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之一 末世之決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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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天色漸晚,雲稀,夕陽在天際劃下一般殷紅;舉目望去,染上的卻不知是粉嫣彩絹,還是血痕的裂口。

  賽斯一步步走著,幾近逛遍了洛伊德大大小小的商舖,這鎮雖不大,卻也收藏不少有趣的玩意;見晚,正要回身,巷弄底一張破舊的帆布,舞弄著上頭的灰塵和破洞,虛弱地召喚著賽斯的注光。

  (古董嗎?)賽斯對這類東西沒有任何興趣,唯一會想收藏的,便是人類世界極盡難見的稀品;過去曾經立志蒐存,但今日,卻已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啊,你好你好,有什麼喜歡的要我介紹嗎!」賽斯步進店中,櫃臺前一名正在打盹的中年男人被步伐驚醒,一邊擦拭口水一邊說著。

  「不勞煩。」賽斯揮揮手,很快地掃過屋內的四處,盡是一些伊爾風格的藝術品。

  「呼。」賽斯吐了一口氣,便要轉身,但那中年人連忙叫道。

  「先別急著走啊,有些好東西還放在裡邊呢!」他看賽斯身高體壯的,說不定是有錢人家,不撈一筆怎對的起自己?

  「有什麼好東西?有劍嗎?」賽斯回頭問道,這完全是隨口說說;連前頭多家武器店都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這破地方怎麼可能會有。

  「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這是賣古董藝術品的,怎麼可能會有劍呢?」那人皺了皺眉頭。

  「抱歉,我想太多了。」賽斯點了點頭,將左手平放胸口表示歉意,便又轉身。

  「誒!等等!等等!!」那人又叫了起來,一副靈光乍現突然憶起的模樣,但其實都是算計好的,故意要吊客人胃口。

  「恩?」賽斯又回過頭來。

  「我這邊有一些舊王國時期的寶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古董商想到,賽斯既然會進來這邊要劍,而尚未在那些胖子的武器店尋得,或許就是要找些不一樣的東西。

  「喔?有!有興趣!我可以看看嗎?」賽斯的心中立即交織了一個連結,希望便如此的燃了起來。

  古董商故意放慢步伐,走到旁邊的小房間,然後很慎重似地將一包帆布裹著的東西抱了出來;到了櫃臺前,他假裝小心翼翼的打開,卻又難掩急著變賣的神情,這不協調的動作讓賽斯在心頭不禁暗笑。

  裡頭有五把劍,由上頭的鏽痕、缺口、凹槽等地方,便能簡單判斷出年代的久遠;有的劍上還刻著拖魯特文法專別的用字,可見是諾亞獨立戰爭之前留下的東西。

  這些古董或許很有價值,但在戰場上卻是一堆廢鐵;賽斯正要啟口拒絕,卻發現其中一把破劍的劍格上,鑲了一顆已經毫無色澤的淡藍色寶石。

  「這一把?我可以看看嗎?」賽斯指著那破劍問著。

  「這一把嗎?」古董商將劍拿了出來,那是一把長劍,劍環和劍柄的風格不屬於各國的樣式;劍脊上有許許多多的裂痕與凹槽,劍鋒上缺了一角,劍刃更是凹陷的亂七八糟。

  但是那顆寶石...

  那淡藍色的寶石...

  不會錯,這是魔法劍。

  「這要多少錢?」賽斯問道,這樣可以迂迴地問出劍的來源;他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麼的巧合,在這種地方找到這東西。

  「這不便宜啊,你別看他破成這樣,你看他的雕刻和材質,這可是比舊王國還要更早的東西呢!」古董商見賽斯有了興趣,連忙抬高身價。

  「所以要多少錢?」賽斯一聽,便知道這人對魔法劍是一無所知,只是不知怎麼弄到了這個東西。

  「要七千伊爾。」古董商試探性地說道,先開個狠價錢,賣出去是賺到,被殺價了也有空間。

  (天啊,好便宜!他果然不知道。)賽斯差點脫口叫出,但硬是忍了回去;他看著劍,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得帶回它。

  「老闆,我是諾亞的正規軍,這是我的識別證。」賽斯將諾亞軍的階章,從懷中掏了出來。

  「啊?」而古董商卻嚇了一跳,正規軍?這不就表示他又拿不到錢了?

  「你別擔心,我還無權使用公費抵易,只是請你先將東西留著,我會立刻拿伊爾過來兌換的。」賽斯見他睜目結舌,連忙說道。

  「喔喔喔,好好好,我幫你留著,你多久過來拿?」古董商嘆了口氣,心底平實多了。

  「我立刻回旅館拿,對了,劍可以先讓我拿拿看嗎?」賽斯笑著說。

  「喔喔喔,好!好!。」古董商將劍遞給賽斯,賽斯接過劍,瞬間有一種觸電的感覺。

  那是很熟悉的感覺,就是魔法劍的觸感,莫名的連結將人與劍抓在一起...然而,同時,那晚的恐懼與震驚,也回到了心頭...


  那晚...

  『龍帝!!!!』賽斯緊握寒泉,將全身的氣力灌注,狂洩般地往龍帝一揮;劍氣所到之處,草木土壤,全被薄冰覆蓋。而空氣中的水氣集結成冰,急速往龍帝竄去,並隨著他躍起而轉向,瞬間往上爆射,冰尖即是劍氣之鋒,由各方往龍帝刺去。

  龍帝微微皺眉,白光一閃,所有的冰柱立即碎裂,散成無數的冰晶往四周飄下;『人類的小鬼,為什麼你會有龍族的劍?』龍帝雙腳輕點在一花朵頂緣的冰層上,直瞪著賽斯問道。

  那眼神,便又像兩把劍,貫穿了賽斯凝聚多年的勇氣。

  (我不能逃!我不能逃!)賽斯咬著牙,將寒泉握得更緊,雙腳卻不自主地抖了起來。

  『殺了你!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為了讓自己定心,賽斯大吼著,再次揮舞著劍往龍帝衝去;劍環上頭那深藍色的寶石,隨著閃耀藍光,賽斯四周很快地被錐狀冰雕環繞。賽斯處在錐實,冰錐前緣順著錐心的寒泉不斷旋轉,朝龍帝的胸口急速扭進。

  『明明害怕成這樣,也要對我挑釁嗎?』龍帝伸出手接住冰錐,與隨著觸及,冰柱一一碎裂剝落,寒泉的劍鋒刺中了龍帝的掌心;但龍帝手微微一震,寒泉便如同碎冰般四散剝離。

  『哇!!』賽斯一驚,連忙將寒泉脫手,往左方一閃,但因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而寒泉直至劍柄,完完全全成了碎片。

  『等你稍微像樣,再來找我復仇吧,人類的小鬼。』龍帝走到賽斯前,看著他扭曲而且不斷顫抖的身軀,淡淡地說著。

  賽斯抬頭看著他,這與當年在深丘山頂無異;龍帝那妖魔般壓倒性的恐懼,仍高高在上地踐踏著自己;賽斯只能不斷發抖,目送著龍帝轉身遠去,雖是背影,但銳利的目光似乎仍刺在胸口,於是從今之後,賽斯便再也無法握緊劍了。

  每當握著劍,便會想起龍帝無與倫比的恐怖;每當握著劍,賽斯便會不由自主地發抖;每當握著劍,便會知道自己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傷到龍帝一分一毫;每當握著劍,偶爾升起的鬥志與希望,便會隨著寒泉在瞬間剝離,消散成無數的碎片。

  『錚』地一響,劍掉落在地上,賽斯仍發著抖站在古董店中,而深丘與龍帝早已幻滅。

  「哇哇哇!神詛咒你!你怎麼這樣啊,你一定要買啊,摔壞了我就賣不出去了!」古董商急著從櫃臺內走了出來,將劍拾起,賽斯喘著氣看著他,仍無法回應。

  「喂喂,你是傻了嗎?」古董商在賽斯眼前揮了揮手。

  「對..對不起,啊,我現在馬上回去拿錢,請你等我!」賽斯將手放在胸口,彎身道歉,連忙往外頭衝去...還是一樣嗎?自己還是這般懦弱嗎?還是走不出陰霾與恐懼嗎?

  賽斯不斷跑著,這些年內心的矛盾便又掙扎起來;乾脆就待在軍隊中默默度日吧?升了官有了特權,就可以娶妻生子,就勸著霍斯一起過平平安安的生活吧?龍帝...這個瞬間便將世上最強地雷諾爾殺死的妖魔,還是遠遠地躲著他吧?

  賽斯不斷地跑,直衝到中央廣場,方才停下步伐喘著大氣;有了龍族的魔法劍又能如何?連赤手的龍帝也碰不著,若龍帝揮舞起腰間的神之劍,自己便是血淋淋的屍塊了。

  夢想...

  志願...

  復仇...

  莎薇亞...

  (如果殺不了龍帝,還有資格見莎薇亞嗎?)賽斯搖著頭,咒罵著自己,或許她早嫁給其他貴族了,或許她比較喜歡霍斯...或許,她只當自己是雷諾爾撿回來的髒小孩...

  「我...我真是...」賽斯嘆口氣,走向旅館,努力要自己忘記這些事情。

  該怎麼辦?以後的日子,仍舊是一樣茫然吧...

  (血腥味?)一進旅館,濃厚的腥味撲鼻,抬頭一望,櫃臺後的壁牆上染著一大灘血水;賽斯往前一看,在血泊之中,零散地牽著無數碎肉。

  (怎麼回事?)賽斯連忙衝到樓上,四處都充斥著血味,在鼻間不斷突刺著;望去盡是零散的屍塊,連一具完整的軀體都沒有,更別說活口可以問話了。

  「士兵長?」賽斯將房門踢開,只見房內完全被血紅沾染,眼底所見盡是鮮紅的色茫;賽斯緩步踏前,一一巡視,但沒有任何一個可辨識的殘口。

  (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事了?)賽斯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恐懼,開始思索原委;但顯然,他只能知道因為某個原因,旅館內所有的人,都被弄成碎肉,卻分析不出究竟是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魔王施放的幻覺結束了嗎?不對,其他的屍體當時不在葛雷斯特,還是說這些也是幻覺?)賽斯開始疑惑了,難道說真是魔王的把戲?

  思忖間,背後『嘶』地一聲掃過,賽斯連忙回頭,但房門口卻是什麼也沒有;他瞪大了眼睛看著,但背後又是『嘶』地一聲。

  「誰?誰在那裡?」賽斯再轉身,仍舊是什麼也沒有,於是他不斷轉動著,看著房內四處地角落。

  什麼也沒有。

  但,那嘶嘶嘶的聲音,卻一直在身旁傳了出來。

  賽斯定身不動,閉上眼睛感覺著,很快便意識到,空氣,開始擾動;賽斯連忙往身旁閃去,只見一陣旋風轉出,將地面和頭頂的木板同時捲起。

  仍是不見人影,四周仍是傳出嘶嘶的聲音。

  賽斯定身,只是轉頭往後略瞄,突然,一隻手往賽斯胸口抓去;成功引敵,賽斯兩手一架,想不到卻擋不住勢道,隨著爪掌往後方飛去;而在撞裂木板牆飛至廣場上空的同時,賽斯看清了那支手的主人。

  綠色的怪物...

  怪物抓住賽斯的衣襟,騰空往旁邊一甩,賽斯被丟至廣場間,重重地摔落到石砌的地面上;全身的痛楚很快地傳了上來,但綠色怪物早已不見,四周又傳起嘶嘶的聲響...

  嘶嘶嘶...

  嘶嘶嘶...

  嘶嘶嘶...


  (6.7)


  「諾,你說我們要幹嘛?」庫莫特走在後頭,又再一次問道;但克諾斯連頭也不回,擺明了是自己怎麼浪費唇舌,這個笨蛋也不會懂的意思。

  「哥的想法,應該是說,畫一個範圍讓村人不要超過,以免遇到怪物的意思吧?」隊伍中央的凡諾娣,雖然沒有辦法精準地抓住所有的思維,但畢竟是雙胞胎哥哥,勉強能抓住一些感覺。

  「恩,我得順便看看這些怪物,還有克諾斯先生說的,蓋恩的那個什麼東西。」明崇雷跟在克諾斯右邊,回頭笑著說。

  「喂喂喂?是只有我聽不懂嗎?不要弄得好像我很麻的樣子!他明明說的不清不楚的啊!」庫莫特叫了起來,一邊用力踢著小徑上的石子,一邊抱怨道。

  石子飛擊到前方,隨著扣扣的點擊,克諾斯停下了腳步,對著前方盯著。

  「怎麼了?克諾斯先生?」明崇雷超前了一個步伐,發現後隨即停下問道。

  「看到怪物嗎?」庫莫特墊起腳尖往前方探了探頭,卻沒發現什麼。

  「蓋恩的特務。」克諾斯往後退了幾步,並拉著明崇雷往一旁側開;凡諾娣與庫莫特見狀,也跟著退到小徑邊緣。

  「在哪裡?」明崇雷問道。

  「小徑最底,大約十多個人。」克諾斯小聲應著。

  「媽的,你眼睛是哪裡弄來的?最好小徑底端你看的到啦!」庫莫特又罵了起來,但聲音也盡可能地壓小。

  克諾斯沒有回應,靜靜地觀察那些人的動向,明崇雷則是筆直的往前走去。

  「你幹嘛?」克諾斯見狀,連忙拉住明崇雷的衣袖。

  「蓋恩簽過邊境協定,是不能私自進入諾亞領土的,我要問他們有沒有通行證。」明崇雷很理所當然的說。

  「怎麼可能會有。」克諾斯又拉了一下,示意他回來先觀察。

  「怎麼會沒有?沒有通行證他們怎麼進入港口的?」庫莫特聽了,立即反應道。

  「如果沒有,那他們就得接受諾亞律法的制裁!」明崇雷也跟著應和。

  「兩個麻癡。」克諾斯暗罵一聲,但明崇雷早已掙脫他的手,很快地往前方跑去;這速度,連庫莫特也不見的追得上,克諾斯自然是望塵莫及了。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明崇雷衝上小徑底端,果見一群身著異服的男子在森林裡頭,拿著奇異的物品佇立著;聽他這麼一喚,每個人交互看了幾眼,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個眼睛前頭有一片黑色異物的人身上。

  「你好,我們是蓋恩的專屬特務,奉命在這裡進行樣本分析,請問你是?」回應的人看著明崇雷的軍服,知道他身份不簡單,但不相識,自是不知底蘊。

  「我是諾亞正規軍軍團部部長,也是研究院的研究員,你們在這裡研究什麼?有取得合格證書嗎?」明崇雷指著軍服領口的軍徽說道。

  「有的,請稍等。」眾人又望了幾眼,那人方才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張白紙,明崇雷見狀,便踏步上前。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刀飛了過來,明崇雷感覺到氣的變化,連忙擺起防禦的架勢轉身;而刀則是飛過他的身邊,插進其中一名特務的手臂,一看,他的手正扣著腰間的鎗。

  「雷!注意光柱狀的東西,千萬不能碰到!」克諾斯大喊著,而庫莫特則扣著流轉衝上前來。

  「光柱?」明崇雷一問,便感覺有東西朝自己飛來,退身一迴,便見著了一根綠色光柱在面前晃過;不能碰?為什麼?這是什麼?明崇雷沒有時間張口問,因為又有幾道光柱射了過來。

  「嘖!」明崇雷叫了一下,奮力往上頭一躍,躲過數道,但仍有一道光束擦過自己的小腿;那一瞬間,灼熱的疼痛感襲來,也讓他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樹木可能擋不住。)明崇雷想著,仍躍上枝頭,這不是尋找掩護,是為了製造集射的死角。

  庫莫特很快衝了進去,埋身貼近他最先飛射羽燕的那名特務;幾個人將鎗口對準了自己,但他很快地抽出羽燕,並繞著那特務轉圈作為掩護;同時,他輕扣流轉,劃過被自己貼身的每一個特務員。

  「雷,把他們打散,六四分!」克諾斯喊道,將敵我雙方混伍,就會減少使用光束鎗的機會;再分散對付,便可以一一擊倒。

  庫莫特很快地衝著,擾亂了特務們的視線,不敢分心轉身將鎗頭對準明崇雷,並猶豫著是否變換戰術;而明崇雷在枝頭,立即運起了朱雀宗的氣法,將氣集中到雙腕,同時踏起枝頭往下一躍。

  「飛.凰.翔.擊.破!」明崇雷將手順轉畫了一圈圓,圓圈中形成一隻鷹狀的氣團,隨著一字一字的吼著,他便將氣團往前推送出去;於是,那鷹狀的白色氣波,便很快地衝向那群特務的正央。

  「散!」一開始交涉的那名特務大喊,於是眾人退了開來;氣團撞擊地面,猶如巨石由高空殞落;猛烈的碰撞激起塵煙,並讓地面凹陷,裂痕也隨撞擊面向四方擴散。

  「不要浪費時間念名字,你在上課嗎?」克諾斯叫道,明崇雷聽了立即緊緊閉口,瞭解原因,但這習慣卻不是這麼好改;他以『虎斷』掃向右方六人中央,保裹著朱雀之氣的『虎斷凌空哮』便狠狠踢中一名特務的左肩。斷裂的左臂很快地往左上方飛射,那特務也痛的跪了下來;剩餘五人,反射地從腰間拿起灰白色圓柱,上頭爆射出綠色圓柱狀的光劍。

  「不要碰到光柱,不要用朱雀,用青龍!」克諾斯見狀,很快便補充道;接著他注意到另個方向一名特務雙手的動作,便轉身對凡諾娣交代:「你去牽住最矮那個,不要讓他有時間開鎗。」

  明崇雷凝朱雀之氣裹附在雙臂上,用『蛇咬』主動揮向其中一名特務;爪勁一掃,特務的右手臂被撕裂開,氣勁勾著將白骨挑出,趁這一瞬,明崇雷將光劍奪了過來。

  奪劍後,明崇雷立即反身,擋住另一名特務的攻擊,架開後再回檔下一劍;明崇雷雖不會用劍,但這幾名特務的劍術對他而言也是殘廢到一個極致,於是他開始後退,尋找時機轉換氣宗。

  中間那名矮小的特務,觀察到明崇雷的戰力與其他對手之懸殊,便舉出鎗來瞄準;克諾斯之前觀察到他的準度最高,便交代凡諾娣牽制。於是,正當明崇雷退開包圍、正適瞄準之時,凡諾娣以『碎龍牙』刺去,逼的他一邊退身一邊出劍回防。

  「這是什麼刀?為什麼沒融掉?」一端,與庫莫特交纏的特務大喊著,這話讓其他特務心頭完全震撼;原以為可以很快將眼前女子擊殺的矮小特務,在震驚之後更見識到了那一句話的真偽。庫莫特的羽燕、流轉,凡諾娣的飛龍,在高熱的環境之下仍能保持相當的硬度。

  (怎麼會這樣?竟然檔的住集靈式光束?)特務們不解,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

  (這批特務是新來的,未曾直接聯絡。)克諾斯想到,傑尼等人已經交手過,對方武器的耐高熱性,是相當重要的戰技分析;而他們的反應卻表示缺乏這樣的資訊,換句話說,他們的目的果然是來研究怪物,而不是要抓庫莫特。

  再進一步推論,蓋恩對葛雷斯特山有怪物一事並不知情,不然不會在過去放任不管,偏偏在今日卻派這些人來研究。

  (整座山十個人有點少...糟糕!)克諾斯轉身張望,果然見到有大約十名的蓋恩特務,從遠方趕了過來;再轉身,森林裡也有新的人,在逐漸聚集中。

  (一共30個...我來得及傳遞戰術嗎...)一邊算著,克諾斯不禁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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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老哥,我也要進諾爾啦!你帶我一起去吧?」
  「別開玩笑了,你還這麼小,等我成為天下最強的劍士,再回來教你就好啦!」
  「真的嗎真的嗎?一言為定!老哥你不能騙我喔!」
  「恩!一言為定!霍斯在家裡也要乖乖的喔!」
  「恩恩恩!」


  「賽斯,你的劍很強,在諾爾,或諾亞,不,總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會敗在你的劍下。」
  「師父,您這麼說實在是太誇舉我了,學生連您都..」
  「不,不是這樣...但這個世界,和你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除了人類之外,這個世界還有許許多多的秘密,被人類掩蓋起來的秘密。」
  「師父?您的意思是?」
  「...不,沒什麼,算了。從今天開始,你就直接跟我練招,我來傳授你,那些被人們視為禁忌的東西。」
  「禁忌?」



  「雷諾爾,你已經沒有資格再擁有這個名字。」
  「王,這是我選擇的路,如果必須接受神的制裁,那也是我的初衷。」
  「以雷之名,我將剝奪你身為龍族的榮耀。在死之前,我允許你用劍做出最後的反擊,擊敗我,神便會寬恕你的罪孽。」
  「師父?」
  「賽斯,這邊我擋著,你快回去諾亞報告這裡的情況!」
  「師父?」
  「別擔心,好歹我也是軍團長,好歹我也是諾爾的頭,以雷之名,你不需要擔心我。」
  「諾爾,舉起你的劍吧。」
  「克雷修...我族的興亡...就交給你了...」


  「龍帝!!!!」
  「人類的小鬼,為什麼你會有龍族的劍?」
  「殺了你!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明明害怕成這樣,也要對我挑釁嗎?」
  「哇!!」
  「等你稍微像樣,再來找我復仇吧,人類的小鬼。」


  「神詛咒他啊!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狄耶魯的叫囂聲,將賽斯的思緒拉回現實;旅館裡頭,四二級槍隊的士兵們你來我往地說著昨晚可怕的經歷,士兵長不像以往遏止大家的喧囂,反而加入七嘴八舌的行列。

  「幻覺,一定是幻覺!」士兵長韋恩強壓住內心的不安,故作姿態的說,然而咬字間的扭曲不清,反而描繪出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幻覺嗎?)賽斯直到此刻,才將注意力由龍帝轉到魔王身上;那白光是什麼?大夥是真的死而復生,還是被魔法迷幻?又或者自己現在看到的,是將被魔王給操控的行屍走肉?

  「報告士兵長,小的肯定不是幻覺,那紅色怪物把小的丟到房子裡,小的真的痛很久啊!」狄耶魯趕忙說道,在昏去之前,他清晰地見著獸王凌辱其他隊友,這實在不像是幻覺。

  「一定是幻覺!我早聽說過魔王會用一些奇怪的伎倆來收買人心,果然是真的,你們千萬不能被騙啊!」韋恩提高聲調,斬釘截鐵的說著;然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收買?對了..龍帝,怎麼會跟在魔王身邊?像他那種人,怎麼可能被收買?)賽斯又想到,龍帝一直守在魔王身旁,並聽從她的命令離去;這怎麼可能?難道說,那魔王以什麼詭異的能力支配他,又或者用什麼可怕的力量屈服他嗎?

  士兵們仍舊喧嘩著,軍隊的特權讓旅館老闆和其他房客不敢多言,只能將不滿吞往腹中;賽斯向士兵長請示之後,走出了旅店,來到洛伊德鎮央的圓形廣場。他站在廣場中央,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猶豫著日後,自己是不是仍要留待在軍隊裡腐朽。

  千思百緒不斷翻湧。

  (什麼時候...我才能擁有天下第一的名號?)

  (霍斯,你也該從諾爾畢業了吧...不知道你的劍,能強悍到什麼程度...)

