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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她將我扶起,摸了摸我的頭,然後站起來說:「媽媽幫妳把早餐拿過來,妳休息一下。」

說完,她很快的拿著毛巾和臉盆離開房間。

 

 

我坐在床上,靠著枕頭;需要很多時間來沈澱我的思維。

 

 

2.2

 

 

我很愛看恐怖片,便是為了追求恐懼的一刻;我覺得自己在受到驚嚇的時候,思考模式在瞬間會有微妙的變化。也許不過幾秒鐘,但可以體會到一種難以揣摩的境界。

 

 

但漸漸的,我麻木了。

 

 

血腥的畫面、扭曲的女鬼、詭異的情境、死亡的壓迫,似乎都無法再給我任何的刺激。每當背景音樂變奏,我知道是導演企圖嚇人的時刻,或者是工作人員一覽表浮起,宣告結局的當下;我便會開始質疑,為什麼角色們不會做出更理智的選擇。

 

 

很多人說,當你真正處於那種情境下,你就不會這麼理智的思考了。

不,如果是我,我還是會很理智的思考。

 

 

例證不及備載,舉個最簡單的,上一次在政大山腰路上,我看見一個沒有臉的女鬼;我當然不會逃跑,我走到她身邊,仔細端詳她的臉,然後不斷和她說話,想知道她為什麼是一個沒有臉的女鬼,而不是一個嘴巴裂到耳朵的女鬼。她可以選擇嗎?還是這也是不由自主的?

 

 

她沒有回應我,直到消失為止,讓我很失望。

 

 

還有一次,我在路上遇到流氓,擦撞之下他要我賠錢道歉;我和他理論半天,最後他抽出西瓜刀對準我的頭劈下。我臉上全是血,但我還是不斷的跟他爭論;後來他跑了,我只得摸摸鼻子回家處理傷口。

 

 

我不怕死、不怕痛,那我會去害怕什麼?如果沒有害怕,或者說對於真相的探求欲遠遠覆蓋會害怕的負面因子,那處於任何一個當下,不就都可以理智的思考了嗎?

 

 

好,就讓我冷靜的思考這個問題。

 

 

應該不是夢。

如果是夢就更無所謂了,醒來之後就直接進入結局,而且夢中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需負責;但既然還沒有醒,便表示還陷在夢中,這時候我要做的就是尋找醒來的方法、或者放任自己去進行扮演角色的遊戲。

 

 

不過我覺得不是夢,我在夢中,隨時都能認知到自己在作夢;再怎麼真實的夢境,都有一定程度的破綻。現在的我處於非常不合邏輯的情境,但是現實,不是夢。

 

 

好,先當不是夢來處理好了。

不是夢的話,如同我之前所推斷的,要不是我被換了身體,就是我被抓去進行某一種計畫。我動了一下手腳,那種感覺像是我之前車禍昏迷三月之後轉醒,對於某種變質的身體感覺到的不適;沒有太過明顯的手術痕跡,胸部、外陰也不像是假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外星人,不然,以目前的人類科技,我確信不會有這樣高明的技術。

 

 

中年婦女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是一碗粥,香味撲鼻而來;我從她的神情和之前的行徑,判斷她對於『我』的關心和照顧是處於真心的呵護,不是什麼高明的演技。

 

 

再綜合剛剛的推論,這帶來兩個結果,一,我可能真的變成了她女兒,但原因不明;二,在我還是他女兒的這段期間,我該不該好好扮演女兒的角色,這很重要。

 

 

「今天星期幾?」我喝著粥,裝作虛弱的問著;原本我想在問句中加上主詞,但我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根本不知道女孩是怎麼呼喚她媽的。

 

 

「星期六,妳還好吧?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了?」她鎖著眉,似是憂心忡忡的說。

我搖了搖頭,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雖然我確切知道昨天是星期五,但不能證明我在切換的過程中沒有時間差,因為不知道日期;如果我進一步問日期,那會有更多的破綻,她會質疑我為什麼連日期都不清楚。這個問題,只能自己找答案。

「還有點不舒服,我想再休息一下。」我慢慢的說。

「恩,我把粥放在這兒,記得趁熱吃了,等等我再過來幫妳收。」她和我預期做出相同的反應,然後又離開了。

 

 

2.3

 

 

書桌旁有一台電腦,還有電話。

 

 

這是相當重要的東西。

 

 

我走到電腦前,將電腦開機,一眼望見網路線,這意味著我可以上網找到更多的答案;電腦開機有點緩慢,和它的硬體效能相違,我想,應該是主人不常微調的緣故。

 

 

其實,從剛剛的對談、房間的擺置和一些小地方,我大致可以側寫出一部份『晴晴』的個性;在電腦可以使用前,我將這些片段慢慢的拼湊起來,也許可以找到什麼蛛絲馬跡,關於為什麼我會變成她的蛛絲馬跡。

 

 

電腦打開了,我看了日期,然後上網對照,確實只過了一天;所以說我暈眩的時間只有昨天晚上到現在,我是在這個晚上,變成這個樣子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立刻拿起電話,撥到我宿舍的房間。

我在別人的身體裡,那我的身體呢?

