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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微波:http://0rz.tw/b12hn(作者: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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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知道哪裡是安全的了。













狂奔在街上,我的涕淚不停地湧出。

我甚至不知道,我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奔跑。

自從跑出醫院,不知道是太虛弱還是精神恍惚,我的步履不斷跌跤。

陽光亮晃晃地照著我,我踏出步伐、跌跤、又跨了一步,又跌。

像是不斷有人從柏油路上伸出手來絆倒我的腳似的。

最後,我的力氣漸漸耗盡,索性趴在滾燙的馬路上,哭了起來。









「小姐……」

「小姐……你還好吧?」

好心的路人們圍過來探問我,我張口,卻只得齒縫中傳來一聲:

「嘶……」

「小姐,妳能說話嗎?」

「嘶……」

「小姐……呃……她是不是精神病啊?看來還是報警好了!」

我奮力想擠出一些字句,卻發現聲帶根本沒辦法震動,只有氣音不斷從齒間洩出。














「嘶。」我唯一能發出的單音。

















我無力地趴在地上哭,涕淚從我眼角嘴角墜下,

沾黏在地上,形成了有彈力的,透明的,

絲。

蛛絲?

我慌張地用手掌撥去,那些黏呼呼的液體瞬間被熱騰騰的柏油路蒸散。

我摸摸乾燥的地面,荒謬地宛如幻覺。






「啊啊!救護車來了!」

「快!快送這位小姐上車!」

不!我沒有生病!我不要回醫院!

我抗拒地想著,手腳突然間充滿了力量。

我的右手往前伸了去,左腳隨即跟上。

就在右手往後時,左手便很自然地往前移動。

我在滾燙著熱氣的柏油路上,以急速的姿態,爬行著。

救護車追了上來。

我爬進髒暗的防火巷裡。

甩掉他們。









「好可怕!她爬行的姿態,好像蜘蛛!」

「而且她的腹部是朝天的,就好像……」

「大法師裡的小女孩!」

「她中邪了!」

「一定是!」














忘了怎麼回到家的。

總之,我打開電視便看見新聞正在轉播一些路人的訪談。

他們談起今天下午目睹的事件,個個都露出驚恐的表情。









「據了解,這些目擊者口中的『蜘蛛女』,

正是今天下午從亞東醫院逃出的黃姓女子。

黃姓女子今天上午因為昏倒路旁被路人送到亞東醫院,

經由醫生檢查出她懷有身孕,並且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定。

一名不願具名的護士說,

當黃小姐被告知有身孕時,竟對她表示自己仍是名處女。

但院方經過多次驗尿及超音波檢驗,證實黃姓女子確實懷有身孕。

黃姓女子因受不明刺激影響,在住院時扯掉點滴逃出醫院,又在路邊情緒失控大哭。

並在救護車到來前,以一種極為怪異的方式爬行逃跑。

令人不免猜測,

這名神秘女子是否罹患奇怪的疾病,或是受到奇怪的宗教所控制……」

「嘶……」我看著電視,冷冷地笑了一聲。

他們說的,是我嗎?

我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蜘蛛的行走方式。

「如果牠先用右側的第一和第三隻腳,

牠左側的第二和第四隻腳就會配合著向前移動。

移動之後,就換另一組腳走路。」

我不會,也是這樣走的吧?

我爬到梳妝台前,看不見自己的影像。

我爬上床,雙手抓著床沿,努力往鏡子前面照。

我看見了自己。

然後,有種想吐的感覺。






我仰著頭,看見鏡子裡的我像是在做蛙人操似的腹部上拱著,

而我手腳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變長,成為彎曲的、尖銳的倒刺。

是可以鉤住任何東西的倒刺。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反胃,想吐!卻發現無法張口。

於是那些噁心的汁液便從鼻孔中汩汩流出。

好酸。

好噁心!










電話鈴響。

我楞了一下,正猶豫要不要接起,答錄機已經搶先我一步。

「芷苹,我是政裕。」

電話裡,傳來嗡嗡的聲響,政裕的聲音聽起來很死板、虛弱。

像是錄下來的一樣。














政裕?政裕救我!

我動了這樣的念頭,手腳們便自己爬向電話,用身子將電話撞落。

我感到害怕!

我的身體,已經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
















政裕!

「嘶……」

一樣。我沒辦法說出任何一句話。

「芷苹,請妳……救……救我……」

政裕?













喀!

電話斷了。

我聽著電話裡傳來長長的嘟嘟聲,

像是聽見醫院裡的維生機器傳來的宣判,

我絕望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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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三天的藥,經痛的症狀沒再出現,經血雖然還在流,量卻多了許多。

就在我準備回醫院複診時,我接到了前男友的電話。

「芷苹……」電話裡,是他瘖啞的聲音。

「政裕?」分手快三個禮拜突然聽到他的聲音,我有點不習慣。

「芷苹,妳回來好嗎?」聲音聽起來像是哭過的。

不過這樣說也不太準確,除了剛認識他狂聊蜘蛛話題之外,

這傢伙平常就很少說話,我根本不太記得他原本的聲音是什麼。

「我們結束了,不是嗎?」我冷冷地說。

想起他那間滿佈蜘蛛的噁心屋子,我打從骨髓裡麻了起來。

「可是,我需要妳啊!」絕望又乞求的語氣。

「但我不需要你!」沒等他反應,我很快地說我要去看醫生,便掛斷電話。

手機收線後突然發出高頻的吱吱聲,任我怎麼按都沒有辦法停止它。

我索性將手機關機,丟入提包內。

在計程車上,司機從後照鏡裡不斷窺視我。

「小姐,妳皮包裡裝什麼啊?怪怪的。」

我下意識地抱緊了包包,

心想,如果他要對我做什麼,我就從皮包裡拿防狼噴霧劑對付他!

當我伸手進包包找防狼噴霧劑時,我摸到了大量的泡沫。

許多綿密的白色泡沫不斷從我包包裡湧出,

我低頭一看,那些泡沫像是有生命地擴散蠕動著。

「停車停車!」我猛力拍擊司機的椅背,幾乎是連爬帶滾地摔出車外。

「小姐你沒事吧?」

我從口袋掏出兩百元丟給他,他看我臉色發青又不理他,收了錢便走了。

我在人行道上將皮包裡的東西倒了出來,

原來白色泡沫是從手機的通話孔湧出的,

而手機螢幕的電話簿正停在他的號碼上。

「嘔……」我不可自抑地趴在人行道吐了起來。

醒來的時候我人已經在醫院。

「黃小姐,孕婦就該好好休息,知道嗎?」

陌生的護士為我換了點滴,我頭疼欲裂,無法理解她的話語。

「護士小姐……」我勉強撐起身子,「我還在經期怎麼會懷孕呢?」

「躺好躺好!」護士按了按我的肩膀,「懷孕初期流血是正常的喔。」

我摸摸因經期隆起的小腹,

「不可能啊,我是處女啊!醫生之前才說,我的經期快結束了耶!」

「處女懷孕嗎?」護士表情曖昧地笑了起來,

「剛剛幫妳檢查過,妳確實是懷孕了啊!

而且妳皮包裡也有最近到婦產科看診的藥包,不是嗎?」

「皮包?」我想到剛剛那個湧出泡沫的噁心皮包。「我的手機呢?」

「在這。」護士拉開一旁的抽屜,

「好像浸水了,沒辦法開機,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如何通知妳的親友。」

已經乾涸的手機殼上還殘著泡沫的痕跡。

我請護士幫我開機,試了好幾次都失敗。

「妳好好休息,醫生說妳明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護士將手機還給我,勾選了巡房記錄,走了出去。

我看見我的點滴筒裡有著逆流而上的鮮紅血液。

「救命!救命!」我瘋狂地按呼叫鈴,剛走出病房的護士又折了回來。

「怎麼了?」護士見我要扯掉點滴管,趕忙按住我的手。

「有血!」我指著點滴筒。

「咦?怎麼會這樣?」

護士檢查我的點滴管,發現事故的徵狀:「誰把這閥門扳過去的?」

原來是閥門扳了相反的方向,才使血液逆流。

「這樣就好了。」護士順手扳了回去。「妳要小心點,別壓到了。」

護士再度走出病房,

我看見一隻綠色的蜘蛛停在閥門拴,圓圓的複眼惡意地看著我。

「蜘蛛!」

分不清楚是幻覺還是真實的我一把扯掉了點滴管,逃難似地逃出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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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他家後,我的月經提早來潮。

這次的月經和以往很不相同,光是腹痛如絞就讓我虛弱不已,

而且經血量也不像往常那麼豐沛,

每次換衛生棉時都只有一點些微的血絲,

連小便時都只是流出少少的經血。

經血在馬桶裡抽出細密的紅色分絲,如同蛛網。

我實在很不想做這樣的聯想,

但每當在家沖馬桶時,我總會想起從他家離開那天的恐怖遭遇。




我只能強迫自己,在上完廁所後,盡量不要回頭去看馬桶,

逼自己快快沖水、瞇著眼在洗臉台洗手離去。

即使是刷牙,我也是死盯著鏡子不敢低頭,

深怕不小心瞥見了從水龍頭裡爬出蜘蛛,

或是水杯上漂浮滑游的成群結黨小蜘蛛。

然後,我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眼球有了血絲。

從眼球邊緣蔓延出來的血絲,

讓我不禁懷疑眼球裡是不是住了一隻蜘蛛,

而血絲,正是牠宣告佔地為主的預告。

我戰慄地想像著,眼珠裡的血絲,是一片小小的紅色蛛網。








我幾乎忘了他的長相,

可是好幾次,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的臉,蠕動著上千隻蜘蛛。

是那張電腦桌布的殘影!