  (師父..大家..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6.2)


  「我不認識她。」克諾斯簡短的回道。

  「不管認不認識,你千萬不要被她迷惑了啊!」明崇雷搭著他的肩,深深吐了一口氣,緊張地說道。

  「我又不像某些從不思考的笨蛋。」克諾斯從書架中拿出一本冊子,遞給明崇雷。

  「恩,克諾斯,我相信你。」明崇雷手接過冊子,仍看著克諾斯的眼睛說道。

  「恩。」克諾斯轉過身,挑出另一本書翻著。

  「你還是,不願意到諾亞的研究院嗎?」明崇雷看著他,歷經巨變的此刻,奧義與宗法的重要性,可能還不及這個人在戰略上的價值。

  「沒興趣。」克諾斯頭也不抬,直接說道。

  「克諾斯!這個世界需要你啊!」明崇雷被拒絕,不禁喊了起來。

  「是這個世界需要我,還是諾亞需要我?你們還是一樣,以為諾亞就是全世界嗎?」克諾斯冷笑了一下。

  「這,有分別嗎?」在明崇雷的觀念裡面,這兩者是劃上等號的。諾亞的強盛,會帶動各國的發展;諾亞的研究,會引領世界的潮流;即使說太陽是繞著諾亞大陸旋轉,似乎也不為過。

  「算了。」克諾斯很快地翻完,回到架邊又挑出幾本。

  「進了研究院有很多的特權,都是你想像不到的!」明崇雷想著,克諾斯喜好文書,諾亞的中央圖書館以及研究院許多的文獻,或許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收編厭惡特權的反動份子,成為特權體系的一部份嗎?」克諾斯翻著書問道。

  「隨你怎麼說,但研究院裡有許多你看不到的秘密!你一定會很有興趣的!!」到了這種關鍵時刻,明崇雷也顧不得洛桑保密協定,再這樣下去就只好說出來了。

  「紋章學和飼養精靈的事嗎?抱歉,沒興趣。」克諾斯將書放回書架,轉身看著明崇雷;明崇雷則張大了嘴,無法想像他為什麼知道這些秘密。

  「要看不看?」克諾斯指著明崇雷手上的冊子問道。

  「要..你..你怎麼會知道?」明崇雷結結巴巴地問著。

  「免稅和折抵雜役的特權,還比較有吸引力。」克諾斯說道,便轉身離開書房。

  (真是...結果只有我像笨蛋一樣嗎?)明崇雷楞楞地看著他離開,然後低頭望了一下冊子,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6.3)


  「諾?你還好吧?」庫莫特見克諾斯走下樓,連忙趕上去問道。

  「下次,再讓我妹遇到這樣的危險,我死也不會原諒你。」克諾斯奮力往庫莫特胸膛揮了一拳,結結實實地命中,但痛的卻不是那個地方。

  「對...對不起。」庫莫特低下頭,無言以對,這兩天來他便是一直對自己這麼責伐著。

  「你明明很強的,為什麼出了事就像個笨蛋一樣?要死多少人你才會冷靜點?」克諾斯手仍抵在他胸前,逼問著。

  「我...」庫莫特回不出話來,確實,這種衝動是他的致命傷。

  「哥,你別怪他了,是我自己不好,是我沒用..」凡諾娣在一旁看了,忍不住衝過來拉住哥哥的手,但話一出口,眼淚彷彿也要飆出來似的。

  「..算了,是我多嘴,是我的錯,大家都是報應。」克諾斯瞪她一眼,回過身便要往外頭走去。

  「諾,你要去哪?」庫莫特連忙問道。

  「廣場。」克諾斯聽明崇雷的敘述,對白光一事也感到好奇;但昨晚沒問清楚就把那女人趕走,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變的這麼急躁。

  「哥,我跟你一起去?」凡諾娣問著,前日至今醞釀的情緒下,她很怕哥哥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讓我一個人靜靜。」克諾斯回絕道,便出了門。

  「克諾斯先生呢?」凡諾娣與庫莫特對望幾眼,正欲偷偷跟出門,明崇雷剛好從樓上走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哥剛剛出門了,請問有什麼事嗎?」凡諾娣勉強幾出笑容,問候著說。

  「恩...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他。」明崇雷看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明明按照步驟演練多次,也不見漏失掉什麼環節,但成果卻和冊子上說的截然不同。

  (神詛咒我,為什麼父親大人和姊姊都能成功,偏偏我就不行?)『空』的威力,絕對不只那麼一點,冊子上也不是誇大其詞,幼時確實看過父親與姊姊成功對練;也許克諾斯可以告訴自己茫點在哪,他對戰技分析一向神準的可怕。

  「老大,什麼問題啊?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解決啊!」庫莫特說道,在諾爾的時候,他總是這麼稱呼著明崇雷。

  「恩?可以嗎?對了,你是誰啊?」明崇雷走近問道。

  「老大,不好吧,我在諾爾跟你混很熟的啊,你怎麼把我忘了啊?」庫莫特皺起眉頭說道,凡諾娣聽了,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和軍隊的軍團長這麼沒大沒小的說話,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完全沒印象耶..是我教過你武神宗的戰技嗎?」明崇雷一邊打量一邊回憶著。

  「怎麼只有蓋恩的人和那自閉的認得我啊?」庫莫特叫了出來。


  (6.4)


  (復活魔法嗎...連雕像都完整的修復了...)克諾斯來到水池邊,觸摸著雕像,然後望著那些號稱被摧毀過的房舍。

  (如果能親眼見到...)克諾斯想著,要不是當時昏厥過去,自己應該可以瞧出端倪。

  看著村人仍舊聚集在村長家,大概便是在討論昨日的事情;克諾斯正要移動腳步,立即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妳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克諾斯轉頭問道,但後方一個人影也沒有。

  「魔王..要我保護你。」不見人影,卻傳來詭異的女性聲音。

  「我可真受歡迎,兩邊都要挖角嗎。」克諾斯說著,眼睛注視著某塊光線些許偏射的區域。

  「這是魔王的命令。」對方見克諾斯竟能察覺自己的位置,索性現出身來;區域之內黑點開始聚集,最後化成一個穿著黑袍的女人。

  「我不可能投靠妳們的。」克諾斯看著她的眼睛說道。這女人的眼神,像是用染料畫上去似的,沒有一丁點神韻,眉毛沒眨過,眼珠也沒動過一回。

  「我只負責保護你,其餘與我無關。」黑衣女冷冷地說著。

  「姊姊?姊姊?」兩人對峙著,突然一個小孩衝了出來,拉住黑衣女的裙襬叫喚。

  (...這女人)克諾斯看著這畫面,突然萌生一種想法。

  「弟弟乖,媽媽不喜歡你跟姊姊玩,不要來找姊姊好嗎?」黑衣女的表情依舊漠然,但說話語氣卻翻轉似的改變;聽在耳裡,確實印證了克諾斯的假設。

  「我不要,姊姊明明是好人,媽媽她們都誣賴妳!」小男孩依舊吵鬧著。

  (人類的小孩...算不上人類..可惜了,以後還是會變成那種模樣。)羽無奈地想著,抬頭看了克諾斯一眼,也隨即發現後頭跟上來的那些人。

  「妳...妳是魔王軍的人是吧?」明崇雷本欲尋找克諾斯,但又見著了這黑衣女人;對於是敵人,卻又曾在獸王腳下救過自己一命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沒必要跟你自我介紹。」羽冷冷地說,摸著男孩的頭,輕輕的把他推過去。

  「這女的,一看就是妖怪!」庫莫特第一次看見這女人,看著她詭異的神情,還有骷髏狀的雕飾,連忙抽出刀來。

  「哇!你們不要欺負姊姊啦!!」小男孩看見雙刀的白光反射,以為他要對黑衣女不利,便急得哭了出來。

  「什麼姊姊?一看就知道她想把你吃了。」欺負?庫莫特感到一陣好笑。

  「吃人的,是你們人類吧?」黑衣女應了一聲,便逐漸隨著黑點消散;眾人見他肌肉與骨骼外露與分解的模樣,都感到一陣噁心,似乎只有克諾斯和那男孩不這麼覺得。

  (魔王...)克諾斯知道黑衣女的位置,但卻沒有點出來;因為此刻,他心中的困惑已經漣漪似地展開。

  「諾,她沒對你怎樣吧?」庫莫特見黑衣女人不見,連忙問道;克諾斯便是搖了搖頭。

  「她有沒有對你說什麼?」明崇雷也連忙問道。

  「找我有事嗎?」克諾斯沒有回應,反問道。

  「呃,想問你,關於武神奧義的事。」明崇雷看著克諾斯,雖然多年的情誼讓他願意相信這個人,可是魔王突如其來的糾纏,著實令他不安。

  「恩。」克諾斯看著男孩,又看了黑衣女一眼,在轉頭對明崇雷說道:「你在圓桌決策團有票次嗎?」

  「有..有啊,你怎麼會這麼問?」明崇雷又一次不可思議,一般人應該不知道決策團的成員組成吧?

  「明後天,我跟你到諾亞城去,研究院的事我們慢慢談。」克諾斯說道,面對接踵而來的問題,或許不這麼做,就不會有新的進展。

  「神保佑你!太好了!!」明崇雷開心的叫了出來。

  「哥?」凡諾娣一直跟在庫莫特旁邊看著事情發展,見哥哥這麼一說,不免有些擔心。

  「可以帶她一起去嗎?」克諾斯指著凡諾娣問。

  「當然了,還有你啊,你叫什麼名字去了,你要一起去嗎?」明崇雷心情雀躍,便又指著庫莫特問。

  「他要回諾爾。」庫莫特正猶豫怎麼啟齒,克諾斯便已說道。

  「媽的,你怎麼知道?」庫莫特呆住,這事雖然盤算許久,卻沒跟任何人說出口。

  「自己小心點,沒有我們絆住你,你應該應付的來吧?」克諾斯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真變態。」庫莫特笑了一下,完完全全切中心事。

  「還有件事必須先處理。」克諾斯又說道,山頂上那些怪物,看來不是一時之間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6.5)


  拖魯特大陸位在諾亞大陸東邊,由兩大板塊組成,中間界隔著狹長的耶格里山谷,以北為北拖魯特,以南為南拖魯特;原本,拖魯特王國和諾亞一樣,是掌控全大陸,並左右世界局勢的國家,但在最後一次的大戰之後,經濟衰敗導致逐漸沒落。

  為了因應龐大的負債,拖魯特改行土地私有制,將國家土地變賣給地主換取資金;但也因為如此,政府的主權逐漸鬆散,中央的經濟能力和權力也被瓜分;長久下來,發展成了現今的局面。

  拖魯特西北洛桑高原,賣給雷諾爾,成立了世界知名的諾爾傭兵學校;但後來雷諾爾接受諾亞的封爵,間接成了諾亞的領土,拖魯特內部法律形同具文。

  東北的席嶺高原,賣給了蓋恩,但蓋恩卻完全不出席議會;自此之後政府的政治網路完全被中斷,席嶺成為政治獨立地帶。

  最後,是南邊的大陸...

  一名少女以遠遠超過拖魯特土地報價的龐大黃金,購下山谷以南的整片南拖魯特大陸。

  之後,那便是魔王軍的根據地...

  耶格里山谷南側,即將進入南拖魯特的崖口,一群軍隊正集結列陣;拖魯特的許多地主,不滿議會將土地賣給不具國籍的外邦人,因此招募軍隊四處破壞;在過去,對諾爾和蓋恩的游擊戰,雖然都是敗回,但民族主義情緒卻不是這麼高昂;如今,面對魔王軍...游擊隊的組成是空前的浩大。

  大戰在即,這些愛國份子,自然是奮勇衝前;軍隊以矩陣的列式,散佈在崖口接軌平原處,四萬精兵,誓將殺敗魔王軍,取回拖魯特過去的榮耀。

  陣前,蔓延在眾人的眼中,一堵遠比王國任何城牆還要高聳,左右延伸至大陸彼端的冰壁;數年前土地買斷的一晚,便無聲無息地出現,阻斷大陸間的一切訊息。這光景,在位處亞熱帶氣候的山谷南緣,建構出無比詭異的奇特圖像。

  「各位拖魯特的勇士們!」眾人望著冰壁發楞,矩陣左前處,一名精裝女子舉著拖魯特過去的國徽,騎在黑馬上喊著。

  「你們怎能忍受自己的家園,被這些沒有拖魯特血緣的外族侵佔呢?」妲莉亞,她是拖魯特王室的後代,拖魯特瓦解之後,議會漸進地排擠王室成員,塑造新的政體;到了她這一代,所謂血統,只具有文化上的紀念,並不具任何政權上的意涵。

  即使如此,王族的概念,在某些人心中,仍是沸騰的烙印。

  「諾爾也好,蓋恩也好,他們與萬惡的議會同流合污,踐踏著拖魯特的榮光,總有一天會接受神的制裁!雖然如此,但他們始終是我們的同胞,是留著紅色血液的人類。」妲莉亞望著遠方的故土,那自她出生之後便已不屬於王國的領地;雖然名分上仍是拖魯特的範圍,但連收稅都是非常的困難。

  「而今天,我們南大陸的同胞卻非如此,他們置在非人異類,那魔族的摧殘之中,他們過的是暗無天日的悲慘生活!你們能忍受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恐懼中、飽受殘忍的凌虐呢?」妲莉亞激昂地說著,一些托魯特王國時代的老將軍們,早已難過的落下淚來。

  「不行!!」士兵們憤怒地咆哮著。

  「沒錯!我們無法忍受,那萬惡的魔王,踐踏我們的土地、摧殘我們的同胞!我們要反擊!我們要消滅那可恨的魔族啊!」妲莉亞揮動旗幟喊著。

  「殺光它們!」
  「奪回屬於我們的土地!」
  「解救我們的同胞!」

  前排激動的士兵們,忘我的叫囂起來,在後方聽不清妲莉亞演說的士兵,也被前排牽動著情緒,於是軍隊中的吶喊聲此起彼落,如同波浪般不斷翻湧;妲莉亞看著這樣的景象,感動地落淚,彷彿破碎的國家又漸漸地凝聚起來。

  「勇士們,上吧!奪回過去托魯特的土地,拯救同是托魯特的同胞,重建屬於托魯特的榮耀吧!」妲莉亞奮力揮著旗子,接著各部將軍們聲聲令下。

  最前排的弓兵將箭引火上弦,瞄準前方的冰牆,投石車亦將油灌就緒準備發射;而後頭的騎士將長槍橫立,預計在弓兵退開後突進;更後方的劍士們高舉鐵劍,待騎士們衝陣後便要突入殺敵。

  「發射!」

  油罐撞擊冰壁之瞬,火箭接踵而至,遇火的熱油旋即在壁表灑下一片火瀑;火焰隨著融化的冰水熄滅,但隨即又連接一張新的火網,油罐與火箭似乎永不止息地穿梭著。射向壁上的箭落地之後堆積著,傾洩而下的火焰將之包容,冰壁的下方湧出一片火海,往上侵蝕。

  火箭與油灌劃破空氣的嘶吼聲,響徹整個崖口,厚實的冰牆逐漸單薄,弓兵後頭的騎士,一邊注視令人熱血的壯闊畫面,更凝神關注壁後的任何變化;待冰牆溶解,便要正式與魔王軍交鋒,在那之前,也必須提防著魔王軍無預警的突襲。

  (冰壁之內,會有什麼魔物?融化之後,會出現什麼?)眾人思忖著。

  「第二隊,發射!」一點一滴的吞噬讓冰牆開始崩解,裂痕四處亂竄直到冰壁上下的端口;於是撤下油灌,改將一顆顆沈頓的巨石猛烈地撞擊在將要崩解的壁上。催枯拉朽,終於一聲巨響,冰牆碎裂,碎冰隨著重力落下,散在地上覆蓋住滿滿的箭矢,也壓熄了熊熊火海。

  「弓兵持退!騎兵準備突進!」將軍令道,弓箭手們將火種、弓、箭迅速往兩邊帶離,退到騎兵旁換上鐵劍與盾;而騎兵們策馬,便要往前奮力衝去。

  「騎兵!突進!」隨著旗落令下,第一騎士團團長巴特拉司帶領著騎士們往前頭猛衝。殺聲四起,各騎士團、劍士團...所有的軍員都隨著往前急速衝刺。

  (會有什麼?會有什麼?)思忖忐忑,馬仍奮勇向前,穿破殘存的冰牆,裂冰沿著斷口向兩邊完全崩殂;騎士團不斷前衝,直到眼前漆黑的一片,籠蓋了整個視野。

  『吼!!』野獸的怒嚎,先在耳旁蕩開,接著映入眼簾的畫面,是一排巨大兇惡的黑色生物;陰森的利爪、尖銳的利齒,足以震碎人心的吼聲,覆蓋住天空的雙翅,滿佈堅鱗的龐大身軀,若可碎石的長尾,還有那散佈恐懼的猙獰面容。

  龍!?

  面對著眼前擁有最强稱號的傳說生物,最前方的騎士發著毫無意義的叫喊,繼續往前衝去。幾隻龍振翅飛起,一口咬起撩過身旁的騎士,騎士的身軀旋即在牠口中隨著鮮血爆開;閃過龍牙的,或被利爪一掃,肉絲牽著殘肢往後方飛去;或身軀直接被巨爪捏碎,如散沙般由爪縫掉落;再者被粗大的尾巴甩向山壁,撞成一片稀爛黏在上頭。

  前方死去的騎士們,鮮血與碎肉隨著勁風潑灑在後方騎士們驚恐的臉上;眼前如此殘酷的虐殺,原本如疾箭般的步調瞬地變緩。

  恐懼,無止盡地快速蔓延著。

  「怕什麼?殺啊!」巴特拉司見狀,快馬往前突進。他彎身閃過迎面而來的利齒,反手將槍頭刺往龍的咽喉,再使力一推,槍身便貫穿龍的腦袋;那龍悲鳴一聲,抽搐著翻落地面,隨後便被跟上的鐵蹄踐踏著。

  「殺啊!」槍已離手,巴特拉司自腰間抽起配劍,側身一砍,另一頭龍的頸上噴出火熱的鮮血,續往後方失速墜去;「殺啊!」下一劍,斬斷龍的翅膀,讓牠歪著身子摔下;「殺啊!」下一劍,突進龍的胸膛...

  「殺啊!!!」騎士們見團長奮勇屠龍,自然軍心大振,跟著他一起嘶吼著,一命換一槍地讓黑龍們一一墜下;隨著人與龍臥倒在地上,劍士團們大步擁上,將落地的龍群一個個分屍。

  「殺啊!」
  「殺啊!」
  「殺啊!」

  還有多少龍?不知道。

  而前方龍群之後,還有一群高大的巨人,正揮舞著巨斧衝來;巴特拉司的馬匹突破龍陣,在巨人群中衝陣不久便被撂倒,他在地上翻滾著,並順勢用劍往巨人們的腳踝一一斬去。

  巨斧不斷落下,他翻身閃過,幾次之後逮到機會站了起來;一邊架開巨斧,再以巨斧為支點往巨人的要害刺去。「殺啊!!」很快,後方的騎士和劍士一一補上,和巨人們展開激烈的廝殺;鮮血四漫,分不清是由同胞還是魔物身上湧出;間中或許有人注意到,怪物濺出的也是鮮紅熱血,但在混沌糾結的生死戰中,仍舊是狂亂地揮劍向敵人砍去。

  「殺啊!」
  「殺啊!」
  「殺啊!」

  戰況,不明。

  初鋒之下略得先機,但無法估計魔王軍在前線還有多少的後援;殺敵不降敵是作戰方針,將魔物完全殲滅才是最終目標。眾人眼中只有殺,殺,殺,為了殺光眼前一切不是人類的生物,而繼續揮著『正義』的劍。

  「殺啊!」
  「殺啊!」
  「殺啊!」

  這時,巨人的頭頂上方,飛近一隻黃色的巨龍;龍的身上站了一個淡金色短髮的少女,少女身穿一襲連身白衣,手中舉著一把劍格上鑲著一顆黃色寶石的劍。

  「以雷之名,願神賜給我無限的力量。」少女祝禱似的高舉著劍,黃色寶石流光隱隱乍現。

  巴特拉司抬頭望著少女,而四目交接的瞬間,她自龍身上一躍而下,劍尖對著他的眉間急刺而來;來勢之快令巴特拉司無暇細想,連忙仰倒,並在劍身過頭瞬間揮劍往少女的腰際橫向砍去。

  劍砍在肉上,卻沒有攔腰斬斷,少女隨著劍勢往一旁飛倒;她無視腰間仍在淌血,手掌往地面一撐,劍又往巴特拉司刺去。

  雙劍交擊,巴特拉司被逼退數步,正要施力架開,瞬間一陣雷擊在他反應不及的頃刻劈在身上。

  「以雷之名,願神寬恕你的罪孽。」少女看著眼前的焦屍,一邊撫摸傷口一邊說道;跟上的騎士與劍士,眼見騎士團長瞬間被敵人擊斃,一個遲疑,劍已無情地掃過咽喉...

