用水果刀,沿著手腕將佳璟手上的皮慢慢削開;就像蘋果一樣,一圈一圈的往上削。
佳璟另一支手被壓著,她全身扭動,卻也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被水果刀剝皮,然後胡亂唉叫著。
郡祥仍努力掙脫。
李彥則是一邊看著自己妹妹瘋狂的舉動,一邊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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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把妳所有的錢拿出來!」歹徒用刀指著我的腰說。
「你需要多少?」我領了錢,緩緩轉身。
「夠嗎?」
「妳不要動,妳不要動!」刀子刺進我的身體,但我覺得心比較痛。
「你一定,受了很大的痛苦吧?」我兩手摸著他的臉,哭了。
他女兒有小兒麻痺,他妻子長年不眠不休照顧女兒,病倒了。
他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我想像著他的痛苦、他的掙扎,我融進了他的生活。
「我可以幫你,帶我去你家,好嗎?」我說,他感激的看著我。
很快地,他們全家人,便可以永遠的脫離痛苦了。
7月17,星期日,颱風
(3.1)
一陣陣的哭泣聲,讓郡祥醒了過來。
「啊!」轉醒的瞬間,頭部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叫了起來。
郡祥忍著痛,睜開眼睛觀看四周的一切;現在的他,被綁在李玲的房間裡。
李玲則是一絲不掛的趴在床上,床上凌亂的佈滿了相片;她一面看著相片,一面抽咽著。
郡祥回想了一下,剛剛發生什麼事?
自己似乎和李彥扭打著,然後?然後呢?
沒有印象。
郡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腳,是被大字形的拉開,繩子延伸到房間的各處;他試著拉動,但能移動的距離和被綁死沒有太大的分別。
不知道佳璟怎麼了?郡祥擔心起來。
但同一時間,他也開始擔心自己的爸媽和姊姊。
他們安不安全?會不會像家瑜的父母一樣?
郡祥不敢想下去,只覺得心跳變得很快,很快。
這時候,李玲抬起頭,看著郡祥。
「祥!救救我……救救我……」她有氣無力的說著。
「救?救妳什麼?應該是你們放了我們吧?」郡祥叫道。
但他看李玲的眼神,還有全身痙孿的樣子,似乎真的被痛苦折磨著。痛苦?什麼痛苦?她剛剛說埋葬了什麼,是嗎?
郡祥唯一想到的,就是李玲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家人。
而現在,她看著的照片,恐怕就是和家人的合照。
她在做什麼?在,追求「痛」嗎?郡祥感覺到一陣噁心,還有一點同情。
「妳,還好吧?」郡祥說了。
雖然自己心中充滿了各種的情緒,各種的疑問與反感,但李玲現在的模樣,真的很痛苦。
「她非常不好。」突然,郡祥看見李彥站在門口,說著。
李彥一手扶著李玲的房門,另一手摟著佳璟;佳璟的眼神,似乎清醒了些。
「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家……是怎麼了?」郡祥問著,一邊看著李彥,現在的李玲恐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答案,只能問他了。
「你知道,我妹很怕痛。」李彥看了李玲一眼,說。
「肉體上的痛,心靈上的痛,她都非常,非常的怕。」
「我知道她很怕痛,我以前輕輕捏她,她都哭得呼天喊地的」郡祥不明白,「那現在是怎麼回事?她幹嘛……幹嘛這樣?」
「你知道,我妹跟你分手之後,一直在自殘嗎?」李彥說。
他的口氣很冷淡,但更讓佳璟和郡祥感到害怕。
「她拿刀割自己的肉,用鑽子鑽指甲,把手指剪了,你都知道嗎?」李彥緩緩的說。
郡祥呆住了。
而佳璟看了看李玲,也開始悔恨自己當初沒有幫助她。
「只要想要體驗某種情緒罷了。」當時,她是這麼說的。
(3.2)
這時候,李玲看著李彥,聽他說著自己的事;她似乎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力不從心,只能支支吾吾的喘息著。
「你們覺得,她為什麼要自殘?」李彥又看了一眼妹妹,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人為什麼會自殘?」
「因為受不了這樣的衝擊,所以……精神崩潰了?」佳璟說。
「不……玲玲……是因為,要用更劇烈的痛,來緩和內心受到的痛。」郡祥說著:「當肉體的創傷造成地刺激轉移了注意力,內心的痛就會被覆蓋,或者……被實現……」郡祥閉上了眼睛,想著自己分手那天打的電話,他想,這樣對兩個人都好,觀念不合,早點分開對兩個人都好……
但是,怎麼會這樣?
但在當初,誰又知道,會變成怎樣?
再來發生什麼事情,郡祥的腦海已經慢慢在勾繪了……
「後來,我妹自己找了六個黑社會的流氓,」李彥說到這裡,哭了出來,眼淚緩緩的滴到佳璟的手臂上,隨著水珠滑落,佳璟感到相當不安的情緒襲來。
「她,要他們凌虐自己,然後……強暴自己……」
「你……你們……知道……那天……我看到什麼嗎?」李彥一邊說,一邊發抖,「我……看到那六個人,拿很粗的……木棍……插我妹……」「我妹的血,噴得滿地都是……就像拿刀子插我的心臟一樣……」「噴得滿地都是血……」
「這是我不好……」李彥用力咬著嘴唇,「這一天發生的事,我本來應該可以阻止的!」「她在前一天,寄了一個劇本給我,裡面寫著那一天會發生的事。」
「我以為是她轉寄給我的什麼鬼東西,想說改天再罵罵她,誰知道……誰知道……」李彥叫道:「啊!為什麼是真的!」
「哇……」佳璟哭了出來。
郡祥嘴巴張的老大,不敢相信。
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有收到劇本。
「她出院之後幾天,在我的水杯裡放很多很多的春藥。」
李彥瞪著郡祥,任由嘴唇上的血痕下滑。「她把我當成你,你知道她說什麼嗎?」李彥指著郡祥說。
「她說:我跟你做,我跟你上床,不要拋棄我,不要拋棄我!」
「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什麼都做……只要你不要拋棄我……好不好?」
郡祥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彷彿那兩句話,就在耳邊纏繞著。
彷彿李玲就在自己身邊,苦苦哀求自己一般。
「我跟我妹做愛,被我媽看到了,那天晚上,我們家鬧革命。」
李彥的眼神,開始變的恍惚。
「我妹瘋了,我媽生氣的打著我跟她,她卻把我媽當成,那些欺負她的流氓。」
「我妹拿刀,一刀刀的,把我媽砍死了。」
「我媽沒有反抗,沒有求救,我知道,刀的痛遠比不上心的痛。」
「我媽走的時候,含著淚看著我,她想說話,但喉嚨已經斷了。」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她說,好好照顧玲玲。」
「我跟我爸呆了很久。」
「我爸說,他會去自首,要我跟他對口供,要我背熟。」
「要我好好照顧妹妹。」
「這是我爸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我爸在處理我媽屍體的時候,倒了下來,心臟病。」
「我找不到家裡的藥,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所有的罐子……都是空的……」
「到現在,我每天都夢到,我在找我爸心臟病的藥……」
「但是我永遠都找不到……」
「永遠找不到……」
「我的房間,放滿了心臟病的藥。」
「我希望有一天醒來,發現一切都是惡夢……」
「那這些藥……總有一天可以救我爸……」
「可惜……」
「我連夢到……救了我爸的夢……都沒有……」
李彥頭靠在門邊,閉上的眼睛,淚水仍似永無止境的流出來。
「無時無刻,我都回想起我們家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每一點回憶。」
「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珍惜,」
「即使只是一分一秒,我也希望我爸媽能醒過來,但我知道不可能……」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從小,我就知道玲玲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她很重感情,很重很重……」
「當她知道是自己親手殺死了媽媽,那是什麼感受?」
「我已經這麼痛了,那她會有多痛?」
「我們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李彥不再說話,眼神呆滯的望著李玲;李玲則是抱著頭,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佳璟也哭得好傷心,「玲玲,從小,我……我爸爸,就過世了……」
「我一直……一直好羨慕妳。」
「妳好傻……好傻……」
郡祥也覺得自己的心,像被蟲子啃食一般,很酸,很痛。
「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郡祥哭了出來。
「都是我不好,殺了我吧!但這和我的家人,和佳璟無關啊!」
「和那個家瑜也無關啊,放了她們吧?好不好?」
「不,哥,和阿祥……無關,是我……是我……自己想要知道,什麼是痛的。」李玲努力擠出這句話。這句話,讓郡祥、李彥、佳璟都覺得好痛。
「不,都是我不好,如果我那天,相信那個劇本……」李彥說。
「如果我那天,多和玲玲談談……」佳璟也喃喃自語。
「我是罪魁禍首!是我不好!與佳璟無關!放了她吧?」郡祥不斷叫著。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只剩下玲玲了。」
「我要永遠永遠的保護她!」李彥跪了下來。
「這個世界,充滿了痛苦。」李玲用手肘撐起身體,哭著說:
「我真希望能,消滅世上所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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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我倒在我媽的身邊,抱著我媽的屍體,不斷的哭著;這是後悔的感覺嗎?或許是吧。
為了驗證所謂的心痛,為了超越極致的痛的感覺,埋葬了我所擁有的,最幸福的一切……這,值得嗎?
媽的眼睛不會再睜開了。
我好想再聽見她的聲音,但只能在回憶中尋找。
朦朧中 ,我聽見我爸要我哥好好照顧我,然後他要去自首。
自首?
要幫我頂罪嗎?
不行。
我必須趕快振作起來,殺了他們。
6月26,星期日,雨
(2.1)
李玲夾了一點菜,上面有高麗菜、肉絲和一片皮;她將菜對到佳璟的口中,哄著她吃下去。「趁熱吃了吧。」
佳璟死命的搖頭,把嘴巴閉得緊緊的,死也不張開;李玲勸了幾次,見她不從,便將那口菜放回菜盤中。
「你們要吃嗎?」李玲問了問郡祥和家瑜。
兩人都搖了搖頭。
「真是,黑豬肉很好吃的說。」李玲自言自語一番,將菜端回桌上。
「妳不是說?那、那是?」郡祥連忙問道。
「那是什麼?」李玲反問。
「妳不是說那是佳璟的肉嗎?」郡祥說。
「我有說嗎?人肉能吃嗎?」李玲歪著頭,笑了出來。
她沒說嗎?回想一下,她說佳璟的肉太少,指的是因為肉少,所以不夠做菜?還是因為肉少,要多吃點東西?但不管如何,先讓大家看到她在切佳璟的肉,隨後端上這麼一道菜,有皮有肉的,又說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話,誰不會誤會?
而且,還是沒有人想吃東西。
這時,家瑜說話了。
「玲玲……幫我解開繩子好嗎?放了我們好嗎?」
但李玲沒有回應她,仍是自言自語般的說著。
「意識到那是人肉,所以不敢吃,所以反胃。」她說。「如果意識到那不是人肉,就不會反感;所以,與肉本身是什麼無關,是觀念問題。」
說著,李玲將佳璟的上半身微微抬起,然後,扶了起來。
「佳璟,我帶妳到別的房間去休息。」
李玲輕輕的把佳璟扶到房間之外,接著,家瑜和郡祥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是小小的撞擊聲,分辨不出是什麼撞擊什麼的聲音。
一會,李玲走了回來。
「家瑜,妳也換個房間休息吧。」
她也將家瑜扶了起來,然後摟著她的腰慢慢走出房間;家瑜似乎對李玲說了什麼,但郡祥沒有聽清楚。
見人影離開門邊,郡祥再一次移動到水果刀旁,重複剛剛割的動作。
而門外,一樣是開門聲,小小的撞擊聲,之後回到一片寂靜。
快!
郡祥心裡想著,李玲或許很快就回來了,或許不。腳上的繩子來不及割斷也無所謂,但至少要有手可以防禦;邊想,他試著加快速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間,門外傳來十分悽厲的慘叫,是家瑜的聲音。
一段接著一段,不曾停止。
郡祥聽得全身發冷,汗水不斷的滴下;李玲做了什麼?做了什麼樣的虐待,讓家瑜叫成這樣?之前佳璟也沒有叫成這樣,所以說,她現在施予的是更痛的傷害嗎?
郡祥一邊想,一邊用更快的速度割著,水果刀似乎畫到了手指,有點痛,但無所謂,隨著繩子斷裂的觸感,郡祥更是快速摩擦著。
「啊……」「啊……」「嗚……啊……」「啊……」
家瑜的叫聲變小了,從尖叫轉變成哀嚎,夾雜著哭泣的聲音;可是,隔了似乎相當的距離,卻還能這麼的清晰;然後在哀嚎聲中,不斷傳達了一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腦中閃過一些連結,一些郡祥曾經在恐怖片中看到的畫面。
她到底做了什麼?
