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2.0)


  我倒在我媽的身邊,抱著我媽的屍體,不斷的哭著;這是後悔的感覺嗎?或許是吧。

  為了驗證所謂的心痛,為了超越極致的痛的感覺,埋葬了我所擁有的,最幸福的一切……這,值得嗎?

  媽的眼睛不會再睜開了。
  我好想再聽見她的聲音,但只能在回憶中尋找。

  朦朧中 ,我聽見我爸要我哥好好照顧我,然後他要去自首。
  自首?
  要幫我頂罪嗎?

  不行。
  我必須趕快振作起來,殺了他們。


  6月26,星期日,雨


  (2.1)


  李玲夾了一點菜,上面有高麗菜、肉絲和一片皮;她將菜對到佳璟的口中,哄著她吃下去。「趁熱吃了吧。」

  佳璟死命的搖頭,把嘴巴閉得緊緊的,死也不張開;李玲勸了幾次,見她不從,便將那口菜放回菜盤中。

  「你們要吃嗎?」李玲問了問郡祥和家瑜。
  兩人都搖了搖頭。

  「真是,黑豬肉很好吃的說。」李玲自言自語一番,將菜端回桌上。
  「妳不是說?那、那是?」郡祥連忙問道。

  「那是什麼?」李玲反問。
  「妳不是說那是佳璟的肉嗎?」郡祥說。
  「我有說嗎?人肉能吃嗎?」李玲歪著頭,笑了出來。


  她沒說嗎?回想一下,她說佳璟的肉太少,指的是因為肉少,所以不夠做菜?還是因為肉少,要多吃點東西?但不管如何,先讓大家看到她在切佳璟的肉,隨後端上這麼一道菜,有皮有肉的,又說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話,誰不會誤會?

  而且,還是沒有人想吃東西。

  這時,家瑜說話了。
  「玲玲……幫我解開繩子好嗎?放了我們好嗎?」

  但李玲沒有回應她,仍是自言自語般的說著。

  「意識到那是人肉,所以不敢吃,所以反胃。」她說。「如果意識到那不是人肉,就不會反感;所以,與肉本身是什麼無關,是觀念問題。」

  說著,李玲將佳璟的上半身微微抬起,然後,扶了起來。

  「佳璟,我帶妳到別的房間去休息。」


  李玲輕輕的把佳璟扶到房間之外,接著,家瑜和郡祥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是小小的撞擊聲,分辨不出是什麼撞擊什麼的聲音。

  一會,李玲走了回來。
  「家瑜,妳也換個房間休息吧。」
  她也將家瑜扶了起來,然後摟著她的腰慢慢走出房間;家瑜似乎對李玲說了什麼,但郡祥沒有聽清楚。

  見人影離開門邊,郡祥再一次移動到水果刀旁,重複剛剛割的動作。
  而門外,一樣是開門聲,小小的撞擊聲,之後回到一片寂靜。

  快!

  郡祥心裡想著,李玲或許很快就回來了,或許不。腳上的繩子來不及割斷也無所謂,但至少要有手可以防禦;邊想,他試著加快速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間,門外傳來十分悽厲的慘叫,是家瑜的聲音。

  一段接著一段,不曾停止。


  郡祥聽得全身發冷,汗水不斷的滴下;李玲做了什麼?做了什麼樣的虐待,讓家瑜叫成這樣?之前佳璟也沒有叫成這樣,所以說,她現在施予的是更痛的傷害嗎?

  郡祥一邊想,一邊用更快的速度割著,水果刀似乎畫到了手指,有點痛,但無所謂,隨著繩子斷裂的觸感,郡祥更是快速摩擦著。

  「啊……」「啊……」「嗚……啊……」「啊……」
  家瑜的叫聲變小了,從尖叫轉變成哀嚎,夾雜著哭泣的聲音;可是,隔了似乎相當的距離,卻還能這麼的清晰;然後在哀嚎聲中,不斷傳達了一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腦中閃過一些連結,一些郡祥曾經在恐怖片中看到的畫面。
  她到底做了什麼?