  『殺!!』吼聲四溢,在雙方陣營間此起彼落,第三劍士團長穆德的盾,已被巨人砍成兩半;他索性以雙手持劍,用最快的速度斬去巨人拿著斧頭的那隻手,再讓後頭的下屬將之擊殺。

  看似順利,但現下突然衝上來的這個巨人,卻不是那麼好對付;穆德和紅色巨人不相上下,每一劍每一斧都被對方架開,持續對峙著。兵器交接,雙方鋒刃皆被斬碎許多缺口,但仍不斷猛烈的互擊,並趁著間隙斬殺四周的小兵。

  一邊,妲莉亞騎著黑馬,隨著劍士團跟進,她手持托魯特王室傳下的王槍,將擋在前方的巨人心口一一刺穿,勢如破竹地前進著。直到一道劍光,閃在她的眼前。

  妲莉亞連忙翻身自馬上躍下,很快黑馬便被被斬首,復為落雷劈中倒在一旁;妲莉亞半跪著,看著眼前這名金髮少女,她緊握著槍看著少女睥睨一切的眼神,並在少女揮劍的同時掃去。

  『錚』地一響,槍頭被削成兩半;妲莉雅下意識地將王槍脫手,奮力往後一退。

  「要死,還是要逃?」雷,並沒有落下,少女將劍尖對著妲莉亞的咽喉,不屑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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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確定是目標嗎?」

  「應該不會錯,和攝影機上的影像大致符合。」

  「好,你去通報,我們繼續跟蹤。」

  「直接帶回嗎?」

  「先等等,我們似乎驚動到那個人了。」



  「莫!起來,有人!」庫莫特睡到一半,突然被克諾斯拉起,一聽,四周卻沒什麼動靜。

  「哪有啊?我們不是在範圍之外嗎?你在作夢啊?」庫莫特四處望著,也沒看到什麼;昨天傍晚,三人繞到山頂,算算時間來不及下山,四處探查後便在這邊生火,準備過夜。

  山頂,東西兩路,分別繞往葛雷斯特吋和北原荒漠;這裡除了幾棵樹之外,全都是岩石和光禿禿的地面,如果有怪物,不可能察覺不到。

  「我是說有人,不是有怪物。」克諾斯不耐煩的說道,然後看了一下熟睡中的妹妹。

  「有人?那就跟他說晚安就好了嘛,大驚小怪什麼啊?」庫莫特說道,打個呵欠,伸了伸懶腰。


(5.2)


  哀嚎聲不再,四散,廿六具屍體。

  明崇雷自顧不暇,只能瞥著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或被暴風繳成碎肉,或被猛拳貫穿胸膛,精製的鎧甲甚至稱不上裝飾,只成了累贅。

  最後一個存活的士兵,比明崇雷高一個頭,拿著長槍側在一旁;他總是適時地閃躲旋風,所以才能撐到現在;然而天暗天明,體力也消耗的所剩無幾。

  「你叫什麼名字?」明崇雷眼神盯著獸王,低聲問道;如果能躲過這一劫,這士兵以後該大有成就。

  「報告軍團長,小的叫賽斯,賽斯沃瑞爾。」士兵一邊喘息,一邊應道;他在邪鬼的身上找到了一種規律,所以能躲過暴風的狙擊。但眼神卻不能分心片刻,否則,隨時都有可能和其他人一樣。

  「聽著,我們必須先圍攻其中一個,現在這樣打遲早會輸的。」明崇雷說道。自己和獸王僵持不下,而賽斯只守不攻,一旦倒下,自己被圍攻,就必敗無疑。

  「報告軍團長,小的..不會用槍。」賽斯握著槍,慚愧地說道。

  「什麼?那你會用什麼?」明崇雷一驚,反問;而獸王見他分神,一拳便又揮了過來。

  明崇雷閃不過,便用雙臂交叉一拖,先夾住獸王手腕,再以『虎斷』一掃,藉踢擊的反作用力跳到後方。

  「小的在諾爾,學的是劍。」賽斯一邊答腔一邊閃身,果然一步之外便被暴風吞噬。

  「你是諾爾出來的?學劍?那為什麼拿槍?」拉遠距離,明崇雷一邊問道,一邊擺起朱雀的架勢;白虎宗和青龍宗的打法已確定無效,即便不熟悉,也只好一試。

  「這是士兵長安排的,小的無法決定。」賽斯無奈地回道。

  「神詛咒他,我就知道兵制的安排有問題!」明崇雷生氣地說道,此刻,他身上的毛氣孔緩緩地冒出白煙。

  打一整晚,只是同樣幾招在變化;現下如此異狀,獸王見了也不敢貿然進攻,於是看了邪鬼一眼,示意他以魔法試探。

  賽斯觀察到這互動,立即用槍使出『穿岩劍』,刺向邪鬼;由於兵器不同,效果大打折扣,速度也被拖慢下來。但原本擔心不及,邪鬼卻只顧著閃躲,沒有對明崇雷施放魔法;或許這意味著大打折扣的招式,也可能對他造成威脅。

  抓住這一點,賽斯和明崇雷便知道如何應戰了。

  「虎.斷.凌.空.哮!」明崇雷大吼一聲,以『虎斷』的架勢踢擊在地面;一聲巨響,塵煙震起,地面裂成兩半,氣勁往獸王筆直撲去。獸王也不示弱,聚勁於右腕,以『百獸猛地擊』反去。

  兩人之間,地面漩渦般向四方裂開。

  獸王看著氣勁相衝,手未舉起,只見眼前白茫一陣,便又是一股氣波襲來;左手一檔,只感到一陣酥麻,但還未看清,又是一陣衝擊。最後這一擊可不簡單,明崇雷的『虎斷』結實地掃在肩頭,但和過去的威力截然不同,肩骨微微出現裂聲;然後,另一腿又是『虎殤』將他夾到空中,不同前次的是,並沒有立即摔到一旁;在空中,他見著明崇雷將手貼在地面,又是白煙不斷在手邊纏繞。

  「朱雀宗.奧義.武神.空」白煙從口中飄出,明崇雷一邊唸道,便將手掌對向獸王,於是一陣光茫閃過,一道猛烈的氣柱狠狠地打在胸口;獸王被彈到更高空,然後重重地落下;沙塵之中,見他吐著血,半跪在地上。

  明崇雷一般顫抖一邊喘氣,仍將手掌貼在地面,準備發出下一擊攻勢。

  另一邊,賽斯以槍為劍,不斷追擊邪鬼;但邪鬼像陣風般,怎地也追不上,加上暴風的干擾,根本無法迫近半分。

  (雖然如此,但至少化守為攻了吧?)賽斯不清楚這樣的優勢能改變多少戰況,但至少綠色妖怪沒有機會對準明崇雷發招;看看軍團長那邊,似乎佔了上風,只要再小心牽制,應該便有勝算。

  非然。

  「可惡!」獸王大吼一聲,全身骨骼與肌肉咯咯作響,然後急速擴張著。

  明崇雷見狀,連忙將蓄勁未全的『空』打在他身上,但是獸王僅只微微一震,便沒半點影響。

  「去死吧!」獸王大吼,往前一衝,明崇雷本欲閃躲,然拳頭已閃電般來到眼前;連忙雙手一架,但幾聲骨頭斷裂,明崇雷撞到水池上頭,連同撞斷的雕像一起飛到北邊的屋子中。

  雙腕骨折,斷裂的肋骨更讓他呼吸困難,只能躺在地上任由宰割;房子裡躲了一堆村民,原本要上前觀看,但又看到紅色的龐然大物靠過來,無不嚇得退了回去。

  原先粗獷的臉,已完全變成野獸般的猙獰,乍看之下便是一頭兇惡的猛獅,隨著沈重的步伐逼近。每近一步,村民便嚇得退後一步;明崇雷望了望怪物,又望了望村民,不知如何是好。

  獸王一步步靠近,看著倒在地上的戰利品,一腳踩了上去。

  明崇雷已斷了數根肋骨,這麼一踩,便又是咯咯作響;胸口的刺痛讓他幾乎昏厥過去。

  「等等,加多。」正當獸王將腳抬起,準備狠狠壓下時,屋子裡突然傳出詭異的女聲。

  獸王一聽,便將腳懸在空中,然後四處望著;知道他叫做加多的,除了魔王和其他各族王之外,都剩具枯骨了。

  屋子一腳,聲音源頭,詭異的黑點正慢慢凝聚著,旋即變成一具骷髏;然後,黑點又凝結成肌肉、皮膚和一件黑色的褂袍。最後,變成一個女人,黑髮及腰,髮上鑲著骷髏狀的雕飾;全身散發出妖豔但詭異的氣息,那臉讓人著迷卻又感到窒息。

  「怎樣?羽?」獸王加多不耐煩的問道。

  「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女人的聲音依舊詭異,發出聲音,嘴唇卻沒有開闔。

  「哼!我管他是誰?是他先打我的,妳可別又亂打小報告!」獸王瞪著她說道。

  「他是諾亞王國軍團部的總軍團長明崇雷。」女人的眼神飄到明崇雷身上,看著他半生不死的樣子。

  「哼哼,那不是很好嗎?宰了他就少了一個敵人。」獸王咧嘴一笑。

  「現在還不是挑釁的時候,還有,什麼時候輪到你自作主張了?還是這是邪鬼的意思?」女人冷冷地逼問。獸王瞪了她一會,哼了幾聲,便往後退了一步,肌肉骨骼又開始扭曲,變小,回到一開始還算人模人樣的形狀。

  「姊姊,謝謝妳救了我們...」看著獸王離開屋子,一個小孩上前,拉著女人的衣角道謝;他不知道這女人是什麼身份,只知道她讓怪物離開了村長家。小孩母親見狀,連忙把兒子拉開急退,遠遠地害怕地看著她;其他村人,也是躲的遠遠的,當然也沒有人敢靠近躺在地上的明崇雷。

  女人望了小孩一眼,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又分解成許多無數的黑點;衣服、皮膚、肌肉、骨頭,最後什麼也沒剩下。

  屋外,賽斯和邪鬼不再追逐;賽斯看著明崇雷被打飛,獸王追進去又走出來,恐怕是凶多吉少。軍團長打不贏的對手,自己怎麼可能有勝算?而且,不知什麼時候,前面又突然出現一個黑衣服的詭異女人。

  「妖精王?妳不保護魔王殿下,跑來這裡做什麼?」邪鬼對著黑衣女問道。

  「有龍帝在,我根本是多餘的。」黑衣女冷冷的回應。

  「好笑,魔王還需要保護嗎?就算我和龍帝聯手,連碰都碰不到她。」獸王聽了,又哼了一下,他越顯煩躁的心情已無從發洩。

  「水晶的事處理完了,我們可以回去了。」黑衣女說完,化做黑點消失無蹤。

  賽斯看著獸王與邪鬼,似乎不打算下殺手,便疾步跑往北邊撞開的屋子;一看,明崇雷躺在地上冒著冷汗,不斷咳出鮮血。

  (怎麼辦?)這村子不像有醫生,傷成這樣,有辦法撐到送回王城嗎?賽斯看著長官,不知如何是好。


(5.3)


  「你們是誰,幹嘛偷偷摸的跟著我們?」庫莫特站在最前邊,抽出雙刀對著;三人望了一下,便停下腳步。

  「抱歉打擾,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蓋恩的特務:傑尼,這位是藍德,這位是畢麥斯。」其中一個人稍稍往前踏了一步,伸出右手,然後一一比畫說道。

  「蓋恩?特務?」庫莫特皺了一下眉頭,蓋恩的人怎麼會追到這裡?還是說,他們是山谷那邊的研究員?還有,『特務』又是什麼?聽都沒聽過。

  「是的,上個月您接受了敝公司的委託,到拖魯特採集部進行調查;第一批鑑定小組的調查報告是全員陣亡,但屍體數目不合,經比對確認您是生還者。」傑尼很快地解說著,但庫莫特和凡諾娣聽的一頭霧水。

  「所以?」克諾斯見他停頓,便問道。

  「經過鑑定,敝公司研究員多數受到不明感染,為了確保您的安全,希望您回敝公司接受檢查。」傑尼很快接道。

  「『感染』?什麼是『感染』?」庫莫特對一連串奇怪的名詞,仍是莫名其妙。

  「抱歉,在下只是基層人員,詳細情形得請您回敝公司深入瞭解。」傑尼回道。

  三人猶豫著。

  「這位小姐和這位先生,請你們離他遠一點,因為不清楚感染途徑,近距離接觸恐怕有感染危機。」另一個叫做畢麥斯的特務對著兄妹兩人說道。

  「哥?這是怎麼回事?」凡諾娣聽他們這麼說,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已感到不安的情緒在蔓延,於是望著克諾斯問道。

  「...我們一起去。」克諾斯看了妹妹一眼,便說道。

  「諾,不必了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庫莫特將刀收回,揮手道。

  「你這麼笨,被抓去滅口都不知道。」克諾斯說,並觀察到三個特務的眼神都有奇特的變化。

  (果然有問題。)克諾斯心中想著,並算計著該如何讓他們露出馬腳。

  「去!我再笨也比你聰明,而且我這麼厲害,死不了的啦!」庫莫特對蓋恩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這感染,大概就是意味著變成怪物;確實,自己為什麼沒有變成怪物?是因為特殊的原因,還是只是時間問題?

  為了不拖累兄妹兩,還是自己先跟他們走吧?

  「我先送他們下山,然後跟你們一起回去,可以吧?」庫莫特對著傑尼說道,傑尼笑著,點了點頭。

  「我要一起去。」克諾斯打岔道。
  「我也要!」凡諾娣連忙答腔。

  「唉唷...」庫莫特正要說話,克諾斯便揮手,要他閉嘴;看著克諾斯的眼神,庫莫特開始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抱歉,閒雜人等不能隨意進出敝公司,所以還請兩位稍安勿躁。」傑尼笑著說。

  「庫莫特將他看到的東西,全部都告訴我了,你不覺得有帶走我的必要嗎?」克諾斯立即回道。

  「啊?我告訴你什..」庫莫特問到一半,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而三個特務臉色都變了。

  「那,就麻煩三位跟我們一起回公司...」傑尼勉強幾出笑容,說道。

  「看來閒雜人等的定義與感染無關,莫,這樣很明顯了吧?」克諾斯冷冷地說。

  「我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我看到了、知道了什麼秘密,是嗎?」庫莫特又抽出雙刀,看著那三個人。

  「怎麼辦?」藍德問道。

  「照計畫帶回目標,另外兩個,解決掉。」傑尼說道,從腰際抽出一把鎗,對準克諾斯扣下。

  一道綠色的光柱,由鎗口射出,克諾斯反應不及,雖奮力一閃,但光柱仍穿透了左胸;只見他胸膛上赫然出現一個大洞,然後一陣煙後,鮮血爆射出來。

  「諾?」
  「哥!」

  兩人大叫,另一道光柱射向凡諾娣,凡諾娣立即抽劍擋住;但被光柱的衝擊震退了幾步。

  「沒有融掉?」傑尼脫口叫道,另外兩名特務楞了一會。

  趁此機會,庫莫特連忙揮刀衝向傑尼,而藍特抽出一根柱狀物,瞬地,上頭出現了綠色的光束,他以之為劍,對著庫莫特劈過來。

  「什麼東西啊?」庫莫特左手以羽燕劈向傑尼,便用流轉擋住光束;但這一劈勢道極強,震得流轉脫手飛開。於是庫莫特反轉身,以羽燕劃下,藍德再橫劈,庫莫特緊握著羽燕,於是整個人被擊退開來。

  凡諾娣握劍,以『龍旋破斬』往上掃去,畢麥斯也抽出棍狀物,同樣出現綠色光束砍來。

  「小心啊!」庫莫特跳到後方撿起流轉,便又往前衝刺,並叫道;凡諾娣的力氣比自己小,一定擋不住攻擊。

  然而,光束狀的劍卻被凡諾娣帶開,順著劍式一轉,硬是脫手;畢麥斯一驚,往後一退,但劍式如舞姿般迫來。

  『龍旋破斬』分許多種變化,其中『天龍旋』看來既慢且柔,但可以帶開強襲的攻勢;待光劍一脫手,凡諾娣轉劍為刺,以『碎龍牙』往畢麥斯點去。

  藍德連忙開鎗,光柱打在劍上,於是劍偏了方向;又是幾鎗光柱,凡諾娣一邊退到,一邊揮劍擋下。

  (短時間高熱性質的攻擊,在集結能量前一定有徵兆。)克諾斯按住傷口,看著五人交纏,忍著傷痛感,找尋三人的破綻;但意識逐漸模糊,他只得用力咬著嘴唇,逼自己說出最後一句。

  「注意圓孔,光柱發射前會有微弱的光點!」克諾斯在昏倒之前努力叫道。兩人一望,果然,特務手指扣下之後,鎗頭的圓孔會集結一些光點,然後才會射出綠色光柱。

  知道這規律,就可以閃避了。

  三名特務對望一眼,收鎗,持著劍般的光束背對背排成一個陣行;傑尼為首,便往凡諾娣橫掃而來。凡諾娣將劍帶開,但藍德立即補上突刺,逼得凡諾娣收劍回防;同時,傑尼又直劈下來,兩道光束閃格,凡諾娣只能不斷擋著。

  而庫莫特揮舞雙刀,卻一直被後頭的畢麥斯架開;畢麥斯只守不攻,便不讓庫莫特前進;若是後退,便同時拉著陣行往前逼著凡諾娣。

  「媽的!」庫莫特越攻越急,但不論怎麼轉身,三名特務都隨著變換位置;由於傑尼和藍德的光束劍又黏著凡諾娣的劍,他根本靠不到她身邊。

  凡諾娣幾乎沒有對戰經驗,加上二打一的弱勢,很快便被光束掃到。

  「啊!」她叫了一聲,傷口像是被火燒到一般灼熱;接著,兩把劍又同時砍在她的胸口和手臂上,劍脫手,她往後一退倒在地上,傷口像是蠟一般溶解著。

  「凡!!」庫莫特大叫,手上發出火焰,燒到羽燕和流轉上頭;他將羽燕射出,被畢麥斯彈開,但立即用手抓住那光劍,往前一躍。

  成功檔在凡諾娣前面,但傑尼與藍德的光劍早已砍下,庫莫特咬著牙被砍了兩劍,一手抓住傑尼的劍,另一手以『天地崩』對藍德劃下;傑尼劍被握住,便往前一踢,但庫莫特仍咬著牙不動;而藍德橫劍擋住天地崩,立時一退,畢麥斯從後頭往前一刺,貫穿了庫莫特的腹間。

  傷口融開,庫莫特仍奮力支撐著;三人僵持,退開的藍德便從容地掏出鎗,對準凡諾娣的胸口。

  「不要啊!」庫莫特大喊,但光柱在光點消逝後,無情的從鎗口射出。

  一道白光。

  凡諾娣看著鮮血在眼前噴了出來。

  三名特務的手,被斬成兩段,光柱在到達凡諾娣胸口前,便已消散。

  庫莫特放開手上的光劍,隨著斷臂掉落;另一手拉出腹間那把,同樣讓他落在地上。

  四個人,同時看著遠方,閃出白光的地方。

  一名金髮及腰的白衣男子,腰間配了兩把閃著光的劍;但劍未出,剛剛那道白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金髮男子緩緩走來,不久便聽到馬蹄聲漸進,隨後,一匹白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

  馬上,一名纖細的女子,白青色連身長裙,披著藍色的輕紗;她拉下輕紗,對著克諾斯望著。

  「諾?」女子喃喃叫道。

  「先退!」金髮男子散發出無以復加的壓迫,傑尼當機立斷,不顧斷臂,撫著傷口往後頭退去;三人,很快地消失在山頂。

  「喔?就是他嗎?」金髮男子見馬上的少女如此喚到,便也望著岩石旁昏過去的克諾斯。

  「讓..讓我幫哥...」凡諾娣試著站起身,但又痛的坐了下去;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正發出陣陣的焦味。

  「諾..我終於找到你了...」少女連忙下馬,朝克諾斯衝了過去;金髮男子轉過身,背對他們,往山下望著。

  「諾?諾?你會痛嗎?」少女的手一揮,克諾斯胸前的傷口立即消失,但他仍然昏迷著。

  「我終於...終於找到你了...」她將克諾斯摟在胸前,不斷地流下眼淚。

  淚水一滴一滴的灑在克諾斯額上,透過額前的繃帶,那記劍疤變的更明顯了。

  凡諾娣將手抵在庫莫特的腰間,發出綠光,庫莫特感到一陣灼熱,偌大的傷口似在慢慢的癒合。

  見著耀眼的綠光,金髮男子回眸望了一眼,少女則抬起頭看著。

  「紋章不能這樣用。」少女皺了一下眉,說道;兩人轉過頭,但見白光一閃,兩人身上的傷口在瞬間全都復原,連疤痕都沒有。

  「這...這是怎麼辦到的?」凡諾娣叫了出來。

  「妳得將反應機制準確地計算過,不然大部分的能量都會浪費掉。」少女淡淡的笑了一下,便低下頭繼續望著克諾斯。

  「玲,那是蓋恩的特務沒錯,他們朝拖魯特去了。」金髮男子突然說道,他一直望著山下,便是看著那三人的去向。

  「恩。」少女應了一聲,一邊拭淚,仍關切的看著克諾斯;彷彿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似的。

  「她是誰?」庫莫特不解地問,但凡諾娣也是搖頭。

  這時候,一名少年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怪物跑到村莊來了!」他一邊喘氣,一邊大吼著;停下步伐,赫然發現除了三人之外,還有兩個陌生人。一個不知怎麼形容,綁著馬尾的藍髮美女,和一個英氣煥發,金髮直落的美男子。

  「喔?還有沒清乾淨的嗎?」金髮男子一笑。

  「村莊?這附近有村子?」少女抬頭問道。

  「是,是的,就在山腳下。」少年回應道,對著少女溫柔的眼神,心跳變的急促。

  「克雷修,這是怎麼回事?」少女問道。

  「地圖上確實沒有,或許對諾亞來說,這個村子不需要也不存在吧。」金髮男子說道。


(5.4)


  賽斯一邊望著,兩頭怪物站在水池邊,不動聲色;於是他快速的抬起明崇雷,避免壓到傷口,然後慢慢地往外頭移去。

  「你..不..要.管我...死..不.了..快..點回.城裡報..告這.裡.發生的事..情..請...求.支援!」明崇雷咬著牙,交代著。

  「報告軍團長,小的,辦不到!」賽斯應著,來王城的時間,要數天之久;一則救不了人,二則如果怪物要屠村,也根本來不及搭救。

  現在這般情況,和十多年前,雷諾爾對上龍帝,簡直是一模一樣。

  『賽斯,這邊我擋著,你快回去諾亞報告這裡的情況!』
  『師父?』
  『別擔心,好歹我也是軍團長,好歹我也是諾爾的頭,以雷之名,你不需要擔心我。』

  雖然猶豫,但雷諾爾畢竟是全世界最強的人,這次一定也能像往昔般創造傳說的。

  但,當賽斯轉身沒幾步,回頭一看,雷諾爾已經成了零散的屍塊。龍帝站在高處,眼神,遠遠地,就像兩把劍刺了過來;賽斯只能回頭沒命的跑,龍帝沒有追上,像是在說『你還不值得我出手』。

  雷諾爾的血仍歷歷在目,所以這種事情絕不能發生第二次;自己救不了村民,但如果救的了明崇雷,就得一試。

  「放..開.我..這.是..命令!」明崇雷急了。

  「辦不到!」賽斯接著說。

  「違..抗..軍.令..是唯..一.死..刑!」明崇雷又說。

  「把你丟在這裡,就是對諾亞判死刑。」塞斯說道,如果當年雷諾爾沒死,古幽提一役便不會折損這麼多的士兵。

  (我會..死在這裡嗎?)明崇雷無法抗辯,只得閉上眼睛;但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的刺痛越來越顯著,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而這時,塞斯停下了腳步。

  兩頭怪物原本對著村口張望,但突然轉過身來,看著賽斯;賽斯大驚,如果他們要趕盡殺絕,兩人便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突然,背後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賽斯回頭一望,是一個藍髮的少女。

  「就是它們,怪物就在那裡!」一名穿著樸素的少年在後頭急促地喊著。

  (是援兵嗎?)賽斯有些疑惑。

  少女皮膚白晰,身段幽雅,散發出高貴的氣質,看不出來有多少戰力;而她後頭站了一群人,一群陌生人,和...和一個賽斯永遠忘不了的男人...

  龍帝。

  龍帝牽著一匹白馬,並扶著另一個陌生的黑衣少年,跟在後頭。

  (他..怎麼會在這裡?)賽斯說不出的訝異,但很快他知道了答案。

  「魔王殿下。」邪鬼和獸王,雙雙跪了下來。這情景,少年、庫莫特...所有人心頭都是一撼。

  「這是怎麼回事?」少女看了看四周,無數的屍體,還有賽斯與他背上的明崇雷,於是問道。

  「是他們先攻擊...」邪鬼立即答道,但很快被打斷。

  「加多,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先動手的。」少女望著獸王,溫柔地說道。

  獸王低著頭,全身發抖,不敢回應。

  「你老實說,我不會責怪你的。」少女語態溫柔,但聽在加多耳裡,卻是無比恐懼。

  (魔王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不老實說的話...)獸王心頭一緊。

  「是...是我先動手的....」獸王小聲的說道。

  「恩,好。」少女輕輕應了一聲,走到水池邊望著廿多具的屍體。

  一陣耀眼的白光。

  所有的屍體被白光環繞、覆蓋,然後漸漸地聚集在一起;明崇雷也被白光包裹著,瞬間,呼吸又變的順暢起來。

  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復原了。

  明崇雷望著那少女,百感交集;而一群士兵站在水池邊,面面相覷。

  「回去吧。」少女轉過頭,對著龍帝、邪鬼和獸王說道。

  「那他?帶回去嗎?」龍帝望著克諾斯,問道。

  「不要,不要帶走我哥!」一聽,凡諾娣急的叫了出來;失去了亞魯雷特,她沒法再接受克諾斯離自己而去。

  「諾...」少女沈吟了一下。

  這時,邪鬼和獸王面前,空氣被撕裂開來;一條黑線開始膨脹,不久,變成一個黑色的圓形的平面。

  「你們先回去,我處理私事。」少女說道。

  「是。」獸王與邪鬼彎腰道,便走進那平面之中。

  「你也回去。」少女對著龍帝說道。

  「不,我留在這裡,如果妳發生什麼意外,我..」龍帝回著。

  「回去。」少女說著,從他手上接過克諾斯;克諾斯和少女的手間,隔了一層淡藍色的光,輕輕的飄著。

  龍帝望了兩人一眼,牽著白馬進到平面中;隨著身軀掩沒,黑色的洞隨即閉合消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妳...是魔王?」現場沈靜一會,明崇雷對少女問道;他萬萬想不到,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那『萬惡不赦』的魔王。

  「恩。」少女看他一眼,說道:「你是明崇武的兒子嗎?請代我向他問好。」

  明崇雷一驚,除了武神宗之外,不該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就連武神宗所有的人,也只有自己和姊姊知道父親的名字。這少女,為什麼會...