剩下一圈。
郡祥直接丟下刀子,用力將繩子繞開。
同一時間,他看到李玲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祥。」李玲喚了一聲。
郡祥嚇了一下,但隨即將水果刀拿起來,另一手,則試著解開腳上的繩子。李玲看著他,慢慢走了過來,郡祥將刀子對著她,待她有什麼動作時可以即時反應。
李玲走到床邊 ,坐了下去;她衣服上的血跡變的更多了,是家瑜的血嗎?家瑜一邊喘氣一邊哀叫的聲音,仍不斷傳來。
郡祥一邊看著李玲,一邊將腳上的繩子割斷。
「我去洗澡,不招呼你了,就當自己家吧。」說著,李玲站了起來,到衣櫥拿了幾件衣服,然後走進房間內的浴室。
門關了起來。
然後是水打開的聲音。
郡祥連忙用左手固定繩子,用右手用力的割它。
這時候他才看見自己的手被一大片的鮮血覆蓋著。
(2.2)
繩子解開了。
郡祥連忙站了起來,衝出房間;經過浴室的時候他遲疑一會,但還是決定先去找佳璟。
完全不知道李玲在想些什麼,所以,趕快先把佳璟帶離這邊,然後報警。
郡祥一邊想,走出房間之後,開始找佳璟在什麼地方。李玲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的最裡邊,斜對面是她哥哥的房間,隔壁是她爸爸的書房,書房對面是樓梯,樓梯的另一邊是她爸媽的臥室。
應該是吧,郡祥回憶著。
想到這,李玲的家人呢?
不在?還是?
郡祥偶爾看著背後李玲的房間,一面試著將她哥哥的房門打開,但不管怎麼轉,怎麼踹,門都沒有絲毫反應。
「佳璟?佳璟?」郡祥叫著,但都沒有回應。
郡祥跑到書房,家瑜的聲音是從這傳出來的,他一進去,便看見家瑜倒在書桌的旁邊,而在家瑜頭的前方,有兩顆脖子切緣仍在躺血的人頭,立在那兒。
家瑜盯著那兩個人頭看,一邊哭一邊小聲的唉叫著。
郡祥震了一下,但還是立刻跑了進去,將家瑜手上腳上的繩子弄開,「走,我們快走。」郡祥說道。
「走去哪?」家瑜轉過來,她的臉充滿了絕望。
「不要待在這裡,我帶妳回家。」郡祥說。
「回家?我哪裡也不要去……」家瑜將那兩顆頭抱起來。
「我已經沒有家了…‥」
郡祥看著家瑜的動作,他知道那是誰的頭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應拉著他走嗎?
郡祥拉了一下家瑜,但家瑜只是死命的吼著:「我不走!我不走!」
郡祥站了起來,連忙跑出書房,跑到李玲父母的臥室,門是開者的。
他走了進去,看見佳璟趴在床上。
他立即抬起她的手,避免壓著背上的傷口,然後幫佳璟弄開腳上的繩子;正當要解開手上的繩子時,背後傳來了李玲的聲音。
「你們要回去了嗎?」李玲說。
突如一來的聲音,又讓郡祥嚇了一跳;他轉過身,見李玲披著浴巾,濕答答的長髮批在肩上。
「妳、妳到底做了什麼?」郡祥說。
「妳把家瑜的父母殺了?妳、妳怎麼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樣?」李玲問。
「妳傷害佳璟已經很過份了……但……殺人耶……妳懂嗎?」郡祥叫道。「人死不能復生,妳懂嗎?」「妳沒看到家瑜難過成什麼樣子嗎?」
「家瑜的父母是別人害死的,她心中的痛,是無能為力的痛。」李玲說。「她說過,最痛的是失去什麼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她可以稍微體會了。」
「但,最痛的,無非是你親手埋葬了你最心愛的一切。」
李玲一邊說,一邊激動的流下淚來。
「永遠永遠的埋葬。」
說著,她蹲了下來,全身不斷的發抖,並用手緊緊的壓著左胸口;郡祥看著,說不出話來,只是楞楞的看著她,而這時候,他也看見了之前一直覺得不協調的一個地方。
李玲的手指,是殘缺不全的。
「我妹,真的瘋了。」郡祥別過頭,看見李玲的哥哥李彥站在房間門口,說著。
「對不起。」李彥對郡祥說著。
「還沒有結束,你們現在還不能走,還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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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今天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小弟弟,站在路邊哭泣著。
我走過去看,原來他摔倒了,膝蓋磨破皮,正在流血著。
我蹲了下來,摸摸他的頭。「很痛嗎?」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仍自顧哭著。
「你這樣傷口會發炎喔,姊姊幫你處理傷口好不好,」
我輕輕撫摸他的頭。「弄好了就不會痛了。」
他點了點頭。
於是,我把他帶回家。
我想,很快,他就不會怕痛了。
7月16,星期六,陰
(1.1)
「妳要幹嘛!妳要幹嘛!」傳來一陣熟悉的女聲,讓郡祥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朦朧間看著自己前方的一面牆壁。
正要開始思考,整顆頭卻被一陣暈眩取代。重擊?迷藥?不知道。他試著移動身體,要去撫摸發熱陣痛的腦杓,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被東西綁住,所以只能像蝦子一般蠕動。
眼前的景象慢慢變的清晰。
四周的人、事、物開始在眼前和腦中運轉起來。
牆壁、床、一除、零散的布偶擺飾。
這是一個房間,一個女生的房間。
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哪裡,但卻有似曾相識的印象;於是郡祥移動了一下身體,將臉轉往聲音的源頭。
他看到兩個熟人,和一個陌生人。
女朋友林佳璟,前女友李玲,和一個他不認識的女生。
對了!這是李玲的房間。
李玲手上拿著一把小刀,坐在佳璟的背上;佳璟則是趴在地上,上衣和內衣被脫下,丟在旁邊。佳璟的手腳被粗麻繩綁著,郡祥看了一眼,自己和另一個女生也是。
「妳要做什麼?」郡祥大吼道。
這一聲,讓李玲和佳璟都轉過頭來。
佳璟滿眼通紅,哭得淚水滿臉都是,應該是嚇壞了;李玲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似乎也正在難過著什麼,但難過之間又淺藏著許多複雜的情緒。是期待嗎?還是什麼?郡祥說不上來。
「等家瑜醒來,我再跟你們解釋。」而李玲只是悠悠的說上一句。郡祥看了一下那個還未醒來的女生,這應該是她的名字。
等她醒來再解釋?要解釋什麼?
郡祥一頭霧水,他要問的是,『妳現在要對佳璟做什麼?』
李玲壓著佳璟,用小刀的尖端插進佳璟的背。
「哇~」佳璟立即叫了起來。
然後,李玲用小刀在背上劃下了大約六公分的傷口,把刀拉回傷口的一端,將小刀以20度的角度,慢慢的將小刀塞進傷口;整支小刀沒入傷口之後,她將小刀再拉到傷口的另一端。
佳璟的哭叫聲,讓家瑜也醒了過來。
「玲……妳……妳在……做什麼?」家瑜看到李玲雪白的洋裝上,灑上了一小片的血,而她壓著的一個不認識的女生,正在哀嚎著。
李玲沒有回應,將小刀抽出,同時輕輕挑起剛剛切出來的那片皮的一端;然後用力的撕了起來。於是,整片皮被撕了起來,直到佳璟的側腰,寬度六公分,長度大約廿多公分。
皮的另一邊,黏著一些肉,帶著一點血。
李玲再用力拉一次,將皮整個拉斷。
佳璟的叫聲沒有間斷,在房間內一直環繞著。郡祥看得發呆,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畫面,而家瑜則是開始嘔吐著。
「佳璟,妳皮膚好好喔……」李玲將那片皮拿到眼前,仔細端詳著。
「真可惜,所以值得。」她笑了一下。
李玲站了起來,將那片皮放到一個塑膠盒子中。佳璟還在哭著,整個人在發抖;背上沒有冒出大量的血,但看著那沒有皮的肉,實在讓人覺得很噁心,覺得很痛。
家瑜和郡祥都感到,自己的背也像是被撕過一樣,有一點痛的感覺。
這時,李玲換了一把水果刀,蹲在佳璟的旁邊。
「妳要做什麼?」家瑜和郡祥同時叫了起來。
這時候的佳璟沒有反應,兩眼無神,只是一直哭著。
(1.2)
李玲拿著水果刀,將佳璟背部沒有皮的肉,沿著邊緣一小片一小片的削下來;然後將削下來的肉片,輕輕的放在剛剛的塑膠盒內。
每當李玲的刀切進肉裡,佳璟都會哀叫一聲,但隨著次數慢慢的減緩。郡祥看著佳璟的眼睛,似乎在向他求救,但卻說不出話來。
「李玲!」郡祥叫了一聲,但李玲沒有停止,沒有理會他的叫喚。
「不要傷害佳璟,她是無辜的,妳要報復就衝著我來吧?」郡祥咬著牙說。他想,李玲一定是對自己這麼拋棄她懷恨在心,又見自己竟然跟她好友在一起,才心生報復。
「意思是,你要代替她嗎?」李玲停下來,轉過臉對郡祥說著。郡祥愣住了,代替她?像她一樣,把背部的皮撕下,然後把肉刮出來嗎?
「玲玲,到底是怎麼了?妳告訴我好嗎?」這時候,家瑜也哭了出來。「妳為什麼要把我綁到這裡來,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跟我說好不好。」
李玲將手上的小肉片放進盒子,然後將手上的刀隨手放到一邊。
她坐到自己的床上,輪流看了看三個人。
「我並沒有要報復什麼,我不是這種人。」李玲說。
「把你們帶到這裡,是因為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妳當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可是,」家瑜說,「妳為什麼要約我喝咖啡,然後,然後我醒來就在這裡了?」她開始回想,喝咖啡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想不起來。
郡祥也在回憶著,今天下午,李玲說她好朋友開了一間咖啡廳,然後就帶自己和佳璟到政大。只記得後來,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談了一些話題,之後的是也是全無印象。
「妳放了迷藥嗎?」郡祥問,李玲也點了點頭。
「那,那妳為什麼要這樣,這樣對佳璟?」郡祥問道。「她做了什麼對不起妳的事?」
「她先醒來。」李玲說。
郡祥和家瑜聽了,不免都覺得背脊發冷。
只是因為她先醒來?如果是自己先醒來呢?
還是說,只是順序問題,等等也會輪到自己?
「你們不要怕,不會痛,真的。」李玲說。
「妳沒看到她剛剛叫成那樣嗎?」郡祥大吼。李玲沒有回應,拿著那塑膠盒子離開了房間;郡祥看她離開,便試著將自己移動到佳璟的身邊,
「佳璟?佳璟?」郡祥輕聲喊著。
佳璟空洞的眼神,轉了過來,她嘴唇上下顫抖幾下,似乎要說什麼。但很顯然,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了。
「妳不要怕,我會救妳出去的。」郡祥說。
佳璟似乎點了點頭。
郡祥聽門外沒有動靜,便將身子移動到刀的旁邊,然後用手指試著去勾它;勾到之後,他憑感覺用手指將刀背夾住,然後用刀去摩擦麻繩。
慢慢的磨。
許久,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郡祥估計麻繩來不及弄斷,於是放下水果刀,滾回自己剛剛的位置。
一會,李玲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是一盤菜。她看了一下郡祥,便把盤子放在書桌上;然後走到郡祥旁邊,蹲了下來。
「你怎麼還沒把繩子弄斷?」她皺了一下眉頭,輕聲問。
郡祥一聽,不禁冒了冷汗,
原來水果刀是刻意留給自己解開繩子的。
「妳……妳到底在想什麼?」郡祥問道。
「我想,你們肚子都餓了,所以去幫你們簡單炒了一道菜。」李玲笑著說。
「弄了有點久,因為佳璟的肉不多,所以另外洗菜,我想說這麼久,你們應該都已經解開繩子了。」
聽著,大家都聞到了書桌上飄過來的肉香。
佳璟依然趴在地上,但沒有繼續哭著,楞楞的聽李玲說著。郡祥感到有一點反胃,但更明顯的情緒是莫名,李玲到底要做什麼?為何將大家綁了過來,卻又給了把水果刀,讓大家有機會割開它?
