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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日炎炎,艷陽被雲朵遮住一邊,四分之三的圓形。

  弘樹將手停在眉梢前,仰首,瞇著眼凝望太陽高掛,斗大的汗珠由額頭落至手指上,他隨意甩去,劃成細小的拋物線。

  灌了口冰飲,洋介邊喊著熱邊脫掉背心,麥色的上身赤裸坦露。

  弘樹無力地對他笑了笑。

  「該死,亮該不會忘記了吧?」洋介沒耐心地喊著,將背心折好放置一旁。

  「不曉得,」弘樹解開襯衫釦子,「我快被熱死了。」

  洋介凝神盯著他解開一半的襯衫,瘦巴巴的胸線隱約看的見,坦白說,一點都不好看,真不曉得美紀著迷哪一點。他又灌了口飲料。

  今天的外出,他們與亮約在公園外的一棵樹下,他們最常相聚的地點。

  亮是兩年前班上的轉學生,像個旋風般吹進他們的生活圈,總是笑口常開、樂觀積極,明明是途中插入班上的人,卻不曾有突兀之感,自然地與大家打成一片。

  可能因為老師安排的座位相近,加上個性上的契合,他們三個不知不覺就經常走在一起,甚至一同考上了地區的私立高中。

  亮說這是冥冥之中的繫絆,在看到榜單後笑著說。

  大約在畢業後一個禮拜,亮突然提議要來做時光盒,紀念三人的友誼。

  「不要,為什麼我們要玩女生的遊戲!要玩去跟美紀玩!」洋介不滿地踢出足球,以示抗議,稍微留長的褐髮在空中飛揚。

  「我幹麻跟你妹玩時光盒啊!」亮忿忿不平地朝他背影大叫。

  看著球正中球門,弘樹最終敵不過亮的可憐目光,搔搔臉頰:「……我覺得時光盒挺不錯的啊。」

  洋介頓時沉下臉,相當不甘願的說句好吧。

  「啊啊啊啊對不起──我遲到了──」亮飛奔而至,上氣不接下氣地吼叫。

  「你這個渾蛋!」洋介拿起空罐子砸向他。

  靈敏地閃過飲料罐,亮跑到他們面前,氣喘吁吁,但不忘露出招牌的笑容,虎牙在月彎型的唇間相當奪目。

  停下腳步,他立刻跟弘樹抱怨:「你看,好痛喔!」

  「屁,根本沒打到你!」

  兩人互相鬥著嘴,一方耍笨一方被打,這幾年的相處一直是如此,而亮總是弱勢的那一方,卻樂此不疲,弘樹只是苦澀地勾起嘴角看他們笑鬧。

  洋介注意到他的沉默,也停止了動作。

  「跟你們說,我發現一個埋寶盒的好地方,」沒察覺兩人的異狀,亮興奮的眼睛發光,「快快,跟我來。」說完便邁步離開。

  洋介和弘樹對看一眼,也相繼跟上。

  還以為方才等待的時間已過幾個鐘頭,抬頭卻發現太陽依然高舉,彷彿未曾移動過半寸,洋介套回依然濕漉的背心,並細心拍掉灰塵。這是前一年弘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弘樹說他平常運動背心穿不到幾個月就會破了,所以想多送他一件。

  可這件卻停在洋介身上一年多,從未破損。

  他們的相識是與亮結識的中二更早之前,大約十二、十三歲之時,弘樹與母親因失和而搬出原本家庭,只帶一點小行李來到這個小村莊,安頓好之後便一一向鄰居拜訪。

  「我是弘樹。」他點點頭,當時已有著與眾不同的穩重。

  「我是美紀。」美紀模樣可愛地學他點頭。

  洋介和自己的妹妹相反,只瞥了一眼便繼續踢球。

  而後弘樹的母親和洋介的母親經常一起聊天、上街買菜,弘樹和洋介也被迫相處在一起,且幾乎是每天,甚至當弘樹的母親必須晚上加班時,弘樹就會到洋介家住上幾晚。

  弘樹很少話,卻總是自動自發地幫忙家務,甚至比洋介更常帶美紀做功課。

  母親總說若能交換兒子就好了,呵呵笑著。因此洋介總是瞪著弘樹。

  當弘樹來家裡住的時候都是睡在洋介房間,兩人一同在木板上鋪草蓆,而洋介都會故意鋪特別寬,甚至連棉被都一起鋪下去,讓弘樹只剩一個小角落可以縮著睡覺。

  對洋介來說,弘樹是奪走自己母親和妹妹的人。

  這種情況一直到某天晚上,洋介因為想上廁所而起床,走出房間時,卻聽見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立刻提高警覺,以為是小偷,走近才發現原來是弘樹正在講電話。

  洋介想問他那麼晚跟誰講電話,卻依稀聽見他的哭聲。

  「爸、爸爸……我好想回去……爸爸你不喜歡我了嗎……」接著是一陣吸鼻子的聲音,弘樹哭的幾乎喘不過氣,「我會乖、我很乖……讓我們回家好不好……爸爸……」

  他壓抑著大哭的衝動,洋介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之後弘樹掛上了電話,洋介牽著他的手回房間,並讓他睡自己鋪的床。