  「抱歉造成你們的困擾。」少女對著村長一望,一陣白光,水池上頭的雕像和被獸王打壞的屋子村舍,瞬間變回原樣。

  「可以帶我...回你們家嗎?」接著,少女走到凡諾娣面前,問道。


(5.5)


  (我怎麼..這麼沒用..)龍帝出現後,庫莫特混亂的思維方才沈澱;此時最衝擊的震撼,便是自己的軟弱只會讓重要的人一一失去。如果沒有龍帝那一劍,那凡諾娣不就命喪當場?如果那少女沒有即時相救,克諾斯不也回天乏術?

  越是不敢想像..可怕的畫面越是在腦中纏繞。

  這時,少女在空氣中開了個『門』,從山頂直接回到了村中;一連串莫名的變化,更讓他錯愕。

  (魔王?)首先,是少女的身份。魔王?這總不會是綽號或暱稱吧?看紅色大怪物驚慌失措的顫抖著,似乎充斥著難以言表的恐懼..可是,自己在少女身上,只感受到溫柔和典雅的氣質...完全無法理解..這女孩,怎麼會是魔王?

  (活..活過來了?)接著,是那道光。死去的人可以復活?這是無法想像的奇蹟。

  「人死了,還可以復活?」回到克諾斯家的途中,庫莫特急切地對少女問道。

  「要看死多久。」少女輕輕說著。

  「屍體...都腐爛了吧..或許都燒焦了...」過了這麼多天,霍斯和迪姆,還有機會復生嗎?

  「那無所謂,只要找的到魂,只要能辨識染色體組態,都可以活的過來。」少女回過頭,看著庫莫特。

  庫莫特完全聽不懂。

  「恩,你問的是,和你一起到蓋恩的那兩個傭兵嗎?」少女見庫莫特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狀,於是接著問道。

  「妳...怎麼知道?」庫莫特吃驚的反問。

  「克雷修把你救出來的時候,你一直唸著三個名字;恩,我記得,應該是霍斯和迪姆吧?」少女想了一下,除掉那個女孩,便是這兩個人。

  「救出來?那..那怪物呢?」庫莫特完全沒有印象自己是怎麼離開蓋恩的,當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在拖魯特城都的旅館中;原來,是被她們給救出來的?

  「克雷修處理掉了。」少女輕描淡寫的說。

  「怎..怎麼可能,那怪物..那怪物根本打不死啊...」此刻,腦海中又回憶起當時的壓迫。

  「恩,對你們來說,是太勉強了。」少女又對他溫柔地微笑了一下。

  太勉強了?

  這意思就是說,你太弱了。

  衝擊般的震撼。

  (我必須變的更強...不然...我根本保護不了我愛的人...如果我不能變強..我只能不斷摟著屍體懊悔...)聽少女這麼說,庫莫特不斷地警告自己。

  那些特務,一定會再找上門來;就算遠離凡諾娣,也不能確保她是否安全。而且,日後如果又遇上了什麼可怕的敵人,怎麼辦?如果自己保護不了她,怎麼辦?如果沒有人來搭救,怎麼辦?如果找不到什麼魂什麼體的,所以不能復活,怎麼辦?


  庫莫特咬著牙,留著淚,看著刀,想著離開諾爾那晚,師父對自己說的話。

  (我...必須變的更強..必須變的更強!)


(5.6)


  (龍帝...)賽斯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隨著這個男人的出現,燃燒了起來。

  劍,離登峰造極的境界,還有遙不可及的距離;但總有一天要血刃仇人,這便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然而,到了現在,賽斯仍無法直視龍帝的雙眼;那銳利的劍氣仍不時穿透胸膛,粉碎自己的鬥志。想要逃避,但只要想到這個名字,便會看見他腳邊那成堆的屍體,而屍體中,便有自己最崇拜、最尊敬的那個恩人。

  賽斯回到隊伍裡,向士兵長報告之前發生的事情;而士兵長和其他同僚,仍困在自己被獸王、邪鬼狙殺的夢魘中。

  其中四個人,丟下厚重的鎧甲,往村子外跑去;賽斯望了他們一眼,彷彿看到十多年前的自己...

  (龍帝..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5.7)


  (這力量,太可怕了。)明崇雷在諾亞的研究院,對魔法研究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基本的定義,魔法是與精靈簽訂契約之後,藉由儀式性的『言靈』召喚精靈,然後憑精靈自身的屬性來達到特定效果的力量。

  但是,一天之內,看到兩次例外。

  邪鬼的魔法,他在研究院見過;『狂風之奏起』,召喚風之精靈,在敵人的周遭颳起旋風。

  但是邪鬼沒有召喚精靈。

  雖然如此,邪鬼的魔法,仍受限一個明顯的規律;在旋風颳起之前,那附近的空氣會有不尋常的波動。明崇雷發現了這點,那士兵也發現了;雖然不知道邪鬼靠什麼方法略過召喚精靈的步驟,但明顯地,魔法仍是被『限制』的。

  (什麼啊?全體復活?)廿六具屍體,真真實實的變成活人。復活魔法經過研究院證實,只是傳說,並不存在;所有的精靈都肯定地說道:即使是精靈之王,也不可能做到、如果這個世界有神,也絕對做不到。

  但魔王做到了。

  一瞬間,沒有咒語、沒有精靈、沒有紋章,少女不費吹灰之力,便救回了這麼多條生命。

  換句話說,她要奪走這麼多條生命,也是輕而易舉。

  換句話說,魔王軍再怎麼死傷慘重,根本無傷大雅。

  這力量,太可怕了。

  雖然她看起來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女,就像王國裡面嬌生慣養的貴族;但是,這神一般的力量,便可以宣示諾亞的必敗了。

  獸王很強,但是有弱點;只要自己能更精準的掌握氣的運用,便不會慘敗。古幽提很強,但也有弱點;雖然自己沒有亞魯雷特那不可思議的神技,但總能對上幾回。

  但是...魔王...

  面對傳說中可怕的魔王軍,雖然兩個英雄都下落不明;但原本明崇雷相信著,只要克諾斯願意加入研究院和參謀部...只要自己能再看一眼,亞魯雷特家中記載武神各宗奧義的文書...那一切似乎都有希望。

  但是...現在...

  (即使是亞魯雷特,也不可能贏的了魔王吧?)明崇雷想著,一切希望都被掩沒在黑暗之中。


(5.8)


  (哥...)從沒想過,克諾斯會離開自己;所以那一瞬間,凡諾娣的胸口也像是被貫穿般灼熱的燒痛。再來發生了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想把眼前的壞人趕走,然後為哥哥療傷。

  意識到自己會死,是庫莫特撕心裂肺的吶喊;但來不及害怕,便見到一連串不可思議的畫面。

  首先是,那神乎其技的劍。

  第一次看到這招,是在七年前,亞魯雷特示範給兄妹兩看,父親傳給他的劍招。

  『天翔.龍之劍』。

  兄妹兩還沒看清,便是一陣閃光,後院的樹盡是斷成兩截。

  後來,亞魯雷特離開家,自己只能憑著印象不斷摸索、不斷失敗;但想不到,在這個時候,竟又看到那熟悉的閃光。

  (這金髮男子是誰?為什麼會我們家的劍技?)凡諾娣開始思忖著,難道他和大哥或者父親有什麼關係?

  邊想,便忘了自己的傷口,直到那少女為哥哥療傷,才想到庫莫特和自己傷勢不輕。

  綠光輝映,慶幸自己還有用處的一刻,便又見識到了自己的無力。

  「這...這是怎麼辦到的?」凡諾娣叫了出來,她不敢相信,那少女有和自己一模一樣,不,應該說類似,但遠遠超越自己的能力。

  「妳得將反應機制準確地計算過,不然大部分的能量都會浪費掉。」這句話,凡諾娣完完全全聽不懂,這種東西恐怕只有哥哥聽的懂吧;於是又再一次地,殘酷地證實了自己的無能。

  (我必須變的更強...這樣,我才能保護哥哥...這樣,我才能幫助莫...)凡諾娣一路看著少女,不斷地告誡自己。


(5.9)


  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穿越千萬年的思念,在這個時候,終於成了真實。

  他的呼吸、他的味道、他的一切都不再是回憶中的片段;可以觸摸,可以輕吻,摟住的不再是驚醒時的空虛。

  (我該說什麼?他會對我說什麼?)玲抱著克諾斯,看著他慢慢睜開眼睛,心跳便越來越急促。

  「妳是誰?」但,疑惑的眼神,讓這張熟悉不過的面孔,開始陌生。

  「諾?你...」玲說不出話來,她意識到一個答案,讓世界完完全全崩解的答案。

  「妳認識我?妳是誰?」克諾斯又問著,而玲知道,他不會對自己開這麼殘酷的玩笑。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她跪倒在地上,努力克制自己,但無論是眼淚或思緒,都無止境的崩潰著。

  還是一樣,夢,又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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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兩位哥哥,有床不睡,這麼折磨自己做什麼啊?」

  輕聲繞耳,與隨聚焦的陽光射進眼角,庫莫特從後院花園的地上坐了起來;右手抵在眉間,這才見著凡諾娣靠在門邊的柱旁,正側著頭對自己微笑。

  克諾斯坐在另一邊,斜眼瞄著自己;看那凌亂的樣子,想亦轉醒不久。

  「沒有啊,每天都睡床的多無聊啊?所以睡一晚花園看看。」庫莫特笑著說,整晚都在這,怎麼睡著的都沒有印象;不知道是練刀,還是那夢,全身都還酸痛著。

  克諾斯站了起來,便往裡頭走去,凡諾娣目送一會便轉頭笑了笑:「哥也待在這一整晚啊?」

  「恩啊,活這麼久,第一次想稱讚他有點人性。」庫莫特活動活動筋骨,然後將羽燕、流轉拾起。

  「好用麼?」凡諾娣指著兩把刀問。

  「還不錯啊,諾挑的,不好用也得安慰安慰他,不然我會過意不去。」庫莫特說著。

  「恩恩,我也挑了把劍,很少用真劍的,真怕會不習慣呢。」凡諾娣笑了笑,應道。

  「很快就習慣了啦..啊?等等等等!妳挑劍幹嘛?」庫莫特隨口應著,但很快地全身抖了一下,初醒的恍神瞬間消逝無蹤。

  「用木劍怎麼打妖怪啊?」凡諾娣嘟著嘴,一副理所當然地說。

  「喂喂!妳不能去啦!」庫莫特激動地大喊。

  「為什麼?我想幫忙啊?」凡諾娣皺著眉說。

  「沒有什麼為什麼啦,不行就是不行!」庫莫特著實嚇著了,打怪物又不是它們立在一排不動,身上貼者『來打我呀~』;這麼危險的任務,那能讓她跟啊?


  (4.2)


  「沒為什麼,就是不行。」克諾斯洗好澡換了衣服,聽他們這麼一路爭執過來問候自己的意見,也是立即拒絕。

  「難得你哥說人話,妳就聽吧!」庫莫特連忙和著說。

  「我哥那麼弱,他去才危險吧?我去會有什麼危險啊?」凡諾娣也緊張了,她覺得如果有人受傷了,自己還可以馬上幫他醫治,但哥哥跟去實在不知道能幹嘛?

  「恩...妳走中間,我殿後。」克諾斯一邊收包包,一邊說。

  「喂喂,你良心被狗吃啦?狗也會拉肚子的啊!」克諾斯突然轉口,庫莫特急忙轉頭吆喝。

  「除非把她綁起來,偷跟不如帶在旁邊看著。」克諾斯說著,從抽屜拿出兩把鎗,放在腰間。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咦..喂喂喂!等等,那是什麼?」庫莫特見著那兩個黑色物體,便立即叫道;他過去從沒看過那種東西,唯在蓋恩時曾見過幾個人身上有。那克諾斯怎會有那種東西?難道他跟蓋恩有瓜葛?

  「鎗,武器的一種,正式名稱還不知道。」克諾斯懶的解釋,武器來源和構成原理,都是說個半天庫莫特也只會睜大嘴巴楞著的東西。

  「你去過蓋恩?」似曾相識的名稱,又讓庫莫特冷了一下。

  「沒。」克諾斯簡短地回道,拎起包包便往房外走去。

  「凡,那是什麼東西?」庫莫特看著他無情的背影,只得轉頭問凡諾娣。

  「我不清楚耶,是很久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武器吧,威力頗驚人的。」凡諾娣想了一下,克諾斯首次用給自己看,是數年前;他將一端對在樹幹上,一聲巨響後,樹幹立即凹了一個大洞。

  「哪來的啊?」庫莫特想不透,那種東西應該是蓋恩那『什麼石科技』下的產物,怎會是以前流傳的呢?

  「恩..哥說是..從爸媽以前留下的東西中找到的。」凡諾娣應道。

  「喔喔喔。」庫莫特隨口應應,但立即想到了一個問題;正要啟口,卻又想到這問題很有可能會傷害到凡諾娣。

  他們的父母,到底是什麼來頭?

  為什麼家裡有這麼多奇怪的藏書和刀劍?房子建築的風格、擺飾的雕刻,和諾亞王國、拖魯特王國、蓋恩都截然不同;加上剛剛克諾斯手上的那個東西,更使謎團越滾越大。

  「唉呀,別想了,我們走吧?」凡諾娣抬頭看著莫,笑了笑。

  「恩啊。」莫仍是隨口應應,想從幼時的回憶中去勾勒一些答案,可惜,絲毫沒有找到線索。


  (4.3)


  葛雷斯特山的小徑,未經過村子或國家鋪路,是歷經數代獵人和樵夫胼手胝足慢慢堆砌出來的;村人曾經聯合開墾過,但人力實在不足,蜿蜒一小段便是放棄。

  村長向國家請求數次,終於來了幾隻小貓,但在山間走了幾回,之後便都以『不合國家經濟效益』回決;確實,能受惠的只有這一點人,何必浪費國家資源?這意味著,整座山和後頭的荒漠,甚至整個村子,都已被諾亞給拋棄了。

  於是,會行走在小徑上的人是越來越少,如今三人算是盛況了。

  「小心點啊,不要被樹枝給刮傷了!那邊那邊有石頭啊不要絆倒啊!」庫莫特走在最前頭,仍一直回頭嘮嘮叨叨的說;印象中,這路還頗寬的,現在怎麼縮的只剩一點?如果照這般規律發展下去,遇上怪物其實是很危險的。

  「唉喲,我不是小孩子了啦..」凡諾娣走在中間,順著庫莫特開出來的路前進;克諾斯貼在最後,一雙眼不斷掃著森林的四處,嘴唇則從沒開過。

  「我覺得,你們先回去好了。」庫莫特突然止步,說道。

  小徑到了底,上頭便是茂密的叢林,閃躲起來會困難許多,自然增加了危險性。

  「這裡的氣候和土質,不可能會長成這樣...」克諾斯不理會他,走到前方撥開一片樹皮看了一下,接著嗅起樹皮的味道。

  「啊?啥?什麼意思?」庫莫特仍看著前方森林的深處,這話給他一種詭異的聯想。

  「沒幾年,這些植物長成這樣...太快了。」克諾斯蹲下身翻了點泥土,重複一樣的動作。

  「恩恩恩,對啊,我記得以前樹沒這麼高,這麼多的...對了,絕對不是我那時候比較矮的關係。」庫莫特往後退,回到小徑上。

  三人面面相覷。

  「先回去嗎?」庫莫特開口問道,自始自終他都不想上來的。

  但克諾斯,眼睛突然瞪著森林的深處。

  「有人。」

  庫莫特連忙張手將兩人護在身後,然後拔出雙刀;原本慣性的想要取出飛刀試探,但摸了摸,空的,才想起家裡頭沒得補充。

  腳踏在草上的聲音,越來越靠近,樹枝折斷的聲音,也越來越顯著...然後,聽見一種熟悉的、沈重的喘息聲。

  「呼..呼..呼...」

  克諾斯將鎗掏了出來,凡諾娣也抽出劍,庫莫特更握緊了雙刀,準備發難。

  「呼..呼..呼...」

  見著了影子,是怪物。

  「呼..呼..呼...」

  除了殘存在身上的衣著相異之外,其餘部位的延伸方式也不盡相同,唯一的共通點便是指上那十跟長爪。凡諾娣見了,有些反胃,皺著眉間但又不敢轉過頭去;庫莫特一步步後退著,開始回憶之前失敗的那些攻擊方法;克諾斯則一直盯著它看。

  「引到外邊。」克諾斯說道。

  「我知道啦!」庫莫特一邊退,一邊看著它靠過來;越看,越覺得是不同的怪物;不,不對,那分別,就像是不同種族的人類一般,不同品種的植物一般,其實壓根是同一個東西。

  當然,恐懼和壓迫又糾纏到心頭。

  「引到轉角。」克諾斯又唸著。

  「我知道啦!第一次覺得你話很多耶!」庫莫特回道,心頭已經很鬱悶了,連平日自閉到底的都變的這麼聒噪。

  怪物行動仍舊緩慢,未曾,但不代表他並不會衝刺;到了小徑上也不好發揮,只有適才轉角的岩邊,才有足夠的空間開打。

  慢慢地,怪物出了森林站在小徑上,但便停下了腳步,只是在那站著。

  「呼..呼..呼...」然後,不斷發出這般的聲音。

  「怎麼回事?怎麼不動了?」庫莫特不解,便稍稍靠近揮了揮刀子,然後再往後跳回來,看它沒反應,又稍稍往前揮了一下。

  還是沒有反應。

  「他不想離開某個範圍。」克諾斯很快回道。

  「他的,家嗎?」凡諾娣插口道,雖然怪物看起來很恐怖,但感覺像是人變成的,那殘衣便似乎有一點印象,曾在哪兒看過。

  「他家在下面,他是米吉。」克諾斯說道,回覆了凡的猜測。

  「米吉?」兩人同時叫了出來,因為這是一個跟他們普通熟的兒時玩伴地名字;那個好奇心很重,所以常常弄壞別人東西被處罰的米吉。

  「恩。」克諾斯看著,怪物身上的衣服,不會錯的。

  「他不是失蹤很久了?」凡諾娣覺得不可思議,好端端一個人,怎會變成這個樣子?臉部扭曲成這樣,完全認不出來。

  「恩,失蹤到這裡變成怪物。」克諾斯冷冷地說。

  「他什麼時候失蹤的啊?」庫莫特問著,這樣說來,米吉是被蓋恩抓去改造成怪物,然後再放回山中?或者是自己逃出來?按照這般推斷,定和蓋恩脫離不了關係,因為當時那怪物便是穿著蓋恩的制服。

  怪物,是人變成的。

  「有幾年了吧。」凡諾娣側頭想了想,回道。

  「兩年四個半月。」克諾斯隨即補充。

  「我咧,你是不是隨便說說的啊?」庫莫特叫道,克諾斯沒事把時間記這麼準做什麼?

  「這森林,有問題。」克諾斯不理他,逕自說道。

  三人沈默了一會,然後看著待在那邊的怪物。

  (難怪那廢物能活著回來,原來他摔到森林外了。)庫莫特想了一下,怪物有活動範圍,所以離開活動範圍便不會追擊?

  對了,這個活動範圍,有中心點嗎?

  「現在怎麼辦?」凡諾娣問道,這是人不是怪物,可是現在已經變成了怪物,不能殺也不能放著不管。

  「去找核心,有範圍,或許會有中心點。」克諾斯說道,和庫莫特想的一樣。

  「恩恩,我也是這樣想,凡,妳們先回村子,我想辦法進去找。」庫莫特說道,憑自己一個人的身手怪物絕對抓不著,但多了個牽絆在就可能會重蹈覆轍。

  「不,我們一起去。」凡諾娣很堅持地說。

  「先繞著外緣引,這樣我可以算出中心。」克諾斯認為,如果將活動範圍的圓周掌握住,便可以推算核心的位置;同樣,也可以確定這個預設:『近圓,或是不規則的範圍』。當然也可以驗證『有範圍有中心』的推斷是不是真的。

  「這樣嗎?」庫莫特思索了一番,然後回想到地下密室那紅色水晶...那會不會就是核心?

  三人回到小徑前,庫莫特站在前頭慢慢引著,而怪物真的沿著某個距離移動,像在守護這個森林一樣。

  「原來。」克諾斯見了,便繞到前方觀看,接著若有所悟的說。

  「什麼原來?是怎樣?」莫問道。

  「森林的邊,沿著圓周便是特別的茂密,但那邊仍是荒漠,表示在這個範圍之內的生物,都會有某種變化;但範圍之內沒有生物,就不會有任何反應。」克諾斯指著對邊,圓延伸到森林之外,便是荒漠和山谷。

  「所以?你剛剛有下什麼結論嗎?」庫莫特想了想,問道。

  「核心在荒漠那邊。」克諾斯用手指畫了畫,不對庫莫特多作解釋,直接向下推斷。

  「那,有辦法繞過去嗎?」凡諾娣單純地想到,如果繞過範圍之外便不會和怪物交鋒,這樣直接到那核心的話,是否能順利解決問題?

  「恩。」克諾斯看著另一邊,小徑的岔路。

  「那這隻怪物怎麼辦?放在這嗎?」庫莫特喃喃說道。

  「哥,從這裡走到荒漠那邊,要幾天啊?」凡諾娣眺望一番,沿著森林的外緣切過山頭,還要繞過另一個小丘陵,這才是山谷的邊境;方向確定了,但實際位置卻沒個觀念,只能確定當天之內是不可能往返的。

  「直接來回三天左右,加上調查和其他額外工作,就沒辦法估計。」克諾斯按照腳程,然後估算休息時間的比例,簡單判斷著;而且這與當初預定的還要複雜,或許不是到了山谷便能立竿見影。

  「沿路上應該沒有村子什麼的吧?」沒人理他,庫莫特苦著說道,這下要先回頭準備,不然糧食不夠:印象中這裡下去之後是沒有水源的。

  「恩。」克諾斯應。

  「好,決定了,既然那怪物不會偷跑出來,那我們告訴大家不要靠近就好啦,現在先回頭準備點東西,改天再下去看吧!」庫莫特擊掌呼道,彷彿任務已經結束似的。

  「咦?還要準備什麼啊?」凡諾娣疑惑道。

  「水啊..乾糧之類的..總不能吃怪物吧?」庫莫特攤開背包,裡頭只有一點麵包,撐不過幾天。

  「我這邊帶了大約三天分的食物吧,不過水就要先去那頭裝了,山谷和荒漠那邊可能沒水。」凡諾娣思考了一下,但是水袋不夠,也是一個問題。

  「恩,先沿溪流下山看看,也許事情和我們推斷的不一樣。」克諾斯打岔道。

  「好,那回到老問題,再不問我自己都要忘了,這怪物怎麼辦?」庫莫特又說道,剛剛沒人理他,可這也是個麻煩。

  「先不要理他?讓他跟著嗎?順便確認那個範圍?」凡諾娣稍稍走近,想試著和怪物說話,但不知該說什麼;幾年前,還是一個有說有笑的正常人,這轉變實在讓人落寞。會不會哪一天,哥哥也變成怪物?那怎麼辦?