我眨眨眼,幻覺瞬間消逝。

算了,這不過是失戀的後遺症。











因為害怕浴室裡有蜘蛛,我改掉了泡澡的習慣,

只要是進浴室,無論是盥洗或上廁所,我都盡量速戰速決。

我請水電工把浴室裡的水管全都汰舊換新,確保裡頭沒有蜘蛛藏駐。

也請他們拆了浴缸,怕空心的浴缸成了蜘蛛的營區。

他們還幫我檢查馬桶的水箱、掛毛巾的鐵架、日光燈的接縫,

確定一切沒有異狀後才離去。

可是,幾天後,我接到他們打來的電話。







「黃小姐,我忘了跟妳說,

那天我們工人在妳家廁所的垃圾桶裡有看見蜘蛛屍體,是紅色的。

我們之前有做過徹底的消毒了,請妳也要注意垃圾桶的清潔,

小心那裡成為蜘蛛的溫床喔!」

掛了電話,我衝進浴室看垃圾桶。

只見衛生棉上的赭紅血絲蜿蜒如同一隻長腳蜘蛛。

腥羶的經血味撲鼻而來,

被丟棄的衛生棉上的血絲蜘蛛好像有生命似地,晃晃它的八隻手腳。

「嘔!」

這才想起,我的月經好像持續了半個多月沒停。

「黃小姐,妳的子宮和卵巢很健康,沒有異狀。」

醫生在我肚皮上移動著超音波檢測器,游標在黑色的螢幕上滑來滑去:

「是還有些經血和血塊沒有排乾淨,

不過看起來不多,這兩天就應該可以自動排完。」

「可是,這次經期已經持續半個多月了,這樣不會不正常嗎?」我擔心地問。

醫生想了想,「會經痛嗎?」

「會,而且很痛。」

「哪種痛?是悶悶的那種還是絞痛?」

醫生盯著超音波檢測器,努力找出不正常的地方。

「都有。」

「以前會痛嗎?」

「會,可是沒這次這麼痛。」

「哪裡痛?」醫生按了按我的腹部:「是這裡?還是這裡?」

「都……」說著,又一陣抽痛,痛得我差點昏厥。

醫生若有所思,「我開些藥給妳。」

醫生離開後,護士小姐為我遞來了面紙。

「黃小姐,」

護士好奇地看了超音波螢幕一眼,「妳的經血血塊長得好像蜘蛛喔!」

「……」瞬間,我起了滿手臂的雞皮疙瘩。

我沒好氣地瞪了多事的她一眼,躍下診療台。

「噢!」腹痛讓我腿軟,我攤在地上差點站不起來。

護士小姐將我扶到看診室,醫生正拿著我的病歷在端詳。

「黃小姐,我剛剛看了妳的病歷記錄,妳這次月經似乎是提早來了,對嗎?」

「是的,而且經期還延長。」

醫生撇頭拿起一張用過的驗孕紙,「根據驗尿結果,妳應該是懷孕了。」

我錯愕,「啊?不會吧?我……我是處女啊!」

「那可能是驗孕結果失常吧?」

醫生溫和地說:「而且我剛剛看了妳的病歷,算一算受孕的週期也不太對。

妳最近是不是有服藥呢?」

我搖搖頭,按著抽痛的腹部。

「沒有,我今年都沒生什麼病。這次經痛是我最大的病痛。」

醫生看我冷汗狂飆,示意護士為我準備開水服藥。

「謝謝。」我接下護士遞來的水和藥,一口服下。

「那會不會是心理問題?」醫生又問。

「嗯,我最近剛分手,算嗎?」

「心理是會影響生理的。可以問妳是什麼時候分手的嗎?」

「半個月前。」我說:「月經好像也是那天開始來的。」

「那,分手前妳有吃什麼或做了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事嗎?」

「沒有。只是吵了一架。當天我們抱著睡,也沒有發生關係。」

我還特地強調:「我從來沒有過性行為。」

「那就怪了。」醫生又看了看試紙,「我們這個牌子的試紙從來沒出過差錯。」

雖然腹痛舒緩了些,但我開始擔心這些未解的情形。

「這樣好了,妳這些藥帶回去吃,

它會讓妳排經順利些,也會舒緩妳的經痛。

如果三天後還是沒改善,妳再回來複診。」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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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床的時候,腹部絞痛不已。

「政裕?」

房間裡沒他的身影,

那些噁心的蜘蛛爬出保育箱,在牆壁和天花板上自在地爬來爬去。

一隻綠色的蜘蛛不小心爬進了另一隻蜘蛛的蛛網,

牠拼命吐絲,企圖在蛛網的主人尚未到來前逃脫。

但畢竟是徒勞無功。

綠蜘蛛在不是自己的蛛網上掙扎許久,分不清楚蛛網的黏或不黏。

牠的蛛絲拉的好長好長,甚至甩黏到另一隻爬過的蜘蛛身上。

蛛網的主人是一隻黑蜘蛛,

牠從網子的另一端緩緩爬來,長長的腳像是散步般緩緩走向獵物,

看著獵捕者虎視眈眈地走來,綠蜘蛛的心裡肯定很恐懼吧?

突然,黑蜘蛛在綠蜘蛛面前停下了腳步,

在我來不及眨眼的瞬間,以強而有力的下顎咬住了綠蜘蛛的頭。

我想起那下顎的名字:螯肢。

綠蜘蛛被咬了幾秒,漸漸不動了。

蛛網旁想是看熱鬧似地聚集了幾隻蜘蛛,正在觀賞這場實境捕食秀。

就在綠蜘蛛完全停止掙扎的時候,

所有的蜘蛛突然停下了腳步,同時舉起一隻前肢,指向我的方向。

蛛網上的黑蜘蛛突然朝我噴出蛛絲!

「嘔!」一陣酸水湧上喉頭,我衝到廁所,趴在馬桶上狂吐。

擦乾嘴,我看見我吐出了漂浮著血絲的胃酸。

「感冒了嗎?」我摸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體溫卻有點偏低。

我接了水漱口,

水龍頭一扭開,幾隻咖啡色的小蜘蛛隨著水流灌注到漱口杯裡。

「呀!」我驚愕地將水杯丟開,

來不及關的水龍頭不斷地湧出小蜘蛛,似乎是剛孵化不久的。

看看洗臉台的水漬,這洗臉台似乎荒廢許久,難怪會被蜘蛛當作巢穴。

我抽了幾張面紙去將水龍頭扭緊,蜘蛛才停止流出。

我驚魂未甫地移開視線,

想到漂浮著血絲的馬桶水還沒沖,便順手壓了下把手。

可是無論我怎麼壓,水就是沖不出來。

「該不會?」我打開馬桶水箱蓋。

果然!

裡頭,住了起碼上千隻蜘蛛!

我驚惶地將水箱蓋蓋上,逡巡了浴室一圈,總算找到一個水桶。

我戰戰兢兢地接了些蓮蓬頭的水

(畢竟蓮蓬頭的孔小,蜘蛛爬出來的機會小),沖刷了馬桶裡的穢水。

關掉浴室的燈,我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噁心的地方。

拿起包包,套上鞋,

當我扭開房門時,突然想到自己在他電腦裡還有存些檔案。

於是我任門開著,連鞋都不脫地走到電腦前打算刪除那些檔案。

當我打開螢幕時,赫然嚇了一跳。

桌面上是我的特寫。

照理說,看到男友的電腦桌面是自己的臉,應該感到幸福。

然而,我卻覺得渾身泛著寒意。

那張特寫是我們第一次在登山社相遇時,他幫我拍的。

我本來還覺得他對我一見鍾情,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拍的是我後面山壁上的蜘蛛網。

這美麗的錯誤是讓我們走在一起的契機。

然而,我現在站在電腦前看的這張照片已經不是當初那張,

而是一張經過合成的,蜘蛛滿臉的照片!

更準確一點地,應該是說,

這是一張以蜘蛛的身體為網點,拼貼而成的我的照片!