家瑜離書桌最近,聞著那味道,又開始吐了起來;從切肉到上菜,都讓她感覺到非常的噁心和反胃。
「佳璟,妳太瘦了,跟我一樣。」李玲將那盤肉端到佳璟旁邊,「妳要多吃一點。」
郡祥看著那道菜。
高麗菜炒肉絲,還有一些紅蘿蔔,和一小片一片半透明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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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大家等我連載完一起看
因為到時候大家都滿18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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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失去所帶來的痛,隨著擁有時的份量一同增減著。
越是在乎,便具有越大的分量,在失去的時候,就會越空虛。
空虛和回憶增幅著,便可以創造最大的痛。
(7.1)
我倒在地上,全身無力,只能勉強用手撐起身子。
「哥?哥?」我看見他在發呆,叫了幾聲。
良久,他似乎聽見我在呼喚他,便把刀子丟在地上。
他衝過來抱住我。
「沒事了,沒事了。」他哭了起來。
「沒有人會再欺負妳了,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妳了……」
他的眼淚不斷的滴到我的胸口,濕濕熱熱的。
我從沒看過我哥哭,以前他被我爸揍的滿屋子跑,仍是嘻皮笑臉的。
我也跟著哭了起來。
他身上滿是血跡,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血,但我覺得他剛剛一定受了很大的傷。
那傷口同時也在我的心裡。
現在,是我今天最痛的時候。
(7.2)
我抱著我哥,不知道哭了多久;後來,我爸跟我媽陸續趕了回來,然後是救護車。
我的腦袋一直是空白的。
應該說,當我可以清楚的意識和思考整件事情,已經是好幾天之後了。
醫生、警察說了什麼,我都沒有什麼印象;我爸我媽我哥安慰了我什麼,我也記不太清楚。
對了,隱約中我聽到那六個人都死了,好像是車禍;我哥好像有什麼刑責,但當我出院回家之後,他已經待在家裡了。
我窩在房間裡,看著身上留下來的傷痕。
我嘆了一口氣,他們的程度實在是太低了,無論質或量;而最後他們用球棍硬轉進我體內,讓我暈了過去;我想,是因為心理上的作用,實際上是沒那麼痛的。
之後,我買了一隻球棒,試著學他轉進去,但無論弄了多久都還是卡在陰道口。我反覆測過很多次,都失敗了。於是我放棄了,必須再找機會找人測試。
然後,我再拿起小剪刀,同樣從指甲與指頭的縫隙中插入;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慢慢的鑽、慢慢的刺、慢慢的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中指的指尖比食指敏感,因此鑽的過程也比第一次痛。
我鑽到底之後,便把剪刀抽出來,暫時先不要拔指甲,留待日後。
為了確定是不是因為放慢速度的關係,還是真的中指比較敏感,我用同樣的速度用剪刀鑽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之後確認,中指真的比較敏感,速度會有影響,但影響不大。
另外我確定一件事。
事隔一段時間,肉體上的習慣性會消除,也就是說,可能會回復第一次嘗試時的質感,但,雖然仍是很痛,我卻沒有任何想哭或想叫的反應了。
為了再確認,我將兩手的指尖全部鑽過一次;由最痛到最不痛的順序是中指、食指、小指、無名指、大拇指。
而拔指甲的感覺卻都相差不多,之後的刺痛也是。
只有鑽肉的時候有分別。我記了下來,留待下個月再嘗試。
我看了一下我的計畫書,發現有很大的篇幅都可能要作廢。
我期待很多可能會很痛的實驗,似乎都沒有作用了。
那是不是可以開始進行不可逆轉的測試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先緩著;目前還讓我想體驗的,就只剩下生產和癌症了。
我只想懷我哥的小孩,但計畫失敗了。
現在想想,我寄給學長的劇本實在很粗糙,很多環節都沒有考慮清楚。
我嘆了口氣,但也想到一件事。
(7.3)
他們為什麼沒有照劇本來?
其實,為了這件事,我生氣了很久;只是因為,後來知道他們死於車禍,我心中的內疚壓下了憤怒。
我連上網路,想詢問學長一些問題。
一連上網路,就發現有數不完的電子信件,塞爆了我的信箱。
大部分,都是寫信關心我的,安慰我的同學和朋友。有的人以為我被綁架,有的人以為我出車禍,也有人知道我被虐待,甚至被強暴。
強暴?這應該不算吧。我想了想。
寫最多信的人,是郡祥和佳璟。
我一封封的看著,眼淚不斷的流出來。
好感動,真的。
我錯怪郡祥了,他不是畜生,他只是觀念跟我不一樣而已。
是吧。
信箱最裡面,我看到了學長的一封信。
我打開一看,愣住了。
『玲,我查過了,妳給我的地址是妳家地址。』
『不要開這個玩笑,如果我當真怎麼辦?』
就這樣兩行。
我嚇到了。
如果說那六個人不是學長安排的,那會是誰?
他們應該看過劇本,細節不一樣,但很多點都符合。
這是怎麼回事?
我連忙撥電話給學長。
但是電話接通後幾秒,我手機隨著我更驚訝的心情掉落。
學長在回我信的當天,便出車禍死了。
(7.4)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些巧合和不合理的問號,在我腦中衝刺著。
為什麼,都死於車禍?而且都在和我接觸的當天?
到底是誰,安排了那六個人到我家?
我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我查了一段時間。
學長在寫完信之後,和一群系上的學弟到深坑;然後在一個十字路口闖紅燈,被右方來車撞上,然後飛到遠方的車道。
他的脖子被小貨車的鐵管貫穿,然後就這樣吊死在車子上。
那六個人,分別開了兩輛轎車。
一樣是在十字路口闖紅燈,然後被追撞;六個人都是被活活燒死在車內的。就像是被安排的劇本一樣。
我開始擔心我爸媽和我哥了。
不管這是不是牽扯到靈異現象,對方像是可以清楚掌握劇本的人。
如果,他對我爸媽和我哥做什麼?怎麼辦?
怎麼辦?
光是想到,我眼淚就流了下來。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我哥抱著我痛哭的畫面;我想起了我爸媽在醫院旁一邊安慰我一邊流淚的畫面;然後,我想起從小到大,我們一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愛這個家。
我好愛好愛我的爸爸,我的媽媽。
我也好愛好愛我的哥哥。
所以我一定要保護他們。
同時,我已經想到唯一的方法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將研究計畫拿出來,點選後面的章節,仔細詳讀內容和計畫。然後,我翻出之前買的醫學書籍,和全家的健康檢查報告。
我一邊看,一邊工作,腦中一邊回憶著他們曾經讓我感動、讓我感受到溫馨的畫面。
這一次,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而且我的動作一定要快。
如果成功的話,我便能永遠保護著他們,
並且實踐我所假設的最完整的痛。
我把東西丟到床上,我也倒在床上,一邊回想一邊哭泣著。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們。
(7.5)
「人,這個世界,應該更完整。」他冷冷地說。
完整?現在嚴格想想,還真是詭異的用詞。
我從一開始,從追求自己的完整,從原型刻畫到極限……我沒想過事情會這樣的演變,以超乎想像的節奏,蔓延與擴張著。
如果當時沒有那份好奇與執著,我是不是還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會知道,因為人生沒有如果;但,我既然堅持我的信念,就要繼續的走下去。
即使毀了一切。
而且即使我後悔,也沒有意義了。
「這麼說起來,我們是你的一步棋?你也太自以為是了,想操縱別人的人生嗎?」我哼了一聲。
「我們的對話結束了。」他轉過頭,往房間內走去,然後開了冰箱,蹲著不知在做什麼。
「為什麼挑上我?你覺得我可以做到什麼?」我問道。
「挑?對我們來說,唯一的特徵只是和某人同名罷了。」他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我想到了另一件事。
「沒什麼。」
「你到底想怎樣?」
「給妳一個東西。」他沒有回答我,逕自從冰箱內拿出一塊東西,塞在我的手上。
那是一片玉,血紅色的玉。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我看著那玉,那詭異的光芒讓我渾身不安。
「讓妳更完整。」他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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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身為一個出色的演員,你要詮釋出各種你不曾經歷的感受。
身為一個出色的編劇,你要寫出你自己無法想像的劇情。
(6.1)
我倒在地上,抱著我的肚子抽蓄著;我感覺不斷的有東西從胃裡面往上衝,抖動的程度,讓我的嘴巴僵硬著,然後不斷的流出東西。
當然,也流出好多血。
我全身無法動彈,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內臟持續在翻滾燃燒,並爭著從食道衝出,我不斷的咳,咳出血,和一堆的東西。
我不知吐了不知多久,吐到什麼東西也吐不出來,只能乾咳;然後,原本架住我的人一腳踢往我的胸口,把我踩在地上。
然後,有另一個人拿起棍子,往我小腿前方骨頭靠近腳踝的地方揮下;「啊!」我叫了一聲,聽到骨頭裂開的聲音;骨頭裂開為什麼會痛?我一邊流淚,一邊想著;我之前把手指鋸開,有這麼痛嗎?
應該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完全不知他們再來會怎麼做,讓我什麼地方痛嗎?
充滿驚喜?這,才是痛吧。
他又接著敲了兩三次,同樣的位置;我一次一次的聽見骨頭裂掉的聲音,和我哥啃雞翅骨的聲音是一模一樣。
我看我的腳,感覺他就像是那裂開的雞翅。
不過,他敲了第三下之後,我便沒有叫了。
我看著他繼續敲著,骨頭碎裂的聲音其實滿悅耳的。
不痛嗎?
痛。
很痛。
是骨頭的碎片在刮著肌肉的感覺。
有點像是有小蟲在肉裡面想鑽出來,但非常用力的鑽,努力的撕開阻擋牠的每一塊肉。
踩著我胸膛的人似乎是見我不再出聲,便抬起他的腳,然後用力的踩下我的肚子;我「呃」的一聲,延遲大約2秒之後,又開始嘔吐,一樣是吐不出東西,一樣是沒有慘叫的衝動。
(6.2)
我怎麼了?明明很痛的,為什麼不叫?
很痛嗎?其實也還好,依然無法超越經典。
接下來的時間,那個人又把我架了起來,然後我感受到許許多多的拳打腳踢。
打在一些應該會覺得很痛的地方。
隨著拳腳落下,我會輕輕的叫一聲,但那只是無意識的反射;偶爾有很大的力道,我似乎回應的大聲些;我突然覺得我像是拳擊機一樣。
這一拳,35分,這一腳,62分,這一拳,沒感覺,0分。
我默默的為他們打起分數,但漸漸的,大家都不及格了。
突然有一種厭惡的幼稚感,讓我覺得他們在做無聊的事;很無聊,這些看起來像是折磨人的東西,其實只是一種幼稚的玩具。
我想著,而他們停了下來。
有一人拿出一條繩子,不,應該是鞭子。
然後架住我的人放開我,閃到一旁。
我見到曲狀的黑影晃動一下,然後我就叫了出來。
我看到被黑影掃到的地方,慢慢的出現一道血痕;被掃到的瞬間有點像是被刀割到後3秒的那種後勁,而他真實的後勁卻是有點熱熱麻麻的觸感。
第二下揮過來的時候,我曾經想要躲開,但我的腳在我移動的瞬間傳來刺痛,之後我又跌倒在地上。
對了,腳骨斷了。
我趴在地上,感受鞭子一一的落下,我想到了之前租的電影受難記;耶穌被鞭打的時候,肉屑隨著鞭子漫天飛舞,點綴整片天空。
真美。
不知道我的肉,濺起來的瞬間是染成什麼景色。
對了,那一些碎肉,和我媽昨晚炒的豬絞肉好像;我不管鞭子的落下,仔細端詳我的大腿;肉凹陷進去成溝狀,而溝的邊邊凸了起來,像是壕溝一樣;溝裡面的肉有點像爛泥,應該說是用杵子擣碎豬肉後變成的渣,慢慢滲出一點點的血水,隨著我的腳抽動,而流動著。
我看的正入神,發現鞭子停止了。
一個人拿起小刀,用另外一手拉住我的左手,然後,用小刀削往我的手臂。
我還是輕輕的『啊』了一聲,然後看見一小片肉隨著刀片飛了起來;然後,他又用小刀削那沒有皮的肉,一點一點削著。
我看著他,他也看了一下我。
我現在的表情,像是專心看老師作實驗的學生。
他把刀片放下,然後從另一個人手上接過一個罐子;然後把罐子理的東西倒在我手臂的肉上,稠稠的,像是糖水。
然後,他又接過一個很大的罐子,並把我的手拉了過去,浸在裡面。
我感覺有一堆的蟲子在爭相啃食著。
這感覺滿特別的。
有點癢。
我開始相信,所謂的癢便是程度不足的痛;偶爾,那些小蟲子會給我一點點的驚喜,但這種程度的痛,比起剪刀在指尖的竄動,實在遜色多了。
我想到了。
下次可以嘗試讓螞蟻啃食指尖的傷口,不知道夠不夠經典。
我一邊想著,那人卻把我的手拉了出來。
我看了看他,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人。
然後,之前踩住我胸膛的人,用雙手分別拉住我的手;拿刀子劃我手臂的人,拉住了我的左腳。
給他罐子的那個人,則拉住我的右腳。
然後有一個人走過來,把我的短褲撕開。
我穿的是一件牛仔短褲,我覺得還滿厚的,想不到他這麼一拉,便連著裡面的內褲一起破成兩半。
力氣真大。
那剛剛打我的時候,他有出力嗎?我開始懷疑。
這時,原本拉住我手腳的人,把我的手腳放在地上,然後用他的身體壓著;我試著動,但抬不起來。
要開始了嗎?我喘了一口氣。
從小,我便很排斥性。
所以,會很痛吧。
沒有潤滑液、沒有性經驗、加上心理上的排斥。
不知道什麼感覺。
(6.3)
需要害怕嗎?
