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上)

  今天天氣非常之冷,所以我約了幾個學弟到外面吃點宵夜暖身。

  凌晨兩點,附近實在找不到什麼仍開著的店面,於是大家騎車亂逛;最後在轉角的廟口停下,看著鍋爐上冒起的熱煙,大家抵不住誘惑的走了進去。

  其實廟口的風評沒有很好,以前聽同學說,難吃到一種翻桌的境界;但今天天氣冷到桌子會自己翻回來,迫使我們根本不想繼續找下去,再無奈也想隨便點個熱湯應事。

  其中一個學弟似乎餓了,所以點了一堆東西,散在桌上要大夥別客氣;當然我們客套不到一句話,就很大方的亂夾,很快把桌上的東西都啃光。

  就在這個時候,我點的羊肉清湯終於上桌。

  我們四個人各點了一碗熱湯,接在我後頭,學弟們的湯品也跟著上菜;大家也不計較,湯匙就到處亂挖著喝,天氣冷,但湯也燙到大夥哇哇地叫。

  於是我們又點了一些小菜,順便聊聊系上那些死沒良心的教授。

  一邊聊,我一邊用湯匙攪拌熱湯,讓湯能快點降溫,到一個可以暖身又不會把我舌頭燙熟的境界;攪著攪著,我發現微微混濁的湯頭裡有一根細長的頭髮。

  「考,有頭髮。」我用手把頭髮挑起,攤在桌上,然後不爽地抱怨著。

  「唉唷,學長,這種店會吃到頭髮完全正常,搞不好還是陰毛耶。」我對桌的學弟小白很不識相地說著。

  「陰毛不錯啊,很補誒。」右手邊另一個學弟也笑著說,我忘了他名字,所以不介紹。

  「那給你吃啊。」我把頭髮拿起來,丟到沒名字的學弟湯裡。

  「考妣,學長,不要這樣啦。」無名學弟對我叫了一下,然後低頭要把頭髮撈起;小白和另一邊的阿則捧著肚子大笑,我則繼續吃著湯裡的羊肉。

  「咦?」過了一會,無名學弟呻吟了一下。

  「怎樣?」小白一邊喝湯一邊問。

  「學長你剛剛有丟進來嗎?我撈不到耶。」無名學弟翻著湯匙,疑惑地說。

  真是白痴,這種人怎麼進政大的?

  「我怎麼知道有沒有丟進去?你自己……考,還有。」我一邊說,卻又從我的湯裡看到一根頭髮;這黑店會不會太過份了?一碗湯兩根頭髮?你是賣湯還是賣生髮水的?

  「學長你不要喝了啦,我跟你換,我從小吃蟑螂長大的。」小白笑著說,然後把他的湯遞過來。

  我把那根頭髮又攤在桌上,然後接過小白的碗,順勢把自己的推過去。

  「學長你這樣不行唷,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沒在怕的啦。」小白一邊說,就大口的喝著那湯,真是服了他。

  我低頭要喝小白傳給我的山藥雞湯,但猛然發現上頭又有一根頭髮。

  我把頭髮又挑了起來,拉直看著,然後我看了看廟口老闆,再看一看四周每一個人。

  那頭髮太長,不是我們的。

  老闆整頭平,那頭髮更不可能是他的。

  那會是誰的?怎麼這麼巧?今天來這邊喝湯就喝到三根頭髮?

  「學長?又怎麼了?」小白大概看我一臉不爽,所以問道。

  「不想喝了。」我把那頭髮放在桌上,生氣地說。

  「唉唷學長,不要浪費咩,給我給我。」小白又笑著說,於是我又把湯推過去。

  「你喝那麼多要死喔?給我啦,學長你要不要喝我這湯啊,乾淨的很。」阿則搶過碗,然後把他的湯推到我這。

  湯很清,只有幾片蔥在上頭,底下有幾小塊豬肉;我嘆了口氣,拿湯匙準備撈湯,但我將頭湊近時不禁愣住了。

  湯面上,反射著一個長髮女人,正對著我陰陰的笑。

  「幹!」我嚇了一跳,全身一抖,然後,我親眼看著一根長頭髮掉在湯的上頭。

  我轉頭一看,一個女人頭鑲在廟口的天花板上,很長的頭髮整片地垂了下來。

  「學長怎麼了?」小白叫道。

  我把頭望向小白,直瞪著他,不敢看上頭,也不敢看那湯。

  「學長?」大家都叫了起來,於是我手指往上比了比。

  「幹!」大家都叫了起來。

  「學長怎麼辦?」阿則緊張地問我。

  「趕快結帳走人。」我連忙說道。

  「要不要跟老闆說啊?」小白也問道,說你媽啦果然是小白,沒去鬼版看過鬼故事喔?搞不好就是老闆砍的死人頭,你跟他說是找死喔。

  「不要,快走。」我非常堅定地說道。

  於是大家拿起東西,不敢抬頭,很快走到前頭找老闆結帳;付完錢,我們更快地騎上車,頭也不回的往宿舍騎回去。

  一路上,我彷彿還看見那女人,倒掛著頭對我冷笑。

  到後山以後,大夥一路戰戰兢兢地走回九舍三樓,然後才分別回自己房間;我一路上都不敢抬頭,深怕看見那死人頭又在我上頭亂晃。

  回到房間,每個室友都還清醒著,不是打電動就是在逛B;我嘆口氣,索性澡也不洗,就直接爬到上舖睡覺。

  自強九舍的房間設計是這樣,每張床都是上舖,然後下面是書桌,沒有下舖;所以我在床上一整個亮,還可以看到對邊的室友在幹些什麼。

  「看到鬼,你要睡了喔?」我平常都晚睡的很,但今天被那死人頭嚇到一整個沒體力,才會想說上來躺躺;然後這死白目的哪壺不提提哪壺,偏偏要說出來。

  「幹,就是看到鬼,我要睡了。」我不爽地說著,但其實心中還是有點毛。

  「要關燈嗎?」另一個室友問道。

  「沒差啊,我習慣亮著睡。」我連忙說道,這種時候關起燈來,我可會嚇到尿褲子。

  於是,他們繼續玩著電腦,只是把聲音關小了些;而我躺在床上,看著整片發白的天花板,那水泥壁上些微的裂痕,蜿蜒地盤旋著,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像是頭髮。

  我眨了眨眼,黑線仍緊貼在壁牆之上,沒有一絲落下的跡象;反倒是那燈光,照的我眼睛有些酸,讓我眨了又眨,幾盡流出淚來。

  很亮,很亮。

  但我仍在日光燈的照射之下,不斷遊移視線,所幸不曾在任何一個角落,瞥見那張陰森的臉;看來那女人頭乖乖地掛在廟口,沒跟著我們上來,不然實在是會嚇死人。

  燈光好亮。

  我閉上了眼睛,在許多晦暗的光點之中轉動眼球;我用力壓了壓眼皮,將淚水擠出,再伸手把它拭掉。

  但我摸到了長長的什麼東西。

  我睜開眼,是一根很常很長的頭髮。

  我嚇得把頭髮往床的外頭拋去,然後看了看天花板,仍舊空無一物;不可能吧?是誰帶女朋友回來幹炮,然後偷睡我的床?沒這麼巧吧?

  我坐起身,卻發現手壓到一堆毛絨絨的東西。

  我低頭一看,我枕頭邊散著一根根的長頭髮。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Kooroan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