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有人願意死心塌地跟著你是很幸福的,即使她是女鬼
小孩子無理的要求不可以應允得太多,那會養成他的壞習慣;不適時糾正回來,搞不好有一天,他會變成吃人的野獸,還會理個光頭罵:「查你娘」。
但我沒有做什麼無理的要求,我還很乖巧的跟她說再見;但一早起來,她還在我房裡頭盪著鞦韆。
好感動。
這就是那種昨晚中了樂透,一早起來發現彩券還在,沒有不翼而飛、沒有變成其他數字、沒有看錯期號、沒有編輯跑出來說我的世界不玩樂透的感動。
不過我得去面對吃人不吐骨頭吃香蕉不吐香蕉皮的肥佬,跟他討論我那篇該得諾貝爾獎的論文;討論怎麼將它修改的平平凡凡,只能拿來畢業,終身無法得獎。
沒辦法,所謂教育,就是把所有人都教成白痴的制度;誰管你能不能拯救地球還是弄碗會發光的泡麵,只要不會三角函數就得歸類成沒有出息的壞學生。
好在我會三角函數,所以考進了研究所,但我等等得到煙味沖天的研究室讓一個不會三角函數的教授酸,還得和百年難得一見的賢妻良鬼說掰掰。
好吧,小別勝新婚。
我一邊穿著西裝,那套讓肥佬比較覺得我有在尊重他的戲服;一邊看著這不眠不休伴我一夜,又沒收我半點錢的可人兒。
突然覺得,她好美。
不是日久生情,相處個幾小時就能擦出什麼火花的,不是限制級的故事就是騙小學生的言情小說;也不是母豬賽貂嬋,畢竟政大裡正到萬里長城會變短的美女比第四台重播的片還多;更不是什麼移情作用,什麼其實我愛的是那根繩子這類的劇情已經是老梗,自然不會發生在像我這麼有才情的主角身上。
所以說,她是個正妹,只要記得把舌頭和眼珠塞回去,她真的是一個標準的美女。
「嗨,天花板的正妹。」我笑著打招呼。但她很謙虛,並沒有承認。這很難得,現在小女生都很自戀,都以為西門町那些色阿伯是被她煞到,殊不知阿伯愛的只是那件內褲而已。
「妳有沒有穿內褲啊?」我看了看正妹的裙底。別誤會,我是正人君子來著,一般人偷看女生內褲是因為他變態,像我這樣的正人君子會看女生內褲是想幫她檢查有沒有穿好。
有穿好。
好吧,讓我再無理要求一次,希望我回家的時候,她還在裡頭等著我;我當然不奢望她做菜放洗澡水的,我家又沒廚房沒浴缸。就算她只是繼續自個玩她的鞦韆,我也滿足。
「要想我喔。」我跟她話別。
我跟很多不知足的混蛋強調很多次,家裡頭有一個人在等你回家,是件很幸福的事;不管她是在睡覺看電視盪鞦韆還是是跟隔壁老王用你的床上滾來滾去,你都應該感到幸福。
我現在便沈浸在這樣的漣漪之中,像掉進威利旺卡巧克力工廠的金莎瀑布中,不管他過期沒有。
『鎘鐙』。不過,一關門,我的幻想便破滅了。
繩子延伸到走廊的上緣,我家的小寶貝不知什麼時候偷偷溜出來,正在門外晃呀晃的。
「不好吧?雖然我膽子很大,但妳會嚇到電梯啊,要是它被妳嚇到不能動,那我就得走樓梯了!」我問了問她,一邊看著繩子究竟吊在哪裡。
鑲進天花板了,真的是神,好有創意。
「妳不要這樣,我要上課哪,閃到路人可不好。」我勸著她,有些時候女孩子太黏會造成男生的困擾。不過她除了搖晃之外沒有其他的動作,我實在判斷不出她要表達什麼。
「妳這樣我會愛上妳啊,被我愛上很可怕的啊。」我再次勸她,希望這次她能聽進去。
記得我第一個喜歡的女生,我寫了好幾封情書給她,寫到她晚上都要一邊哭一邊把情書燒掉;要不是她男朋友求我說他打火機不夠用,我會繼續寫下去的。
還有第二個女生,網路上認識的,我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打到她接我電話都會哭:「你不要打了,我真的是詐騙集團啊!你一直佔線我怎麼賺錢啊?」擋人財路不好,我只好默默退出。