其實還好。
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麼感受罷了。
而那,充其量也只是一種感受罷了。
我正說服自己去接受他,同時懷疑這樣的心態會不會影響痛的準度;但這時,我看見那個撕開我褲子的人,拿著球棍抵著我的下體。
「你要幹什麼?」我不禁大叫。
然後,便感覺到從陰唇的周遭開始,有一股很強烈的撕裂感延伸著。
「不要!」我大叫著,然後跟著一連串的尖叫。
不知道轉了多久,我感覺到整支棒球棍插進了陰道裡面;感覺就像是沿著傷口,用力的把肉一片一片的往返方向撕開;很用力,很快速,而且不間斷的撕開。
球棍插在陰道裡面,停住。我一邊喘氣,一邊哀嚎著。
沿著棍子,陰道口的每一塊肉,仍被一小片一小片的撕開,力道比較小,也比較沒那麼痛。
我正要說話,還沒出口,便又叫了起來;那個人正用力的旋轉棒球棍,然後上下左右的亂擣。
整個客廳都是我的尖叫與哀嚎聲……
我痛到沒有辦法感受任何東西,看不見,聽不到,只覺得有鑽子在自己身體裡面旋轉著,然後把肉一一的擣碎。
我不知道我叫了多久,在我快要麻痺的時候,我感覺到另外一根棍子從我的肛門,用同樣的方法用力轉了進去。
很痛,但沒有那種撕裂感,反倒像是灼熱的火燒。
這是唯一的印象。
我慢慢的失去知覺,慢慢的感受到鑽子緩慢、消失。
然後,我漸漸聽到我沈重的喘息聲。
突然,從腳踝和下腹傳來的刺痛和撕裂感,把我拉回現實。
我試著坐起來,但全身都沒有力氣。
我轉頭看了一下客廳。到處都是血跡。
而那六個人不見了。
我的周遭全是鮮血,尤其是兩腿之間,但客廳的地板,沙發上,門上,我看到的更是一片片的鮮紅。
我哥站在門前,他手上拿了兩把紅色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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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身為編劇或導演,便不該身兼演員;因為對劇情的過渡認知,會喪失最真的表現。
演員,只能知道那麼多而已;其實,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5.1)
應該不是家庭背景的影響,因為我爸媽的教育都還滿開放的。我爸會跟我哥討論哪些A片比較精彩,我媽也會跟我說一些性生活上該注意的細節。
可是,從小,我對性就很排斥。
不知道為什麼。
我跟我哥一起看過A片,我的印象就是自己不斷的暈眩和反胃;之後,便又加深了內心潛藏的恐懼。
我也在PTT的SEX版問過這個問題,但大多數的回答都是我缺乏強者的專業開導;我試過照著一些專書介紹的說明自慰,但沒有什麼感覺,除了噁心之外。
也就是這樣,我和郡祥大吵一頓,然後我被甩了。
也許是生理上的某種缺乏,也許是我一直希望保留自己的某種標籤。
也許有其他理由。
不管什麼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只是我不願意,或者不知道如何去面對罷了;但這種認知湧上心頭的時候,我就更體認到,我的不完整。
很可怕的失敗。
(5.2)
『學長,非常冒昧打擾你,因為學妹有一件事,非常需要幫忙。』
『能幫我這個忙的,只有學長了。』
『如果學長不方便,學妹不敢要求您。』
『但學妹真的希望您能幫我……』
『我一個好朋友,搶走了我的男朋友,』
『原本,這沒什麼,愛情本來就不能勉強;』
『但後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朋友設計好的。』
『她利用我接近我男朋友,然後用很多機會破壞我男朋友對我的印象。』
『她放出了許多的流言中傷我,挑撥我和我男朋友之間的感情。』
『她介紹了一些男生給我,要他們不斷纏著我,然後安排機會讓我男朋友撞見。』
『她說,我跟這麼多男人撕混,而不願意跟他上床,是因為在誘騙他上鉤。』
『等他願意付出更多的金錢來包養,我才會付出我的身體。』
『她說,認識李玲這麼久,很清楚她是這麼樣的一個婊子。』
『一開始,我男朋友半信半疑,但她又安排了很多巧合,製造錯覺,』
『於是我男朋友離開我,跟她在一起了。』
『如果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或許我也只會甘願接受這樣的結局。』
『但她把始末全部告訴了我,並且不斷嘲笑我。』
『我把她說的話,告訴了我男朋友,但他不相信我。』
『他說,他可以分得很清楚,誰在說謊。』
『也許是我笨,不懂的抓住自己所擁有的,但我不甘心,』
『她怎麼可以這樣利用我、傷害我?』
『我跟她一年多的友誼,原來比不上一見鍾情的男人。』
『橫刀奪愛,又何必用上這麼狠毒的手段?』
『又何必,再來諷刺我、嘲笑我呢?』
『學長,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好想死。』
『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她,她應該遭受到報應。』
『我已經想好要怎麼報復她了,希望學長能夠幫忙。』
(5.3)
雖然我在測試的過程中,總能清楚的掌握我想要的節奏;但這同時也是我所欠缺的。
我能掌握控制痛的程度,那就不是真的痛,因為我有一定程度的認知和抑制,會削弱它最大的效果。
所以我需要別人來幫我執行。
而且,絕不能手下留情。
『如果沒有提到的部分,就隨便他們怎麼做;』
『但有提到的任何一個細節或環節,都不能有閃失。』
『選角很重要,時間地點的安排也是如此,』
『希望學長能看清楚,這樣我的復仇才會完整。』
『拜託了。』
『相關的酬勞,我一定會給您的。』
『我朋友的家庭有四個成員,爸爸、媽媽、她和一個哥哥。』
『必須挑選在父母都不在的時候下手,這點一定要確認。』
『選定在他哥哥要出門的時候動手,避免抵抗拖延了時間。』
『必須安排六個人,男性,要有刑求的經驗,性能力要持久,』
『當天必須戴全罩式安全帽,三個人帶木製球棒,另外三個帶鋁製。』
『首先,用鋁製球棒將她哥哥擊昏,但不能傷太重,』
『進門之後先將門反鎖,並確認她哥哥是否暈眩。』
『我朋友會逃到她樓上的房間,給她時間跑,並把她哥哥背到她房間門口。』
『這段期間都不能傷害她哥哥。』
『我朋友會將門反鎖,對準門把上緣大約5公分的地方用力踹,就可以踢開。』
『門不能關上,要確認之後她的叫聲會讓她哥哥聽到。』
『記得把窗戶關上,聲音不能傳到戶外。』
『一開始,就請他們六個人發揮刑求的經驗,但請注意,盡量是內傷,』
『要徒手或鋁棒,而且絕對不能傷到臉部。』
『時間控制在一小時,然後,六個人輪流強暴她。』
『強暴的時間盡量拖長,什麼方式隨意,越痛越殘忍越好,』
『但注意,不要口交,要讓她持續的哀叫。』
『如果她的叫聲不夠激烈,或不夠大聲,』
『就請他們六個發揮創意,讓她更痛,但性交不能停止。』
『如果她的哥哥一直沒有醒來,就必須重複強暴的動作,』
『直到醒來為止。』
『另外,強暴的過程不要使用潤滑液,』
『如果很不舒服,請他們多忍耐,我會多付酬勞。』
『千萬拜託。』
『等到她哥哥醒來,分派兩個人去壓住他,然後讓她目睹我朋友被強暴的過程。』
『半個小時候,要她哥哥去強暴她。』
『她哥哥第一次拒絕的時候,改用木製球棍不斷敲擊我朋友,』
『要狠狠的打,但請避開頭部。持續十分鐘,然後問第二次。』
『第二次之後,每當她哥哥拒絕,就折斷我朋友手指指節間的關節,』
『每一次都要確認折斷一隻手指的3個關節,左手食指可以略過。』
『折手指之後,還能怎麼虐待就請發揮創意,但不要傷到臉部。』
『也千萬不要傷害她哥哥,千萬記住。』
『在她哥哥和她性交的過程,六個人只要壓制住他們兩個,不要有其他動作。』
『過程煩請監控,務必讓她哥哥將精液射在體內。』
『之後,注意不要留下任何線索,也不能讓她們看見臉。』
(5.4)
我腦中在瞬間飄過了這些劇本的大綱。
這是我之前寄給學長的,希望他拖了這麼久,能準確執行所有的環節。
很快地,他們進了門,扣上。
踢了一下我哥的腹部,確認他沒有反應。
然後,慢慢的朝我靠了過來。
我立刻衝到樓梯,跑往我的房間;除了我房間的窗戶之外,還有一些地方要關好,我不知道我會叫多大聲,如果被人聽到,報警,那劇本就不夠完整。
突然,我右腳小腿被東西重重的掃到,一個重心不穩,我往前倒了下去;我連忙用手擋住臉,樓梯的尖端撞擊到手肘與膝蓋,我痛的叫了出來。
這時,一隻手用力抓著我的腳,把我往樓下拖去;手肘、腹部、膝蓋持續的撞擊樓梯,磨破了皮,血慢慢流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我被拖回客廳,只見另外五個人,站在客廳前看著我。
我站了起來,正在猶豫該怎麼辦。
我總不能指正他們,演錯了吧?
猶豫不到一秒鐘,一個拳頭揮向我的臉;我想閃卻閃不過,眼前一花,只覺得頭撞到了地板。
然後,我聞到很重的血的腥味。
我用手去摸自己的鼻子,果然是一片鮮紅。
突然,兩隻手把我架了起來,然後有一個人用膝蓋用力的踢我小腹的上緣。
「哇!」我叫了一聲,痛的倒在地上。
總覺得內臟似乎在燃燒著,翻滾著,我嘴中流出一些唾液,流出一些我剛剛吃的東西,我甚至覺得我的內臟快要吐出來了。
然後我又被架了起來,踢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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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痛,有很多種類,很多層次,所象徵的價值和體驗,都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沒有去經歷過,這樣的存在應該要被否定,因為只是文化塑成的觀念而已。
(4.1)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有些事情非得親身體驗過,才會知道是什麼樣的意涵;不然,永遠只是別人的經驗而已,甚至,有可能只是一種塑造出來的經驗。
我算是很幸運的,在一開始就發現了這個錯誤;如果到很後面才發現整篇論文要重寫,那是很麻煩的。
更何況,我有沒有機會重寫還不知道。
不能用這種一般的剪刀,要用小支的壓力剪;不然,就會淪落到像我這樣的困境。
我拿起踞子,先磨斷肉絲,然後再慢慢的把骨頭鋸開。
雖然我還是覺得這種痛算不上什麼,他依舊讓我哭了三個小時。
我把鋸下的指節放好,晚些買壓力剪回來的時候,可以先拿他測試。
「我會想你的。」然後,我親了他一下。
(4.2)
無論變態與否,噁心與否,我將那些書上的酷刑記述,電影上的虐待情節,一一歸類在電腦裡。
嚴格說來,我覺得這都比不上鋼針插進指尖,然後不斷轉動經典。
難以超越的,便是經典。
但越是經典,就越該去超越。
無論是在同一個體系下的轉換,或是開創另一種模式的邏輯,不斷的反省、超越,這才是追求知識的態度。
程度、層次、境界。
我的腦袋繞著這三個東西打轉。
我這麼追求肉體上的痛,和那些有自虐傾向的人,有什麼分別?是否因為我冠上了追求什麼的藉口,就能把我的行為冠冕堂皇起來?
不行。
所以我和他們是一樣的;只有和我同一個思考邏輯的人,才能理解到我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裡。
這個意義,或許是沒有意義的。
也就是說,相對於其他人,任何沒有意義的瘋狂舉動,在其他的時空背景下,或許都有著什麼深厚的體系根基。
這就是,認知的隔閡嗎?