  剩下一圈。

  郡祥直接丟下刀子,用力將繩子繞開。
  同一時間,他看到李玲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祥。」李玲喚了一聲。

  郡祥嚇了一下,但隨即將水果刀拿起來,另一手,則試著解開腳上的繩子。李玲看著他,慢慢走了過來,郡祥將刀子對著她,待她有什麼動作時可以即時反應。

  李玲走到床邊 ,坐了下去;她衣服上的血跡變的更多了,是家瑜的血嗎?家瑜一邊喘氣一邊哀叫的聲音,仍不斷傳來。

  郡祥一邊看著李玲,一邊將腳上的繩子割斷。

  「我去洗澡,不招呼你了,就當自己家吧。」說著,李玲站了起來,到衣櫥拿了幾件衣服,然後走進房間內的浴室。

  門關了起來。
  然後是水打開的聲音。

  郡祥連忙用左手固定繩子,用右手用力的割它。

  這時候他才看見自己的手被一大片的鮮血覆蓋著。


  (2.2)


  繩子解開了。

  郡祥連忙站了起來,衝出房間;經過浴室的時候他遲疑一會,但還是決定先去找佳璟。

  完全不知道李玲在想些什麼,所以,趕快先把佳璟帶離這邊,然後報警。

  郡祥一邊想,走出房間之後,開始找佳璟在什麼地方。李玲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的最裡邊,斜對面是她哥哥的房間,隔壁是她爸爸的書房,書房對面是樓梯,樓梯的另一邊是她爸媽的臥室。

  應該是吧,郡祥回憶著。

  想到這,李玲的家人呢?
  不在?還是?

  郡祥偶爾看著背後李玲的房間,一面試著將她哥哥的房門打開,但不管怎麼轉,怎麼踹,門都沒有絲毫反應。

  「佳璟?佳璟?」郡祥叫著,但都沒有回應。



  郡祥跑到書房,家瑜的聲音是從這傳出來的,他一進去,便看見家瑜倒在書桌的旁邊,而在家瑜頭的前方,有兩顆脖子切緣仍在躺血的人頭,立在那兒。

  家瑜盯著那兩個人頭看,一邊哭一邊小聲的唉叫著。
  郡祥震了一下,但還是立刻跑了進去,將家瑜手上腳上的繩子弄開,「走,我們快走。」郡祥說道。

  「走去哪?」家瑜轉過來,她的臉充滿了絕望。
  「不要待在這裡,我帶妳回家。」郡祥說。

  「回家?我哪裡也不要去……」家瑜將那兩顆頭抱起來。

  「我已經沒有家了…‥」

  郡祥看著家瑜的動作,他知道那是誰的頭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應拉著他走嗎?
  郡祥拉了一下家瑜,但家瑜只是死命的吼著:「我不走!我不走!」


  郡祥站了起來,連忙跑出書房,跑到李玲父母的臥室,門是開者的。
  他走了進去,看見佳璟趴在床上。

  他立即抬起她的手,避免壓著背上的傷口,然後幫佳璟弄開腳上的繩子;正當要解開手上的繩子時,背後傳來了李玲的聲音。

  「你們要回去了嗎?」李玲說。
  突如一來的聲音,又讓郡祥嚇了一跳;他轉過身,見李玲披著浴巾,濕答答的長髮批在肩上。

  「妳、妳到底做了什麼?」郡祥說。
  「妳把家瑜的父母殺了?妳、妳怎麼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樣?」李玲問。
「妳傷害佳璟已經很過份了……但……殺人耶……妳懂嗎?」郡祥叫道。「人死不能復生,妳懂嗎?」「妳沒看到家瑜難過成什麼樣子嗎?」


  「家瑜的父母是別人害死的,她心中的痛,是無能為力的痛。」李玲說。「她說過,最痛的是失去什麼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她可以稍微體會了。」

  「但,最痛的,無非是你親手埋葬了你最心愛的一切。」
  李玲一邊說,一邊激動的流下淚來。

  「永遠永遠的埋葬。」

  說著,她蹲了下來,全身不斷的發抖,並用手緊緊的壓著左胸口;郡祥看著,說不出話來,只是楞楞的看著她,而這時候,他也看見了之前一直覺得不協調的一個地方。

  李玲的手指,是殘缺不全的。

  「我妹,真的瘋了。」郡祥別過頭,看見李玲的哥哥李彥站在房間門口,說著。

  「對不起。」李彥對郡祥說著。

  「還沒有結束,你們現在還不能走,還不能離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Kooroan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