  「恩。」克諾斯應著,便走回小徑,然後依著森林邊緣靠岔路的地方走去;凡諾娣和庫莫特互看一眼,立是跟上。


  (4.4)


  在小徑轉角處下方百步距離,有一個路口,是一條靠著山腰往西切下葛雷斯特山的路段;往下邊走去有許多的野生小動物,也是村子狩獵的主要目標之一,兩條小徑便是這麼走出來的。

  「就這裡。」克諾斯停下腳步說道,這邊的景致依舊被範圍化成兩段不同的植被;小徑消失,再往前便是茂林,耳前已傳來潺潺的水聲,那該是汎拉蘇河的上游,這方向有一定的距離可以沿著溪流而下。

  「恩恩..那我們就..沿著那個邊邊進去囉?」凡諾娣指著森林切緣問道。

  「是啊,諾,你到後面吧,我開頭。」庫莫特走到前方,望了幾眼:「那個米吉有跟上嗎?」

  「沒。」克諾斯四處張望地走到後方,庫莫特點了點頭,便走上前去,兄妹兩在後頭跟著。

  森林出奇的靜,唯一的聲音便是前方小溪的流動;除此之外,一些森林中該有的生氣都被吞噬的一乾二淨。

  三人慢慢走著,漸漸地,有一些小動物主動靠了過來。

  「等等。」克諾斯見了,便道。

  「怎麼?肚子餓啦?還是想抓回家養唷?」庫莫特消遣地回道。

  「...你沒眼睛嗎?」克諾斯瞪他一眼,說著。

  「哥..我..我覺得牠們看起來怪怪的?」凡諾娣聽克諾斯說後便四處張望一下,甫看便覺得詭異。

  那些動物,全都停在一個固定的地方,範圍之內。

  「不只是人,是嗎?連一般的動物都會變成妖怪?」庫莫特仔細看著,這些小動物和原本的模樣也都有相當的變化;只是跟人比起來改變較小,所以乍看之下眼拙沒注意到。

  「他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啊?」凡諾娣問道。

  「先到核心,再判斷。」諾思索著,這麼大一個範圍,是牽連著什麼樣的因由?人、動植物都會如此,是碰觸到了什麼?還是說,在那範圍之內都有可能變成這個樣子?若是後者,那便不能貿然進入,尋找核心也會變的困難。

  三人持續隨著水流下行,一路上的蟲鳴鳥叫都變成沈重的喘息聲;靠近的生物越多,便愈加明顯。

  「都死了,是嗎?」突然,克諾斯又說道。

  「什麼?」庫莫特與凡諾娣同時問道。

  「原本以為是呼吸聲,可是不是。」克諾斯在後頭,一邊望著,一邊指著說:「都沒有生命跡象。」

  「我不懂,我不懂,這什麼意思?」凡諾娣困惑地問道,庫莫特則聯想起蓋恩裡頭那怪物,當時怎麼也殺不死的狀況。

  殺不死,是因為,本來就是死的嗎?

  「米吉、這些,早死了,某個原因讓他們又動起來,但不算是生物,他們身上沒有生物該有的反應。」克諾斯用最簡明的字句回道。

  「像是會動的肉塊嗎?」照這樣說來,會是可以操縱死屍地古幽提搞的鬼嗎?不,庫莫特仍覺得跟蓋恩脫離不了關係...又或者,這兩者之間有某種相通之處?

  「怎..怎麼可能..都是...死的?」而凡諾娣則是感到不可置信,雖然它們行徑怪異,但便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要怎麼說服自己相信那不是生物?

  「凡,應該讓他們安息的。」克諾斯說。

  「你的意思是,要把這些小動物全部宰掉嗎?」庫莫特反問。

  「死的了嗎?」克諾斯又說道。

  「我不知道,我不是跟你說過,那時候我們怎麼打,它都不會停下來嗎?而且照你這樣說,不就是根本死不了的意思嗎?」庫莫特一連串問了兩個問題。

  凡諾娣聽兩個人這麼討論,不禁急躁起來:「等等啦,還不能確定已經死了吧?如果...如果其實他們還活著,那我們不就害死他們了嗎?」

  「別傻了,孩子,妳平常是沒吃過肉嗎?牠們遲早會死的啊。」庫莫特嘆口氣說道。

  「我不吃肉的,都是我哥在吃啊。」凡諾娣答道,顯然這並沒有切中問題核心。「拜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庫莫特連忙接話,卻被打斷。

  「別吵了,沒意義。」克諾斯逕自往前方走去,留下二人站在那。

  「算了啦,先找到那啥麼核心的再說吧。」庫莫特兩手一攤,說道。

  「哼!」凡諾娣則吐了一下舌頭,不甘願的跟著。


  (4.5)


  葛雷斯特村中央的水池旁,站了兩個怪異的人。

  其一,是一個壯漢,一般人二倍高,滿身的肌肉,偏紅色的皮膚,面目猙獰,正四處張望著。另一個,是矮小的老頭,只有小孩子高,全身是綠色肌膚,留了一點鬍子,眼睛閃爍著詭異的藍色光芒。

  「哼!有看到人嗎?邪鬼?」壯漢問道,聲若洪鐘地充斥在廣場間。

  「魔王要我們在這邊等著,你就安分點哪,別這麼嚷嚷。」被稱作邪鬼的老人,瞪他一眼。

  「我又怎麼了啊我?又沒開殺?你管太多了吧?」壯漢又叫道。

  『開殺』?於是,看著他們的眼光越來越多。

  「嘿嘿,你好像不怎麼受歡迎啊。」邪鬼知道村人們的反應,於焉笑道。

  「大不了我把他們全殺了燉湯!」壯漢又吼。

  「嘿嘿,要燉就要快哪,聽那風的聲音,有一票王國軍的走狗窩過來了。」邪鬼又冷笑著,他知道遠方有約莫廿多人的部隊正在靠近。

  「哼,去你的風,有多少人?」壯漢問道。

  「不夠你塞牙吧,嘿嘿。」邪鬼的冷笑,持續迴盪著。

  村人們不是躲在家中開點縫看熱鬧,便是塞到村長的家裡;村民們這輩子從沒看過這種奇形怪狀的人,一樣,賦予怪物的稱號。

  「怪...怪物跑到村子裡來了...」
  「怎麼會這樣?亞魯雷特家的人在幹什麼啊?」
  「不會是被怪物殺掉了吧?」
  「怎麼可能?亞魯雷特家的人耶!」
  「不然怪物怎麼會跑下山啊?」

  「我說大家啊,不要這麼大聲啊。」耳聞眾聲四起,此起彼落越見顯著,於是村長發聲讓大夥靜了下來。

  「山子這麼大啊,找幾個跑得快的啊,上去找他們下來,在那之前啊,大家還是先回家裡躲躲吧!」村長交代道。

  幾個年輕人對望一下,便自告奮勇上山。

  「怎麼會這樣啊...」一陣螫騰完,村長偷偷望出去看著兩個怪物嘆道;年輕人們則趁著怪物沒注意,從後門溜了出去。


  (4.6)


  葛雷斯特村外,隨著馬聲漸近,一小隊人馬從王城出發,繞過洛伊德鎮趕了過來;幾天的行程,終於要到這偏僻的小村。

  「報告軍團長,前方就是葛雷斯特小村了。」馬上,一名全身鎧甲裝的騎士說道;他的頭銜只是士兵長,所以和高層幾乎無緣;有幸被點到帶隊跟著,便想趁機給長官多點印象。

  「恩,我知道...唉..希望這次他會答應啊。」被稱為軍團長的,便是諾亞之前的軍團部副長明崇雷;雷諾爾仍沒有消息,於是在8年前通過決策升職。

  15年過去,他還是如當時一般年輕,他一邊播弄黑髮一邊回憶著...這些年,他不斷找尋雷諾爾和亞魯雷特的消息,但始終沒有進展。

  不過,最近這幾次來,是有其他原因的。

  「軍團長,恕小的直言,在下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拒絕研究院的邀請?」士兵長聽他這麼說,便道。

  「哈,誰知道啊?他跟亞魯雷特一樣,都讓人很難捉摸的。」明崇雷一嘆,挖不到這樣的人才實在是諾亞的損失;原本擔心會被其他國家搶去,但也似乎沒這回事。

  其實,現在該擔心的,是魔王軍的動向;如果這幾個人真的如些許傳聞中被魔王軍誘去,那這場戰爭恐怕要凶多吉少。

  「希望不會跑到魔王軍那邊去。」士兵長又道。

  「他們啊,怪歸怪,但不至於是非不分;除非說...被蠱惑了吧。」就人品而言,明崇雷相信這三人決不會導向魔族;但魔王軍的規模成長之快,不禁讓他懷疑有無洗腦的可能。

  真糟,時間不多了。

  戰爭一觸即發,蓋恩沒有表態,剩下的三個王國雖然聯盟,但對諾亞一定有所顧忌;加上對魔王軍的實力難以估算,如不謹慎,極有可能重蹈十五年前的覆轍。

  想到這裡,明崇雷內心不禁一陣欷噓:「雷諾爾...亞魯雷特,這個世界需要你們啊,你們到底在哪裡呢?」

  很快,村子已完全貼在眼前,但當一行人進了裡頭,卻發現水池邊站著兩個膚色特異的怪物。

  「嘿嘿,來了哪,沒有風的保佑,可真慢哪。」邪鬼笑道。

  「哼,老子正好等的心煩,拿這些廢鐵來開開胃!」壯漢將手伸展一翻,肌肉便發出格格的聲響。

  「你,你們是?獸人?魔族?」明崇雷跳下馬,並揮手示意部隊準備應戰;士兵長吆喝一聲,要士兵們擺陣,然後聽後命令。

  「嘿,真難得有人類這麼博學多聞的哪,獸王,就給他一個痛快吧。」邪鬼又笑。

  「哼,沒問題。」獸王一個前衝,便朝明崇雷撲去;明崇雷側身閃過,還未轉回,後頭便是一陣哀嚎。

  獸王撞上幾個士兵,破陣,整群人倒成一片,他再一揮手,又有兩個人飛到周邊的房子裡頭;「可惡!神詛咒你!」明崇雷罵道,急忙上前,以『蛇咬』揮向獸王。

  爪勁接觸到肌肉邊,便難深入,明崇雷瞬被彈了開來;他著地再躍,一個掃腿『虎斷』,踢在獸王脖子上,沒效,另一腿『虎斷』便在空中迴旋掃去,命中後緊緊夾著脖子。

  「倒!」明崇雷大吼一聲,用腰力將獸王夾起,翻至空中,摔到後頭;但轉身,獸王卻早已站了起來。

  「哼哼!不錯嘛,本王這麼大隻,你也摔的動!」獸王右手扶著脖子,頭甩了甩,接著左臂舉起,然後往地面一擊;此時,地面整個震動起來,仍立著的士兵全都站不穩,倒在地上。

  明崇雷即時躍起,凌空一招『醒龍』,三腿結結實實地踢在獸王身上,但獸王往後微微一震,仍舊揮臂掃來。

  明崇雷擺起玄武宗的防禦架勢,一邊化去拳勁,然後緊緊扣住手腕,對準關節往上一推;獸王雖沒有折骨,但整個又被摔了一回。

  此時,三個長槍兵跟著士兵長衝上前,將槍頭對準獸王,用力插了進去。

  槍,斷。

  四個人被旋風包裹著,飛到空中,然後甩到遠方。

  「嘿嘿,小朋友不要插手哪,不然讓小老頭陪你們玩玩吧。」邪鬼笑道,這般對手,最基礎的魔法就可以將他們收拾的乾乾淨淨。

  「什麼?沒有召喚精靈?」明崇雷被眼前這幕嚇到,沒有召喚精靈便能直接使用魔法,這和研究院解讀出來的程序完全不符。

  「嘿嘿。」邪鬼奸笑,這表現出魔法認知上,兩個人之間的明顯差距。

  「哼,邪鬼,你嚇到我的晚餐了。」獸王躺在地上,咯咯地笑。

  明崇雷往後一跳,眼前怪物的實力,遠超乎想像之外。

  目前為止便可以判斷,恐怕是跟古幽提同樣麻煩的對手;雖然他們表現出來的能力沒有古幽提這麼強勢,但看來該是有所保留。加上又有兩個人,如果聯手起來,自己恐怕應付不了。

  「可惡!神詛咒你們!」明崇雷罵道。

  剩下十八名士兵,再度排起陣型,對在明崇雷後方;但這打法,是面對同樣的人類,如今,無法想像的蠻力、無法估計的旋風,恐怕這陣是無法發揮作用的。

  「嘿嘿,到時候就跟魔王說,我們是正當防禦。」邪鬼奸笑,而獸王只是哼了一下。

  塵煙震起,續戰。


  (4.7)


  另一邊,也陷入膠著。

  「早跟你說別跟進來啊,你就不聽,你看你看,我一個人還可以跑的,現在我們都被困在裡面了啦。」庫莫特一邊大喊,一邊跳開。

  這頭,溪流全在那範圍之內,要取水就必須繞進去;斟酌討論許久,克諾斯跟著庫莫特帶著新弄好的水袋,繞到一邊,但一段時間後,卻發現被怪物們遠遠圍了起來。

  「打不過嗎?」克諾斯問道。

  「唉,這時候就顯現出我的偉大了,喏,我來試試看,你啊,想辦法先跑出去吧。」庫莫特交代道,於是兩人貼著背,便要行動。

  「上!」庫莫特衝向怪物分佈最散的方向,使『天地崩』朝前方那隻怪物砍下;怪物正好揮臂,於是整隻手被削了下來,庫莫特稍稍吃驚,順著刀式轉身,第二擊便將怪物攔腰斬斷。

  「咦?怪了,他退步了。」莫驚訝地說。

  「恩。確定不是刀的關係?」克諾斯問道,衝到庫莫特的身邊,將鎗口抵著牠關節鞭屍;只聞一響,怪物的腿便分了家。

  「不是,刀是很好沒錯,但他們真的變超爛的。」庫莫特將手對準最後那隻怪物的頭,一道紅光,便炸成了碎片;與蓋恩那怎麼炸也不會熟的怪物比起來,相差甚遠。

  可見,怪物的等級,差了非常多。

  「我先出去。」克諾斯不擅長戰鬥,見庫莫特滅了三頭怪物開這條路,便立刻衝到外頭;很快,他也跟了出來。

  「誒?哥?怎麼了?」凡諾娣一直聽到聲音,不免緊張,但看到兩人安然出來,便也稍稍寬心。

  「剛剛遇到怪物,不過都收拾掉了。」克諾斯搖頭不說話,於是接著出來的庫莫特補回道。

  「啊?有受傷嗎?」凡急著問道。

  「唉唷,我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會受傷哪?」庫莫特笑著說,克諾斯則仍舊看著森林。

  「喂,你發什麼呆啊?」庫莫特看他在發呆,於是又問道。

  「這怪物我都勉強對付的了,怎可能把拉提爾傷成那樣?」克諾斯說道。

  「拉提爾誰啊?村長兒子唷?」庫莫特問道,凡諾娣點了點頭道:「恩,村長先生的兒子。」

  「所以我說,確實是他們退步了嘛。」庫莫特兩手一攤。

  「讓他們變成這樣的東西,也有不確定因素關係到所謂的強弱嗎?」克諾斯又說。

  「喂...我想..我應該知道是什麼鬼東西。」庫莫特聽他這麼說,便立刻打岔道。

  腦中浮現著的畫面,是那顆閃著紅光的水晶;或許在那山谷中,也有這麼一個東西。

  「恩?」克諾斯道。

  「真的嗎?什麼東西啊?」凡諾娣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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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媽的我就不信燒不死你這妖怪!」庫莫特跳至怪物前方,用左手抵著他左胸的窟窿,瞬間紅光爆射;接著一聲巨響,庫莫特自己也被爆炸吹飛,然後走道陷入火海之中...

  熊熊烈火、煙霧瀰漫,庫莫特正起身,卻聽見霍斯一叫:「莫!危險!」

  霍斯衝過來,將庫莫特撞飛,但自己被利爪貫穿,鑲在牆壁上。

  「啊...霍斯?」庫莫特傻眼,灌足全身力氣斬向那該死的利爪,整個人卻又震了開來,跌坐在地上。

  「可惡...趁現在快跑啊!」霍斯鼓盡最後氣力舉起雙臂,試圖將劍貫穿怪物腦門,但甫刺幾下之後已沒了力。

  霍斯視線漸漸模糊,無力地看著手中的劍緩緩滑落,怪物的利爪慢慢舉起,庫莫特定格似的衝了過來...

  下一刻,眼前一黑,利爪貫穿腦門,不甘的眼神變的僵直,顫抖的嘴唇擠不出最後一句遺言。

  「霍斯?媽的!霍斯!!!」庫莫特大喊著。

  十年,正規比式四十八次,私下亂鬥一千六百三十二次,除了用火焰作弊之外贏不了的男人,隨著落地的劍『錚』地一響,永遠消散。

  「莫!!不要打了!!先退!!」迪姆又叫道。

  這時,這話,怎麼可能還聽的下去?

  「哇啊啊啊啊啊!!!!」庫莫特雙手同時爆現紅光,耀眼的讓迪姆睜不開眼睛,接著,他反手緊抓著怪物的頭顱,不斷大吼。

  又是一陣爆炸,遠比方才激烈許多,整片地板陷落,四周的牆壁碎裂扭曲;被衝擊震開後,迪姆抓住蓋恩的那個研究員,沿切角踏著落石緩緩滑下。

  最後,落地,在一個詭異的封閉空間。

  眼前,一顆巨大的紅色水晶,散發著和庫莫特手上同樣的奇特紅光;水晶四周,有複雜的管線相連,另一頭,連著一個巨大的雕像。

  「天啊...這..這是?」迪姆呆住了,這根本不像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東西;所有的知識都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文化產物。

  思忖間,又是一連串猛烈的爆炸聲。

  迪姆抬頭一看,庫莫特雙手仍扣在怪物頭上,然後不斷的被爆炸產生的火花纏繞;持續十多次後,庫莫特終於被爆風吹飛,與怪物分別落在水晶的兩頭。

  迪姆將人擱在一邊靠牆,便衝到庫莫特那;庫莫特的衣服燒的精光,剩點破爛碎在一旁,雙刀盡斷,直餘得幾把飛刀散著。

  「那怪物,死了沒有?」莫滿臉淚水,喊道。

  迪姆搖頭,然後沈默。

  當是因為兩人都知道,即便將怪物碎屍萬段,霍斯依舊剩具冰冷的屍體。

  早知如此,就不要接這個任務了。

  水晶一頭,已被淹沒在火焰之中,但紅光裡晃動的身影,讓兩人心頭為之一震。

  庫莫特已沒了氣力,所有的力量早在之前完全耗盡,而迪姆擅長的招式,不但變的跟雜耍沒太大分別,就連雜耍的工具都還斷在怪物頭上。

  「幹!你快跑!」

  「開玩笑!我怎麼能丟下你?」

  「媽的!兩個死總比一個死好!!」

  「你是不是說反了?」

  「媽的!還挑我語病!快跑啦!!」

  「你自己看,沒有路上去,我要跟他躲貓貓嗎?」

  「啊?真的耶!」

  「恩,死定了。」

  「媽的,有沒有什麼遺言?」

  「沒了,至少進蓋恩了。」

  「你最好命,我跟霍斯都要含恨了。」

  終於,火舌中竄出了影子,多次的爆炸在怪物頭上留下處處焦痕,卻不像有造成什麼傷害;火焰燒在他身上,彷彿是他自身的一部份裝飾。

  怪物,一步一步靠近著。

  「早知道一開始就逃了...」庫莫特說道。

  迪姆聽著,便望了他一眼,再閉眼沈思片刻,然後衝向怪物。

  火越燒越旺,但怪物沒有停下的打算,牠大吼著,一爪一爪地揮向迪姆;迪姆雖然一一閃過,卻終被逼到死角。

  「趁現在,快跑!」迪姆叫道,原來,他是要把怪物引到另一頭,製造機會讓莫爬著管子上去。

  該死的怪物,剛剛引不開,現在偏偏這麼聽話?

  該死的迪姆,逞什麼英雄?英雄,說好是要三個人一起當的!

  所以,他剛剛那句話,一定是白說的。

  庫莫特撿起地上的飛刀,以及斷成四截的雙刀。

  「媽的!砍死你啊!」庫莫特算準了,便將剩餘的飛刀盡數射出,當然,不偏不倚的沒入怪物頭內,而且一把比一把還要深;但怪物絲毫不為所動,仍舊揮舞著雙爪,迪姆便一次次地在利爪中翻滾求險。庫莫特緊握雙刀,從牠背後躍起,騎在背上,紮紮實實的往腦袋砍了下去,沒用,再砍。

  一直砍。

  一直砍。

  一直砍。

  鮮血,不斷地飛濺,灑在臉上,整個世界都染成腥紅的一片。

  但,怪物身上淌出的血,仍遠比迪姆要少的多。

  「趁現在...快跑...」這是他最後的遺言。

  「一起死吧!」庫莫特哭喊著,將手合一,貼在插滿飛刀和一根槍頭的頭顱上。

  紅光微弱,想必沒有什麼效果,但無所謂,反正要死了。

  (凡...)

  (真想見妳...最後一面...)

  (不知道...妳長多高了...)

  「恩,我希望能進蓋恩,一定帥到不行,家裡的人一定會很開心的。」「哈,說來好笑,我只希望有一天,我的劍能夠進步到,至少能夠打贏那八婆一次。」「嘿嘿,說出來嚇死你們:我要打贏亞魯雷特。」


  (打贏亞魯雷特...)

  (贏他幹嘛...)

  (只是希望....凡..能覺得我很強吧...)

  (凡...)

  (凡...)

  庫莫特睜開眼,感受著淚水從耳旁滑落到枕邊。

  凡諾娣就在對面的房間,但那兩人的屍體和靈魂,卻不知飄落到了何方。『英雄,說好是要三個人一起當的!』但如今,卻是一個也不剩了。


  (3.2)


  「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真的真的只是不小心摔倒而已嘛。」凡諾娣躺在床上,一直強調著,但兩人仍壓著不讓她下來;庫莫特堅信在當時她是耗盡了力氣,才會這般虛弱;而克諾斯自她被抱回來便沒答聲,總是那張冷冷的臉打理一些瑣事。

  「別騙我了啦,小朋友,我又沒瞎,就算瞎了也知道妳一臉痛苦。」庫莫特說,他實在不願意凡這麼逞強;女孩子應該被呵護的,這般樣子看了怎能不心疼?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小聲抗議著。

  庫莫特笑著,而克諾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挑動食指,要他跟著出去。

  「你在害怕什麼?」出了房,克諾斯扣上門,便立即說道。

  「你會讀心嗎?怎麼知道?」庫莫特獃了一下,難道自己的眼神或舉止透露出這樣的暗示,讓他察覺到了?