或許吧。
如果我在意的不是痛覺本身,而是背後所象徵的意義,我想,我太執著於肉體上的痛了,這一點我必須克服;因為,心理上的某種影響,會反映在痛的質、量上。
撇開心痛這個東西不談,我發現我還欠缺一個東西。
如他所言,這樣,我就不完整。
我希望自己,能變成更完整的人。
為了這目的,再去犧牲什麼,或許都是值得的。
(4.3)
我認識法律系一個學長,他是混黑道的,嚴格說來,他是職業學生;幫派老大供他補習、唸書,是希望他成功當上律師,然後幫兄弟打官司。
他是個好人,很夠義氣,你請他幫什麼忙,他都會願意幫你。
只要你對他有恩。
我寄了一封很長的電子郵件給他,大致是一個劇本;我希望他能幫我這個忙。
他看完之後,立刻打電話給我。
「妳是認真的嗎?」他很不可思議的問。
「嗯,是啊。」我毫不猶豫的說。
「老實說,我不敢相信妳是這樣的人。」他還是很驚訝;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這麼說了,或許是真的很讓人不可置信吧。
「很多事情,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我笑著說。
他需要時間去安排和準備,我說,時間上都無所謂;重要的是要按照劇本來,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
他說,他會好好研究這個劇本。
聽他這麼說,我笑了出來。
接下來有很長的時間,我要開始編寫詳細的研究計畫;針對順序做出最適度的調配,避免任何一個部位的浪費和變質。
再來,隨著章節的推進,我要定位出『痛』的形式與量值;生理上的痛、心理上的痛、結合二者的痛。
該怎麼去調度與穿插,才不會混淆,並達到交叉測試的結論……
研究計畫真的很難寫。
念不完的參考書目,進度的安排、加上對很多過程的推論和鋪陳。
希望結論,會是很精彩的。
(4.4)
「家瑜,我問妳,妳覺得什麼情況最痛?」我每當找到機會,便會詢問我周遭的親朋好友;將他們的想法記錄下來,避免我個人的邏輯忽略掉許多重要的點。
「我覺得,是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吧。」她說。
重要的東西?我趕緊記了下來。
不同於別人乾脆而直接的回答,家瑜提供了一個很特別的方向。
我試著去體會這個感覺。
如果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一定會有什麼失落感;隨著那東西的重要性,失落的程度越大。那種失落感會激起回憶,回憶起擁有時的正面情緒;然後自然而然的結合現在的情境,將失去的感覺變的更深刻。
如果失去的是無法取代的東西,那就會更痛吧。
我開始與郡祥聯絡,那個甩了我的男人。
「啊?妳怎麼會打給我?」他很訝異的說。
「嗯,我想你啊。」我笑著說。
「妳在想什麼啊?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回道。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說很久沒跟你聯絡了,順便想認識你的女朋友罷了。」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後來跟什麼野女人撕混;但因為每當我想起他,心中就會有很酸很刺的痛在折磨著。
那時候我怕痛,所以我不敢面對他。
而現在,我需要痛。
後來,他介紹了他現在的女朋友給我認識;其實也不用介紹,是我的好朋友佳璟。
我們,都很訝異這個世界的渺小。
而我也在心中嘆了口氣,可惜了,佳璟跟到這個畜生。
畜生?是嗎?畢竟他有恩於我,他讓我開始認知到什麼是『痛』;或許有一天,他會這樣開導佳璟,讓佳璟的觀念變的更完整。
如果是這樣,也不錯,或許吧。
有失必有得,反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不是嗎。
心會痛嗎?會。
過了這麼久,卻絲毫沒有淡化;我開始漸漸相信,『心痛是最痛』的論調了。也許是我很重感情吧,天生就是這麼脆弱;但後來我知道,這是天大的恩賜。
我常常約他們出來玩,然後努力裝著毫不在乎的樣子。每當看到佳璟和郡祥在打情罵俏,我都會虛幻的覺得自己的心被刀子劃過一般;一刀一刀慢慢的劃,但似乎沒有習慣的傾向。
而且,偶爾會有很燙的感覺,像是被火燒著。
這就是所謂妒火中燒吧。
心好痛,好痛。
這又是截然不同的痛。
嚴格說起來,他不像是任何肉體上受到的傷害,有很大的刺激,然後慢慢減緩,或是一種刺激有頻率的出現。
他是不斷存在的一種痛,每當回憶閃過,心境停留,我便會覺得呼吸窘迫,心跳加快;然後便是心臟被糾結在一起,慢慢被刀劃著一般,接著喉頭像被異物哽著,無法呼吸,大腦不斷的暈眩與沈重。
一直持續著,隨著時間過去,不會慢慢的緩和,反而有越來越痛的趨勢;我想,是因為痛的時候,便會激起回憶來催化他吧。
越來越痛。
真的好痛,除了心痛,更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一般。
於是,我增加了見面的頻率,我愛上這種感覺了……
(4.5)
這一天,我和佳璟他們看完電影,回到家,換個衣服。
家裡只有我哥在,他抱著電腦主機,似乎正要出門。
「老公,不要丟我一個人在家裡啊。」我對他撒了一下嬌。
「唉唷,他媽的熱,我也不想出門啊,」我哥用主機頂著門,用手將門打開,「我說過啦,能力越強,責任……」我哥話沒說完,便停住了。
他看著門外發著呆。
「哥,怎麼了?」我從客廳跑到門前,只見門外站了六個人。
六個人都戴著安全帽,手上拿著球棍。
我哥把電腦摔到地上,正要關門,門板卻被球棍擋住。
然後,我看到我哥倒在地上,血從頭部慢慢流出來。
他們進了門,扣上。
其中一個人踢了一下我哥的腹部,確認他沒有反應。
然後,慢慢的朝我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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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以學術作為一種志業,必須要有創造經典與被超越的覺悟。
幸,在這條孤單的不歸路上,總有許許多多同樣寂寞的陌生人,偶相陪伴。
如果沒有人陪伴……
就去創造他們。
(3.1)
我到圖書館,翻看一些我覺得可能有幫助的參考書籍;然後到百視達,借了一些被稱為是經典的名作回家。
之後,又在網路上抓了一些被歸類為禁片的電影。
我看著那些噁心的影片,分了三四次把午餐全部吐了出來。
真是噁心,徹底的變態。
因為我討厭那些有自虐和虐待傾向的人。
他們的行為是另一種模式的逃避和發洩;嚴格來說,是對現實消極和無意義的抗議,是無法面對過去、現在與未來的邏輯。
我失望的刪掉檔案,準備歸還影片。
唯一得到的,是胃酸燙傷食道與喉嚨時那一點點的痛快。
(3.2)
「老婆,幫我買鹹酥雞!」我哥看我要出門,從房間探出頭來說道。
「我路上隨便買喔。」我隨口應聲。
「啊啊,隨便買,不要故意挑難吃的買就可以了。」他說。
故意挑難吃的買?這個說法挺逗趣的。
有誰會故意挑難吃的買?除非他有病。
要嘛是無從選擇,要嘛是不經世事,會自找麻煩的人通常心理有問題。
想到這裡,我不禁看了自己左手食指與右手大拇指的繃帶。
我不算,我是為了獲得知識的價值,所做的適度犧牲;但,如果這麼說,或許,故意挑難吃的人,也是想獲得某一種經驗吧。
所以說,這個世界並沒有瘋子囉?
或許吧。
(3.3)
我看著油鍋裡的鹹酥雞塊,吱吱叫的在油上翻滾著。
古說,作惡者上刀山下油鍋;刀山的觸感我可以想像,那下油鍋呢?
「老闆,你有被油燙過嗎?」我問道。
「當然啦,做這行的,多少都會被燙到的。」老闆一邊加胡椒一邊說。
「會很痛嗎?」我問。
「當然啦,痛的要死。」老闆笑了一下。
我也跟著笑了一下。
痛的要死?
真想試試看。
(3.4)
我媽窩在房間裡,我爸則在書房,我哥也在他房間,一邊啃鹹酥雞一邊拆電腦。
他們,都在樓上。
我走進廚房,將門反鎖,並將廚房對外的窗戶關上。
然後,我將沙拉油倒八分滿在炒菜的鍋子上;打開瓦斯爐,把火開到最大。
我一邊注意廚房外的動靜,一邊等著油熱;另外,我將冰箱裡的一些肉塊拿出來;研究沒有成功前,我不希望節外生枝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熱了一個小時,不知道夠不夠。
我丟了一塊肉進去,看牠的顏色,似乎熟得挺快的。
我把食指的繃帶繞開,傷口還沒有癒和,而且有點紅腫,似乎正在發炎;這個時候,應該是驗證程度的最佳時機吧。
我把食指慢慢浸在油裡,大約一個指節。
這時候的感受,要分兩個部分來形容。
浸下去之後,不斷的濺起一些油珠,打在我的手指和臂上;很痛,像是拿一根很粗很粗的針筒,用力插在上面,然後左右搖晃,讓針尖左右攪拌著。
那種痛的感覺非常短,漸漸變成搖晃之後針斷在裡面的觸感;漸漸的不痛了,但覺得有東西卡在裡面一般。
有趣的是,他們很有默契的濺在不同的地方,所以習慣的時間被拉的很長;每一次噴到都會痛,就像不斷的拿針捅自己一般。
不過,跟拿剪刀插指尖比起來,實在遜色多了。
食指的感受則是非常劇烈。
刺痛和燙的感覺是同時存在的。
剛浸下去的時候,其實沒有太大的分別,只像是伸到滾水中一般。首先,是很燙的溫度環繞著,然後感覺到他慢慢的滲進皮膚;而在大約浸下去3秒鐘之後,開始有刀割的觸感。
有別於針刺,浸在油中的感覺,比較像是不斷用小刀在削手上的肉。
同時,從每一個角度一小片一小片的削著。
然後,被燙到的感覺和那熱度,隨著指節慢慢的上升;接著,沒有浸到的指節也有被小刀削到的錯覺,但不是很明顯。
時間沒有拉很長。
我的食指慢慢的沒有知覺,或許是習慣了,或許是神經壞死了,感覺就像是肉被削光了一樣。
我把手指拿了起來,並把火關掉。
指尖散發著很漂亮的色澤,並帶著一點點的香味。
指尖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而關節和中間的指節,則持續有被燙到和輕輕拿刀子刮他的刺痛,不是很明顯,但一直持續著。
我有點後悔。
應該先做好研究計畫,然後一步一步來進行的。
一來,拿剪刀刺進指縫的實驗應該擺在後面,因為那痛覺是比較顯著的;可能會讓我後面的實驗失去原本應有的份量,類似耐藥性的消退。
再來是,我的手指報廢了。
他失去參與其他測試的機會,就這麼浪費掉了。
好可惜。
對了,我可能不能彈鋼琴了,這也滿可惜的。
(3.5)
我處理完善後,回到房間,看著我的手指;我輕輕的咬下一塊肉,嚐嚐看那是什麼味道。
沒什麼味道,只是香香的,肉的質感還不錯,因為新鮮吧。
下次要記得放調味料,我想。
突然,我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
我的手上連著一塊炸熟的肉,那會怎樣?會起什麼生理反應?敗血症?或是?
我想到各種發炎的狀況,開始擔心起來。
發炎會痛,那很好,但紅腫程度如果太超過,是會影響作業的。
也或許,會死。
那怎麼辦?去醫院嗎?