看著那張密密麻麻,佈滿蜘蛛的我的臉孔,我的身體起了相當的不適感。

我不能克制地一口將酸水吐在鍵盤上,幾隻黑寡婦幼蟲從鍵盤縫裡爬了出來。

「啊!」來不及刪除檔案,我頭也不回地奔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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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第六個夢的時候,我感覺到有東西爬上自己的手臂。

那撫觸很清很輕,像是在我肌膚上踮著芭蕾的舞步跳舞。

「政裕。」睡夢中我喊了他的名字。

「嗯?」他靠近我,鼻息徐徐地呼在我的額頭。

我窩在他的懷裡,往更深的夢泅游而去。









「蜘蛛的腳很特別。」

走路的時候,他喜歡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指尖的指甲輕劃我的手臂。

「怎麼說?」只要不是在吃飯,聽他說話打發時間有時候還不錯。

就算我不想聽,把腦袋放空,他也不會發現。

有時候我會懷疑他是不是在跟我講話。

因為當他打開話匣子時,根本不太在乎我的反應冷淡或熱烈。

他只是自顧自地說個不停。我強烈覺得,他那些話根本就是在講給自己聽。

或者是說給蜘蛛聽。




「很多人以為蜘蛛是昆蟲,其實是對他們的誤解。

昆蟲的身體分為頭、胸、腹三部分,有翅和觸角,

腳有三對,每隻腳是六節。

但我們蜘蛛不一樣,我們的身體只有分頭胸部和腹部兩部分,沒有翅和觸角。

但腳比昆蟲多了一對,每隻腳是七節,

而且腳末節都有爪,就像指甲一樣,可以勾住絲線。

目前世界上發現到的蜘蛛有三萬多種,遍佈於南北極、赤道、深山甚至於大海。

這些蜘蛛自成一類,隸屬於『真蜘蛛目』,也是節肢動物的一種。」

我看他一眼,「你剛說『我們蜘蛛』是怎麼回事?」

「喔,有嗎?」他偏頭想了一下,笑:「哈哈,沒啦!講太快。」




「我剛剛說蜘蛛的腳很特別,

不只是牠比一般昆蟲多出一對腳,每對腳多一節,

就連牠走路的方式都很奇特喔!」

「不過就是左右左右這樣走嗎?」

「錯!」他將兩首拇指交握,伸直了其他八隻手指,「牠是這樣走的。」

「如果牠先用右側的第一和第三隻腳,

牠左側的第二和第四隻腳就會配合著向前移動。」

他彎下右手食指和無名指,然後左手中指和小指也彎下。

「移動之後,就換另一組腳走路。」




「一側單數配合一側雙數腳走,為了保持平衡?」

「答對!聰明。」他扭動那八根手指,在我手臂上爬來爬去。

「好癢,別鬧了。」我被他呵癢地笑了出來。

「蛛絲剛射出時是液狀的,但遇到空氣就會就硬化成絲。

有的絲有黏性,有的沒有,蛛網便用這兩種絲線構成。

而妳知道蜘蛛為什麼不會被自己的網黏住嗎?」

「因為牠腳底抹油?」

「咦?有概念喔!」

他讚許地說:「因為牠會挑不黏的絲來走,

而且牠腳底也會分泌一種油質,就算踩在有黏性的絲上,也不會被黏住。」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腳下的紅磚道,模擬著行走在蛛絲上的動作。

「妳看這條線是不黏的,所以我可以很自在地走。

然後那條線是黏的,所以我得腳底抹油才能走。」

他一邊走,一邊甩甩腳,假裝在分泌油質。

沒想到平常看來嚴肅的他也會有這麼調皮的動作。

「妳看我像不像蜘蛛?」他開心地問我。

「不像。你又沒八隻腳!」

「對喔。」他有點喪氣。

我又說:「如果你是蜘蛛我才不會跟你在一起。」

「如果我是蜘蛛……」他想了想,「要是我不是蜘蛛,妳就會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我也不知道。」未來的事誰敢保證。

「妳知道被蛛網補住的獵物,逃脫率是多少嗎?」

「不知道。」

「通常被蛛網補住的獵物,很難逃脫蜘蛛的陷阱。不過……」

他突然吻了我一口。「不過如果得到蜘蛛的吻,那就必死無疑。」

那時的我對這樣強勢而調皮的吻感到暈眩,

但現在回想起來,竟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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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成為一隻蜘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呢!」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很是驕傲。

好像在說一個偶像一樣。

「首先,蜘蛛是蜘蛛都是肉食性的,這點跟我很像。」

他將牛排盤裡的青菜和蛋麵撥到一旁,用刀劃開三分熟的牛排,舔了舔刀鋒上的血。

「你幹嘛?好噁心喔!」

「嘿嘿!」

他放下刀,開始切割牛排。「不過呢,蜘蛛愛吃昆蟲,這點和我不太一樣。」

「蜘蛛蜘蛛的,現在在用餐,可不可以不要談?」我抗議地說。

「那可以談蜘蛛怎麼用餐嗎?」

「不可以!」

他的眼神一下黯淡下來。

我知道,除了蜘蛛,他根本想不出其他話題。

「好吧,你說。」

「我跟妳說喔,妳以為蜘蛛都是靠蜘蛛網捕食動物對不對?

其實有些蜘蛛是不結網的蜘蛛可是狩獵高手呢!」

得到我的恩准,他高興地像個孩子一樣,滔滔不絕地說:

「像螲蟷蜘蛛,就會在地上挖洞鋪絲,還會用蛛絲把洞口蓋住,

當有昆蟲接近時,牠就會從洞裡面跳出來捕食獵物。」

「有點類似蟻獅。」

「對!」

「還有一種俗稱『食鳥蜘蛛』的烈陽巴布蜘蛛,牠就不吐絲。

可是牠的動作很敏捷喔,牠不像其他蜘蛛獵捕昆蟲為生,牠的主食可是老鼠和鳥類呢!

當他看到獵物時,牠會用牠那對螯肢把獵物抓住。

妳可別小看螯肢喔,螯肢上有尖齒和毒腺,

只要是被螯肢抓住的獵物,都逃不過被毒液麻痺的命運。

所以蜘蛛總是可以獵捕到比他體積大好幾倍的獵物。」

我吃了幾口蛋麵,「嗯嗯。你現在不也在吃比你體積大的牛嗎?」

「是啊!」他高興地笑了笑,送了一口牛排到嘴裡,含糊地說:

「不過呢,蜘蛛吃東西很優雅,他不像我們又是狼吞虎嚥又是咀嚼吞嚥的。

牠會等獵物不動了之後,在獵物體內注入消化液,

使之身體組織液化,然後再好整以暇地吸食牠的體液。」

「好像吸血鬼一樣。」我說。

他同意,「是優雅的吸血鬼。」

「我剛剛說的烈陽巴布蜘蛛很漂亮喔!

牠的毛色是金黃色的,捕食動作迅速又準確,堪稱是蜘蛛界裡的殺手級角色呢!」

「那你有養嗎?」

他嘆了一口氣。

「沒有。因為牠原產地在非洲,台灣進口的不多,

而且生性孤僻兇猛,之前有人養了還被咬傷呢。」

「還好沒有。」我鬆了一口氣。

「什麼?」

「你不是說牠生性孤僻兇猛嗎?如果養了牠,你其他的蜘蛛不就遭殃了。」

「放心啦!我那『蜘蛛社區』每一窩蜘蛛都有獨立的空間,不會侵犯到彼此啦!」

他所謂的「蜘蛛社區」不過就是宿舍那「疊」養蜘蛛的保育箱。

「我說你那『蜘蛛社區』有空整理一下吧!

新蜘蛛越來越多,『社區』越蓋越高,我都好怕哪天會塌下來。」

「放心啦!我學建築的,都有用力學算過啦!」

「最好是。」

其實我很少去他的宿舍,因為我根本不敢正眼瞧那些蜘蛛。

以前在學校儲藏室看見小蜘蛛我還沒什麼感覺,

可是他宿舍裡的蜘蛛多是又大又多毛,

只要進房燈光一開,那些小惡魔就會張牙舞爪地朝我們打招呼,看得我頭皮發麻。

後來我要求他用一塊布帘把「蜘蛛社區」隔起來,只要我眼不見為淨即可。

畢竟我沒資格剝奪他唯一的嗜好。

有的時候我在他的床上看書看得入迷,他把布帘拉開我也沒注意。

但偶爾不經意抬起頭跟他說話,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還是會暗暗吃驚。

「我唯一要求你的一點就是,跟我出門時不准帶蜘蛛!」

當我知道他會帶蜘蛛去上課時,我這麼地警告他。

他倒也配合。不過每次出門時老愛往公園草叢裡望。

「我去幫妳買飲料。」他總自告奮勇地說,然後以「抄近路」為理由跳進草叢裡。

我知道他又找蜘蛛去了。

「從今天起,我要每天喝機能飲料充飢。」他以誓師的口吻說。

我瞪了牠一眼。「你神經啊?這麼瘦還減肥!」

我所認識的魔羯座男生好像都很瘦。

他們對吃這件事並不太重視,

他們的人生以工作為唯一目的,

而「吃」不過是為了充沛工作的體力而做的動作。

「我想體驗看看蜘蛛是怎麼吃飯的嘛!」

「我看你不只需要絲囊和螯肢,你還需要正常的人類腦袋!」我沒好氣地說。

「人類腦袋?不錯耶!軟軟的,好像美味,可以好好地吸個夠!」

我看,他真把「成為蜘蛛」當作是他畢生的志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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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用蜘蛛絲織一件衣服送妳。」

第三個夢裡,他說。

那是我們第一個情人節,當他收到我親手織的圍巾時,靦腆地對我說的話。










我聽了笑他:「傻瓜,蜘蛛絲那麼細,怎麼織成衣服?」

他也笑,「蜘蛛絲的粗細不是問題,重點是我沒有絲囊。」

「什麼是絲囊?」

「絲囊又叫紡絲器,是吐出蜘蛛絲的器官。」

他站起身,朝我搖搖他的屁股,「在這裡,屁屁附近,通常有六顆喔。」

「好髒,那蜘蛛絲不會跟便便混在一起嗎?」

「不會啦,紡絲器和肛門是獨立的。」

我朝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別說了,我好想吐!」











他笑,開始試戴起我送他的圍巾。

「哇,好輕好暖,還是白色的,就像用蜘蛛絲織的一樣。」

他開心地將臉埋在圍巾裡嗅著。

瞬時間,我有種噁心的感覺。













我想像著上百隻蜘蛛爬上我的毛線棒針,

用牠們肛門附近的紡絲器「咻咻」地射出蜘蛛絲,

然後上千隻毛茸茸的蜘蛛腳持著棒針,

迅速地紡織要送給他的情人節圍巾。

最後,一隻腹部特別巨大的母蜘蛛,在圍巾的末端,

以千百顆黃色的蜘蛛卵,寫上「love forever」。

嘔!