  克諾斯不語,轉身徑往走廊一端走去;印象中底端是書房,書房對面是一個始終深鎖的神秘房間。

  「喂?喂?」庫莫特跟了上去,仍舊不明所以。

  克諾斯打開了那神秘房間的門,兩人走了進去;這是莫第一次進到這,裡頭一片黑暗,直到諾點了燈。

  「哇!」他叫了出來,眼前是一個收藏室,架著滿滿的刀劍;雖和諾爾的兵器庫比來甚少,但顯然這裡每一件兵器,都是不同而深具特色的,不若諾爾單調的組合。

  「我哥說,這是爸媽收藏的。」克諾斯走到左邊,從架上挑了一把刀出來,然後又到右邊拿起另一把,一併交給庫莫特。

  刀身都很輕,似用特殊的金屬鍛造,而且是打薄的;抽出,兩把刀身上,都刻著看不懂的文字。

  「那是『羽燕』,是這裡最輕盈的刀;你在院子揮刀時重心稍偏,表示那把木刀比你習慣的還要重。」克諾斯指著說。

  庫莫特揮了一下,沒自己的刀順手,過輕,缺乏一種厚實感;於是他又試了另外一把,重量是對了,但握柄和護手的設計卻很奇怪。

  「『流轉』,把食指扣在刀格特製的環上,可以減少你收刀的破綻;這刀雖薄,但刀脊和刀面承受的了衝擊,仍足以格檔。」克諾斯接著說。

  「喏,我要這把。」庫莫特選了『流轉』,護手上的設計可以忽略,但重量在短時間較難適應;而且,環的設計,也許可以驗證他之前所想到的一式刀法,能否行的通。

  「都拿去,不是使雙刀嗎?」克諾斯背著他,一邊看著房裡其他的收藏。

  「媽的,你怎麼知道?」庫莫特奇了,從這堆刀海中挑出這兩柄,表示他對自己的刀性有一定的捉摸;那時不過是揮一擊罷了,能看出什麼?

  「你左手滯空,不像在抓平衡,平常應該會順著轉身補刀;」克諾斯又挑了一把,遞給他,道:「試試重量,和流轉相若。」

  這傢伙,連自己放棄羽燕的理由都看出來了。

  「不了,刀身過長,沒別的選了?」庫莫特四處望望,看了幾把長度適中的,正準備試刀,便被阻止。

  「別試了,剩下的都不耐熱。」克諾斯把手上那柄放回原處,四處搜尋有沒有可以替代的劍。

  「耐熱要幹嘛?」

  「...沒試過嗎?」

  「試?試什麼啊?」

  「...算了。」

  「誒誒,等等,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我把火燒到刀上吧?」庫莫特突然想到,但別說試了,之前諾爾配給他的那種刀,讓他想都不敢想;而克諾斯沒回話,把燭火吹熄了,便離開房間。

  「火啊?這樣有搞頭嗎?」庫莫特思考一番,走到燭台邊,用火把燈又點了起來,然後四處張望著;最後比較起來,確實還是羽燕最為適合。

  「真他媽見鬼,他去開預言的攤子好了。」莫念了一下,眼光停在牆邊。

  牆上一個金屬架子,由間距和弧度見,顯然是掛著一把相當長的刀;更特別的是,散在一邊的鐵鍊,有被切斷的緣口,表示這些鐵鍊之前是綁著那架上的兵器的。

  「『天瑾』,我哥帶走了。」背後突然發聲,讓莫嚇了一跳。

  「就是那把刀啊?」庫莫特回想起來,那是一把長的不可思議的刀;當然,那時自己沒有幾歲,所見是離譜的多;但配在百九公分高的亞魯雷特身上,仍顯長了點。

  「我對護具沒研究,村子也沒有,要到別地方找。」打破莫的思緒,克諾斯又說道;也是,小村子沒有賣武器防具的店,僅是一些獵用的玩意,將就用反而累贅。

  「你看不出來,我是不戴防具的嗎?」莫笑了一下,如果什麼都知道,那不也是妖怪。

  「沒研究。」

  「我從沒想過要退,要防,要檔;我心裡有的只是立刻把眼前的對手擊敗。」莫接著說,當然是誇大的了;但說起來,蓋恩那一次想到逃,便是唯一一次。

  「你應該學劍。」克諾斯又說,和霍斯當時強調的一樣。

  「學劍沒屁用,點點點,點他媽到什麼時候,都睡著了!」莫又叫道,這實在是不好的回憶。

  「恩,你是在怕什麼?」克諾斯又問,道出的便會是那癥結所在。

  「你先告訴我怎麼看出來的。」莫有點小不甘心,這問題嘛,人人都有,總也得要公平、互相。

  「你做蠢事從不會猶豫。」

  「媽的,說的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

  「恩。」

  「我畢業後,接的第一個任務,在那邊遇到了一個怪物。」

  「怪物?」

  「恩啊,打都打不死的怪物。」

  庫莫特將蓋恩發生的始末,簡單說了一遍;克諾斯聽完,便搖指要他跟自己進到書房。這,小時候常來,記憶中是滿坑滿谷的書,和諾爾圖書館比起來實在不遑多讓。

  又一次走來,仍是滿滿的書味,凡諾娣告訴他,克諾斯大半的時間都浸在這。「看看這些,哪個比較像你遇到的?」克諾斯把幾本書攤開,遞給他。

  「媽呀,這是什麼鬼啊?怪獸一覽表?」庫莫特邊翻邊念,但對照敘述,卻都不像;有些字整個看不懂的,圖片便不對。

  「都不是啊。」

  「恩。」克諾斯把書放回,然後站著思考。

  「喂,你跟我一起去吧?你還滿好用的。」庫莫特邀到,雖然上戰場打是個廢物,但他說不定可以分析出怪物的特徵和弱點來。

  「不死的怪物,和古幽提有關嗎?」諾沒有回應,自個提了個問題;如果這些可能都不是,就是那幾本神話裡頭的敘述最為貼近。但神話太離譜了,對現實的描寫一整個違背;唯一曾經見識過的,便是妹妹手上的紋章,然語焉不詳,其他書上更沒提到,完全整理不出什麼頭緒。

  「什麼古幽提?他不是窩在孤島嗎?」莫一時之間想不到連結,『打不死』與『亡靈』之間的關係;但說真的,亡靈也沒見過,也許內心的刻板印象才是錯的。

  「再給我看一次你的紋章。」諾又突然啟口。

  「紋章?」那是什麼?庫莫特從沒聽過。

  「放出火焰前,手背閃的紅光。」克諾斯翻開一本書,對到其中一頁,上頭的圖騰和凡諾娣當時綠光上的一模一樣。

  庫莫特想著,稍微有點頭緒,原來那一瞬間也會有所反應,只是微弱的自己沒觀察到;於是,他鼓足氣力,讓指尖的火焰熊熊地燒了起來,果然,見著了那圖騰。

  「果然..」克諾斯皺一下眉,便把書闔上。

  「怎樣?」莫問道。

  「你那紋章,書上沒有這個『字』。」克諾斯說,原本以為自己看錯了,看來是書上記載並不完全。

  「啊,是唷?沒有會怎樣?給我看看。」莫拿過書,一頁頁翻看,確實沒有一樣的圖騰;另外,圖騰旁介紹的文字,和某幾本怪物大全一樣,全是看不懂的符號。

  「媽的,這些歪來歪去的東西是啥?」庫莫特問道。

  「這裡的書,有十二種語文,就這一個我不確定是哪個文明的。」克諾斯說道。

  「你不會看的懂吧?」庫莫特有點不可思議。

  「四年多,不是很好學。」克諾斯簡單回應著。

  「真的見鬼,這裡的書你看了多少?」庫莫特又問。

  「全看完了。」克諾斯將書拿回,放回架上,看的出來他很珍惜這些書。

  「你真變態。」庫莫特將表情裝的很噁心。

  「關於紋章,有幾本我哥抽走了。」克諾斯說道。

  「咦?他拿那個做什麼?」庫莫特感覺到,這和他的失蹤有莫大的關係。

  「追尋某個答案。」克諾斯閉上演,試著去假設那答案,或者那問題,是什麼樣的模型。

  兩人沈默了一會,各有各的心事。

  「明早,跟我一起去吧,我會保護你的。」庫莫特又說道,當時受困地勢,才會陷入絕境;如果是開闊的地方,便不至於連逃都逃不了。

  「你自己去死,我不想陪葬。」克諾斯不理會,熄掉書房的燭燈,便又出去,再次留下他一人。

  「媽的,無情無義。」庫莫特念了一下,走向凡諾娣的房間,卻見克諾斯正坐在床邊陪著她。

  「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改觀,自私鬼、小氣鬼,哼!」庫莫特做了個鬼臉,便往樓下走去,到了院子,準備練習這兩把新到手的刀;尤其是羽燕,輕的過份,真怕揮一揮飛了出去。

  順便試試,那時想的招術。


  (3.3)


  夜深,只剩林子裡一些蟲鳴;遠遠望去,葛雷斯特村經已埋沒在黑暗之中。庭院中不時閃起火光,並響起刀身劃破空氣的咆嘯,還有一個男人的喘息。

  「休息吧,很晚了。」暗處,傳來克諾斯的聲音。

  「你撞倒頭嗎?怎麼會關心我啊?」

  「最好早起,我不想野宿。」

  「哈,嘴巴說不去,心裡到挺乖巧的嘛!」


  「我不想讓我妹守寡。」庫莫特看著克諾斯慢慢走近,他這個人,心裡頭安什麼,總是不會說出口。

  「得了,我把這招練起來,明天嚇死你!」莫笑著說。

  「恩。」

  「喂?你在這幹嘛?」

  「.....」

  「看什麼啊?你不會愛上我了吧?」

  「.....」

  「去去去,小朋友乖乖睡覺,哥哥要練好厲害的絕招,會嚇到你的。」

  「...白痴。」克諾斯低下頭不再理他,開始看著手上那本描繪神話的古書;雖然不盡可信,但那些敘事最符合庫莫特對怪物的描述。

  (魔神獸..紋章...)克諾斯想著,如果這些是真的,那這個世界和目前所看到的模樣,會有非常大的落差;漸漸地,他在心中刻畫出一個圖像,勾勒著真實與假象的分野,或許,這就是亞魯雷特要尋找的答案。


  (3.4)


  山谷內,建築的深處。

  「如何?」金髮男子問道。

  「還是算不出來,看來,非要有天堂的碎片才行。」女子喘口氣,還是放棄了。

  「那現在?」男子又問。

  「這邊情況還好,暫時將紋章壓制住了,周明顯銳減,一段時間後再過來補;另外,交代下去,要羽和湘一起去找碎片。」女子撫摸著水晶,確認有達到平衡。

  「這動作得快,恐怕要開戰了。」男子憂心忡忡的說。

  「最不情願的事,還是要發生了嗎。」女子又嘆口氣,將薄紗覆起,回到馬上。

  「如果我說,我因此而熱血沸騰,妳會很生氣吧。」男子笑著問。

  「恩。」女子上馬,準備離開。

  他回頭望著水晶,如果是過去的自己,便會立即將水晶擊碎,與裡頭的魔神獸一決勝負;那怕是死、是滅族,都會是一種榮耀。

  (真是笑話,我竟然會變成這種樣子。)男子心想,如今的思維,對自己,對族人,對祖先,都是莫大的不敬。

  而諷刺的是,這是拯救族人的唯一方法。

  他按奈住自己的鬥氣,慢慢跟著她離開;不久,建築、山谷、荒漠,又回到過去的寂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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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有沒有搞錯啊?你學刀幹嘛?」一下課,霍斯便衝上前,拉著庫莫特問;他總認為,練過劍法再回頭學刀,必能功倍,但練刀的要學劍,可得重來。

  「像我這麼厲害,當然是學刀啊,那種拖拖拉拉的招式,打起來我自己都想睡。」庫莫特一邊玩著手上的火,一邊說。

  霍斯正要答辯,卻已被迪姆揮手打岔。

  「哎,算了,他這種性子,沒立即分出勝負,一定氣的把自個燒了,還跟他廢話呢。」迪姆邊說,一邊觀察庫莫特手上的火焰,他可號稱是全諾爾最忠實的觀眾。

  「喂,有沒有想過,你們以後要做什麼?有什麼志願?」庫莫特合掌,把火一收,剩點煙竄了下,然後抬頭問道。

  「恩,我希望能進蓋恩,一定帥到不行,家裡的人一定都很開心的。」迪姆先應道。

  「蓋恩啊,炫耀起來是真的滿酷的,那霍斯呢?」庫莫特又問。

  「哈,說來好笑,我只希望有一天,我的劍能進步到,至少能夠打贏那八婆一次。」霍斯笑了一下。

  「你根本是暗戀她吧?」庫莫特湊到霍斯耳邊,然後大吼;霍斯揮拳,沒打著,於是兩人在天台追了起來。

  「那你呢?你有什麼志願啊?」迪姆看著兩人又像以前一般追逐起來,不禁笑了起來。

  「呼..呼..還笑我勒,你不會暗戀..那個老頭吧?」霍斯停下腳步,一邊喘氣一邊說。

  「什麼老頭,我家鄉可有漂亮老婆等我回去生小孩呢!說到我的志願喔,嘿嘿,說出來嚇死你們:我要打贏亞魯雷特。」

  「說認真的嗎?」

  「呼..迪姆..你還相信他喔?一定是唬人的!」

  「媽的!我騙過你們嗎?」

  「多到..數不清...」

  「是這樣沒錯。」



  「中!」

  「小心,它還可以動!!」

  「怎麼可能?我明明刺穿心臟了!這樣也沒用?」

  「別說了,先退!先退!...莫?你做什麼?快退啊!?」

  「媽的我就不信燒不死你這妖怪!」

  「莫!危險!」

  「啊...霍斯?」

  「可惡...趁現在快跑啊!」

  「霍斯?媽的!霍斯!!!」


  (2.2)


  「妳在練劍啊?」庫莫特梳洗完,下了樓,但屋子靜悄悄的;他四處晃了一下,發現凡諾娣在後院裡揮著木劍。

  「恩,早啊!」她見庫莫特在旁邊看著,便停下動作,微笑著打聲招呼。

  「唉呀,不是我在說,練劍壓根沒什麼用。」庫莫特碎碎唸著,霍斯的劍可要比她疾猛許多,還不是...

  「咦?為什麼啊?」凡諾娣一邊擦汗,一邊走過來。

  「當妳遇上真正的敵人啊,這種小家子的玩意,會害死妳的。」庫莫特想到,單手劍的基本輸出傷害小,面對某種敵人,根本是毫無用武之地。

  「恩..我沒想過遇上敵人會是什麼樣子,你陪我練練,好嗎?」凡諾娣想了一下,說道。對她來說,練劍只是基本防身而已;克諾斯不學,村子又一直相安無事的,從來沒有實戰、對練的機會。

  「不要啦,我隨便打打很沒誠意,認真打起來強到我自己都害怕,這樣我很為難啊。」庫莫特拒絕了,比武會上,每個男生都被他揍的鼻青臉腫的,女生則是衣服燒到剩件內衣,對她哪敢這樣?但要放水,也不知道要怎個放法。


  「拿去。」突然,克諾斯出現在旁邊,丟了把木刀。

  「喂,你真不懂憐香惜玉啊!」庫莫特叫了一下。

  「半調子,你穩輸。」克諾斯靠著柱子旁,斜眼看著他說。

  「哇!說的這麼厲害,你來你來,我跟你挑!」庫莫特不甘被挑釁,指著克諾斯道;按照小時候的慣例,兩人會立即扭打起來。

  「莫大哥,別理我哥啦,他都出一張嘴的。」凡諾娣連忙打和,庫莫特受過專業訓練,現在的克諾斯哪是他對手?

  「我不出嘴,妳就贏不了。」克諾斯對妹妹說。

  「啊?什麼意思?」庫莫特聽得有點莫名其妙。

  「唉喲,陪我練一場,試試看,好嗎?」凡諾娣撒嬌地說,她實在很想知道自己的程度在哪。

  「好吧,我會節制一點啦。」庫莫特想,直接把劍擊斷的話,應該只會傷到手;如果速度夠快,力道掌握得宜,應該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

  「開始。」克諾斯一說完,庫莫特便壓身前衝,對準劍鍔前緣脊處往上一揮,啪的一聲立即斷成兩半。

  「啊?」凡諾娣看的傻了,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自己還沒反應,手上的木劍經已斷成兩截。

  「不是我在臭屁,我還沒出招呢,這大概是我實力的一成而已。」庫莫特站起來說道;不過,其實剛剛的前衝和迴轉,是諾爾刀法中的一招『燕打』,旨在對付使用長兵器的對手:低身迴轉避過刺擊,然後切入破壞武器。

  「好厲害喔,我真是..自不量力呢..」凡諾娣吐了一下舌頭,欽羨的說。

  「又還沒分出勝...」克諾斯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他轉過頭面對大門的方向,沈靜一會,才說:「有人來了。」

  兩人跟著克諾斯進屋子,果然聽見敲門聲。

  「你耳朵哪買的?這麼遠也聽的見?」庫莫特喃著,自己的聽力已算了得,但後院繞過走廊、大廳到門口的距離甚遠,又因為對話而分神,還能聽到聲音殊不簡單。

  「啊,村長先生,有什麼事嗎?」克諾斯在門邊站著不動,凡諾娣開門見了那老者,便招呼道。

  「我兒子啊,上山打獵,不知遇到了什麼野獸,受了重傷啊。」老者杵著柺杖,很急切的說道,他這年紀要如此說話,實在難為。

  「咦?怎麼會這樣?啊!我馬上幫他治療,帶我過去好嗎?」凡諾娣聽了,也焦急的說。

  「千萬,拜託妳了!」老者面露感激。

  「啊,我也跟去看好嗎?」治療?怎麼治療?庫莫特感到有點好奇。

  「恩,哥,也一起去吧?」凡諾娣看了哥哥一眼,村長兒子每次打獵回來,都會分點肉給她們,雖然諾總會強調他心懷不軌,但她不這麼認為。

  克諾斯搖頭,一言不語的走回房間。兩人苦笑一下,跟著老者一起到村子廣場的北邊,村長家就在水池的上頭。

  屋子裡擠滿了人,此起彼落的交談著。

  「天啊,這是什麼怪物啊?怎麼傷成這樣?」
  「我家那老鬼說,上次不知道看到什麼怪東西,搞不好不是騙我的耶?」
  「好可怕,怎麼會有這種怪物?」
  「對啊...不知道會不會跑到村子來啊?」


  怪物...?

  庫莫特心頭緊了一下。

  雖然這個詞只是一個代稱,怪物、妖怪、妖魔、怪獸等等,都在描繪所有不知名不熟悉的生物;但在那之後,對這兩個字的解讀,就都變的異常恐怖和悲傷。

  看見老者和凡諾娣過來,眾人自動讓開一條路,說話聲也瞬地停歇,尤其是說『唉呀這根本死定了嘛』的那幾個,更把唇咬得緊緊的,眼珠兒亂飄,一臉心虛樣。

  「天啊,怎麼會這樣?」庫莫特還沒走近,便聽見她叫著,抬頭一探,滿是血漬。

  乍看之下,和當時蓋恩門口的生還者很像。

  那少年躺在床上,右腳和左手臂各剩下一半,由斷緣的肉絲看來,是被硬生生扯開的;胸口和下腹有很深的血痕,顯是利爪所劃。

  (媽的,只是野獸罷了,說的那麼恐怖...)庫莫特心想,這群人真是少見多怪,怕血又愛湊熱鬧;這種傷人的大野獸出了小鎮就處處可見,一定是習慣了葛雷斯特山上的小動物好欺負,才會應付不了。

  害他嚇了一跳。

  想著,眼前突然發出耀眼的綠光。

  凡諾娣的手背上出現一個奇特的符號,淺淺地刻在上頭,然後由中發出綠色的光;她將發光的手掌輕輕壓在少年的傷口上,傷口竟慢慢的在癒和。

  庫莫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曾經,他的手上也出現那樣的光和圖騰;只是符號不同,而光,是紅色的。

  「感謝諸神保佑,總算還有救。」村長跟著他身旁那婦人一起哭了出來,這孩子是他們的獨生子,老蚌生珠,煞是疼愛;從小孔武有力的,本想送去諾爾學藝,但始終捨不得離開。

  凡諾娣全身發抖,不斷冒出汗水,而少年的傷口和斷緣,一一的結痂;庫莫特注意看到,發光的手掌附近,空氣一股擾動,感覺像是把什麼送進傷口似的。

  (好神奇,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潛能嗎?還是巧合?)庫莫特想到,他總認為自己的火是獨一無二的,卻沒想過是怎麼來地;或許,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能力,只是不同的效果罷了。

  (不對,不是吧?活了廿六年,也才看到兩個。)不可能大家都在隱藏實力的,從村人們的眼神看來,凡諾娣的能力,是非常特別的。

  「小心!」邊看邊想,失了神,一個沒注意,凡諾娣竟然倒了下去;庫莫特連忙彎身扶住,突然之間他想到,自己在紅光綻放沒多久,就感覺到全身無力,像是被抽乾似的;可是她卻用了許久的時間治療,那不是不斷透支自己的體力嗎?

  「妳還好吧?」庫莫特叫著,但凡諾娣已經暈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村長也沒想到,在過去,村人受傷生病,從沒這麼嚴重過;誰料想的到她的極限會在哪裡?

  「怎麼暈過去了?」
  「魔力用完了吧?」
  「那那個孩子還有沒有救啊?」
  「應該有吧,妳看傷口都不見了!」
  「真是難為她了,這麼一個孩子...」
  「哪會?她可是亞魯雷特的妹妹啊!」

  庫莫特聽著村人又喧囂起來,不免感到一陣蒼涼;尤其是那麼一句『亞魯雷特的妹妹』,不知道會是多麼沈重的負擔。

  在學校,謠傳將要開戰的時候,便不斷出現許許多多對英雄的期待;大家都相信只要亞魯雷特上場,就能立即打敗魔王恢復和平。但隨著日子過去,眾說紛紜,甚至有英雄已被魔族控制住的說詞。

  『不然他為什麼會不見?為什麼不出來?他跑哪去了?』這是那些混蛋一貫的論點。

  庫莫特一直擔心,凡諾娣和克諾斯,會背負多沈重的大眾壓力;若不是自己當初的誓言,真想衝回來陪著他們。但想到這裡,又對應了那時誓言的完全落空,更是惱恨。

  「你到底在哪裡?」庫莫特大喊著,只是沒有開口。


  (2.3)


  村長兒子比凡諾娣更早醒來,不理會父母押著他先休息,便急著敘述他昨日的經歷。

  「怪物,好可怕的怪物!」他的眼神充滿恐懼,彷彿怪物就在眼前似的。

  「牠身上插滿了我的箭,但還是一直靠著我走過來!」

  「我一直跑一直跑,結果怪物竟然變到我前面了!」

  「怪物已經把箭都拔起來,一點傷口都沒有。」

  「怪物對我一揮,我痛的倒在地上,再來我就沒有印象了。」

  (怎麼可能?)少年語無倫次的說著,庫莫特一邊看著凡諾娣一邊聽著;照這麼說來,和他在蓋恩看到的恐怕是同一個東西。

  (怎麼可能?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我想太多...)庫莫特想,蓋恩的分部遠在另一個大陸,怪物怎麼可能涉海而來?更何況,就算過了海,也是在東邊,還要繞過港都和幾個城鎮,最起碼,也要經過村子才有可能會到山上。一定會被發現的。

  難道說,蓋恩在諾亞大陸西邊,葛雷斯特山的另一頭,也有分部,也在進行怪物的研究?