當然不行。
「唉……」我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太衝動的結果。
下次真的要好好計畫了。
我拿了一把最大支最鋒利的剪刀,將支點的地方對準關節的下緣;我仔細對照炸熟的部位,確認沒有殘留在預定留下的地方。
然後,用力剪下去。
電影都是騙人的。
難怪古代劊子手都需要經過專業訓練。
也許是我的力氣很小,但我自認為已經用各種後天努力來補足缺憾。
剪刀的刀緣卡在骨頭的地方剪不下去。
血噴的到處都是,桌上,衣服上,牆壁上。
我痛的哭了出來,但是還是剪不下去。
我將剪刀一邊卡在桌上,然後用半身的力量整個往下壓;刀身陷進骨頭裡面,但不是很深,離整根剪斷還有距離,雖然我的手指很細。
怎麼辦?我看著幾絲連著的肉,和紅血,和白骨,和滴在上面的眼淚、汗水。
我該好好計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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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恐懼的來源是經驗。
經驗告訴你這樣的過程會帶給你什麼你不想要的結果,
經驗告訴你你沒有經驗可以判斷會有什麼可怕的結果。
所以你恐懼。
但別忘了……
經驗可以創造。
(2.1)
我把傷口包紮好,然後清理一下我書桌上的血漬。
流了真多血。
我記得我以前很怕血的。
不是因為對血的腥味過敏,而是看到血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像是自己的身上有那麼樣的傷口,像是那些血是從自己身上流出來的一樣。
然後,就會有一種痛的錯覺;每當看到人受傷或是看到來路不明的血跡,就會想像自己受過同樣的摧殘。
好痛。
不過,我似乎長大了。
我一遍一遍的擦著桌子,我似乎不害怕血了;更何況,現在我身上有真實存在的傷口,那血也真真正正是我所失去的。
(2.2)
「哇,有這麼誇張嗎?」吃飯的時候,我哥看到我拇指上纏的厚厚的繃帶。
他仍以為我手上就是那麼小小的一痕,自然是覺得誇張了。
「因為我怕痛啊。」我淡笑著回應。
「唉唷,繃帶的實用性,遠不如它在層層包裝下帶給傷患的安全感。」我哥鈍了一下,然後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我又笑了一下,或許吧。
我爸還沒有回來,只好等他回來之後再跟他分享我的新發現;我媽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從辦公廳帶回來的報表,似乎很忙,我想了一下,還是不要吵她的好。
我哥夾了一堆菜,又窩回房間,陷入他的電腦無間地獄。
看來,我得獨自研究了。
我到家裡附近的一些店家,買了一堆我自認為是必備的工具。
怎麼判斷?很簡單,就是我以前光是看到,就會隱隱作痛的東西。
我把他們攤在我的書桌上。
突然間,我感到一點錯愕。
該怎麼說,就像是一個作家,面對寫不完的靈感,在思緒翻湧的澎湃下,卻不知該從何處先著筆;也像是桌上擺滿了自己最愛吃也最期待的食物,什麼都想嚐上一口,便開始煩惱該從何處先下箸。
更像是期待許久的流星落下,正當要許願的時候;腦中卻跑起所有曾經假想過的願望,不知該先許下哪一個夢想。
正是,萬事起頭難,是吧。
不管做什麼事,都必須有詳盡的計畫,以免進行到一半出現難以挽回的錯誤;我想,我現在所要做的,絕不能造成無法逆轉的窘境。
那麼,我需要很完整詳盡的研究計畫。
我嘲笑了自己一番。
在這個時候,我竟然猶豫起來。
別忘了,流星是不等人的,很多時候,靈感便會這麼突然的消失。
我看著我的手,留了大約半公分,每天去修剪,每天自戀的看著的指甲。
指甲還會再長,不用怕。
更何況,失去的越強烈,得到的越充實。
不需要怕。
(2.3)
我拿起新買的小剪刀,從指甲尖端的中央,慢慢的往下剪。
剪刀最前端的地方,因為離支點最遠,所以最難剪下東西。
所以,我必須把剪刀一端的尖端,不斷的刺進指甲與指肉的間隙,讓指甲更靠近剪刀的支點。
有點刺不進去。
於是我旋轉著剪刀,一邊施壓,慢慢地將刀尖鑽進縫裡。
我的兩隻手在發抖,這大概是我這輩子經歷最痛的感受。
我的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嘴唇,我希望嘴唇隨著血水的滲出,能覆蓋指尖上不斷傳來的刺痛;我希望藉由唇間用力咬下的痛覺,來掩蓋指尖傳來錐心的劇痛。
但是沒有。
隨著剪刀的鑽入,中央的肉緣開始冒出血來,指甲隨著切開的裂縫向兩邊些微冒起。
這時候,我又猶豫了。
我該很快的剪下去,還是慢慢的剪開?
我爸常說,求學問非常忌諱急進,應該一步一步慢慢來;我曾說,那是一種方法,跳躍式的進度可以學到不同的認知與感受。
知識貴在應用。
我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將剪刀用力鑽到指尖的頂端,然後再用力的插進去,很快的把指甲剪了下去。
大約剩下三公釐,其餘,我的指甲由中央一分為二。
而剪刀頂點劃破指甲後端白色蛋白,將後頭指背的肉削開後,挑離了我的手指。
我把剪刀放回桌上,這時候,我的左手不斷的發抖;比起我全身不自主的顫抖,他抖的更為激烈。
我仍繼續咬著嘴唇,努力阻止右手去壓住傷口,讓那純粹的痛覺能更明顯;隨著斗大的淚珠不斷掉落,我覺得劇痛慢慢的減緩了。
我沒有叫出來。
我不斷喘著氣,改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試圖讓他的顫抖頻率變慢;然後,我仔細的端詳我食指的指尖,看他有什麼樣的變化。
突然,感覺我的口水從嘴中留了出來。
對了,我好像喝了好多血。
我照了一下鏡子,發現我下嘴唇上有非常深的齒痕;血水伴著唾液一汩一汩的留了出來,一部份流到嘴中,一部份滑了出來。
不過,不是很痛。
這麼大的傷口,怎麼不會痛?
我再看一下我的指尖,他滲出的血遠比之前要少許多,我思考了一番,湧現無數個解釋的可能。
但最主要的……
這是程度問題。
指甲由中間向外翻開,但不是很明顯;我看著指甲超出指頭平端的部分,然後夾住被剪開的其中一邊,用力將指甲拔了起來。
指甲拔起的時候黏著些許的肉,牽了幾絲,然後隨著距離拉遠而被拉斷。
不過我的指尖似乎有一些肉絲翻在上面,來不及看清,便已被血水淹沒。
比起剛剛鑽肉的時候,拔指甲的瞬間產生的刺痛更為強烈,可是卻不持久,讓讓我想到了良馬與劣馬的差別。
所以古代的酷刑會選擇插針,應該是經過反覆實驗驗證過的。
我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後包紮一下新傷口。
九跟。
新指甲長出來之前,剩下九次體驗和學習的機會。
我簡單的記述了一下剛剛的過程,以及我的推論,存在電腦裡面;並編列剛剛所買的工具,然後推想著幾個可以應用的方法。
一邊打字,指尖仍偶爾的傳來一點點的刺痛;但這感覺已經無傷大雅,我早就習慣了。
確切的說,除非遇到更大程度的刺激,不然我是不會更有感覺的。
果然,是程度問題。
我高興的把這些想法,打給變態看;他說的沒錯,這一次,他不是詭辯,我誤會他了。
『妳沒有做學問的精神。』他回。
什麼意思?我經過反覆的推論和實驗,才有這樣的論述。
怎麼會沒有做學問的精神?
『妳的結論下得太快了。』面對我的質疑,他回道。
『痛,有很多種類,很多層次,所象徵的價值和體驗,都是截然不同的。』
『妳的痛,還不夠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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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思想超越這個時代十年,是先知。
行為超越這個時代十年,是先烈。
思想超越這個時代百年,是瘋狂。
行為超越這個時代百年,是變態。
(1.1)
「李玲,妳怎麼抽起煙來了?」
佳璟是我大一認識的好朋友,在一堂通識課認識的。
因為選課的關係,我們升大二之後就比較少見到;一天吃過飯後,我在水源市場前遇到她。
她知道我以前一直很怕煙味的,看我竟抽起煙,便驚訝的問我。
「經歷了,一個小小的轉捩點。」我聳聳肩,笑著說。
「怎麼啦,失戀了?」她皺著臉問道。
我點了點頭。
「妳要振作啊,不要為這種小事消極,頹廢不像妳的風格呢。」佳璟拍著我的肩。
「恩,我,沒有消極啊,這是不一樣的,」我說:「我抽煙,只要想要體驗某種情緒罷了,不會上癮的。」
「恩,妳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相信你知道,恩。」佳璟笑了笑,我也笑著和她揮別。
她是第12個這麼問我的朋友。
或許,我過去的形象,會讓他們擔心吧。
擔心,我變了。
不只是現實的朋友。
我在網路上認識的人,也都說我變了;說我的文章,變的和以前不同,感染了一點灰色的迷濛。
我算是長大了嗎?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的文章變的更加充實;因為現在的我,有了新的體悟,有了新的思緒,有了新的筆觸。
當然,就寫出了新的文章。
得到與失去是同時存在的。
我失去了某些我曾經,或我仍然在乎的事物,我便在同時換到了我過去所缺少的、所沒有的思想。
最最至少,我得到了『失去』這種東西。
失去的越強烈,得到的越充實。
那我還會難過嗎?還會痛苦嗎?
會。
我不知道還需要多少的時間來沖淡它,或者我根本不想沖淡它。
有些時候,我懷疑我想把自己灌醉在這種絕境中。
把自己推往深淵,像是悲劇英雄。
而同一時間,我換到了我過去寫不出來的文字和邏輯;他們跳動的符碼和旋律,譜出我過去未曾聽過的樂章。
就像悲劇的誕生,悲觀的人看清這個世界,在沈痛的劇本背後洗鍊心靈的層次;這是一種淨化,也是一種進化,但他們會痛苦嗎?
不,痛苦的人沒有資格悲觀,他們被侷限在自怨自艾的期待陷阱,所以,痛不能,不該是苦,而是一種暢快。
享受自己存在著的暢快。
(1.2)
「妳最近怪怪的。」
我哥走到我房間,插著腰看了我半晌,說道。
「我?」我比了一下自己的臉。
「還在想那個火星人喔?」又過了一會,他突然問道。
「大概吧。」我伸了一下舌頭。
「唉,愛情這種東西,不就是這樣。」我哥嘆了一口氣。
最好是了,我可沒見他談過什麼戀愛,最好輪得到他來評論;但我想想他的境遇,反倒有點同情,他的好人卡多到可以出書了。
於是我笑了笑:「不然呢?」
「這個世界上,只有4個好男人。」我哥說。
「哪4個?」我問。
「一個我還不認識他他就死了,一個我還不認識他我就死了,」
「哈哈……」我笑了起來,他大概以為改了幾個字就不是OP吧。
「一個站在這裡,另一個還沒回家。」他也跟著我笑起來。
「謝謝喲,老公對我最好了。」我親了一下我哥的額頭。
「那當然。」我哥笑著說:「我先去弄電腦啦,妳自己乖乖的。」
「不需要我這美麗賢慧的老婆幫忙嗎?」我跟著我哥到他房間,看他散在地上的一大堆零件,大概是在交叉測試吧。
「妳站在一旁當花瓶,我累了可以賞心悅目一下就好。」我哥揮著手。
「唷,這是哪位美女的電腦啊?」我說。
「這麼厲害?妳看電腦就可以判斷主人是美女?」我哥抬起頭。
「還不瞭解你?如果是醜女的電腦壞了,」我敲一下我哥的頭:「你一定丟在旁邊,然後明天跟他說你不會修。」
「最好是啦,我的個性呢鐵定是一視同仁,」我哥說:「除非她長的讓我覺得她不是人,那我就沒辦法啦。」
我們兩一起笑著。
許久,我坐在床上,看他拆拆裝裝,好像有點忙不過來;於是我問道:「要不要我幫忙?」
「恩,幫我把那台電腦的硬碟拔出來,」我哥指了一下一台電腦:「小心拔,不要受傷了。」
「我才沒那麼笨好不好?」我蹲到電腦前,輕輕把排線和電源線拔起。
排線一下子就拔起來了,可是電源線插的有點緊;我轉了半天,卻絲毫沒有變鬆的樣子。
於是我一手托著機殼,一手用力的拉著電源線;碰的一聲,我往後跌坐在地上,不過線也拔起來了。
「啊?」我哥聽到撞擊聲,轉了過來。
「沒事沒事。」我轉開螺絲,把硬碟拉了出來;而這時候,我看見我手上微微的滲出了一道紅色的血痕。
(1.3)
「妳受傷了?」我哥看我望著大拇指發呆,走過來看。
「啊,恩。」我望著這個不會痛的傷口,開始思索一些事情。
「恩,小傷口,用力壓著,去廚房擦點紅藥水。」我哥看了一下我的手。
「喂,妳在發什麼呆?」他又叫道。
「啊?沒有,那,不好意思,先不幫你了。」我說著,走回房間。
「還是消毒一下好。」我哥喊了一聲,我也隨口應了一下。
我坐在書桌前,看著那道淺淺的傷口。
不會痛。
為什麼?
因為傷的不夠深?沒有刺激到神經?
因為還沒發炎?還是因為這種程度的痛不夠讓我意識到痛?
我想知道答案。
我從抽屜中拿起美工刀,刀緣貼著傷口慢慢的把旁邊的肉挑起來。
只感到一點刺刺癢癢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於是我用刀尖抵住,用力的再往傷口內劃了一痕。
我看到血從手指不斷的湧出來,而我也痛的哭了出來。
媽呀,這真的是痛死了……
我連忙抽了張衛生紙包住手指,用力的壓著傷口;因為用力的關係,手指上的刺痛感被麻痺覆蓋。我漸漸的放開,刺痛感又稍微突顯出來,於是我又用力握住,待稍微麻掉之後再鬆開。
鬆開後刺痛又傳開,但沒有多久,就漸漸的變淡了。
這,是,習慣了嗎?