 

 

「喂?」響了一會,電話接通了,是展鴻的聲音,我遲疑一下,畢竟這樣的對白有些生疏。「你好,請問陳佑源在嗎?」我問,壓抑祝內心的緊張。

 

 

「他不在喔,出去了,妳是?」展鴻說。

「我是他朋友,他什麼時候出去的?」我問。

「沒注意,我醒來的時候就不在了。」展鴻說。

「恩,謝謝。」我掛了電話,然後撥到自己手機的號碼。

 

 

兩種可能,我不見了,或者是女孩的靈魂被換到我的身體裡;這一通電話,應該就能確認了。突然,我想到,那女孩會有什麼反應?如果她不夠冷靜,會不會做出什麼傷害我身體的舉動。我開始擔心起來。

 

 

「喂?」電話接通了,是我的聲音;雖然自己聽到和透過電話聽到有相當的差異,但我依舊能認出我的聲音。

 

 

「你是誰?」我劈頭問道。

「我之前有打給妳,所以妳回電嗎?」很快,他說著。

 

 

我感到背脊發毛。

那是我的邏輯,如果是我,我會立刻這麼回的。

 

 

2.4

 

 

事情變的不單純了。

 

 

原本推論的結果是被交換了身體,但簡單的一句話,很快的推翻了這個結論;我有一種真真實實的感覺,電話的一端,就是我本人沒錯。

 

 

「你是陳佑源嗎?」我問道。

「我是,妳誰?」他很快回著。

「我是晴晴,你記得我嗎?」我說,如果他是我本人,他就不知道這個名字;相對的,如果他和這女孩有關,他的反應一定可以被我抓出端倪。

 

 

「我認識的人裡面沒有人有晴字,妳是誰?那是綽號嗎?」他很快的說。

又是和我一樣的反應,我感覺越來越毛,但我一定要確認下去;確認他到底是不是我。

 

 

「你還記得碧亭嗎?她這幾天要來台北。」我岔開說,那是我小學同學,而且我昨天晚上和她聊過,這裡可以套出一些東西。

 

 

「我知道,博覽會,妳到底是誰?我認不得妳的聲音。」他又問。

 

 

他記得昨晚的事情。

 

 

「你現在跟她感情不錯耶,記得你以前還把她牙齒打斷。」我說道。

「是她把我牙齒打斷,妳是誰?」他很快說。

 

 

他也記得五年級下學期發生的事。

 

 

我想要問一些全世界只有我知道的問題,但陷入兩難;太多的問號,反讓我在這時候不能隨心所欲的發問;如果問到最後,發現他真的是我,那我質疑他的這個動作,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如果他不是我?不,我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去推斷這個可能了。

 

 

但如果我現在掛上電話,日後我要再打給他,他會有更多的疑心,那對我沒好處。不如現在問個清楚。

 

 

「我就是陳佑源,所以我劈頭才問你是誰。」我直接的說。

「這麼巧,我也是陳佑源,我是複製人嗎?」他不加思索的回覆:「別鬧了,妳是誰?」

 

 

第三次證明他的邏輯和我一樣。

 

 

「你可以問我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那就可以證明我就是你。」我說。

 

 

「妳的意思是說妳的記憶和我完全重疊嗎?所以讓妳覺得妳是我?」他說:「所以妳才來套我黃碧亭的事,因為妳懷疑我是誰?」

 

 

第四次。

 

 

「我今天早上醒來發現我變成這個樣子,但我到現在為止所有的記憶都告訴我我是陳佑源。」我說。

 

 

「第一次作弊?」他說。

「把表放在鉛筆盒裡,後來沒考沒用到。」我很快說。

 

 

「妳的記憶被我覆蓋了。」他說。

「你會判斷可能是讀心術,但因為我在電話一端不可能預測到。」我說。

 

 

「所以說,記憶被覆蓋,連人格和思考模式都會跟著變嗎?」他說。

「不是被覆蓋,我肯定我就是我。」我說。

「我也肯定我就是我。」他立刻說。

 

 

「妳要我怎麼幫妳?」他又問。

「我從來不需要人幫。」我想了想:「如果你不是我,就把身體還給我,就這樣。」

 

 

「好,等我確定的話,我跟妳聯絡。」他說:「妳電話幾號?妳隱藏了號碼。」

 

 

這時候我想到許許多多的問題。

 

 

「我會再找你,你不要來找我。」我說,連忙掛上電話。

 

 

我仔細思索,我能夠憑著未顯示號碼去找到來源的機率大約是八成,雖然我很懶,但再加上我對這件事情的好奇程度,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

 

 

於是我又撥了電話。

 

 

「你不要來找我。」我直接說。

「很難。」他說,我也知道。

「我現在很困擾了,我打給你就好,你都不要來查好嗎?」我說。

 

 

「我不認為有人能夠模仿我說話的語氣和邏輯。」他說。

「所以我肯定,妳就是我,那,我自然會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又掛上電話。

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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