  (不會吧?)惡夢開始擴張,聽少年的敘述,怪物不只一支,牠不大可能會自己把箭拔開,最有可能的是他遇上了另外一隻怪物。

  (不對!)庫莫特想到,蓋恩的部隊,固有傭兵,加上今年全校前三名的精銳,遇上一隻怪物也幾乎全軍覆沒;這一個稍有蠻力的普通人,遇上一對,怎麼可能活下來?

  「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庫莫特叫了一下,嚇到許多人,交談聲也因此停止。

  「你是誰啊?我總覺得你很面熟?」眾人看了他一會,村長突然開口道。

  「我是庫莫特啊,你們都不認得我了嗎?」他答道,眾人不是搖頭,就是陷入沈思。

  「我一直住在亞魯雷特家啊,後來到諾爾去的那個。」於是他補充著說明,多了那個名字,就會認得了吧。

  並沒有。

  「喔喔,就是那個庫莫特嘛!」
  「喔對對對,亞魯雷特的弟弟嘛!」
  「很陰沈的那個?不像啊?」
  「可能是另一個弟弟吧?頭髮顏色一樣啊?」
  「這麼多弟弟啊?是這樣嗎?」
  「不然還有誰啊?」

  村人們又鼓譟起來,看來都是不認得他。

  「你是從諾爾回來的嗎?所以你是傭兵?」村長開口,聒噪的村人又停了下來,這一直是一個挺有趣的規律。

  不過,庫莫特沒心情複習,他有一個預感,大家要他去山上處理那隻怪物。

  「我...收費不便宜喔,就算是鄰居也不打折。」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婉拒,但也知道這一定是沒用的。

  「莫大哥?」凡諾娣偏偏又在這種時候轉醒,如果拒絕的話,就真的不是個男人;作不成英雄,也不能弄得像娘們一樣;至少在心愛的人面前,更須如此。

  (媽的!我怎麼變的這麼沒用!)庫莫特嘆道,踏出校門的那一刻,自己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期待自己能超越亞魯雷特的熱血新人。

  那怎麼變的如此?是因為突然感受到『死亡』的恐懼嗎?是因為怪物壓倒性的力量,讓自己感覺到無力的嗎?

  『我不需要知道古幽提究竟有多強,我只要想著如何打倒他。』十五年前,就是他這份氣概,讓自己做了一場英雄夢。


  「媽的我一定要把你們榨乾!」於是,庫莫特說道。


  (2.4)


  葛雷斯特山不高,嚴謹點說算是丘陵,但季風到了這裡剛好是極限;再偏西,雖不是內陸中央,諾亞的西北山脈卻完全阻擋了水氣,也因此,造就了一整片乾枯的北原荒漠。

  荒漠西側,山谷的中央,靠近西北山脈的一緣,有一棟廢棄的建築;那是蓋恩十多年前興建的,因為幾場意外和經濟因素,決定暫緩提煉。漸地,荒廢起來。

  滾滾沙塵,裝飾遺跡和廢墟的自然贈禮,在兩處絕壁之間翻湧;遠方,朦朧間,出現了一點不該有的身影。

  那是一匹白馬,沙塵未能玷污完美潔白的身軀;馬上是一名披著藍色輕紗的女子,薄紗下不明其容;馬旁是一個金髮及腰的男子,不怒而威,腰間配著兩把閃著白光的劍。

  「是這裡嗎?」白馬駐足在建築前,於是男子問道;聲音渾圓有力,在谷間迴盪。

  「按照紋章的周..如果我沒算錯,水晶就在裡邊。」女子出聲,輕柔但帶著堅強的吻調,是個少女。

  「慢,有人。」男子察覺到四周的氣有變化,再凝神,便知所謂。

  「唉,可憐的孩子們。」女子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有些不捨。

  「要處理掉嗎?」男子問道,雙手已觸及劍柄。

  「不清楚水晶屬性,我不能貿然,拜託你了。」女子道。

  「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很快解脫的。」男子一笑。

  「願你們的靈魂能夠安息。」女子闔眼說道。

  男子一躍,身上的衣裳隨著手間的雙劍流轉,彷若雙龍飛舞於天際;但舞姿綻放不久,旋即停歇,劍光仍在空中閃爍,而靠來的十數隻怪物,盡成肉碎。

  「好殘忍的劍。」女子皺眉,一陣噁心,雖見足了血腥,仍無法習慣;這是天性、是原則,是永遠放不下的魔考。

  「抱歉,我本就是...罪孽深重的種族...」男子回到白馬邊,將劍收回鞘內;衣間、劍身絲毫沒有沾染鮮血,這對嗜血的他而言,不是意外,是尊重。

  「不,如果這麼說的話,罪孽深重的,是神啊...」女子邊說,策馬靠向建築。

  男子沒再應什麼,只是跟在後頭;最初他認為,自己所追隨的絕不會是她的信念,但漸漸的,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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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十年,漫長的足以讓理想消磨成夢境;事過境遷,人事全非,不變的只有當時澎湃的惆悵。


  (1.1)


  諾亞大陸的北方,葛雷斯特山東側,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村子;村裡,幾個婦人來回穿梭,不知為了什麼事忙著。村南,一個金髮的男人背了一個布包,立在那裡;他抬起右腳,在空中盤旋一陣之後,便又縮了回去。

  「唉呀,真他媽的糟。」再一次回到故鄉,卻沒辦法實現當年對自己的承諾,庫莫特嘆了口氣,佇立在村子口;該不該進去,能不能見她,此刻又變的猶豫起來。

  葛雷斯特村位在很尷尬的地理位置,距離港口和王都都有相當長的距離,早年因為狩獵和伐木成為小據點;但隨著其他產業的發達,人口逐漸外流。十五年前因為出了個名人,曾經風光一陣,但很快的又銷聲匿跡。

  別說別人了,自己也是妄想成為像亞魯雷特般的英雄,便吵鬧著到拖魯特大陸西北的傭兵學校。十年的奮鬥和自忖的天賦,讓他奪下第一名的成績,也讓他醞釀滿腹的壯志和自信;但這一次任務,便立即體驗到現實和理想的破碎。

  能活著回來,是運氣。

  再一次想到那莫名的怪物,庫莫特腦海裡,還是只剩一個逃字。

  定了心,走進村舍,所見的光景和離開時沒有太大的分別,一切還是老樣子,沈澱在安詳寧靜的樸實之中;這意味著,數年來的巨變並沒有感染葛雷斯特村,連處處壓榨的蓋恩都放棄經營和開發,村子恐怕會繼續沒落下去。

  也好,和蓋恩扯上關係都沒好下場,不如就在平凡中慢慢結束吧。

  庫莫特走到小廣場中央,看著水池上的絹流。小時候和克諾斯打架,雙雙摔了進去;凡諾娣嚇得哭了出來,直到路過的村人救起,才在一陣訕笑中結束。這樣的情節,不知重複多少回,在當時,和這十年的夢中。

  庫莫特深深吸了一口氣,早認不得他的婦人們拋來好奇的眼光,村子小,任一個陌生人都會被眾人注視;但他現在沒心情一一相認,想見的,當然只有朝思暮想的她。

  很快走過廣場,繞過那片小森林,一棟大房子深埋在內;自有記憶開始,這便是成長的地方。依稀見得那畫面,當時離開前,凡諾娣握著克諾斯的手望著自己,然後慢慢變小,變模糊,連房子都變成一個點。

  如今倒映,回到了門口,房子沒變,但不知她變成什麼模樣。

  庫莫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敲門。

  很快,一陣腳步聲傳來,大門打開,是一名棕髮、皮膚白晰的少女;耳旁直髮留到肩上,一樣散出微微的花香,後頭綁著一樣的馬尾,繞著一樣的髮帶...不同的是,她已長到了自己的肩頭,不再是當年跟在腳邊的小小女孩。

  「嗨,好久不見。」庫莫特一手抓著頭,一手揮了揮,笑了一下,笑得有點勉強;十年來揣摩的感人會面,這時被濃縮的非常簡單。

  「咦?..你是?」輕柔聲音如故,少女似乎不認得他,但又像是驚訝他突然的歸來;庫莫特無法思考、無法判斷究竟為何,腦裡頭盡是片段的回憶亂竄。

  「喔。還活著啊?」沒有腳步聲,一個同樣棕髮的少年突然出現在門後,冷冷地說;蒼白的面孔,一襲黑衣黑褲,冷酷的眼神和語氣...真是..這傢伙長大了還是一個模樣。

  「哥?你又嚇到我了。」少女轉頭,嘟嘴念了一下,旋即笑著對庫莫特說道:「你找我哥嗎?先進來坐吧?」

  「不會吧?妳真的不認得我了嗎?我這麼帥,應該很好認的啊?」庫莫特皺起眉頭,村人們就算了,是她耶!難道青梅竹馬的回憶是自己的幻想?

  「還知道回來?」黑衣少年轉身離去,留下門口兩人對望。

  「咦..是你?」回來?和亞魯雷特一樣的金髮?..少女突然想到一個名字、一張臉孔,於是低下頭,愧疚地說。

  「沒錯,就是我。」庫莫特看著她,想對一些感人的口白:但突然之間,卻不知道要用什麼詞彙會來啟齒。

  她仍低著頭,庫莫特看著她,把一句一句浪漫的開場吞回肚中。

  「啊..好糟喔,我們這樣。」時空停滯好許,他只好亂找話題說道。

  「咦?」她還是一樣,總會沒自信地低著頭,然後傻傻地抬起來,瞪大眼睛望著自己。

  「我說啊,這麼感人的一刻不該那麼僵硬的啊。」

  「恩...對不起。」她還是一樣,習慣輕輕咬著下唇,把這三個字繞在口中。

  「那,重來吧。」

  「咦?」她還是一樣,對自己無理取鬧的話,總要想個許久才能明白。

  庫莫特關起大門,然後又打開。

  「嗨,好久不見。」

  「呃?啊!...恩...好久不見。」她還是一樣,對自己無聊的舉止,總會熱切的回應著。

  「我回來了。」

  「恩,歡迎回家。」她還是一樣,那甜美的笑容,讓自己,讓亞魯雷特,在回家的瞬間感受著暖暖的幸福。

  十年了,漫長的讓理想消磨成夢境,而夢的彼端,永遠是她迷人的笑容;如今,笑容不是模糊在遙遠的彼端,就這麼清晰地綻放在眼前,所謂的理想,當然就不再重要了...


  (1.2)


  走道最底端,矗立著一個人影。

  「呼..呼..呼...」

  眾人慢慢地靠過去,聽著那越顯沈重的喘息。

  「呼..呼..呼...」

  聲音越來越沈,於是腳步越來越緩;直至視線能夠稍稍的辨識,那一瞬間,地板上所有的踏擊都停了下來。

  「呼..呼..呼...」

  忽閃忽滅的燈光,間歇地打在人影身上,詭異的肢體延伸、半個手腕長的利爪,將『它』從『正常人』的概念抽離。

  是,怪物。

  「呼..呼..呼...」怪物的呼吸聲迴盪著,無神的雙眼,朦朧間像在瞪著庫莫特等人。

  霍斯滑步向前,將劍尖對準怪物胸膛;庫莫特抽出腰間飛刀,算準間距貼在霍斯左方;迪姆殿後,將槍橫格,保護後方蓋恩的研究員。

  「你們先後退點,這裡危險!」迪姆轉頭道,而同一時間,那怪物大吼一聲,撲了過來。

  四把飛刀,分別鑲進雙眼雙腿,但完全沒有造成任何的效果,怪物依舊迅速撲前。接著,劍鋒先是刺中咽喉,然後往上挑起,霍斯再躍,令整把劍貫穿了喉嚨;想不到,怪物卻沒有按照慣例的騰空架起,這意味著它的重量遠遠超過正常人。

  「退!」迪姆又叫,但後頭兩人卻像是傻了般,只隨著棍子一小步一小步移動著。

  霍斯先閃過兩爪,腳抵著怪物的手臂往後一跳,同時將劍抽出;接著,庫莫特又是三把飛刀,準確地命中怪物的鼻梁和雙耳。

  「嘖!沒用,不是用看的、不是用聽的,也不是用聞的!」霍斯判斷,因為之後幾爪的勢道也不是憑空亂揮,沒有閃好,便會扎扎實實地命中。

  「媽的,什麼怪物?」庫莫特自側腹抽起雙刀,壓低身子俯衝,對準怪物腳踝奮力砍去;然骨骼堅實,這樣的力道竟只能畫出一絲血痕。爪往下一掃,陷進地板;趁此空檔,庫莫特側身揮刀,斬向肘、膝二關節接縫,但同樣無法斬斷,也無法迫入半分。

  利爪懸起,再刺,莫閃過,翻轉起身,雙刀對準脖子兩側再砍;而重複了幾次,卻都一樣砍不進肉裡,只得放棄,往後方一躍。

  見攻擊未能奏效,霍斯當機立斷,決定先退出去。

  「迪姆,你帶他們先退,我跟莫斷後。」霍斯道,迪姆點了點頭,便要離去,想不到一轉身,那兩個研究員竟呆坐在地上,瞪直了眼睛發抖。

  偏偏,怪物便靠著他們走了過來,擋不住、逼不退、引不開。

  危急,迪姆利用迴轉的勢道,將棍頭掃向怪物的頭顱,再一個轉身將槍頭插進腦中頂著拖延時間,而霍斯與庫莫特則拉著兩個研究員離開;但隨著槍身的斷裂,怪物的一爪很快地揮中霍斯拖到一半的蓋恩研究員。

  「該死!會不會扣錢啊!」庫莫特大喊,躍至空中,迴身用『天地崩』將雙刀同時砍在那隻手上;但刀僅卡在肌肉表面一點,下一爪仍將那人上下扒開。

  「扣錢總比分屍好吧?」霍斯凝聚氣力,趁此機會使出『穿岩劍』,整把劍沒入怪物心頭直至劍格,並劃破空氣嘶吼著;霍斯壓著怪物,騰空往後方快速飛離,直撞到末端的牆壁。

  『砰』地一聲,強大的衝擊力使壁石不斷落下。

  「中!」霍斯喊道,再一個灌勁,怪物心口旁的肌肉便隨著旋轉的劍身攪散。

  雖然如此,他的爪依舊揮起。

  「小心,它還可以動!!」迪姆大喊,霍斯顧不得確認心臟是否確實粉碎,抽劍往上一跳閃過攻擊,再藉壁緣彈到後方。

  「怎麼可能?我明明刺穿心臟了!這樣也沒用?」落地後,霍斯一臉驚愕的表情,看著自己在它胸口挖出的大洞,鮮血灌注,步伐卻沒半點遲鈍。

  「別說了,先退!先退!...莫?你做什麼?快退啊!?」趁距離拉遠,迪姆背起另一個傻著的活口,正要後退,但庫莫特不聽勸,又往前跳去。

  「媽的我就不信燒不死你這妖怪!」庫莫特跳至怪物前方,用左手抵著他左胸的窟窿,一時紅光爆射。

  接著,只聞一聲巨響,庫莫特自己也被爆炸吹飛,然後走道陷入火海之中...

  庫莫特跌坐在走道上,看著熊熊的烈火,他可是第一次炸出這麼猛烈的攻擊;火影晃動,突然間,一隻手揮到了他的眼前。

  「哇!」庫莫特叫了起來,但額上卻不是那鑲滿利爪的魔掌,是一隻小巧溫柔的手。

  「莫大哥,你做惡夢了嗎?」凡諾娣坐在床邊,用指尖輕輕拭著他額上的汗水,小聲的問道。

  庫莫特睜眼,自己躺在小時候沒有它就睡不著的床上;頭上和背後仍是汗水,彷彿還在蓋恩與怪物搏鬥著。他喘了口氣,望望四周,喘口氣笑道:「恩啊,不過惡夢醒來能看到妳,算是苦盡甘來吧。」

  「恩..跟我們說說這幾年的事好嗎?我跟哥都很想聽呢。」凡諾娣岔開著說,卻讓庫莫特有些難過;當時離開,希望自己在回來之前,就有英雄般的事跡先傳回村子,就像當年的亞魯雷特一般;怎知,能道的,只有惆悵和最後的恐懼。

  「好啊,那可精彩到我自己聽了都想睡。」庫莫特笑了一下。

  「想睡?啊..不會啦,只要是你說的,一定都很好聽。」凡諾娣遲疑了一會,才想懂那話的意思,她連忙笑了笑,輕輕說道。


  (1.3)


  周圍,泛起紅光,指尖,燃起紅色的火焰。

  「哇,好厲害唷!」凡諾娣看著庫莫特,拍著手,一臉羨慕的說。

  「對啊,保證全世界只有我使的出來,可以巡迴表演啦!連軍團長他們都嚇到哇哇叫呢!」庫莫特興奮的說,這能力他炫耀了四年,最初可是在偶然的情況下發現的。

  「魔法?」庫莫特說了半天,克諾斯只是坐在旁邊看著自己的書;直到紅光乍現,才抬頭問了聲。

  「故事書看太多!什麼魔法?才不是魔法,是神賜給我的神力,要讓我拯救世界的!」庫莫特一手插著腰,將下巴對著克諾斯說道;這些年來,他都是這麼跟大夥說的。

  「喔,那很好啊。」克諾斯低頭繼續看書,敷衍地應著。

  「所以...不需要念咒語啊什麼的,想要有火,就能有火嗎?」凡諾娣笑了一下,繼續問著,她對這感到相當的好奇。

  「是啊,所以我和人打呀,可從沒輸過,超厲害的哪。」庫莫特學刀,又使飛刀,再加上這火,在諾爾可真是叱吒風雲;可惜,和人打沒輸過,遇上怪物卻沒丁點用。

  「這麼厲害?有空指點我哥一下。」克諾斯仍低著頭看書,冷冷駁道。

  指點?別傻了。

  一直以來,庫莫特都是以亞魯雷特作為榜樣,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像他一樣的能力、名望;他甚至幻想著能和亞魯雷特一較上下,就算敗了也值得說嘴一番。可惜,五年前謠傳亞魯雷特失蹤之後,便再也沒消息。

  「我大概只能教他吹牛吧,對了,大哥他一直都沒回來嗎?」庫莫特自嘲後,隨即問道。

  「恩。」克諾斯沒有理會,而凡諾娣應了聲,便低下頭,表情有些落寞。

  「是唷,那你們知道他去哪了嗎?」庫莫特沒察覺到這點,又接著問道。

  凡諾娣搖搖頭,然後起身跑離客廳。

  「啊,她怎麼了?唉呀!我真糟糕。」過會,庫莫特吐一下舌頭,想到自己問了個不該問的話。

  「還傻在這幹嘛?」克諾斯使個眼神,意會他進去。

  「唉,你知道嗎,學校裡一直有人在謠傳啊,」庫莫特站了起來,對克諾斯說道:「說大哥和之前那個雷諾爾一樣,都被魔族給控制去了。」

  「不可能。」克諾斯立即回決。

  「我也覺得不可能,對了,你知不知道魔族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不是聽說幾百年前就滅亡了嗎?」庫莫特又問道。

  「聽說來的,最好別信。」克諾斯站了起來,也走向自己房間:「不然就不會是傳說,會是史實。」

  「恩啊。」庫莫特想了一下。

  「不過,之所以流傳,或許有不為人知的理由吧。」克諾斯揮揮手,道:「別說了,快去陪她。」

  「你很討厭耶,要信不信都你在說,不理你啦!」庫莫特也揮了揮手,往凡諾娣的房間走去。

  別後,克諾斯回到臥房,關上房門,將書放在桌上,看著鏡子。

  五年前的晚上,哥哥把自己搖醒,交代一些話,從此一去不回。

  『諾,妹妹就給你照顧了。』

  『...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希望我會知道。』

  『...幾時回來?』

  『找到答案的那一天。』

  『...小心點。』

  『恩,你也是,我愛你們,再見。』


  亞魯雷特拿了一個箱子,背起母親留下的那把長刀,消失在黑夜之中;翌日起,凡諾娣不止的淚水是臉上唯一的痕跡。

  「你在找什麼答案?」克諾斯對著鏡子問,現在的他還不知道,一切的始末,早已繞著自己開始旋轉。


  (1.4)


  昏暗的房間內,老者看著窗邊兩道突然出現的身影,顫抖地站了起來。

  「公..公主殿下?」老著喚道,雙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淚水瞬地由臉龐滑落。

  其中一個纖細的人影,立即上前去,將老者扶了起來。

  「公主殿下...這一次...您一定要救救這個世界啊!」老者緊緊抓住她的手,激動地說著。

  『公主』抱住他,沒有回話。

  另一個人,則是一直待在窗邊,頭也不回地望著東方的天空;比起十五年前,天際的紅光顯地更加詭異。

  「玲,沒有時間了。」許久,他轉過身,對『公主』說道;老者望向他,這才注意到他腰間兩把配劍。

  「天翔?克雷修?是你?你長大了?」老者訝異地說道,想不到當年那個孩子,也能散發出這麼強烈的霸氣,就像那對雙劍原本的主人一般。

  「是。」他從窗邊走過來,靠到『公主』身邊。

  「神啊...」老者閉上眼睛,嘴角泛起罕見的笑容。

  或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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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l 16 Sat 2005 00:12
  • 序章

  (0.0)


  「怎...怎麼會?」昏暗的房間裡,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猛地從沈思中睜開雙眼,他緩緩起身,顫抖地走到窗邊,拉起幕簾看著東方的天空。

  天際,微紅。

  房間裡的燭火忽閃忽滅,正如老者忐忑的情緒搖曳不定;平靜的假象,在這時候消散成破碎的迷煙。

  末日到來的恐懼,迅速擴散...

  老者慢慢地走回房間中央,回憶著當年慘烈的戰役;如今同盟不復存在、戰士們音訊全無,剩他一個老朽,要怎麼力挽狂瀾?