我回想我小時候,輕輕被美工刀劃到,我就哭的呼天喊地;當時的傷口有很深嗎?印象中,好像,頂多跟剛剛被機殼割傷的深度一樣吧?
是因為長大的關係嗎?長大了比較不怕痛?是因為皮膚與神經的距離拉大了嗎?所以刺激比較沒有這麼密集?
還是因為最近對痛的感覺和害怕程度,和過去已經不一樣了?
我想知道答案。
等痛的感覺逐漸退去,我又在相同的傷口上劃上一道。
一樣,用力壓住傷口之後放開,等待痛楚漸漸的消去,然後握緊,重複著。
我慢慢的等,一刀一刀的劃下;漸漸地,我發現我不需要再用力按住傷口,我可以直接等待感覺淡掉。
然後,我又慢慢加大力道,並減短等待的時間……
直到我發現我的美工刀再也割不下去,才意識到我的桌上有滿滿的血跡。
我割到骨頭了。
隱約之間我似乎聽見美工刀在磨著骨頭的聲音。
我想,我還是超怕痛的,但我可以去漸漸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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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是18禁。
想看的話請騙我說你滿18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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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你缺少什麼,那是因為你缺少那樣的思考方式。
會缺少這樣的思考方式,是因為你人格建立的背景缺少這樣的經驗。
(3.2)
我被甩了。
是一通電話,是很簡單的幾句話,然後就任由我在電話的一端哭泣。
當然,不是指我哥,是一個在學校社團認識,交往不久的男生。
交往後才知道他滿腦子精液的男生。
「喔,我以為妳很開放的,想不到妳這麼保守。」就是這麼一句,很簡單的理由。
開你老母,保你老母,原來不想跟你上床的都是山頂洞人。
太過份了!我不甘心!
我在PTT的恨版和貓空的抱怨版洋洋灑灑寫了兩篇上千字的文章,當作是送給他最後餞別的禮物。
然後,還是,趴在床上不斷抽噎著。
「老婆乖,跟我說他欺負妳什麼?」我哥看我哭的不成人形,跑來我房間。
我搖了搖頭。
「我練過天殘腳,幫妳把他踢回火星。」他作勢踢了幾下。
「不是他欺負我,誰敢欺負我,是我欺負他。」我不服氣的說著。
「那妳哭什麼?」我哥笑了一下。
「我悲天憫人多愁善感,看他可憐所以就跟著哭了。」說著說著,我覺得更難過了。
「這樣啊?那妳給我他的電話。」我哥聽了便笑著說。
「幹嘛?」我抬起頭問道。
「我問他妳欺負他什麼,我幫他把妳踢回火星囉。」我哥兩手一攤。
我笑了。
但笑得好痛。
我哥哄了我半天,見我不再哭泣,這才回房。
我不想強顏歡笑,更不想為了一個人渣傷自己的心。
我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說服自己,有比分手更好的結局;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看清一個人的真面目,我應該算是很幸運的。
我應該開心才是。
可是,眼淚卻不理會思考的結果,仍一滴一滴的往下滑;我只感覺到每一次呼氣吸氣,胸口就像是被緊壓的抽痛。
所有的理智都變成諷刺。
所有的藉口都變成毒藥。
心好痛。
我覺得好痛苦,這就是痛苦的感覺。
(3.3)
我現在剩下的智商,只能上網。
我認識的那個MSN的變態,是抱怨版的版主;他把我的文章放在精華區,叫做變態的目錄裡面。
我一看,差點吐血。
什麼變態?這哪算變態?我是變態那你是什麼?我等他一上線,就跟他爭論起來。
但我還是辯輸他,氣死我了。
『生氣?』之後,他打著。
『廢話!!!!!!』我一連打了一堆驚嘆號。
『有什麼好氣的?』他說。
『我已經難過到想死了,你還雪上加霜。』我生氣的打著。
『想死?』他回著。
『當然。』我立刻回到。
『恩,加油,需要方法或工具可以問我。』他回道。
我驚訝的看著這幾個字,這沒天良的傢伙竟然這麼不在乎。
『我死了你是很開心喔?』我真恨不得掐死他。
『我是還好,那妳死了妳會很開心嗎?』他回。
『總比現在這樣好,我好痛苦,你懂嗎?』我打著,眼淚又要掉了下來。
『他對妳真好。』突然,他打了五個字。很莫名其妙的五個字。
『什麼意思?』我問。
『他知道妳缺少什麼需要什麼,給了妳,讓妳變的完整了。』他說。
這是詭辯。
明知他不對,卻一直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反駁。
等到找到理由了,也已經失去反駁的時機了。
『他知道妳缺少什麼需要什麼,給了妳,讓妳變的完整了。』
可是我要的不是這個。
至少現在不是。
我敷衍了他幾句,便關上電腦。
我拿起了我爸給我的書,隨便翻隨便看著。
我真的很怕痛。
心理上的痛、身體上的痛,我都好怕。
我該怎麼辦?
(3.4)
隔天,我學會了抽煙與喝酒。
與其說是學會,不如說是第一次去嘗試。
系上一個男生看了我的文章,他一下課便走過來跟我說,我需要消愁;但我不喜歡那種感覺,煙味讓我呼吸困難,酒精刺激我整個喉嚨發燙。
而且,沒有消愁,我被騙了。
可是,我看不只是他,其他男同學們,在抽煙喝酒的時候都是一副享受的感覺。
他們是喜歡自虐嗎?還是說,他們已經習慣了?
習慣之後,變成嗜好,是因為,開始享受了?
『這是程度問題。』
我想到了這麼一句話。
於是,我買了兩瓶金門高樑,帶回家。
我關上房門,一口氣把兩瓶酒喝完。
真痛。
那種頭痛是夾雜了撕裂與尖刺的痛楚,而且在腦門久久徘徊不去;然後是我媽不斷的反轉我耳朵,就像我小時候犯錯的景象,再加上我哥很豪氣的一路拍我的肩膀,說我帥到掉渣。
頭痛、耳朵痛、肩膀痛,從醫院一路痛回家。
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似乎不那麼痛了;或許是因為有更痛的刺激轉移了注意力,或許是因為心痛的感覺隨著時間慢慢變淡,或許是像我在灌完高樑倒在房間地板的前一瞬間所感受到的,
痛,似乎不再是痛苦,是痛快。
(3.5)
我爸的書,全部念完了。
我沒有想到什麼問題,或許是因為我什麼都沒有懂。
我也沒有找到什麼答案,這些抽象的概念在我各種解讀下更加的虛幻;我現在要的不是這個,也許正如變態說的,需要經驗吧。
可是,我還是很怕痛。
慢慢的,我開始喝酒,抽煙。
我媽罵我,但她辯不過我哥和我爸。
我還是不喜歡那種感覺,只是,慢慢的習慣了。
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這樣。
所有原本不喜歡的,都可以習慣。
習慣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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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痛苦,是因為這個人格無法接受磨練,而產生的逃避行為。
如果不想逃避,就該試著去接受。
或者,去享受。
(2.1)
我算是一個很幸運的女孩子。
父親是大學教授,教哲學;母親是公務員,在縣政府上班。
很平凡的家庭,家境小康;印象所及,沒有遇過什麼困境。
他們從小就很疼我,但也不是溺愛;該教導的、該處罰的,都會很適度的給予。
用很世俗的觀點化約,我沒有什麼會扭曲人格的成長過程。
我還有一個哥哥,大我兩歲。
從我小學二年級開始,他就對他與我的同學宣稱,我是他的女朋友;當然,我無法完整的揣測他的想法,但他從沒對我做過什麼奇怪的行為。
他,就只是喜歡老婆老婆的叫,然後像照顧女朋友一樣對待我這個妹妹;我也曾經以為,我會嫁給他。
上了大學,我填了哲學系。
我哥笑我傻,我媽罵我笨,但他們兩個人都辯不過我爸。
念哲學有什麼不好?這是為了更進一步的認知到自己與這個世界。
我不認同念大學是為了找工作的籌碼,為了這個話題,我和媽媽吵了很多次,和我哥分手很多次,也在BBS上和許許多多的版友展開一連串的筆戰。
當然,這種話題的筆戰,沒有結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自己的人生態度;我覺得這是對的,我便去實踐,這便是追求自己人生的完整。
筆戰之外,我喜歡寫各式各樣的文章;與其說是消遣,更像是自娛娛人。
因為寫文章,我認識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一開始,有個人寄信給我,給了比我文章本身還長好幾倍的文評;我開頭笑他幾個字:『小心像雍正帝一樣,操勞死。』
但接著不久,我便和他一樣,開始做這種無聊又找麻煩的事;看到什麼喜歡的文章,就回了一堆又臭又長的心得。
於是,我就交上了一堆在文字上醉生夢死的朋友。
久而久之,我寫的文章越來越多元,也不斷的受到他們的影響;我嘗試著寫各種文章,但不見的能達到我想要表現的質感。
我缺少了什麼?
我的文章缺少了什麼嗎?
(2.2)
「誰像你啊」,我笑了笑。
關上電腦,我跑到我爸的書房,想和他討論這個有趣的話題。
什麼是痛,什麼是痛苦。
我爸正在看一篇論文,不知是系上哪一個學長寫的;我爸一邊看,眼角一邊抽蓄著,看著,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現在很痛苦吧。
「玲玲,妳看看妳看看,這是什麼鬼?」我爸把那一疊A4紙丟到桌上。
「現在研究生腦袋裡都裝什麼?氣死我了,我做鬼都要爬起來把他當掉。」
「爹,別氣別氣,我幫您搥搥背。」我走了過去,幫我爸按摩一下,順便偷喵那篇論文。
「哈哈哈……」我差點笑到岔氣,我知道我爸在氣什麼了。
學長在網路上東抓西抄,貼到自己的論文上;這還不打緊,偏偏有好幾段正是我爸寫的。
抄也沒關係,記得做註釋就好,偏偏學長改了那麼幾個字,想當成他自己寫的。
連我都認出來是我爸的文章,更何況我爸呢。
「爹,我跟你說喔,我剛剛跟一些網友討論我寫的文章。」我一邊幫他按摩,一邊說道。
「恩?網友?少交點網友。人的智商和上網時間成反比。」爸爸翻著論文,繼續看著。
「不會啦。我問他們啊,我的文章缺少什麼;他們說啊,缺少一種痛苦的元素。」我說。
「你覺得什麼是痛苦啊?」
「這個問題很難答,你去看書吧,我等下開書單給你,我現在智商剩下80。」爸爸眼角又抽了起來。
「唉喲,每次都這樣。」真是老教授的毛病,你問他什麼問題,他都會開一堆書單給你。
偏偏就是不給你一個答案。
而你隨著看書會得到更多的困惑,然後他就會開出更多的書單來嚇你。
我正想撒嬌,我哥的房間傳來爆炸聲。
我爸仍不動聲色的在看論文,我媽則驚叫了一聲;我跑到我哥的房間,看見他手上的電腦在冒煙,我媽則是被嚇到的坐在我哥床上。
「老公,又爆了喔?」我笑他。
「什麼堅若磐石,根本是以卵擊石。」我哥碎碎唸著,想來他又弄爆了一台電腦。
「李彥,明天以前把他修好,我要用。」我媽恍了一會神,說了。
我暗暗偷笑,我媽不常在家,少見到我哥把電腦弄壞,不像我和老爸,早就習慣了。
「聽到電腦爆炸就像時鐘整點報時一樣,沒啥好大驚小怪的。」我爸常說。
「幫親朋好友修電腦真他媽的痛苦,沒錢賺又會被嫌。」我哥叫道。
也是,這也是一種痛苦吧,對我哥來說——但我看來卻非常的有趣。
不是因為我看到別人痛苦就會燃起莫名的興奮,我不是變態;而是像李立群在表演時的段子曾經說過,有人笑就表示有人受傷害。
這只是一種無意的刻意的巧合。
對了,我哥念資科系。
在女生很多的政大。
想當然,他必須當四年沒有薪水的電腦雜工。
「那就不要修嘛,看你這麼可憐,連我都心疼了。」我說。
我哥聽了,轉過頭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玲玲,過來。」這時,我爸在書旁呼喚我過去。
「老公,少看點電影。」我拍拍老哥的肩膀,走了過去。
(2.3)
「15、16、17、18……」我一本一本的數著,我爹很有良心的拿了58本書,
放在桌上,而且都是原文書。
「這些人對『痛』有很特別的解釋,妳看過之後有不懂的再問我。」我看著那一疊書,已經感覺到痛了。
我爸又拿起那論文看著。
我看了看他,然後看了一下我哥的房間。
如果看這種不三不四的論文對我爸來說是一種痛苦,那就是他在職業的理想上所必經的磨練過程。
如果我哥想要像蜘蛛人一樣實踐自己的卓越,那他就會有意無意的強迫自己繼續在零件堆前哀嘆。
他們真的是痛苦嗎?