「蜘蛛卵排成的字啊?哈哈,挺浪漫的啊。」

他聽了我的想像後,非但不感到噁心,甚至還笑瞇了眼。

「那我得把圍巾收在保溫箱裡,讓小蜘蛛們從『永遠的愛』裡面鑽出來。」

「真是夠了。」











有時候我真沒辦法理解魔羯座的人的腦袋在想什麼。

我之前是有聽聞魔羯座的人理性、細心、固執、踏實,

這些特質我幾乎沒辦法在我們的關係裡看見。

我只知道他很堅持自己養蜘蛛的興趣,

就算被人嫌噁心、視為怪胎,他也不在乎。

反正他在他們班總是獨來獨往。

遇到分組作業,同學也總是盡量派給他可以獨力完成的工作。

因為誰也不想在開會時看到他筆袋裡那像人又像鬼的人面蜘蛛。














「我和蜘蛛一樣,是獨行俠。」他曾經驕傲地對我這麼說。

把自己類比成蜘蛛,可見他陷得有多深。
















不過仔細想想,他的那些星座特質,似乎只有他豢養的那窩蜘蛛看得到。

他為不同種類的蜘蛛準備了好幾支精確無比的溫度計,

每天起床睡前都會為他們測量保育箱裡溫度、濕度,

好在天氣變化時第一時間為牠們做調節。















「不要以為蜘蛛都喜歡在廢墟裡生存。

例如人面蜘蛛適合樹林、紅蜘蛛會趨光,

蠅虎、盤蛛吐絲不結網,而藍蛛和高腳蜘蛛則是不吐絲也不結網。

這樣細膩的動物,妳不認為比人還有趣嗎?」他如數家珍地說。

嗯,我看到他的理性和細心了。











「如果我可以成功地用蜘蛛絲織出一件毛衣,我一定第一個送給妳。」

他高興地吮了我因乾燥而產生裂紋的唇,這麼地說。

表面上他不在乎我的唇有裂紋,但其實他是在舔舐我裂紋上的血絲。

像隻蜘蛛一樣。

「如果你真的發明出來了,先留著自己穿吧!」

想到毛衣是用黏呼呼的蜘蛛絲織成的,我就渾身發癢。












忽然間,我的腦海裡一個畫面閃過。

我醒來,發現不得動彈。低頭,自己的身上竟穿了一件灰白色的毛衣。

毛衣很黏很緊,包覆著我幾乎不能呼吸。

就在我即將窒息的時候,身上的絲線傳來了震盪的感覺。

一隻巨大的蜘蛛爬來,定定地看著我。

















而蜘蛛的臉,就是他!




















「救命!」我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妳幹嘛?」他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

我回神,慶幸這是幻想。










「我話還沒說完呢!蜘蛛絲有黏性、有韌性,可耐低溫,質料又輕軟,

拿它來做衣服簡直是刀槍不入。」他繼續口沫橫飛地說。

「刀槍不入?太誇張了吧!」

「是真的!軍隊裡已經有蛛絲做的防彈衣了,

也有人將蜘蛛絲用在建築材料上。

由於蜘蛛絲是蛋白質組成的,把他應用在人體的外科手術上,

例如人工器官啦、組織修復啦,都有很好的相容成效。

總之蜘蛛絲能應用的範圍太多,絕對超乎妳的想像!」

「是嗎?」






「不過要蒐集蜘蛛絲織衣服有個困難度,那就是蜘蛛習慣獨行,

當妳把很多隻蜘蛛擺在一起時,他們會互相殘殺、吃掉對方。

而我又沒有軍方或醫界那麼精密的儀器去製作人工的蜘蛛絲,

所以要送妳蜘蛛絲毛衣可能得請妳再等等。」

「我說過不用了。」我裝客氣地說,其實心裡怕極了。

「可是蜘蛛絲真的是好物耶!」

「這麼有趣的話,你幹嘛不跟蜘蛛交往算了。」我不以為意地說。

「我也想啊,不過得等我學會吸體液填飽肚子,還有長出絲囊再說。」











當時的我覺得他開玩笑好可愛,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為什麼我會知道?

因為接吻時,他總愛用力地咬我的唇舌,

當他嚐到我唾液中摻著血味,他就會露出一副銷魂的表情。

一開始我以為那是激情,















後來我才知道,他一直在學「怎麼成為一隻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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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ug 12 Sun 2007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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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微波:http://0rz.tw/b12hn(作者:夏霏)
本文完整版收錄於已出版之【黑色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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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們週末和社團去登山好不好?」

我坐在床上,翻著手中的山友手冊,問他。

他的宿舍和典型男孩子的宿舍差不多,

衣褲鞋襪幾乎是一進門就亂脫亂丟,

上過的課本和筆記也是胡亂塞在書櫃和紙箱中,露出蜷曲的書頁。

剛開始交往時我還會動手幫他整理,

但後來發覺每當我整理過後,不出兩天所有的東西又都「物歸原位」,

再多收拾也是徒勞無功。於是久了,也就加入他坐視不管的行列。

所幸他房裡還有一塊可供容身之處:他的床。

「你很會流汗嗎?」第一次在他床上接吻時,我問。

「還好啊。我不是很怕熱。怎麼會這麼問?」

「沒啦!我總覺得床單有點黏黏的。」

這時候站起來一定很不禮貌吧?我不安地移動了一下臀部。

他懷疑地摸了摸我說黏黏的地方,「咦?會嗎?床單我昨天才洗的耶。」

「沒關係,男孩子嘛,難免囉!」我包容似地給了他一個曖昧的笑。

「咦?」他似乎十分在意地繼續檢查著床單。

「哎唷!我都說我不在意了。」

我搭他的雙肩,企圖將他的注意力拉回我身上:

「你真壞!床單那麼黏,是想把我黏在你床上嗎?」

他聽了大笑,「哈哈,那我不成了蜘蛛?」











後來我想起,他那天說了好多話,而且在我提到蜘蛛時眼神特別清亮。

我想,我應該就是被那天他那帶有侵略性的眼神所吸引的吧。









「喂!好不好嘛?」許久沒得到他的回答,我又問了一遍。

「什麼?」他低著頭,手上仔細地操作著鑷子。

我將音量提高了些。「我問你,我們這週末去爬山好不好?」

「隨便啊!」

「吼!」我不耐煩地抗議:「什麼叫隨便啊?要還不要,一句話!」

「噓!妳這樣會嚇到牠們的。」

他指的「牠們」是他豢養的蜘蛛。

「牠們牠們,到底牠們是你女朋友還是我?」我將登山手冊用力闔上。

「來,乖媽咪,我們搬家囉。」

他溫柔地從一個小保育箱裡夾起一隻懷孕的母蜘蛛,將牠移到另一個較大的新窩裡。

「媽咪」是他對懷孕母蜘蛛的暱稱。








想到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每次都是連名帶姓叫我的他竟然會為蜘蛛取暱稱,

我就感到嫉妒。

我真沒用,竟然跟蜘蛛爭風吃醋。

可是我的妒意其來有自。

他在蜘蛛上面花費的心思,的確是比和我相處時多上幾千倍的。








「你是不是覺得吻了我就算到手了,所以根本不用費心思照顧?」

好幾次我這麼問他,他總是無辜地說:「哪有。」

如果一個吻就讓他覺得已經得到我的心,

那麼我得好好堅守我最後的防線。

因為一個吻之後他就已經開始原形畢露,

在我面前毫不掩飾他熱愛豢養蜘蛛的興趣;

那麼,若是我們真的發生關係,那他豈不是會直接甩了我?

不要!這可是我的初戀!我不允許這麼粗糙的結局收尾。

就算是分手,也得我提才是。






「媽咪,喜歡妳的新家嗎?」

他開心地看著蜘蛛在新窩裡爬來爬去的模樣,

「媽咪,我們要來織一張漂亮的網來迎接寶寶囉!」

什麼?竟然對蜘蛛說「我們」?噁不噁心啊?

