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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了帶鑰匙。

  好不容易回到家的,但鑰匙卻沒拿。

  當然這種事情很多人都發生過,但如果只是放在幾公尺外,那沒拿就無所謂了;偏偏不是,我可是走了老半天回到家才發現鑰匙竟然不在我手上。

  真的好遠。平常騎車開車還是夢到自己上貓空都快的很,想不到一步一腳印的下山卻是這般。

  李敖有一本純愛小說叫做『上山.上山.愛』,但我沒法體會那種意境;唯一纏繞在我心頭的,只有『下山.下山.幹!』

  沒關係,雖然幹但我還是下山了,經歷了許久的跋涉,我終於站在家門前;不過我鑰匙卻沒拿,所以如今被反鎖在外頭。

  其實我有拿的,我總是把鑰匙放在身上。

  但我的身上現在不在我身上。

  我敲了敲門,沒人應,這除了表示我家沒有人偷住之外,可能連偷住的鬼都沒有。

  這下麻煩了。

  我試著撞門,但門除了碰碰響之外,便不再垂憐我這無家可歸的浪人;然後我試著穿門進去,但不管心發法輪正念還是淫魔邪念,我都不能像電影裡面的鬼魂一樣穿梭。

  所以說鬼故事都是騙人的。

  我五歲的時候看了一部鬼片,裡頭有一個鬼會趁你睡覺面對牆壁的時候從牆裡頭露半張臉來嚇你;現在證明這不可能了,因為他頂多在外頭撞個滿頭包。

  可喜可賀,早知道就不用被嚇個好幾年了。

  但所謂賽翁失馬,雖然我不用被嚇,但同樣的我也不能嚇人了;當然我不需要去嚇什麼人,我只是想要回家,但我卻不能回家。

  說不定我五歲那年那個嚇人的鬼也只是想要回家罷了。

  同是天涯淪落鬼,回家何必曾相識。

  『扣扣扣』我轉身走到樓上,敲起房東的門。

  「誰呀?」房東很快地開了門,但卻無視於我,探著頭左顧右盼。

  「我啊!」我用力揮著手甩著頭踹著腳,整個人像天線寶寶在她面前跳呀跳,但她還是不理我。

  看不到是嗎?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這很方便的,看不到灰塵就不用大掃除,看不到教授就不想寫論文;所以他現在看不到我不用幫我開門,連幫我開個門都懶難怪肥成這樣。

  我上禮拜才跟她說這把年紀了多注意下身子多運動,不然對血管不好;才剛說完沒多久現在連幫我開個門都懶,肥死妳這個歐巴桑。

  「奇怪,沒有人啊?」房東念了幾句便要把門關上。

  『碰』於是大門便又關了起來。

  真奇怪。

  她看不見我的人、聽不見我的聲音,卻可以聽到我按的電鈴?那我要用什麼方法讓她知道我需要她幫我開門?

  我想了一下。

  然後我又按了一下電鈴。

  「誰呀?」房東又開了門,但我懶得理她,我直接走進她房間中找紙筆。

  寫給她看。

  我摸索了半天,在客廳沙發的旁邊看到記事本,於是很快窩過去,只是我拿起筆的時候卻傻了。

  我要怎麼寫?

  『房東太太我被反鎖了,請幫我開門,但因為我被撞死了所以妳看不見我,只好留這張紙條給妳。』

  這樣寫最真實,但她會當我惡作劇吧。

  不讓她知道是惡作劇,就必須讓她知道我是鬼,可是我又要低調,那該如何是好?

  不如自己找鑰匙吧?

  反正,鑰匙一定在這房子的某個地方,遲早會找到的。

  想的美。

  就像以前考大學的時候,標準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但偏偏就會去選錯的那幾個;就像考研究所的時候,有出息的科系那麼多,偏偏我就報了一個出來不知道能幹嘛的政治所;就像研究生將來大有成就的那麼多,偏偏系主任就選了一個論文寫到一半就被車撞死還沒鑰匙回家的可憐蟲。

  所以我大概很難找到鑰匙吧。

  房東太太關上門,關上燈,然後走回自己房間,客廳一片黑暗,我根本無從找起。

  還有,我怕黑。

  都是我五歲的時候那個想回家的鬼害的,害我怕黑怕到現在;每次要睡覺都還要開著燈睡,怪刺眼的。

  我起身準備離開另謀其他方法,卻聽見大門自己打了開來。

  然後客廳大燈又打了開來。

  進來的是一個年約廿六歲的女生,穿著還算時髦,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嘴裡含著鑰匙;她用腳輕輕把門踹了一下,然後把滿手的東西放在地上。

  然後她轉身的時候看見了我。

  「你?你?」她指著我發抖,大概當我是小偷,偷累了所以先在電話旁邊的沙發上歇著。

  「我不是小偷,我是樓下的房客。」我揮了揮手。

  「我以為我剛剛是在作夢。」她發著抖說。

  「我也希望是作夢啊,我論文還沒寫完耶,雖然我那個論文本來寫很好可以拿諾貝爾獎的,被我老闆改成只能拿來畢業,但我還是得寫完它。」我攤了攤手。

  「你怎麼進來的?」

  「我是鬼啊,自然是飄進來的。」

  「啊?我,所以我剛剛,真的撞,撞,撞到你了?」

  「是啊,撞死我的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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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ooroan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