ζ 天 堂 ω 地 獄 ξ

「來！這是你的編劇費！」格爸走進辦公室，拿起桌上的支票遞給我。
「謝謝導演。」我衝著格爸傻笑。

天啊！我竟然完全沒考慮的就接受了！怎麼會這樣？我明明打定主意今天是
來坦承的，怎麼一拿到支票，就什麼原則都沒了！

不，我不能這樣，不是我應得的就千萬不能拿！

「格爸，」我把支票塞回他手上，「我不能收這筆錢。」
「為什麼？！」格爸一臉吃驚，「這是你應得的啊！還是你覺得太少，我可以
再加二萬。」
「不！」我連忙揮手，「夠多了！只是……」
「只是什麼？」格爸好奇地問。

唉唷！真的要說實話嗎？好難啟齒喔！

「因為……」我念頭一轉，又說：「因為當電影編劇是我的夢想，你給了我這
個實現夢想的機會，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敢收你的錢？」

很爛、很不要臉的說法，但是讓我心裡的罪惡感減輕很多。

「這……」格爸先是不敢相信，接著又感動地說：「 胖子，你跟以前的我真的
很像，太像了……」
「是嗎？」我苦笑著。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收編劇費，那我也不勉強你，因為我能懂你的心情。」
格爸說完，就把那十五萬的支票收進口袋裡。

不！格爸，你根本不懂！……但是我又能說什麼，雖然少了罪惡感，但是多了
心疼的感覺啊！

接著，我跟著格爸走進試鏡的房間裡，一進大門，就看到裡頭站了七八個胖子
，他們都在等著試鏡。格爸拉我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好死不死的，亮亮就坐
在我右邊。

「嗨～大編劇。」亮亮露出甜美的笑容，小聲地跟我打招呼。
「妳……怎麼……會在這裡？」我有點結巴地問。
「我喜歡這個劇本，也喜歡劇本裡的大胖，所以想知道誰適合這個角色。」
「喔……」我看看面前的那群胖子，語無倫次地說：「他們都適合……」
「但是只能有一個大胖啊！」亮亮又笑了，看起來她今天的心情應該很好。

格爸開始進行試鏡，一一讓那群胖子輪番上場試演大胖的角色，我眼睛雖然看
著他們，耳朵卻偷偷聽著亮亮和格爸的對話，鼻子聞著亮亮身上的淡淡香味，
右手臂上的汗毛偷偷地和亮亮左手的汗毛輕輕接觸……

這是我跟亮亮有史以來最近的距離！

今天的下午，很甜，甜到所有的胖子都試鏡完畢，我還沉浸在快樂的喜悅中。

「剛剛那些人，你覺得有適合演大胖的嗎？」格爸問我。
「啊？」我只顧著享受坐在亮亮身邊的快樂，根本沒在注意那些胖子。
「這個角色是你創造的，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格爸又說。

糗了！我抬頭看著天花板，假裝正在回憶剛剛那些胖子的表演，格爸和亮亮看
我這樣，都不敢打擾我。

「其實……我覺得沒有一個適合，有外型的沒演技，有演技的偏偏又演不出那
帶有深沉痛苦的味道。」我對不起那些胖子，但是我只能這麼說，因為我真的
不知道誰適合。
「我也這麼覺得，表演沒到位，我覺得他們根本無法理解胖子寫的劇本。」亮
亮接著我的話說，同時送給我一個微笑，一副很挺我的樣子。

很好的開始，我和亮亮之間開始有默契了，雖然只是誤打誤撞。

「現在時間很吃緊，所以我希望明天就能開拍，如果今天無法決定誰是大胖的
話……」格爸摸摸下巴，神色裡帶著些許焦慮。
「格爸，要不要先拍其他人的戲？大胖這個角色等找到人了再拍。」亮亮問。
「不行，戰地記者之後的檔期都已經被別的電影劇組敲走了，他只能給我一個
月的時間，所以明天一定要拍大胖的戲，不然真的來不及。」

格爸又陷入沉思裡，苦惱著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三分鐘之後，他把目光投注
在我身上。

「胖子，你是戲劇系畢業的對不對？」格爸問。
「是啊，怎麼了？」我不解格爸幹嘛問這個。
「應該也上過表演課吧？」
「有啊，大一大二都必須上表演課，不過我很混啦，哈哈哈！」

我大聲笑著，但是沒多久，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我看到格爸正在對我笑。

很詭異的笑容，好像在盤算著什麼。

「你來演這個角色，身為第四者的大胖。」格爸說。
「我？！」不會吧！
「對耶，我怎麼會沒想到？」亮亮認真看著我，又說：「這個角色是你寫的，
你一定很清楚該怎麼演。」
「我就是這個意思，與其不知道找誰演，不如你自己來演，雖然你長得是不怎
麼樣，但是化了妝之後應該會好一點。」格爸說。
「不行啦！」我拼命搖頭，死命拒絕，「我是場務，怎麼能當演員？」
「死胖子，你以為自己還是場務啊？你是編劇，是這齣戲的靈魂！」格爸說。

靈魂？我不要當什麼靈魂，我只要當場務！如果不讓我當小小的場務？那豈不
是判了我的刑，罰我不能天天到拍攝現場跟亮亮培養感情！這刑責太重了！無
論如何我都要拒絕。

「就是你吧！就算你沒信心，我對自己教戲的功力可是很有把握。」
「真的不行啦，我還是當場務就好，我喜歡當場務，而且我真的不會演戲！」
「胖子，你就演吧！格爸很會教戲的，不然我不會跟著他跑。」亮亮說。

格爸不理我，亮亮也不幫我說話，他們都要我演這個最後將殉情的大胖。

唉……欲哭無淚，我只想當場務，只有場務才需要每次都到拍攝現場，如果我
是這齣戲裡頭戲份最少的大胖，那就等於我跟亮亮見面的次數少了很多啊！

但是最後我還是答應了，只因為亮亮說的一句話。

「胖子，我想看你演戲，我想知道你會怎麼演大胖。」她說。

看我演戲？「好啊、好啊！」我笑了笑，用力點點頭，就這麼輕易地把自己出
賣了。我突然想起我媽很久以前跟我說過的一句話，她老人家說：「 兒子啊，
總有一天，你會死在女人的手上。」

我開始相信我媽是個有智慧的女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