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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一月十五日,凌晨一點卌一分
 
  ……終於,開始有一種要和時間競賽的緊張感。

  我不清楚自己還剩下多少時日可以鋪陳,畢竟我不知道王致鈞確切失去意識的時間;而我必須在短短的日子中,努力讓羽瑄相信一件事:如果有一天王致鈞變成了植物人,他一定會醒來的,在那之前絕對不能做傻事!

  「妳放心,不管怎樣,我都會陪在妳身邊的。」

  「就算我怎麼了,我也一定會陪著妳,所以妳千萬別想不開。」

  「不管發生什麼事,妳都要等我,回來找妳。」

  我不斷重複著這樣的話,但從那之後,羽瑄的情緒就一直不大穩定,不斷的質疑我是不是在找理由分手;我說了很多話安撫她,要她知道我不是那種人。王致鈞的為人我不清楚,但我對於愛情的執著絕對勝過他。『或許一開始我只是漫不經心,但我一旦認真,就會付出一切。』我想,我當初在信裡一定有強調過這句話。

  羽瑄的不安包括了我個性上的轉變。當然,因為我不知道王致鈞是怎樣的人,我也不想知道,更不可能去模仿他;我很純粹地用我的個性來面對她,這樣才能逐漸抽換掉王致鈞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現在會在乎我,是因為王致鈞的肉體……不,是因為那個詛咒。

  所以,我得讓她知道,我才是她真正值得愛的人。

  只要羽瑄不會殉情,再來要解決的,就是王致鈞和那些詛咒的問題。

  為了證實我之前的假設,我再次忍著頭痛,撥了那通電話,給自己的電話;果然,只要熬過了激烈的頭痛,昏過去之後,我醒在那個吊滿木偶的客廳裡。

  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當某種執著與信念讓精神超越了極限,恐懼就只是心中一陣短暫的起伏而已;於是,我不再蜷曲著身體,從人偶堆中站了起來,看著沙發上放置的那個特別木偶,以及它頭部頂端那個詭異的紅色符號。

  我只是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我穿過木偶們,翻箱倒櫃地在整個屋子裡尋找那台電腦,然後打開,看著比起過去六個月,裡頭多了些什麼資料。接著,因為這裡似乎無法連結上網路,所以我回到了宿舍,上網搜尋更多的東西。

  我並沒有找上很多時間,便決定先回去一趟,因為害怕逗留太久,會有什麼意外。想不到,在需要回去六個月前時,我反而折騰了許久:因為當我回到公寓,不斷注視著木偶頭部那詭異圖騰時,卻未曾暈眩,它不再發出紅光,甚至屋子裡的木偶們也不再有什麼靈異現象,毫無反應,就只是一堆木偶。

  我一直以為只要看著那個東西,就會變成王致鈞……難道不是嗎?還遺漏了什麼?我嘗試了各種可能,甚至因為一些恐怖小說上得到的靈感,還用自己的血去畫出那個符號。但這些都無濟於事,直到我發現王致鈞的電腦裡,提到的某種儀式。

  我在屋子裡找出他藏起來的那些東西,照著電腦上提及的順序,去模仿那個圖騰;雖然失敗了好幾次,但最後,成功了,暈眩後再一次醒來,我又回到了那個時間,回到羽瑄的懷裡。

  兩邊的時光,似乎是同時、不斷流逝的。我在現實世界逗留了十多個小時,王致鈞就昏睡了一樣長的時間;還好對她來說,我只是因為太累了、因為不舒服,才多睡了這麼久。

  接著,我開始工作,繼續研究這篇「論文」,等到累積的問題讓我無法繼續下去時,就找個休息的時間拿起電話「回去」;很快的,我熟悉了流程,就這樣不斷穿梭在兩個世界,直到我將六個月前的電腦裡,欠缺的所有資料讀完。

  之後,我留在過去,和羽瑄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

  這些時間對我們來說,是熱戀期。過去王致鈞對羽瑄的態度一直都是冷淡的,連個我愛你都不曾提過,即使沒有因為發現這些怪事而特別去疏遠,頂多也只是老夫老妻的那種情感。羽瑄雖然沒有埋怨,但其實這不是她希望的愛情。

  而我做到了,我證明我可以讓她更快樂。

  這幾個月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卻讓我完完全全地肯定了一個事實:我並不只是一見鍾情而已,我相信自己會用一生的時間去愛她。所以,自然,我無論如何也要救她,也要改變這個詛咒。

  那麼,欠缺的只有一件事了,解決所有問題之後的事。

  我要用什麼身份活下去?

  關於這件事,我有兩種選擇。

  一者,我不需要回到我自己的身體,我可以用王致鈞的身份和她生活下去。現在王致鈞身體裡的是我的靈魂,我和那些前世因果可沒有任何關係;也許王致鈞也是這麼覺得,所以才會把他的身體讓給我。

  或者,我回到現實,用我的身份去面對羽瑄,羽瑄已經漸漸習慣我的說話方式,要讓她相信我是王致鈞的靈魂、轉世,其實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只要在還是王致鈞時,交代一些只有我們知道的秘密,然後在我是我的時候強調出來,加上我對待羽瑄的方式不改變,她就應該會接受我。

  這兩個方法,應該都可行吧。

  可是如果我選擇當王致鈞,萬一又死人了,該怎麼辦?

  會不會這個詛咒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我和王致鈞已經換了人?

  應該不會,就算會也不干我的事,我又不是王致鈞的轉世,那會死什麼人呢?王致鈞的親朋好友?反正,都是不重要的人,不是嗎?

  羽瑄的親人都不在了,王致鈞的親友又不是我的親友,即使會再有什麼人犧牲也都不關我的事,不是嗎?更何況,會不會有人犧牲,還要等一年後,才知道吧?

  一年後?不對,一年是週期,這一年後意味的應該是交往的週年。

  我曾經套過羽瑄的話來比對,那個紀念日,是現實中羽瑄自殺的日期,也是親人們過世的日子沒錯,1月14日。

  所以只要以現狀撐到那一天,就可以知道結果了。距離下一個紀念日,還有好久的時間;雖然只要按照這個步調下去就可以了,可是我有點著急,我想早點知道結果。

  我這些月來的所作所為有改變過什麼嗎?會不會我回到現實,早已變成羽瑄沒有自殺的情況呢?我是不是該「回去」看看?

  這幾個月來我都沒有頭痛,因為我沒有再打電話給自己。

  所以這時候的我,還沒意會到自己的許多疏失,帶來的嚴重結果。

  當時我只是下定決心不再猶豫,拿起手機,撥了電話。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很快,在一段雜音之後,我的頭又劇烈地痛了起來。

  我忍著,也等待著自已在昏迷之後可以回到現實,就像以往一樣。

  ……可是,事情和我想的不同。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但我並沒有昏過去,也沒有回到我存在的那個時間,我的頭在猛烈的劇痛中持續著。「你怎麼了?頭又痛了?」羽瑄手上的水杯落在地上,玻璃裂碎的聲音同步撕裂我的頭顱。

  怎麼會這樣?我弄錯了什麼?

  我倒在地上,頭快被撕裂般,全身無力,但人卻是清醒的。

  然後,不知多久之後,我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一路上晃動著,朦朧間看見羽瑄哭紅著眼,我卻沒有力氣安慰她。

  我後悔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為什麼這麼著急?我可以慢慢地等到那一天的!

  可惜後悔不能解決問題。

  更糟的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問題。

  好吧,忍著。頭痛會逐漸減緩的,總有一天會不痛的。

  像以前一樣,是吧?

  剛開始,我一直這麼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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