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月十三日,晚間十一點卅七分
 
  吃過和人借來的止痛藥後不久,我便緩緩地睡著了,其間我似乎夢到一些零星的對話片段,只是聽不懂那群人在說些什麼;甚至當我開始回憶內容時,那些畫面和聲音就淡到什麼也沒有。之後我睡醒了,在睜開眼前我以為,我會醒在自己搭乘的那班車裡,會回到現實。

  然而不是。

  我是醒在羽瑄的懷裡。

  她斜坐著讓背部靠在椅子的扶手,然後讓我半躺在她身上。羽瑄一見我睜眼,原先憂鬱的表情立即綻放出笑容,同時輕聲地問道:「有好點了嗎?」

  「嗯。」我應了聲。腦袋是真的沒那麼痛了,雜音也已消失,但我卻是另一種層次的頭痛了──因為剛剛的醒來並沒有讓我回到現實,我還是王致鈞。

  「是感冒嗎?你一向不會暈車的啊。」她摸了摸我和自己的額頭。

  「如果知道就好了。」我慘笑道。

  「那,下車後我們去看醫生吧?你先再睡一會吧?說不定醒來會再好點喔。」她拿手帕擦拭著我的額頭,雖然眼神中充滿了擔憂,仍微笑著安撫我。

  「好。」我依然簡單地應允著。看她現在這般溫柔,我心底自然是五味雜陳,畢竟從認識以來,就覺得這個人說話做事總是輕描淡寫的。而電話中會這麼生氣,是因為王致鈞;現在這麼關心我,也是因為王致鈞吧?因為是他所以情緒激動,因為是他所以這麼溫柔。

  可惡!待遇差真多!雖然情侶間比起半生不熟的網友,總會有更親密、貼心和發自內心的互動,但我明知道自己是外人,還是有點不是滋味……不,是非常的不是滋味!

  雖然我不想閤上眼,想一直看著她,但每多望一眼就多了一種酸楚,和頭痛同時侵蝕我的知覺。如果我沒有感受到這些溫柔,沒有親身體驗到她是怎麼樣對待她所愛的人,那心中的矛盾與嫉妒還不會這麼強烈;所以如今這些明顯的反差更加地讓我難受,也更加希望自己是那一個人。

  我甚至有些錯亂,到底是希望自己變成王致鈞,還是希望羽瑄能愛上我。

  而我的頭,雖然劇痛有些減緩,但仍不時敲擊著陣痛。其實我清楚知道這痛楚是源自於那通電話裡的雜音,但那雜音是什麼?為什麼會讓頭痛成這樣?許多許多的疑問,現在無能為力的自己卻無法去尋找答案,只能遊走在半醒朦朧間思索,直到最後,被喚醒。

  「致鈞?」「你可以起來嗎?」「到台北了喔。」似乎是怕有什麼動作會讓我更加不適,她只是不斷輕聲的呼喚,待我睜眼,她便說:「你還是沒有好點嗎?」

  我搖了搖頭,不想開口。

  「嗯,我們快點去醫院吧。」她說著,拿起了自己的袋子,還背起那裝著筆電的大包包,再試著把我扶起來。這舉動讓我反感,有沒有搞錯?我可是男生!怎能讓她拿這麼多東西?我連忙站起身,把背包搶過來要背著,但這麼一個動作,頭竟然又痛了起來。

  痛得很離譜!

  「啊!」我聽見她驚呼了一聲,因為我整個人筆直地往後摔倒在地上。

  我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全身的知覺只剩下腦內不斷的重擊。

  然後,我看著她驚慌地蹲下來對我說話,看著她著急地四處張望、看著她把包包裡的東西全倒了出來、看著她抱住我……

  然後,四周的一切變得模糊……

  然後,連她也變得模糊……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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