ζ 天 堂 ω 地 獄 ξ

三天後，我大膽趁著酒意打電話給一個系上的學妹，我已經暗戀她三個月了。

電話裡，我說了一堆好喜歡她的真心話，我努力在半醉半醒的腦袋裡，搜尋出
學妹聽了可能會心動的情詩，最後我還特別誠懇地跟她說：

「妳是我在藝術學院裡碰過最特別的女孩……」

她最後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我隔天醒來全忘了。但是我很清楚一件事，就是她
跟我之間的關係，從昨天晚上那一通電話之後，全變了。

在系館裡碰到我，她會立刻轉身躲開；在走廊上遇到我，她把我當成隱形人看
待，毫不猶豫地從我身邊快速走過；我打電話到她房間，室友永遠說她不在；
就連我硬找機會跟她獨處一室，她都寧願看黏在我背後牆壁上的小強遺骸……

我在她眼裡，竟然比不過一隻已經做古升天的小強？

「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那天晚上在電話裡，妳最後跟我說了什麼？」我鼓起
勇氣問她。

她低頭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後，她終於勉強抬起頭，用努力裝著溫柔體貼的
語調跟我說：

「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跟一個胖子手牽手……我不想被路人笑……」

啪！啪！啪！好痛……這就是心碎的聲音嗎？

那天之後，哈比人再也沒有聽我提過任何一個女孩子。

這次告白的挫敗，讓我開始懷疑胖子是不配擁有愛情的低等人類，開始懷疑我
這輩子注定要獨自走完人生，開始懷疑我要等下輩子才有機會親眼見到女人的
裸體……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只要我早點去死，我救可以得到解脫？但是前提是，我下輩
子不能再當個胖子……

畢業典禮那天晚上，我在謝師宴上領到了一張同學們親手製作的獎狀，獎狀上
面畫著一座漂亮的貞節牌坊，而我獲獎的理由是－－

「全班最後的在室男，也是最胖的。」

那天半夜，我喝醉了，抱著哈比人痛哭一場。眼淚流乾之後，我發下毒誓－－

「我發誓，我要是再愛上女人，我就一輩子瘦不下來！」
﹙多年以後，我才發現這是個蠢到極點的白痴才會講的誓言。﹚

後來，我曾經想過是不是該轉換跑道，既然不再愛女人，那我去愛男人總可以
吧！我在藝術學院認識的同性戀男子比異性戀男子多，我有些行為舉止也跟他
們某些類型的很像，例如我會高八度尖叫、拿水杯翹起小指頭、用很娘的聲音
講話……等等。要找到愛我的男人，應該會比找一個愛我的女人來得容易。

但是我錯了，因為他們聯合抵制我。

「我們無法接受你踏進我們的圈子，因為我們不希望讓一隻『豬』來降低我們
的平均水平，謝謝。」

這是「藝術學院同志友好會」給我的回應，我至今還記在腦海的最底層。

女人不要我，就連男人也不要我……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我真的以為這輩子就要這樣過下去，我會孤零零地一個人走到老死。當我在七
老八老、陷入昏迷狀態的時候，將不會有老婆倒在我懷裡哭天喊地，不會有兒
子媳婦女兒女婿在門外吵著分我遺產，更不會有孫子跑來牽我的老手，大聲叫
著：「爺爺！換你起來當鬼囉，快來抓我！」

好慘。

難道我的人生，就只能這樣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