「謝政裕,我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見?你到底去不去登山?」我不放棄地又問了一遍。

「等等喔!」轉身,他進了浴室,從水桶裡吸了一些水到針筒裡,

然後灑了幾滴在別的蛛網上面:「看!好像露水!好美!」

「你是在對我還是對蜘蛛說話?」我氣得拍床。

他老兄竟然看著那些蛛網開始發笑。


「吼!」望著他滿室的蜘蛛絲,我難以忍受地朝他怒吼。

「我受不了了,我要跟你分手!」

沈浸在蛛網的美麗中的他,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我氣不過,拿起床頭的顯微鏡鏡頭丟了過去。「喂!我說要跟你分手!」

「喔。好痛!」鏡頭丟中他的太陽穴,他總算有了反應。

「喂!妳幹嘛啦!這鏡頭很貴妳知不知道?」他拿起摔裂的鏡頭,怒氣沖沖。

「到現在還只在意鏡頭?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什麼?」

「有話好好說就好,幹嘛丟東西?」

他仔細地檢視著鏡頭的裂痕,心疼地,「最近又沒錢買新的。這不知道修不修得好?」

「唉!」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收拾起手邊的背包,「我走了。」

「走?走去哪?」

「分手!」我說。砰地甩上了門。

「等等!」幾秒後,他追了出來。「有話好好說,幹嘛分手?」

漠然地,我說:「你的心都在那群八腳怪物上,還有留空間給我嗎?」

「妳也知道這是我唯一的興趣……」他囁嚅地說。

「我知道,你不煙不酒,上課認真也不花心,

可是每次約會你都要我來宿舍陪你,

我來了你也不理我,就只是玩你那窩蜘蛛。

我真後悔那時在登山社認識了你!」

我將怒氣一股腦兒地發洩。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不喜歡來我宿舍。」

「不是這問題好嗎?」

我翻了翻白眼,「我以為你熱衷登山是因為喜歡戶外,

而且你個性單純,我才跟你在一起。

沒想到你不在乎我的感受,每次我來,你除了跟我說蜘蛛的事,根本沒有別的話題。

我還算會忍的,都跟你在一起半年了,要是別的女生早跑了。」

「我……」他將眼神偷偷飄向自己的肩頭,一隻長腳蜘蛛停在他的耳際摩蹭著。

我看了作噁!

「看看你多噁心,還讓蜘蛛在你身上爬!你乾脆跟蜘蛛在一起好了。」

「妳真的下定決心要走了嗎?」他總算將視線移到我身上。

「對!」斬釘截鐵地。

「答應我一個最後的要求,好嗎?」他近幾懇求地問。

那晚,我答應留宿一夜。

那夜他不再看蜘蛛,只是一直靜靜地抱著我,直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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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好了。」

數不清是第幾個女人從我房理衝出去的夜半,我的手機突然傳來這樣的簡訊。

是淑乙傳的。

「怎麼了?」說真的,我嚇到了,沒想到淑乙竟會說出這樣的要求。

所以我趕緊回撥給她。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電話那頭的淑乙聲音乾涸,聽起來有哭過的感覺。

「甜心,說那甚麼話?我怎可能忘掉妳?」我心虛地安撫著,外加兩句乾笑。

「我想分手,能不能把我的東西寄給我?」她淡淡地說。

「為什麼要分手?」我不解地問。

「你心裡,已經沒有我了啊。」緩緩地,她說。

「怎麼這麼說?」

「我做的水晶吊飾,還剩幾個?」她問。

「呃……」每次出門前都會順手抓兩三個,沒想到現在床頭竟然剩下不到五個。

看來我得去買一些來補。

咦,不對!她怎麼會突然問水晶吊飾的事?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突然提分手吧?」她說完,笑了兩聲。

聽起來很詭異。

「嗯?」

「我就知道你忘了。」她嘆了一口氣,「你忘了也夠久了。」

「啊?」

「打開電腦。」她說。

原本在床上講手機的我,彈起,跑到電腦前。

打開螢幕。

很正常啊!是我熟悉的桌面。

「看底下。」淑乙說。

我看見淑乙的MSN視窗閃著橘色的光芒。

滑鼠點下的時候,我的頭皮整個發麻。

該死!我真的是忘了!

我和淑乙的視訊,從她離開那天,就一直沒關掉!

所以說……

「從第一晚妳就知道了?」我戰戰兢兢地問。

「嗯。」

「所以妳打電話給我?」

「嗯。」

「那敲門的……」不對!她看得到我的視訊,不可能瞬間移動吧?

「我請第一間的學妹去敲的,可是你在……忙。」

我看見淑乙在視訊裡腫著雙眼的模樣。「淑乙……我……」

「別說了,我本來想說,你只是一時好玩,

可是你把我做的東西拿去送那些女孩,我想到就……」

淑乙俯身看著視訊,乾涸的眼眶又再度蓄滿了淚水。

我心虛不已,心急之下關掉了視訊。

「為什麼把我關掉?」

淑乙的口氣轉為強烈,原本關掉的視窗又從底下的工具列浮了上來。

視訊視窗上,淑乙的表情哀痛又憤怒,我看了渾身顫抖。

不是關了嗎?我的視窗已經不見了,

但淑乙的臉卻是放大又放大地,佔滿了全螢幕。

我嚇得跌落電腦椅,腳步跌撞地爬到床邊。

原本關著的電風扇突然啟動,吹向我滿是冷汗的身軀。

「嘔……」莫名的寒意從我腹部湧上,我嘔吐,喉嚨滾出一顆顆水晶串珠。

「你送出去的,我會討回來!」

手機傳來淑乙冷然的聲音,螢幕上,淑乙幽怨地說著。

「喀搭喀搭……」水晶串珠好像吐不完似的,從我的食道滾滾冒出。

「喀搭喀搭……」來不及跟上吐的速度,串珠竟然從眼眶裡一顆顆「擠」了出來。

「好痛!好痛!……」我掩著雙眼,痛苦地倒在床上翻滾。

「呼……」電風扇的風速漸漸加強著,房裡的空氣越來越低,

涼席越來越冷,我的皮膚上結了一層寒霜。

「淑乙……對不起啊……對不起啊……」

我無助地懺悔著,但涼席卻將我緊緊地「凍黏」在上面。

「我以為你會乖乖的,我相信你會乖乖的,所以我才……」

淑乙在螢幕上面無血色地哽咽著,眼睜睜看著我在涼席上無法動彈的模樣。

「淑乙……對……不……起……」

我悔恨地想流眼淚,眼眶滾出的,卻是藍色的水晶串珠。

「長官,房內並沒有打鬥的痕跡,屍體確定是凍死的。」

「這就怪了,會有人沒事把自己捆起來自殺嗎?」警官皺著眉環顧現場。

「把涼席打開。」

「報告長官,沒辦法!涼席已經跟屍體緊緊黏在一起了。不過……」

年輕警員頓了一下,「長官你看,涼席底下有張符咒。」

「唉唷,夭壽喔!被人作法了啦!」房東在一旁驚駭地嚷著。

「什麼?」

房東瞇著演,指著符咒,

「你看,上面寫著這個男學生的名字,底下還寫:『此心永世不移』

一定是男學生變心才落得這樣的下場啦!」

警官想了想,伸手摘掉符咒,涼席就好像被按到開關一樣,「刷」地展開。

「呃啊……」眾人看著攤開的涼席,先是一陣驚愕,隨即個個嘔吐了起來。

涼席上除了一具被凍僵的屍體外,還有一道膚色的人形輪廓。

輪廓裡均勻地散著深淺不一的皮屑,就好像一件薄薄的膚色大衣。

輪廓的臉龐部分,隱隱約約地看得出五官。

「那張臉……那張臉是這男學生之前同居的女友啊……」

房東吐得狂飆眼淚,仍不忘拉著警官說。

「此心永世不移。」我還記得那晚沒接到淑乙的電話後,她傳來這幾個字的簡訊。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我突然恍然大悟。

「長官,你覺不覺得,這電風扇的風吹起來,特別涼……」

初出茅蘆的菜鳥警員抹抹嘴角的穢物,神經質地看著警官說。

我站在電風扇旁,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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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趁辣妹翻身離開我的手臂時,我一跳起身檢查手機。

「果然是淑乙打的。」我拿著手機,輕輕掩門探看,長廊上沒有人影。

躲進廁所回撥給淑乙,沒接。

卻傳來了一封沒頭緒的簡訊。

天剛亮不久,我便將睡翻的辣妹叫醒。「不好意思,我要出門了。」我說。

「幾點了?」睡眼迷濛地,她問。

「五點半。我要去晨泳了。」我確實有這習慣,但主要是想趕快把他送出去。

「不要!再讓我多睡一會。」辣妹蒙頭賴床。

「別這樣嘛!我真的有事啊!不然這樣好了,我請妳吃早餐。」

我好說歹說,軟硬兼施地將她拉起來。

「不要!我又不餓!」她推開我的手,拉緊了棉被睡。

「好嘛……」我抱起了她,又給一吻。
「呵……」她被我吻得花枝亂顫,「再一次我就聽你的。」

「呃……」我遲疑了一下,她卻忽地翻身壓上來亂吻我。

禁不起她狂亂的攻勢,我順了她的意。

在我進入她時,我彷彿看見,電風扇的頭突然轉了過來。

是那種很不自然的,好像被人硬轉過去一樣。

「呼……」電風扇鎖定著我們交纏的身軀,吹出越來越涼的冷風……。

「怎麼了?」壓在我身上的辣妹突然停下動作。

「你搞什麼?」她不悅地,將我從她身體退出,

「才兩三下就不行了!不想做就說一聲嘛!」

我這才發現,太分心的我竟失去原本該有的「水準」。

辣妹露出嫌惡又失望的表情,迅速地抓了衣服往浴室走去。

她半掩著門沖澡,我則躺在床沿,伸手拿菸,看著她在水霧裡曼妙的身軀。

沒道理啊!沒道理我會這麼遜啊!