也許痛苦只是發語詞而已。
感覺到心理上的不愉快,而有一種類似心痛的負面情緒;強迫讓自己去面對痛苦,是為了成就自己另一方面的期待。
痛,但苦嗎?
按照這個邏輯,這是他們所選路上的挑戰,是選項中可能抑制自己去選擇的元素。
而他們仍然決定去走這條路。
這樣,真的會苦嗎?
我不知道,但想這個既抽象又形上的問題,還真的滿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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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人為什麼要有痛覺?
就醫學上來說,是一種警告;警告生理上可能面臨了某種程度的傷害。
顯然,這是很表面、很膚淺的解釋。
(1.2)
『恩,該怎麼說,我覺得妳的文章,缺少某一種東西。』我把新作品寄給網友看之後,MSN的另一邊,傳來了這樣的分析。
我看著這幾句話,反覆思考著,缺少了什麼呢?
我寫過各式各樣的文章,有罵人的,有搞笑的,有愛情的,也有嚇人的。當然,這不代表什麼,可能只表示了我寫過各種類型的文章,而這些文章中,可能都感染著同一種風格的筆觸;這筆觸給人的感覺,就是缺少了某種元素。
『你覺得,缺少什麼?』我思考了一小段時間,打上這七個字;同時,我心裡頭假設了許許多多的答案。
答案,雖然有很多,但我直覺想到了兩個字來統合他們。
黑暗。
我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確切說,我將自己化身為讀者的時候,意識到的是這樣的感覺。
什麼是缺少黑暗?就是說,整體文章給人的感覺,不夠灰色,不夠陰沈,缺少一些負面的情緒。
『應該是,痛苦吧……』果然如此,八九不離十。
『你不用在意這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風格。』他隨即補充。
『我知道啊』我輕輕的回了四個字。
我不在意這個,只是對自己的文章,總會有進步的期望。
思緒會竭盡,文筆會蒼老;這不見的只有不好的結果,但卻不是我希望的。
我想寫出一些新的東西。
鐙的一聲,MSN上登入了另一個朋友,他是我在PTT的BBS上認識的,一個變態。
一開始看他的文章,覺得他的東西跟我很類似;而和我不同的是,他會大量的使用很多名言錦句來包裝一些廢話。我很訝異他讀過這麼多東西,也很敬佩他這麼的去褻瀆學術;把先聖先賢的思想結晶轉化成諷刺與笑謔的文字。
『我問你喔,你會覺得我的文章缺少什麼東西嗎?』我打道。
『何必問?你已經找到答案了不是嗎?』過不到幾秒,他這麼回著。
『恩,有人說,我的文字間缺少了痛苦這樣的元素。』我打著。
『痛苦?這算什麼元素?』他回。
『一種負面情緒吧。』我打著。
『痛苦不算是什麼元素,只是一種人格反映。痛,才是元素;苦,是因為這個人格無法接受磨練,而產生的逃避行為。』
『逃避?』我對這個論調很有興趣。
『不然,怎樣才是面對?』
『你怕痛嗎?』他問。
『當然,怕死了,誰不怕痛。』我立即回道。
從小到大,我都非常的怕痛;但這不是我個人的問題,人都是這樣的。
大家都怕打針,會接受是因為他帶來的正面效益大於負面感受;現下流行的驚悚片、小說,也都以模擬出讓觀眾同感深受的痛來產生恐懼。
歷史上的酷刑,也是針對人怕痛的天性,而設計出各種刺激來達到效果;虐待的行為,也是源自人在痛的時候,會反射出讓施虐者滿足的動作。
所以說,大家都怕痛。
『剛剛你腦中一定閃過很多人怕痛的理由。』他打著。
被他說中了。
『這是程度問題。』
『怕痛是因為你還不能接受、習慣,還有在意識上的排斥。』
『辣不是味覺,是一種痛,適度的辣讓許多人愛不釋手。』
『別忘了,適度的量值,是可以創造的。』
我靜靜的看著他論述。
我大概可以理解他要表達的觀念。
我總是辯不過他,並不是因為邏輯或資料上的不足;而是在觀念上,我不會去建構這麼扭曲的價值。
價值,前提不一樣,就沒有爭論的空間;除非我去質疑他的前提,但他又會往前推朔出更扭曲的定義。
無從論起。
所以我說他是變態。
『你又覺得我在詭辯了。』他見我沒有回覆,打了這幾個字。
又說中了。
『那個人說你文章缺少什麼,那是因為你缺少那樣的思考方式。』
『會缺少這樣的思考方式,是因為你人格建立的背景缺少這樣的經驗。』
『所以,你建議我去嘗試那種感覺?』我回道。
『恩。屆時,你就可以認知到痛的意義。』他傳來一句意味深遠的話。
對談結束了。
很顯然他不想再透露什麼。
如果我要問出答案,就必須先去自己體會;在體會的過程中追尋答案,這是他幫我設計好的路。
神經病,我又不是變態。
「誰像你啊」,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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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我們見面吧?』見他一上線,我立即在MSN上頭簡單打了幾字,並等待著他的回覆。
『我開了一間咖啡廳,明晚10點以後再過來。』他很快回道。
我拿筆抄下他傳給我的地址,再跟他無意義的寒暄幾句,接著便關上對話視窗;我看著地址,心裡頭興奮地想著這期待許久的見面。
然後,我把所有的工具慢慢檢視一遍,同時揣摩著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之後,我將它們小心地放進包包——當然,包括最重要的迷藥。
隔晚,我走進他的咖啡廳,他只瞄了我一眼便說道:「妳先坐一下,我要收店。」
他還沒見過我,怎麼知道就是我?
他準確的反應讓我感到一點詫異。
不過沒關係,很快,我就會知道答案。
我看著包包裡的迷藥,笑了笑。
(0.1)
醒來的時候,我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我的雙手雙腳都無法動彈;我別過頭去看,很細很長的鐵釘,穿透我的手掌鑲在牆壁上,而我的腳上,也是同樣兩根鐵釘把我固定著。
一開始看到的時候,有點痛。
「妳的迷藥配上我的,會有很怪的味道。」突然,我聽見他的聲音;於是我順著音源望去,他坐在一個沙發上,正看著我。
「可是,可是你喝了?」我疑惑的問,他怎麼知道我會在兩杯飲料中選擇咖啡?或者他不知道?換句話說他確實喝了我放有迷藥的奶茶?
「耐藥性,我喝慣了。」他點起一根煙,抽了起來:「妳的玩具挺有意思的,但那壓力剪是做什麼的?」
「亂動女生包包是很沒有禮貌的。」我看了一眼,生氣地說。
他輕笑一下走了過來,用力抓住我的左手,然後把它從牆壁中拔了出來。
鐵釘沒有釘到底,突出3公分的距離在掌心上;被拉到底端時被釘帽卡住一下,但他一用力便將我的手掌扯出,鐵釘整支穿過我的手掌留在牆壁上,而血從掌間圓孔中噴了出來。
刺痛與酸麻的感覺,便由圓孔中央開始擴散。
他拉著手,看著我殘缺的手指,說:「角度不對。」
然後,他回到沙發邊拿出一把很普通的剪刀,後又走了回來;他拉起我的手,對準我的中指剪下去。
很快,我的指節便飛離開來。
「剪的時候,不能用剪刀底端,要在中間這個位置才好剪。」他將剪刀對著我中指切緣的下方,對準之後又向上傾斜了一個角度,接著說:「然後,剪刀要這樣傾斜,食指中指作為支點,再用大拇指使力,才可以直接剪斷。」
說著,他又連續剪了幾次,於是我的中指只剩半截。
地板上,一片一片削成短狀圓柱的指節,和著一灘灘的鮮血靜止在那;看著它們,我心中一股衝動灑到了喉頭。
我右手用力拉扯,但鐵釘仍卡在掌心拔不出來,那片圓滾著血漸漸地陷入肉中,但仍在掌央不斷磨著骨頭難以越過;他見狀,便伸手幫我拔起,於是我的手在拔斷最後一點肉絲後,遠離了那只鐵釘。
我抖著手拿著剪刀,照著他剛剛的說法去試;但不知是否傷口的麻痛導致無法施力,仍然跟上次一樣卡在骨頭的地方。
不過,感覺,似乎,好剪多了。
「妳自己慢慢練習。」他轉過身走回幾步,但便停住,接著又轉回身來。
「手指嗎?」說著,他用右手握住左手的中指,並往後折到底,再上下左右的壓到極限,關節斷裂、摩擦的聲音不絕於耳。
『咯咯』然後他不斷的扭轉中指,手指接連手掌的地方不斷冒出新的螺旋;轉到最後,他用力一拉,整隻手指便拔了下來。
血也噴了出來。
看著血淋淋的缺掌、殘指,以及不規則的斷緣,我真的很佩服他:動作一氣呵成,而表情從來沒有變動過。
最重要的,他似乎沒有練習過,不像我,百般練習後仍會皺一點眉頭。
「原來如此,妳還是會怕痛。」他突然發聲。
「當然,成見是很難改變的。」我辯駁道,畢竟我一直是個符合社會規範的『正常』人。
「觀念不需要改變,只要妳不被觀念奴役就夠了。」他說著,並開始啃著自己血淋淋的手指。
「恩,吃人是不道德的,所以只能吃自己的肉,是嗎?」鮮血在他的嘴邊散開,唇上、齒間,伴隨著咀嚼聲,我腦海開始揣摩著各種詭異的味道。
「文化道德,為了追求穩定,徹底的去泯滅人性,」他將指頭上的肉很快啃去,露出一點白骨:「妳覺得,值得嗎?」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一利一弊。」我答道,不管是什麼選擇,都有他的意義與價值,都是不能隨意抹煞的。
「那麼,人是不是有追求選擇的自由?」他問道。
「是啊,但是人不想要自由,人想要的是選擇和許可。」我搖了搖頭:「自古人人皆服自由之刑,怕了。」
他噤下聲,慢慢的將手指啃完,直到留下一根白骨;然後他先把骨頭放在眼前凝視一會,接著又咬著白骨看著我。
「妳有沒有想過要改變這個世界?」他突然說:「把沈睡的人一一喚醒,讓他們見識到……真實?」
「那又是另一種暴力。」我說道。
「循環辯證,才有機會接近真理,雖然真理並不存在。」他說。
辯證嗎?聽他這麼說,我便開始構想,如果這些觀念能夠得到更明確的實證,那世界能變的更「清澈」嗎?
「我把新劇本寫好了,妳回去以後,自己看看。」他說。
劇本?這兩個字讓我愕然,然後勾勒起所有詭異的巧合和不合理。
「是你?」於是我生氣的問。
「對,都是我處理掉的。」他很快的回答到。
我用手拖著牆壁,咬著牙用力將雙腳從釘子中拉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把人命當什麼?」我生氣的吼著,直想衝上前打他一巴掌。
「人命是無價的。」他說。
「所以呢?難道你的意思是,那為了成就正義,就可以犧牲少數人的生命嗎?」我持續吼著。
「如果可以成就正義,所有的生命都可以犧牲。」他說:「但是這個世界沒有正義,所以任何生命都應該成全。」
「殺了一個人,就要背負他的靈魂,他的一切。」
「這不是道德,是理所當然,雖然這兩者都是一樣可笑的邏輯。」
他冷冷地說著。
一樣,我不知道該回什麼,但我知道,這是我們初始的觀念不同。
「我們都想要讓人更完整,但總有一天,會成為絆腳石。」他看著我,我們的眼神都同樣的堅決。
「信仰要傳布,必須靠儀式,但儀式很快就會取代信仰,腐化他。」
「如果妳堅持妳的信念,就去不斷的實現,即便認同妳的人漸漸腐化,」他說:「不斷努力,那麼,這個世界,或許就不會這麼破碎。」
「人,這個世界,應該更完整。」他冷冷地說。
完整?嚴格想想,還真是真詭異的用詞。
我一邊聽著他說,並開始想著我的變化。
從一開始,從追求自己的完整,從原型刻畫到到極限……我沒想過事情會這樣的演變,以超乎想像的節奏,蔓延與擴張著。
如果當時沒有那份好奇與執著,我是不是還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會知道,因為人生沒有如果;但,我既然堅持我的信念,就要繼續的走下去。
我回憶著,或許,從那一天起,劇本便慢慢的開演,推動著這無法想像的變奏。
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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