「妳膽子真的很大耶。」我說完恐怖的故事,她還是不依;活也不肯回房,死也不肯回房。
「好吧。」我聳聳肩,準備進電梯。
可惜,電梯這種東西跟可樂一樣不方便,每次你要坐的時候,才會發現你住的那間公寓沒有。沒有電梯的公寓就像沒有泡的泡麵一樣,雖然可以吃但總是不對味。
我轉進樓梯間下樓,樓下有一個媽媽帶著小孩;我點了點頭打聲招呼,然後從一旁走了過去。
轉過門口時,然後我看到她的腳,晃到我的肩膀前。
該死,不會嚇到人嗎?我心裡頭小小緊張一下。
旁邊有小女孩!小女孩總是很厲害的,可以看見奇怪的東西。
「媽咪,天花板有個白衣服叫一粒沙白的姊姊,腿毛好長喔!」
「老師,蕭文璿作弊,他鉛筆盒裡面有小抄,還抄錯!」
就像這樣。
不過,樓梯間一切都靜悄悄的,沒有尖叫,沒有說話;我不好意思問他們『有沒有被踢到,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腿有點長』,就這麼尷尬的走到一樓。
『匡鐺』鐵門打開,我很快的鑽出去;然後看著媽媽牽著小朋友的手,更快的走了下來。
雖然她倆的臉死氣沈沈的,但實在判斷不出來有沒有看到她;走在路上,你會發現九成的台灣人都是一副死人臉,尤其是一個人走著的,都是那附你欠他幾百萬的模樣。
反而是燦爛笑著的,會被當成白痴。
我無奈的走出公寓,跟不存在的管理員報以扭曲的白痴笑容,然後走到公車站牌。
這一路可奇了,不禁讓我讚嘆道,她之前不是練過雜耍特技,就是上乘輕功的好手;每當我回眸一望,她便掛在離我最近的樹枝頭,我倒著走,她便乖乖的晃在那,我沒看她,她就以很快的速度吊到另一根樹枝上。
好像在玩一二三稻草人。
「1……2……3!機器人!」我轉過去,她果然就在我身後。搖成這樣,本來她算輸的,但我可憐可憐她,把規則修的簡單些:
除了前後搖之外不要做其他動作,就算妳贏。
「1……2……3!蜘蛛人!」厲害。
「1……2……3!洛克人!」她真厲害。
「1……加薏仁!」連我作弊都抓不了她。
嗯。雖然遊戲輸了,但我確認了兩件事情。
第一,她會無時無刻地跟著我,而且不會讓我看到她移動的瞬間,有點像那種跟在大男人後面的小女人一樣;雖然我討厭沙豬,但當沙豬真的滿爽的。
第二,別人看不到她,至少從家裡開始,到現在公車上滿滿的人,都沒有誰的反應是明確的表現出她存在。
「媽咪,有鬼。」沒有人這樣說。
「哇啊啊啊啊啊!有鬼呀呀呀呀呀呀!」沒有人這樣叫。
「唷唷~今天~早上~去逛街~街上~有鬼~盪鞦韆~唷!北鼻~大家跟我一起晃~」沒有人這樣念。
「今天搭公車看到一個女鬼吊死在公車上,我一看手錶,竟然是4點44分44秒,驚!」沒有人這樣寫。
「小姐妳好,這麼我們公司最新推出的多功能高效率奈米繩,根據調查,拿它來上吊不但可以美白豐胸,還能去角質。」沒有人這樣推銷。
她的腳穿過許多人的身體,在沙丁魚公車中是活動很自由;真是不公平,我手隨便動一下都會碰到隔壁糟老頭的爛鳥。
是他們八字重還是我八字輕?總不可能每個傢伙都冷靜得像夜神月一樣顏面神經失調。
嗯。我得開始認真懷疑,她到底是鬼,還是我歇斯底里研究生胡思亂想症候群下的幻覺了。
- May 20 Tue 2008 16:25
(0)滿懷感激的盪鞦韆也不要忘記支持中華隊!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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