即使是和交往多年的淑乙,我在床上的表現也不至於這麼難堪啊!

一定是不熟悉的關係!我太久沒這麼玩了,

加上床上新鋪的涼席和迎面吹來的電風扇,才會讓我一直分心。

對!一定是這樣子!我不可能這麼糟糕的!

我還年輕,還想多玩幾年哩!

我起身想點菸,身體離開涼席的時候,背後突然一陣麻刺。

「咦?」我伸手摸摸後背,明顯地感覺到一條條的印痕。

「可能是躺太久了。」我想。

低頭摸摸涼席,上面還殘著我的餘溫。

「甜心……」我啣著菸,走入熱氣氤氳的浴室裡,伸手想摟抱她。

「翰……」辣妹帶著驚恐的抖音,緩緩轉過身子。

「怎麼啦?」我一手摟過她的纖腰,她側過身,指著小腿,「你看,怎麼會這樣?」

她修長鮮瘦的小腿肚上有著暗紅色的印痕。我看了看,指著說:

「這是妳剛剛跪在涼席上,印下的吧。」

「不是,你仔細看清楚!」

她的聲音越來越顫抖,

「我剛剛進來洗澡時還沒有,這是我沖水之後才浮起來的。你不覺得這像……」

「什麼?」我問。

「指痕!」她將手按在自己小腿上的印痕,

「你看,這根本就是女生的手!」她崩潰地叫了出來:「你的房間有鬼!有鬼!」

顧不得濕淋淋的身體,她急迫地將衣服套上,逃命似地奔出我的房間。

「有病啊?」我聽著房門大力關上,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不過是印痕罷了!」

我將水流轉更大,身子浸入浴缸裡,後背卻傳陣陣刺痛。

「怎麼會這樣?」

我起身,抹開鏡子上薄薄的霧氣,

轉頭探看,背上那些印痕好像比剛才還紅了些。

「大概是因為沖熱水的關係吧?」

我也沒多想,抓了條毛巾便擦乾身上的水痕。

之後的幾天,彷彿受到詛咒一樣,

我帶回來的女人個個都在跟我完事開燈後,因為身上的印子嚇到花容失色。

我笑著安慰那不過是涼席印痕,

她們卻言之鑿鑿說躺下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拉頭髮,甚至偷偷刮搔她們。

「你的房間有鬼!」好像規定的台詞,每個女人奔出我房間前,都會丟下這句。

什麼嘛!就算一夜情後不想聯絡,也不用講成這樣吧?

我也僅能無奈地把門關好,躺回涼席上一個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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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電腦螢幕,登入一個淑乙不知道的MSN帳號,

準備恢復我每年例行的大規模獵豔行動。

以前我只能趁淑乙在寒暑假回家時才能小小放縱一下,

跟網路認識的美眉調調情、搞搞曖昧。

現在她北上去念研究所,脫離同居的狀態我簡直像猛虎出關,

真恨不得直接約那些美眉到我宿舍調調情、進行更多的「認識」。

我本來長得就不差,加上又會講話,在網路上獵豔幾乎是無往不利。

玩曖昧遊戲是小CASE,把人約出來、帶回家可是大學問。

幸好我耐心還算夠,多花一點時間換取對方信任還挺值得的。

反正不過就是多開幾個MSN視窗,

同一句情話可以複製貼上,美眉們照樣心花怒放。

約出來見面的話,我的出手也大方,

一天約會下來我還會送上一個自己做的手工串珠吊飾,

這種誠意無價的小禮物通常逗的美眉開心不已。

當然,他們不會知道,那是我女友閒暇無事「自己做的」的小玩意。

反正淑乙做了這麼多,擺在那裡也沒在管,我拿走幾個她也不會注意。

這天,終於在酒精的催化下,我帶了一個超正的辣妹回宿舍。

「你的宿舍好香,真不像男生住的地方。」辣妹一進我房間,便說:

「該不會是跟女人同住吧?不然哪可能這麼整齊。」

「妳說呢?」我微笑,吻了她的面頰。

「看來你是大內高手喔!用問句回答別人的問句。」辣妹回我一個微醺的媚笑。

旖旎的鴛鴦浴後,我們享受了一個激情的夜晚。

本來辣妹還對我的涼席頗有微詞:「這睡起來很硬耶,而且睡醒皮膚上會有痕跡。」

不過我跟她說:「妳睡我身上不就得了。」她才嬌嗔睡去。

激情退去之後,她枕在我懷裡睡著,我卻突然感到莫名的清醒,並且想起淑乙。

「不曉得她今天作實驗忙不忙?」是補償心態作祟嗎?

突然浮上這樣的念頭,讓我想打電話給她。

想伸手拿手機,身體卻被無法動彈。

低頭一瞧,辣妹仍枕在我的手臂上。

我看了辣妹的粉臉,吻了一下。

「算了。明天再打給她好了。」

少打一天應該不會怎樣吧?

關燈睡去之後,房裡的聲音才逐漸清晰。

電風扇在漆黑的房裡靜靜地吹著,

我想起剛剛在激情的時候,電扇風速好像有加強一些,讓汗水淋漓的我感到暢快。

雖然辣妹對電風扇的智慧感溫功能略有微詞。

「好奇怪喔,總覺得電風扇跟著我們擺動。而且越吹越冷。」

不過我笑她辦事的時候該認真一點,想這麼多做什麼。

當然,我不會告訴她這是我女友的臨行禮物。

因為我知道,雖然是逢場作戲,女人還是會吃不屬於自己的醋。

話說回來,淑乙買的這款風扇真不錯,很人性,

知道我「運動」會熱,還特地加強風速。

電風扇搭上涼席簡直是絕配,

像我這麼怕熱的人睡了幾天都沒開冷氣,你就知道這有多涼快。

雖然激情了一晚,體力略有耗損,但這天晚上我卻怎麼也睡不著。

One night stand我不是第一次玩,

但把女人帶回曾和女友同居的宿舍,感覺還是怪怪的。

淑乙睡覺時習慣牽著我的手,

不像現在身邊這陌生女人,枕著我的肩頭讓我動彈不已。

不是固定的關係比較會束縛嗎?

我怎麼突然覺得玩遊戲還比較沈重?

「嗡……」手機在電腦桌上震動著。

應該是淑乙吧?該去接嗎?

我輕輕挪動身子,好不容易移開了她的頭一點,辣妹卻又伸手摟緊了我。

我拉開她的手,她又將腳跨了過來。

「擺明不讓我走就是啦?」我無奈地笑笑。

那就別接好了,裝作自己睡了。

反正淑乙也知道,我睡了是很難醒的。

手機震動了一會兒後歸於平靜,我擂鼓的心也安下不少。

「叩叩!」手機聲才停,門外又傳來兩聲敲門聲。

很細微的聲音。要不是因為關燈,我可能還沒察覺。

不會是淑乙吧?

她不是那種會突然出現給驚喜的女人,這麼晚了應該客運沒開吧?

而且她要怎麼從車站來?

我冷汗飆出。思索著該如何應對。

「叩叩!」敲門聲又來。

我躺著,眼睛盯著門把上的鎖頭看。

我已經將門從內上拴反鎖,就算是淑乙也進不來才是。

「嗚嗯……」辣妹在睡夢中輕吟了一下,我趕緊用手掩住她的嘴。

「好像不在。」門外女聲輕輕地說。

接著是「喀喀」聲,高跟鞋離開的聲音。

我的心放下了一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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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北上唸書的前一天,她送了我一座新的電風扇和涼席。

「淑乙,怎麼想到要送我這個?」

看她吃力搬上我三樓宿舍後,臉紅嬌喘的樣子,我心疼地問。

「你說過你怕熱嘛!我搬離你宿舍之後,冷氣費就沒人幫你攤了。

吹電風扇比較省錢,睡涼席也比較不熱。」

她體貼地說。幫我把舊的電風扇拔掉,安裝上新的。

「你看,舊的吹了不冷又耗電。

灰塵這麼多,以後我不在你也不會清洗,這樣吹了會生病的。

這座新的電風扇出口有防塵套,你懶得洗的話可以用換的。

等我來找你時再一起洗。」

說著,她按下了新風扇的開關,果然滿室涼爽不少。

「這款新的風扇很科技喔,它有著媲美冷氣的科技感應,

比電視廣告那種『動就冷、不動就省』還厲害喔,

像是太陽西曬的時候啊、你打球回來的時候啊,它就會自己打開降溫。

要是你在打字或是睡覺,做些比較靜態的活動時,它就會把風速調低。

如果室內溫度適溫,它就會自己關掉。

瞧,很棒吧!」

「是很棒。」他真是個貼心的好女友,可惜有時候囉唆了點。

電風扇開了不就是要來吹涼的嗎?哪來這麼多麻煩的說明。

反正到時候太熱,我還是會開冷氣來吹的啊。

「還有這涼席啊……」她接著又說。

「涼席也有高科技喔?」我不以為然地搶白。

「不是啦!」她笑笑,「這涼席真的很抗熱,晚上如果太冷的話,記得墊條被子。」

我啼笑皆非。「好,知道了。」

是有多厲害啊?難不成這涼席也像冷氣一樣「動就冷」喔?