  年幼的他說不出任何安慰,只是細心地替弘樹蓋上棉被,並拍拍他的背,試著讓他安穩入睡。這一夜,洋介盯著弘樹哭紅的雙眼,以及還夾帶著水氣的長睫毛,到早上都未闔眼。

  隔天,洋介讓出自己一半位置給弘樹睡覺。

  「就是這裡,」不知道多久的腳程,亮在一個小巷子前停下腳步,開心地指著裡頭,「我們把時光盒埋在這裡好不好?」

  他們朝裡面一看,斑駁石牆圍起不算小的空間,上千朵不知名的紅花遍佈,其中幾朵卻已然枯萎,翩然落下,在艷麗與頹廢的對比之下,顯得更加有詩意之美。

  花朵紅的泣血,他們的注意力卻被鼻間香味搶走,一偏頭入眼的是兩排的桂花樹,高聳入雲,香氣四溢,一陣風吹來落葉又落花,視覺嗅覺上皆是饗宴,令人差點以為這裡是世外桃源。

  「不錯吧?」亮得意地抬高下頷。

  「很棒是很棒,」弘樹擰起眉宇,一臉擔憂,「不過這裡是別人的私人土地吧?我們可以埋東西嗎?」

  他笑著打開背包,「放心啦,這戶人家已經搬走了。」

  弘樹依然不放心地和洋介對望,後者只是聳聳肩。

  拿出背包的鐵盒子,打開,亮顯得異常興奮,隨後又拿出一封信,米白色的信封,裡頭似乎塞了四五張信紙,比一般信件還要厚上幾倍。

  「你是寫多少啊?」洋介怔愣地想拿那封信來看,卻被亮揮開手。

  「怎麼可能給你看!」亮將信放入鐵盒之中,並朝他們笑著:「快拿出你們的信啊!快放進來啊!」

  抓抓頭,他們拿出相同的米白色信封,但厚度都只是一般,與亮的大相逕庭,亮看在眼中卻不太在乎,直呼要他們快放進盒子裡。

  放入盒子後,亮閉著眼睛凝重地蓋上,三人開始在角落挖洞,嘴邊是很一般的閒話家常,偶爾帶點打鬧,跟平常沒有兩樣,除了亮的情緒波動比往常還要激烈,好像隨便一個梗就能引他發笑。

  「亮,你不要再笑了啦!」弘樹受不了地拿鏟子戳他,卻讓他笑更開懷。

  「罰你今天遲到,一人一隻冰棒。」洋介說,成功的讓亮閉上嘴巴。

  弘樹不禁想,亮果然比較聽洋介的話。

  良久,挖出了不算大但極深的洞,三人一起將鐵盒放置進去。

  把洞掩埋到跟半小時前差不多的程度,三人開始拔雜草鋪在上方,不希望讓別人發現此處跟別的地方有何不同,不然被偷走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而且被偷走,我們還要十年後才會發現。」洋介大笑著,讓弘樹和亮更積極讓洞口看來不起眼。

  一直到太陽成了橘紅色,亮買了三支冰棒跑回來,一切才大功告成。

  洋介插著腰,說自己從沒想過自己會在做這麼累人又女孩子家的事情。

  弘樹則笑著安慰亮這種習以為常的事情。

  彤雲薄暮,他們一邊舔著冰棒,一邊乘著晚風坐在樹下,可能因為疲累,彼此都沒有再多什麼話,只是靜靜地凝視天空轉暗,洋介表示這樣的天空他最喜歡,亮說他也是,弘樹只是笑著沒答腔。

  此時,桂花香乘著風撲進他們鼻間,一片單薄地。

  「好,今天我們以時光寶盒訂下契約,十年後我們來挖,」臨走之前,亮再次展開笑顏,標誌虎牙是最單純的白,「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喔!」

  他們笑了,相當相當燦爛地。



 ──仔細想想,當年的桂花香,是否在警告這些單純也會如此隨風而逝?





※※※
翼語

壓力很大地來貼了(爆)
雖然這一章看起來普通(?),但是讓我想了很久
我很怕讓大家失望,一直在思考該怎麼處理感情、該坦白到哪種程度、該走到哪個情節等
最怕最怕的是,把三個男孩寫娘化||||

話說,這篇是主BL的謝謝。

這篇文的背景音樂很難得地用了我最愛藝人w-inds.的歌
我平常幾乎是用西洋的曲子,因為我的文章背景都在西方國家|||
這次則不僅是背景在九州,也因為一些原因(還不能告訴大家XD)所以用「Everday」這首歌

是新單曲,從一開始只出來偷錄的雜音LIVE版而且只有副歌時,我就追隨著它(爆)

這首真的很好聽,十一月底會發行,請大家多多支持(喂)

就這樣,請多指教。

                Tsuba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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