  「公主殿下...」老者閉上雙眼,口中喃喃唸著;反覆思忖,以自己微薄的能力,恐怕只有一條路能走了。


  (0.1)


  諾亞大陸的西北西有一座孤島,沿岸地形和潮流,導致它的交通網絡難以擴張;位置上沒有戰略價值,自然環境發展不出聚落,曾經有志於此的商賈也都鎩羽而歸。

  直到百年前,一個貴族費勁在島上蓋了房子,企圖求個安閒平靜的世外生活,這才給這無人問津的孤島沾染一點生氣;但在他死後,後人便都攜著家眷家僕回到大陸發展,僅留下了一棟空蕩蕩的建築。

  爾後,曾經有不少希望發財的人,試圖到此一探,妄想能搬個什麼寶物回老鄉翻本;但不是敗興而回,就是葬身在波濤與鬼話之中。時光流逝下,綠蔭漸枯,迷霧覆日;漸漸地,昔日莊園的美景轉變成頹萎衰敗的恐怖故事;口耳相傳,也就沒什麼人想來這裡冒險,豪宅和孤島即將變成遙不可及的記憶。

  這座孤島再次喚起人們的注意,是一場戰爭。



  《諾亞曆982年1月3日.諾亞王國.行政決策部。》



  王城二樓大廳的東側。

  「你們有什麼意見?」一名衣著華麗的的中年人,將信紙丟回圓桌中央,旋即問道。他雙眼如鷹,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盡顯王者風範。

  「哼,他說『不計一切代價的制裁!』這顯然是對諾亞的挑釁;愚以為,應該立即派遣軍隊將之殲滅,以立國威!」一名矮小的老人隨即答腔。與其說這個人深謀遠慮,他給人的印象較接近老奸巨猾;而在他的政策之下,推動了經濟的大改革,也樹立了諾亞數十年來的霸權。

  「等等,『古幽提』是誰?擁有多少軍力?有多少經濟資本?有調查過嗎?」老人對邊,另一個中年人,左手拖在下巴上,右手撥弄著八字鬍反問著。中年人身著軍服,臉上有兩條刀疤,左眼失明;但右眼仍散發著霸氣,絲毫不減於過去戰場上的威勢;於是這眼神,讓對面的老人渾身不自在,頻頻對開。

  「報告參謀長,他的勢力範圍只有西北那座孤島,其餘資料不詳。」中年人身後一名士兵立即回道。

  「恩,孤島啊?這麼說來,大概需要三個隊的兵力?」中年人身旁,一個青年人,攤著地圖算計道。圓桌四周,除了列席和侍衛兵之外,便是他最為年輕;能升到這樣的位置,除了實力之外,家世和運氣佔了相當大的因素,否則,他便不該在這個座位上的。

  「好,還有那個『封印石』,那是什麼?」衣裝華麗的中年人又問道。

  「王上,研究院,還在調查,但目前,已知的文獻,都沒用過,這個名詞。」矮小老人的旁邊,另一個高高瘦瘦的老人應道。他說話斷斷續續,但眾人卻沒有顯露不奈的表情;這三個字是前所未聞的名詞,如果是什麼危險的禁物,便對決議會有逆轉性的影響。

  沈默許久。

  「恩,你先回信敷衍一下,等研究院的報告,還有參謀部的分析資料出來,再進行下一次會議。」諾亞王又看了幾次信紙,對著矮小老人說道。

  「是。」眾人隨著站起來,目送他離開。


  (0.2)


  約莫十天前,一支搭載三百人的軍船由列特里斯出發,往西北方的孤島前進。幾次的往來談判,加上調查與分析,自信滿滿的王國仍舊決定開戰,於是他們派遣了一支平庸的部隊到孤島上去鎮壓;本以為如往昔般即可傳回佳音,但這支部隊卻再也沒任何消息。

  孤島四周是岩岸,軍船不易停泊,必須靠實之後攀岩而上;這是決策團對易守難攻的解讀,也是失利的唯一可能。

  而就在下一次會議之前...



  《諾亞曆982年3月12日.諾亞大陸西北.列特里斯港口。》



  「真是無聊的夜晚啊。」港口邊,一個守夜的士兵,見士兵長巡邏完畢離去,便小小聲抱怨著。

  「不然你希望能多熱鬧?」他身邊的士兵打了個呵欠,應道。

  「我也沒說要多熱鬧,只是..咦?」抱怨的士兵接著說,但眼睛卻瞪著遠方,頓了下來。

  「咦什麼?又想裝神弄鬼的。」打呵欠的士兵甩甩頭,試圖清醒些;整日的勞頓已讓他疲憊不堪,只希望快快撐過值班時段,回到溫暖的被窩之中。

  「我剛剛好像看到海水動了一下?」士兵往前伸著頭,將火把晃了一晃,但水面上除了幾顆突出的岩石之外,別無他物。

  「魚吧。哈~」又是一聲呵欠,要不是優渥的薪水,這守衛兵的職位是他一輩子也不會考慮的。

  「真無聊。」他收回頭,又繼續抱怨道;加入軍隊,是希望能上戰場英勇殺敵,但自從拖魯特衰敗之後,生活便一日無聊過一日。

  寂靜了一段時間,仍舊是一人打著呵欠,一人煩躁的亂動著;突然間,水面又晃動了一下,同時吸引到兩個人的目光。

  「你有看到嗎?」停止亂晃,整個人靜了下來,一邊望著海面一邊問道。

  「有...應該...是魚吧?」睡意稍減,眼皮眨了幾下之後,也湊過頭去望著。

  水面上波紋的擴散,開始頻繁,接著是海水擾動的聲音,以詭譎而規律的震動傳來;兩人貼到城垛前,拿著火把揮動,睜大了眼睛看著。

  不甚清晰,但水面上浮起一圓狀個物體,微微的反光讓兩人猛叮著它瞧;但一會,越見明顯,物體不斷漂進,也隨著靠岸而遠離了水面。

  是一顆頭顱,只有白骨。

  但隨著前進,肋骨、肱骨、脊椎、股骨,便也慢慢地露出水面。

  是一具完整的骷髏。

  是一具拿著鏽劍,會前進的骷髏。

  「我在作夢吧?」兩人同時叫道,火把滑落到城下;隨著火光的掉落,海面上的光景變的清晰許多;一閃一滅間,刻劃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海面持續擾動,一顆顆的顱骨顯現,然後一具具地露出水面;火光照去,海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駭骨。

  「快...快去報告士兵長...」睡意全消,之前不斷打呵欠的士兵急忙叫道;另一個不斷抱怨無聊的士兵,說不出話來,跌跌撞撞的往鎮內趕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看著城下數不盡的白骨,掩蓋海平面而來,其中數十隻已登陸上岸,不斷前進著;士兵躲在城上,不敢亂動,眼見骷髏們經過城邊,只能祈禱它們不要仰頭望見自己。


  (0.3)



  《諾亞曆982年3月17日.諾亞王國.行政決策部。》



  「這是怎麼回事?」諾亞王看著急件,疑惑地問道;深夜熟睡中緊急召開決策會議,原是不耐,但見了文件內容,便被詫異的情緒掩蓋。

  「王上,這是邊境兵回傳的通報,上頭提到:『密密麻麻的白骨涉海而來』,『無以數計的骷髏』,『所有戰死的亡兵都會變成古幽提的部下』...意思應該是說,我們西北的港口,被一支骷髏軍團給攻佔了...至於那個..」行政大臣拿起文件說道,他矮小佝僂的身軀,隨著上頭那三句話而顫抖。

  「我知道是這個意思,我問的是..是..骷髏?骷髏軍隊?這是怎麼回事?」諾亞王揮手打斷,但一時也找不到適當的詞彙描繪心中的疑惑。

  「我們錯估古幽提的力量了,也許,他擁有操控骷髏的能力。」參謀總長托著下巴,說道。

  「王上,根據精靈族,的文獻,確實存在,操控亡靈,的能力。」研究院長緩緩地補充道。

  「照這個情況,就是要開戰了?」軍團副長也跟著說道,眼睛則看著地圖上,由列特里斯港口到都城的那一段。

  「明崇雷,從我們派遣部隊突襲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戰了。」參謀長轉過頭,望了軍團副長一眼。

  「是喔?唉,還是沒有雷諾爾的消息嗎?」遲疑一下,明崇雷摸著頭問道。諾亞過去一直有個驕傲,軍團長雷諾爾戰無不勝,論戰技、戰術、戰略,都讓諾亞贏得王者的頭銜;但不知為何,一年前便告失蹤,誰也沒有他的下落。

  軍團副長之一的明崇雷也是個高手,只知他除了雷諾爾之外沒輸過任何人;但他對軍隊的調度和安排,就連一般的軍事參謀都不如。眾所皆知,一人單體實力再強,戰爭中也無法發揮太大的影響。

  眾人不語,過往,在這種時候,雷諾爾總能提出精闢而一針見血的論點,而今...

  「凱特,你有什麼計畫?」諾亞王對參謀長問道。

  「王上,建議派遣大軍三方夾擊,將骷髏兵擊滅,然後調遣軍船,包圍西北孤島。」參謀長凱特回道。由於過去與東方大陸的拖魯特為敵,軍事要地與邊防多在東岸;要遣軍殺進孤島,就必須調度東方各軍港的軍船。

  「恩,明崇雷,軍隊的調度,就由你和凱特負責;由茲,你那邊寫信和他拖延一番,並準備向各國求援;洛各達爾,你盡快調查出亡靈的弱點,必要的時候,我考慮派遣精靈參戰。」諾亞王思忖一番,令道。

  「是。」眾人回道。


  (0.4)



  《諾亞曆982年4月6日.諾亞王國.葛地拉瑪平原。》



  葛地拉瑪平原位於諾亞大陸中央偏北,北方是西北山脈和北原荒漠,東方是汎拉蘇河,西方越過幾個小丘陵直接列特里斯港,南方則是半月山脈。由列特里斯到平原間,有許多的市鎮,但通訊兵和斥候都沒有消息回覆,所以王國無法掌握更新的情報。

  平原上,陽光照射之下望去,草上盡是白茫茫的一片;但這不是美麗的雪景,而是由無數白骨連接而成的恐怖畫面。另一頭,諾亞軍的陣容已展開,正等待一聲令下,便要往前衝刺;南方和北方的軍隊停滯,東方的軍隊緩步踏前,隨著骷髏大軍的東進,正準備環狀包圍。

  但,士氣低下。

  在過去,這群戰士為諾亞帶來無數次的勝利,世界各國的軍隊,都在劍與馬蹄的蹂躪之下稱臣;精密的戰略、奇特的戰術、優秀的戰技、精製的武器防具,讓他們掛著諾亞的榮耀不斷勝利。

  然而,過去的敵人,是同樣活生生的人類,是披著粗製的鎧甲,拿著濫造的武器,被劃下頭顱踩在腳底的人類;而眼前,陰森的白骨,和幾具半腐朽的屍體,這根本是來自死亡國度的亡靈。

  而那幾具潰爛一半的屍體,穿著諾亞軍配給的鎧甲;這意味著,一旦戰死成為徘徊冥府的幽魂,便會成為古幽提的奴役。

  (真是可怕...)
  (我會變成這樣嗎?)
  (那古幽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軍隊?)
  (這是什麼敵人啊?)

  士兵們不斷揣測、猜想,進而推斷出無數的假設,這讓他們開始對眼前的敵人,感受到死亡的恐懼;彷彿那白骨空洞的眼睛中,便將伸出一隻黑色的手,將他們一同拉往亡靈的世界。

  軍團副長、軍隊長、士隊長、士兵長,以至各個士兵們,無不瀰漫在駭人的妄想之中;握著長槍、刺矛、大劍、軍旗的手,也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數月來聳動的傳聞,換成眼前真實的圖像,格外地讓人戰慄。

  如此下去,未戰先敗。

  「我知道你們在害怕。」明崇雷吸了一口氣,騎著白馬,駕在東軍的最前頭,他望了各個軍隊長一眼,然後對士兵們說道。

  「當然,我也在害怕,因為這是我們前所未見的敵人。」明崇雷轉身,望著前方逐漸逼近的骷髏軍說道。

  「看到了嗎?一群白骨,一群能活動的白骨,神啊?這是什麼力量?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隨著明崇雷的話語,後方此起彼落的交談起來。

  「看看那些白骨,你知道它們是誰嗎?」明崇雷回過頭問道,士兵們有的搖了搖頭,其餘也是沈默不語。

  「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死,也會變成白骨,那我們和它們有什麼不同?」明崇雷將馬頭拉回,對著士兵們問道。

  仍是沈默。

  「當然不同!我們是諾亞的榮耀,就算是戰死,我們也是為成就諾亞的榮耀而死!死後,我們的名字將永遠刻在王國的歷史中,讓後人崇拜,讚嘆!」

  心跳,開始加速。

  「今天,你可以逃,你可以逃避這場戰爭,回到家中安享天年;但百年之後不會有人記得你的名字,你的子孫終將不會以你為榮。但今天,你可以留下,為這美麗的國家奉獻你的生命;想想你的家,想想你的家人,他們或許在等待你們回去,但他們更需要你們的勇氣。」

  雙手,不再顫抖。

  「此刻,隨著我燃燒你們的生命,無論下一刻的你將隨著死亡腐朽,或隨著勝利沾染榮光,永遠,永遠,都會成為諾亞永世的英雄!」

  血液,逐漸沸騰。

  「衝吧!諾亞的英雄們!揮起你們手上的劍,來塑造自己成為英雄的神話吧!」明崇雷大吼一聲,騎著白馬往骷髏大軍衝去;隨著他的步伐,東軍的部隊在震天的吶喊聲中策馬衝前;草原上被諾亞軍的吼聲環繞,遠遠蓋過骷髏軍咯咯的踏擊。

  明崇雷與前方的重騎兵,迅速闖進敵陣中,很快地將骷髏軍撞出一個缺口;明崇雷一躍,一個掃腿,將一個骷髏擊碎,四散的斷骨又將周邊的骷髏打散。

  前排的重騎兵們從三方錐狀衝入,將骷髏軍切出三個斷口;接著步兵一擁而上,持劍對著骷髏猛砍。而明崇雷用極快的速度,一拳一腳,都擊散許許多多的骨架;他一邊打,一邊注意骷髏軍的動向,但骷髏軍像是沒有指揮官一般,受到攻擊之後,仍是緩緩的前進著。

  (這是怎麼回事?)明崇雷有些納悶,面對諾亞軍的攻勢,即使銳不可擋,但骷髏們卻沒有絲毫反抗的跡象;它們只是一味的向前行進,沒有任何合理的反應。

  (如果是這樣,很快就可以清完了。)明崇雷想著,但很快,就又意識到兩個問題。

  (為什麼它們會準確的前進都城的方向?為什麼邊境到這邊的城鎮會一一淪陷?)明崇雷不解,看著這些不會反擊的白骨,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前線的部隊音訊全無?

  嘶吼聲四漫,諾亞軍的士兵們殺的正起興;重騎兵已穿越骷髏軍的陣營,步兵和輕騎也很快地清著敵人。以往的對手雖然弱小,但總會反抗一番,而這些骷髏雖然駭人,但一槍一劍地讓它們倒下,這便像是練習用的木人一般,相信一會便能肅清。

  (不對勁...)明崇雷停下腳步,改以防禦的架勢立在骷髏堆中,這些骷髏對他視而不見,僅僅筆直地朝前方邁進;東方,白骨越見消散,該是被士兵們打碎散在一旁,有這麼順利嗎?難道之前的軍隊,都沒有交鋒,就逃散了?

  思考中,出現哀嚎聲。

  明崇雷朝音源望去,是東邊。

  (白骨不會發出哀嚎聲,所以是士兵發出來的?這表示他被攻擊了?)明崇雷想著,立即往東方趕了回去;他踏在白骨顱上,很快地向前跑著,也很快,他看見了濺血的畫面。

  幾隻骷髏兵揮著手上生鏽的劍,朝著士兵們砍去;雖然很快地被後方補上的諾亞步兵攔腰斬成兩半,但在地上,仍舞著劍往那名突襲士兵的腳踝揮去。

  「啊~~~」於是,哀嚎聲此起彼落。

  「這是怎麼回事?」明崇雷跳了過去,用掃腿將拿劍揮砍的骷髏自肋骨踢碎;但骷髏的手依舊揮起鏽劍,對著明崇雷砍來。明崇雷一反手,將骷髏的手骨折斷,但見著剛剛被踢裂的肋骨,正慢慢的在結合。

  (糟糕!會復原?)明崇雷愕然發現,被破壞的白骨正慢慢的回復成原形,放眼望去,遠方的白骨們正一一站起,朝著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

  (還會跑!?)反擊的骷髏們,動作開始犀利起來,不單是有了衝刺的動作,連刺擊、砍殺,都變的精準無比;再一次被擊碎,也不會呆在一旁,一邊復原,一邊拉住士兵的腳踝砍殺。

  只有第一次被擊碎時,會化為骨堆沈靜一段時間;但之後,便是怎麼也殺不了的亡靈戰士了。

  「退!全軍撤退!」明崇雷大喊,但多數的軍隊已深入骷髏大軍的中央,並擊碎大部分的骷髏。換句話說,這一大部分的諾亞軍,都被骷髏給包圍,並成為反擊的對象了...

  遠遠望去,平原又漸漸化作白茫茫的一片。

  死傷,越來越慘重...

  而骷髏們,卻是一點傷亡也沒有...


  (0.5)


  葛地拉瑪會戰之後,諾亞王國立即向各國求援,但各國經歷會議,都以可笑的理由回決;諾亞王國的戰力是各國之冠,還有一所專為王國效力的傭兵學校,加上『骷髏軍團』這般難以置信的說詞,讓大部分的國家認為,諾亞是希望藉此之便消耗他國的軍事勢力和經濟;殊不知,強如諾亞,這場戰卻沒勝過一回。



  《諾亞曆982年5月11日.諾亞王國.行政決策部。》



  「現在的情況如何?」諾亞王對著圓桌旁的眾人問道。

  「王上,骷髏軍目前在西汎拉蘇河的西岸,暫時是擋住了,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軍團部副長明崇雷從戰場回到王都後,便一直煩惱著;研究院提供的方法全都無效,無論怎麼嘗試,這些骷髏都不死不滅,總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復原。

  「王上,建議再調一部份後勤,建築東汎拉蘇河西岸的防禦工事。」參謀部長凱特說道。

  「恩,你去處理吧...那,拖魯特、密斯恩、耶爾的回應呢?」諾亞王轉頭對著行政大臣由茲問道。

  「王上,很抱歉,還是一樣。」由茲回道。

  「這樣嗎...」諾亞王起身,在圓桌邊來回走著;眾人看著他,也在思索同一件事情。

  許久。

  「各位...這場戰,已動員諾亞七成的戰力...但..仍沒有一點勝利的跡象。再這樣下去...我們是該討論投降事宜了?」諾亞王眉頭深鎖,停下腳步將雙手壓在圓桌上,嘆了口氣說著。

  眾人低著頭,不敢回應,便是不敢承認這件事情:『諾亞,也有向別人投降的一天?』

  不敢承認,也必須面對這個現實,一旦跨越東西汎拉蘇河的防禦,便是直指諾亞王都;屆時,恐怕會喪失更多的談判空間,如今只好投降,然後委屈遵從古幽提的要求。

  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不過,就在決策團黯然籌畫投降事宜的前幾天,一個寂寂無名的少年突然現身,喚回了他們失去已久的希望。


  (0.6)


  《諾亞曆982年5月18日.諾亞大陸西北.孤島。》


  孤島中央,豪宅二樓的內廳,激戰已了。

  壁垣深刻,支柱頹傾,寸石寸瓦的墜下,敘述化為寧靜前的激烈;古幽提被迫隨著刀勁穿過廳牆,鑲在另一邊的壁上,背後的土石仍在崩裂,片刻之後將要完全瓦解。

  「這把刀?還有這一招?」古幽提摔在地面,半跪著,手中控制亡靈的水晶球不再散發詭異的光芒;而這名少年可能的來歷,讓他暗嘆自己已無任何的機會:再怎樣精心布置、計畫,卻也料不到會殺出這麼一個角色。

  「還需要戰嗎?」少年英俊挺拔,金髮及腰,他手握著長刀,讓刀尖遠遠敲擊著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他稍稍轉身擺起架勢,將手掌對著古幽提;這意味著,隨時,他都能再發出像剛剛那麼無懈可擊的神技。

  (這一招...簡直是沒有破綻的神技...)明崇雷讚嘆道,仍擺著『玄武』的防守姿態,警戒古幽提或飄散的亡靈會否突然對自己施擊;(發..發生什麼事了?)而大門一端一名僥倖存活的士兵,不像軍團副長可以勉強看到那神乎其技的一擊,只對電光火石間的變化感到錯愕。

  內廳沈靜了一會。

  「為什麼你會有...魔刀..天瑾?」古幽提抬頭問道,天瑾人間蒸發已久,同名的魔刀與隨著成為神話;事隔千百,竟又出現在眼前,難道是造化弄人?

  「天瑾是我母親。」少年邊說邊思考著,他不知道刀的名字,只知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遺物;想不到,竟在這個地方有了這詭譎的連結和詮釋。

  「你是..天翔和天瑾的後代?你...你就是亞魯雷特?」古幽提大感震驚,但臉上的詫異立即收斂;雖然心裡有譜,卻沒想到巧合是這麼的直接。

  「你認識我父母?」少年又問道,難道眼前的魔頭會比自己更清楚父母的消息?

  「哈哈哈...戰爭不能解決問題,強弱也不能代表正義,我以前常常這麼說...真想不到啊..我竟然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古幽提沒有回答,言他,並仰頭慘笑一下,又道:「我輸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們,千萬不要濫用封印石。」

  「封印石?」少年和明崇雷同時皺起眉頭,這名詞仍是那麼的陌生,但卻又似乎勾動了一點記憶。

  非常遙遠的回憶。

  「我感覺的到,封印石上的魔力,越來越少了。」古幽提擔心的說,如果那剩餘的魔力不夠壓制,他所不敢想像的恐怖夢魘便會再次降臨。


  (0.7)


  亞魯雷特英雄的事蹟,很快的在諾亞大陸傳了開來;人們繪聲繪影的說,亞魯雷特是多麼的神勇,比起雷諾爾甚有過之。不只是諾亞,其他大陸也傳布著這樣的消息,以一人一刀之力,直擣虎穴扭轉戰爭,這實在是空前絕後。

  當然,沒有明崇雷和數千精兵的配合,擒王策略絕不會奏效;但在英雄神蹟般的光芒之下,一切都顯的微不足道。接著,相傳各國競相挖角,派遣使者在反途不斷遊說;但亞魯雷特對權力、財富都絲毫不為所動,即便是諾亞國王的封爵,也被回決。

  甚至傳說,使者間有安排刺客,如果不歸順,便伺機除掉;但該國的刺客再強,於英雄面前也如螻蟻般脆弱,能活著回國賜死已是大幸。而這些傳說的真偽,終始不得而知,亞魯雷特盡是莞爾不談。

  在許多應酬之後,亞魯雷特終於如願回到了家鄉,村子亦是盛大的歡迎;但此時,他的心中仍不斷被古幽提最後的警告所困擾著,甚至讓他懷疑,排除當初茫然的衝動,自己究竟是為何而戰?

  「封印石?魔神獸?那是什麼?」二則,潛意識告訴他,這和父母的失蹤,和手上這把傳說中的刀,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許多已經放棄追尋的過去,又漸漸地浮了上來。

  「哥,你終於回來了。」繞過村子廣場回到家門前,凡諾蒂站在門口,用一貫的甜美笑容歡迎;而克諾斯站在一旁,用一貫冷冷的眼神看著;庫莫特則衝了上來,拉著他問這趟冒險的過程。

  「是,我回來了。抱歉,久等了。」亞魯雷特壓下心頭的急躁,抱起凡諾娣微笑的說;久別多時,是該先陪陪弟妹和庫莫特了。

  同時,他已然下定決心,日後定要找出那些問號背後的真相。


(0.8)


  故事,開啟於15年後,一個絕望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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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l 07 Thu 2005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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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決篇:

序章
第一章:山頂的妖魔
第二章:孤島的亡靈
第三章:魔王的降臨
第四章:精靈的傳說
第五章:絕望的戰役
第六章:蓋恩的秘密
最終章:末日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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