當天晚上,淑乙在我這過夜,計畫隔天一早再搭火車到新學校去報到。

「我們來睡睡妳買的涼席吧!」

一邊吹著她送我的電扇,我興致勃勃打算去新涼席,卻被她阻止。

「妳不是說睡這很涼,加電風扇後根本不用開冷氣嗎?」我疑惑。

「我不習慣睡涼席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妳送我,自己卻不喜歡睡?」我啞然失笑。

「啊對了,我都忘了妳是豌豆公主,習慣睡軟床。」

淑乙羞地脹紅了臉,「你想睡的話就鋪你那邊吧。睡睡看,老闆說很涼喔!」

她伸手幫我把席子攤開,折一半,墊在我睡的那邊。

「如何?」見我迫不及待躺下去,她期待地問。

「唔,還滿涼快的哩。」我躺在席子上,左翻又翻,

「還真的,好像有越來越涼的感覺耶!」

我開心地玩了起來,

「早該買啦,之前花的冷氣錢現在想起來真冤枉!」

淑乙在一旁開心的笑。她就是這樣,只要我快樂,她就滿足。

當天晚上她睡在沒有席子的床位上,我靜靜地握著她的手放在胸口。

臨睡前,我聽到她說「就算遠距離也不可以放開她。」我聽了,又緊握了些。

這晚我睡得很好。房間裡好像多了高級的空調設備一樣,

宜人的涼風陣陣,身體下的涼席也發揮了散熱效果,

我頭一次沒有在日出之後一身淋漓地起床開冷氣。

經過了一夜好眠,我起床時淑乙已經不在身邊。

我以為她去買早餐什麼的,花些時間回過神後,才想起她今天該去報到。

電腦螢幕上,淑乙留下一張紙條。

我起身想去看,卻覺得頭皮一陣小小的刺痛。

「什麼啊?」我摸摸刺痛的後腦杓,感到莫名其妙,

直到坐起身後回頭,才知道原因。

涼席的縫隙裡,夾雜了我兩三根頭髮。

我的頭髮又粗又短,這樣也能夾斷啊?真是佩服。

我走到電腦螢幕前看紙條。

「均翰寶貝,

早上你睡太熟囉,睡得像小豬一樣,怎麼都叫不起來,所以我自己去車站了。

要想我喔!淑乙。」

我抓抓頭。

她有叫我嗎?我真的沒印象哩!

算啦,反正今天開始我少了同居的女友,我總算自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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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信!」她笑得花枝亂顫,搥著我的手臂笑出了眼淚。

「我說的是真的啦!」

我清清喉嚨,正色說:

「還有喔,我聽說慶祝十九歲生日的話,會倒楣一整年喔!」

「少來!你說話最誇張了!

上次你說半夜十二點用電話撥十三個零會打到陰間也騙人的,根本打不通!」

她賞我一個白眼,「你最愛吹牛了!我才不信!」









我舉起手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啦!我今年過了十九歲生日,衰到現在哩!」

她撇撇嘴,「你少來!」

「還有,電話的事也是真的啦!不信的話我們現在來試!」我認真地說。

「十二點早就過了,怎麼試?」

「可以啦!我跟陰間很熟!隨時打都碼通!」

「齁!你又在吹牛!」她噗哧笑了出來。











「真的啦!」我拿起電話的話筒,塞到她手上,「不信妳撥撥看。」

「撥就撥,誰怕誰啊!」她接過話筒。

「等一下!」我按住她的手,「妳撥的時候要閉眼睛才會通喔!」

「好啦!」她將手指停在「0」鍵,然後閉上眼睛。

「真不知道你又想耍什麼把戲!」














1、2、3、4、5……她開始數起次數。

9、10、11……我的嘴角也得意地勾起。






















13。


















「嘟嘟嘟……」話筒裡傳來巨大的接通聲。

「接通了耶!」她興奮地說。

「眼睛要閉好喔。」我說。

「喔!」她緊閉著雙眼,模樣煞是可愛。














「地府妳好!」

話筒裡傳來了聲響,她的手震了一下,話筒從她手上跌落。

「呃!」或許是太驚訝了,她只發出這個單音。

「我就說會接通吧!」

















我笑著收緊手中的電話繩,

「好好跟地獄的人打招呼吧!」




















只見她躺在我的懷裡,花枝亂顫地吐著白沫。





















這次,她總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2005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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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點,拿起電話撥打十三個0,就可以打到陰間,和死去的親人講話。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

徐小風一臉認真的說:

「真的啦!我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叫《鄭進一的鬼故事》,裡面就有講到這個傳說。我當時也不相信,可是喔……」

「可是什麼?」

「你還記得我高中時出了一次嚴重的車禍吧?」

我點點頭,「當然記得啊,當時妳昏迷了一個多禮拜,醫生一度發布病危通知,我還擔心得要死咧。」

「那時我媽幫我請了很多名醫來幫我診治,可是都沒起色。有一天我媽夢見我回到家跟她揮手告別,嚇得她馬上醒來趕到醫院,一到醫院,醫生便發給她病危通知。」

徐小風陷入回憶,講到激動處還比手畫腳起來,

「後來有人建議我媽去找靈媒,靈媒說因為我爺爺去世多年都沒人祭拜,很寂寞想要人陪,剛好我這次出車禍,就想把我帶到他身邊陪他。我媽聽了很著急,直問靈媒怎麼辦,那時剛好半夜十二點,靈媒就拿出一具電話,要我媽撥打十三個0,直接打到陰間,和死去的爺爺求情。」

「胡扯!」我嗤之以鼻,「一定打不通的啦!」

「錯!真的有人接!電話響不到五聲,電話就被接起,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喔。」

小風的話才說完,我便感到一陣寒意。

「那……她說什麼?」

小風咳了兩聲,一臉正經,尖著嗓子說: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靠!妳很白濫!」我捶了她兩下,「認真一點啦!到底電話有沒有通?」

「剛是開玩笑的啦!電話當然有通啊。我媽說電話一接起來是一陣很吵的聲響,好像很多人在哀嚎聲音。她本來想掛掉電話,但電話那頭卻問她要找誰?於是她講了我爺爺的名字。」

「嗯嗯,然後咧?」

「然後我爺爺就來聽啦。

我媽聽到我爺爺聲音簡直快嚇死,不過她還是跟爺爺求情,請爺爺放過我。」

「妳爺爺怎麼說?」

「爺爺說他很喜歡我這孫女,不是很想要就這麼放我回來。況且就算放我回來,醫生也不見得救得活我。」小風眼神飄的好遠,「我媽聽了,聲淚俱下一直求爺爺,說如果放我回來,她一定會請最好的醫生來醫治我,還承諾爺爺會定時祭拜他,並燒些車子、房子和紙紮娃娃陪他,讓他在地下不會太無聊。」

「後來咧?」

「我爺爺沒說什麼。不過隔天,我就奇蹟似的醒了唷。」

「好神奇喔。」我聽了目瞪口呆。

「對呀。你想不想試試?聽說農曆七月試最靈喔。」

「是喔?我不知道要跟誰講話耶。我的親友都健在啊。」

小風慫恿我,

「你就試試看嘛!反正現在都快十二點了,

驗證看看這傳說是不是真的,免得你都以為我騙你。」

我遲疑了一下,「這樣真的好嗎?」

「快啦!再兩分鐘就十二點了。今天是鬼門關,再不試就來不及囉。」

「好啦,妳別催,我試就是了。」

我慢條斯理拿出手機,慢慢地按下0鍵,十三次。

「嘟嘟嘟……」電話真的響了,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呃呃呃………」一陣詭異的哀嚎聲從話筒傳來,我嚇得將手機拿開。

「通了耶。」我向小風指指電話,她要我把手機貼回耳朵。

「喂,請問你找誰。」電話那頭傳來問句,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我……」我想不到要問誰,小風在一旁用唇語暗示我找她爺爺。

「嗯,我找徐小風的爺爺。」

「好的,請稍等。」

總機的話才說完,等待的空檔我又聽到那陣刺耳的哀嚎聲。

沒多久,電話又被接起。

「喂?是小風嗎?」是一個老人的聲音,聲如洪鐘。

我的額頭滲出了汗,「我……我不是小風,我是她同學,我叫阿冷。」

小風爺爺用慈祥的聲音說:「小風,爺爺好想妳。妳乖不乖啊。」

這爺爺是耳背還是老番癲?就說我不是小風了嘛!

連男生女生的聲音都分不清楚是怎樣?

「爺爺,我不是小風,我叫阿冷。」

「小風,快來陪爺爺吧!爺爺在這裡好無聊啊!」

小風爺爺根本不聽我講話嘛!我氣得掛掉電話。

「你幹嘛?」小風不解的問。

我有點不高興:「妳爺爺很盧!」

小風笑了出來:「他就是這樣啊!哈哈!」

我背起背包,「好無聊,我要回去了!」

小風送我出門,我在她家門口綁鞋帶,才踏下樓梯,手機就響起。

我接起,「喂?」

「年輕人,掛長輩電話很沒禮貌的。」是小風爺爺的聲音。

「對……」

我來不及道歉,背後便被人推了一把,我叩叩叩地跌下樓梯,

餘光瞄到一位老人站在小風家門口的樓梯上,手裡拿著電話,對我慈祥地笑。

整個樓梯間回盪著和手機裡一樣的聲音:
















「來陪爺爺吧!爺爺好無聊啊!」



















我腦袋裡閃過好幾個人生的片段,覺得頭越來越痛,

失去意識前,我只有一個念頭……























「幹!早知道就先打#31#!」












(刊於2007/08皇冠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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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那無緣的初戀男友向我迎面走來。

他的五官變化不大,依舊俊朗迷人,只是身形消瘦許多。

而且仔細一看,他的氣色有著說不出來的陰鬱,

額頭上彷彿罩著濃黑的霧氣,狀甚不祥。

他手提公事包走在黃昏的街上,每一步都顯得蹣跚。

「億安,下班啦?」當他走到我面前時,我故做輕鬆地跟他打招呼。

原本垂著頭走路的億安聽到我的聲音嚇了一跳,冷不防地聳肩抬頭看我:

「啊!是妳!」

是啊,是我,

那個當初給了你三年初戀卻被你狠心拋棄,

跑去娶大公司老闆的女兒的我!

沒想到你還有那麼一點良心,記得那時被你棄如鄙屣的我。

「過得好嗎?」我揚起嘴角,展露自認完美的笑容。

「我……」

看億安疲倦又狼狽的模樣,不用問我也知道。

但我還是想要他親口承認:離開我是個錯誤。

億安只吐出一個字就沒有下文,低著頭不知所以地喘氣。

我沿著他的視線往下看,他名貴的西裝外套裡似乎鼓鼓的。

我定睛一看,那「團」東西竟躁動起來,一個稚童的臉竟然從他外套裡鑽了出來。

我倒抽了一口氣。

原來他有了孩子!

不過想想,也該有孩子了,畢竟他都結婚三年了。這一點也不奇怪。

「長這麼大啦?叫什麼名字呢?」我笑笑,伸手逗弄那幼童,

孩子原本無神的大眼突然變得狡獪,竟開口咬住了我的手指。

「妳……看得到?」

廢話,他咬了我的手指耶!就算沒看到也會痛吧?

「哈哈,他該不會把我當媽媽了吧?」

我彎著腰笑,仔細看著孩子的臉,

除了眼睛和他一模一樣外,其他地方還真的跟我有點像。

「蝶兒……我錯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請你把他帶回去吧……」

億安疲軟地跪下,連帶被咬住手指的我也都只好蹲下。

孩子聽他這麼說,竟然張口大笑。

「咯咕咕咕……」這孩子的笑聲可真難聽,而且還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你說什麼?」趁孩子鬆口的當兒,我向後退了兩步,旋即站起。

「別忘了你當初說的!你是他的父親,這事實永遠不會變!」

我說完,轉身奔跑,嘴角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當初他要離開我時,我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

他在我手心塞了一萬元,要我把孩子拿掉並買些補品來吃吃。

他說:「蝶兒,我對不起妳。

如果我有錢,我一定會生他養他,可是我現在要為事業打拼,所以……」

隔沒幾天,他就跑去和老闆的女兒結婚,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為事業打拼」?

可笑。

可憐的不知情的我以為他只是一時沒有當爸爸的心理準備,所以將孩子懷著,

卻在孩子七個月大的時候得知他變心的消息,

一時震撼失神的我在馬路上怔住,被一輛失速的摩托車給撞上……

好了,這如了他的願了吧!

不過,現在他有錢了,終於可以實現他對「我們」的寶寶的承諾了。

「蝶兒,我錯了……蝶兒……」他倒在街頭,聲嘶力竭地在我身後哭喊著。



隔天,我在新聞上看見他的消息。

他被人送到醫院時,西裝一打開裡面竟是個大窟窿,內臟不翼而飛。

而那窟窿的大小,恰恰是一個小孩蜷曲後的體積。

「你也嚐到懷孕的滋味啦?」我拉開抽屜,看著貼著他名字的福馬林胚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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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深刻感到我們之間的結界。

一開始我就發覺了。我們的世界迥異。

那溝通你我之間的,是錯誤的偶然。然而我們卻踏進了這條甬道。 不明究理的, 對危險視而不見, 不顧一切地踏入。 忘了這條甬道有個名字: 蟲洞。

這是摺疊2個不同時空,一種超越光速的捷徑。 面對如此的誘惑,我們當然是毫不猶疑地踏入,貪婪地連結彼此。

但畢竟是危險的。

蟲洞是一個小型的黑洞,進入蟲洞的物體,時間,甚至是光線都會被扭曲拉長變形,甚至消失。也莫怪乎我們走入彼此的時候感到異常椎心剮骨的不適,只因那是蟲洞。

於是在我們結合彼此世界的過程中,杆恪,互斥,爭執,齟齬不斷。

然而被夏陽蒸騰澎湃的愛戀卻讓我們咬牙忍痛去佔有彼此。這樣近乎迷戀的熱情,使我們麻醉了該感受的疼痛。 直到被蟲洞拋回原來的世界,才恍然感知那銘心的餘悸。

心頭那片最疼的位置,仔細一瞧,赫然發現一枚蟲洞出入境的戳印。 這深紫色戳印歷歷記錄了世紀末夏季誕生入冬夭折的戀情: 從摺疊空間後的邂逅,產生蟲洞的link,到鏈結失敗被甩出蟲洞的我們。

篆刻著深深烙印的我們, 這輩子再忘不了彼此。 因為這不僅是一段愛戀,更是彼此相依闖過一場冒險的夥伴,一場,未完成的, 異次元蟲洞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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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發現,你在我心頭蛀蝕了一個,洞。

其實這該有一段時間了。

可我不願承認初識你時那股細酸的挑著神經的刺激是你欲蛀蝕我的前兆,酒精涼冽後的麻醉針。

後來心上的甜,是你敷的糖衣﹔也是我戒不掉的,你的甜蜜。

就這樣,我恍惚過了十八個月。

一直到你離開後的十個月後,我才感覺那蛀蝕的,洞,隱隱發疼。

那個洞不大,大抵是杜鵑的雌蕊那般。

起初並不感到疼,因為被你窩在掌心的溫暖安全讓我懶得多慮不確定的危險。

直˙到˙你˙離˙去。

像是突然剝去玻璃罩的蓓蕾,衝面而來的寒流嗆得我淚水直流。

我花了半年的時間,除了狂泣啥也不做。

像個自殺的冤魂,重複體驗著死前的最後一刻:你說:要走,轉身﹔我抿嘴,痛,淚流。如此這般過了六個月。 

剩下的四個月,我花了很多時間書寫療傷,以及夢著你回來,摟住我的夢。

一直到你生日過後四天,才遲鈍的發現,這個,洞。

因為傷口結痂時的微癢難耐,才注意到,這個,洞。

你所鑿的這個針尖般的洞,雖然是鬼祟地,躲在我右心室的cos45度角落,卻有著異於尋常的引力。

那是,黑洞。

那是黑洞!一個吸附和你過去的黑洞。

這小小的黑洞,填進了我們歡愛記憶。

原來是這裡呀!終於知曉。怎麼你離去後還能歷歷清晰?怎麼任何人都踏不進我心裡?

這黑洞,永遠是八分滿,另外兩分是不止息的剝面浪濤--拍擊著心房,如此不客氣的。

整顆心痙癵,抽蓄。

這個黑洞的出入口正在慢慢癒合。但,不代表疼痛就此終止。而是宣告:別的傢伙別想進來,而你,也別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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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文章引用自此
開始討厭雨,是在雨成為你的爪牙後。

那天,我興沖沖地到糕餅店,提回瞞著你偷偷訂的生日蛋糕--你的三十大壽。

才剛剛走出糕餅店門口,雨便突然傾瀉而來。趕忙躲進車內的我,仍是淋濕了髮。

車子才開了一段路,便堵在擁塞的十字路口。看來這場雨還得下很久呢!

我百般無聊地望向窗外--

看到你那熟悉的背影,我興奮地差點叫出聲。但我寧願沒看見你,因為你的手臂挽了一個我所陌生的女孩。

我想望清楚你們。在你低下頭吻她的同時,雨突然傾盆加大,如幕般罩住車窗,模糊我的視線。

雨如你的爪牙,漫天地、肆虐地,掩蔽我的視線。隔著雨縫,我看見你們愈行愈遠。

呆坐家中,將蛋糕上「永遠‧摯愛」的奶油抹糊。

你的三十歲生日,我的愛情祭日。

窗外仍有雨,正如你的爪牙般,檢視我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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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於2005/06/22【國語日報青春版】

本篇文章引用自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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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知道妳和我暗戀了三年的男孩在交往時,我有些訝異。

  妳一直知道我喜歡他。但不知何時,妳開始瞞著我和他交往。

  和所有的公式一樣,我是最後才知道的。

  妳背叛的是我還是友情?

  我也學別人靜靜看妳們演戲,冷冷地看妳們的動靜。

  裝做毫不知情。

  直到有一天,妳發現我早已洞悉妳們的關係。為了友誼,妳決定放棄他。

  愛過了又失去;愛情友情的雙重背叛,這痛,誰若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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