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已更新舊作:靈異驚悚類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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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院的時候,陳董的店已經轉給別人經營了。

  滓鴻學長、穎梅學姐,還有小花,一樣認不得我;在她們的記憶中,仍舊不曾有過陳董這個人。

  我將日記本拿給天維看,他除了不敢相信之外,卻也沒多說什麼。

  而在他的印象裡,他叔公是那天作法的時候突然暴斃的。

  其他的,他就都不知道了。



  而我,我從火車上摔下去之後,就不再做那個夢了。

  儘管我拿下玉佩,我也沒再見到紅衣小女孩,不再有幻覺,不再有詭異的夢。

  同樣的,我也沒再遇見陳董了。

  事情似乎結束了,從我摔下火車那一刻。



  直到有一天,我領了打工的薪水,那天晚上,我又夢到了小女孩。

  那晚,我沒有戴著玉佩,所以我又像第一次一樣,以第一人稱的視角,看著小女孩發生過的事。

  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天維他叔公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當時領的錢,並沒有染上血,我在那件事之後的習慣,總會去檢查自己手上的零錢﹔但我不知道是被洗掉了,還是那是另外一個,被詛咒的銅板。

  總之,我又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件事。


  於是,我又戴上了玉佩。

  我永遠不知道,我拿在手上的那些錢,那些銅板,那些鈔票,是不是被詛咒過的。

  我只要乖乖戴上玉佩,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



  最後,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曾經對玉上的那圖騰有印象。

  因為當時小女孩的袋子裡面,便是那個玉佩;我以為是被搶走的銅板,但卻是那個玉佩。

  我曾經看到過它,所以我會有印象。

  我仍不知道為什麼玉佩會在袋子裡頭,仍不知道銅板是怎麼被詛咒的,仍不知道玉佩為什麼不乾淨。

  不,也許我知道答案,但我不想面對它。



  然後,我把這件事情寫出來,希望看到的人,如果做了什麼詭異的夢……

  記得把銅板留在身邊。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拿的那個銅板,曾經發生過什麼,你無法預知的事。

  永遠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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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在玉佩拿下來的瞬間,四周轉為一片黑暗,然後,我看見小女孩穿著紅色的洋裝蹲在牆角;四周的牆壁慢慢清晰,視野漸漸清楚,很快,我也看到了那群人。

  「求求妳,把錢還給我好嗎?我媽媽需要那個錢……」小女孩抬頭望著我,依舊滿臉淚痕地說道。

  我看著手上緊緊抓住的銅板,毫不猶豫的走過去,塞到她的手上。

  「這些錢夠嗎?妳需要多少錢?我會幫妳救妳媽媽的!」我壓抑住內心的急迫,緩緩地對小女孩說著。

  一定要在我手上把事情結束,這樣,這樣就可以換回大家的記憶了吧?大家會失去記憶,一定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所以我必須繼續下去,我必須了結小女孩和銅板的怨念,然後大家才會想起我們,才會回復失去的記憶!

  我當時,是這麼以為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想,這完全不合邏輯……但拿下玉佩的那一瞬間,我,很天真的這麼以為。

  小女孩抖著手,看著我塞給她的零錢,但過了不久,她很急地在裡頭翻找著。

  「沒有?不是?不是這個?」

  銅板一個個地散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不是這個?

  「不夠嗎?還需要多少錢?我再找給妳?」我連忙問道。

  「不是,不是,那個銅板,我有做上記號的,我用我的血做上記號的!」小女孩叫了起來。

  記號?

  「我不懂?做上記號?為什麼要那個銅板?沒有那個銅板會怎樣?別的錢不行嗎?」我慌了,事情和我所想像的狀況,開始出現明顯的分界。

  「只有那個銅板可以救我媽媽,媽媽,媽媽……」小女孩又哭了起來。

  只有那個銅板,可以救她媽媽?這是為什麼?因為,因為是一種執念嗎?她不是要錢而已嗎?

  「妹妹,妳跟姊姊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樣姊姊才能幫妳啊?」我蹲下身,摟著小女孩顫抖的肩膀問道。

  「媽媽,我媽媽拿到一個,一個被詛咒的銅板,不管,不管怎樣,銅板都會回到她身上,然後她就會做好可怕的夢……」

  「媽媽做惡夢,都睡不好,他一直生病,一直生病,我怕我媽媽會死,所以,所以我在那個詛咒的銅板上面做記號,做記號……」

  「然後,然後,我一直緊緊拿在手上,這樣銅板就不會回到我媽媽身上了……」

  「可是,可是,銅板不見了,求求妳,把它還給我,我願意給妳更多的錢,不,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妳,求求妳把那個銅板還給我……」

  小女孩一邊哭一邊說著。

  而她說的事,讓我完完全全地暈眩著。

  銅板本來就是被詛咒的。

  「銅板在她那邊,明明在她那邊!」

  「對,她根本就是想害死我們!」

  「沒錯,她根本是在演戲!」

  「我看見她跟那個詛咒銅板的人在一起過,我看過!她們是一夥的!」

  我仍在發楞,但眼前傳來此起彼落的叫囂。

  「姊姊!她們說的,是真的嗎?」小女孩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惡狠狠地問我。

  「不,不是真的!」我用力掙脫小女孩的手,起身往後退著,但我的視線擺脫不了她凌厲的眼神。

  「妳……又騙我了……」小女孩哀怨的聲音,又開始迴盪著。

  我無法思考,無法回應,我只能轉身往黑暗中跑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背後仍沒有腳步聲,但我知道,她們會以各種的方式,不斷追擊著我;我無處可逃,我只能快些醒來,然後戴上陳董給我的玉佩。

  醒來?要怎麼醒來?

  我不知道,我只能不斷地往前方跑。

  一直跑……


  一直跑……


  一直跑……


  在黑暗的巷道中,沒有止境……不斷地跑……


  跑到盡頭的時候,我看著那堵牆,我助跑著,然後踢到牆上再往上一躍。

  我成功地搭上了圍牆的頂端。

  我使盡全力,努力的往上拉著,好不容易攀上了圍牆。

  圍牆外是一片漆黑,我猶豫了一會,仍是跳了出去。

  在我跳下圍牆的一瞬間,刺眼的陽光和風壓將我從夢境拉回現實。



  我從火車門往外摔了出去。

  在落地前,我想到了我媽和我弟的那通電話。

  我,跳火車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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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兩點零八分?會不會太巧了?
  乍看之下我只是詭異的起寒,但很快的幾句話也湧上腦門。

  兩點零八分。
  像電話亭一樣的密室。

  如果連在一起的話,這意思是不是說,在兩點零八分的時候不能待在密室?是嗎?可是這個時間我都在密室啊,為什麼沒事呢?還是說,不能一個人待在密室?

  當時承志和小宇,都是落單一個人,是嗎?

  難以言表的壓迫感瞬間襲來。我動不了,眼睜睜的看著分針停在零八的位置;我一直祈禱它繼續靠向九分的時間,但分針卻是在原地打轉著。不,應該說它似乎在移動著,但總是駐足在那詭異的地方。不會這麼巧?時鐘壞掉了吧?
  而房間裡頭只有我一個人。我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而天維剛剛又離開了。病房也算所謂的密室嗎?不管大小,只要是像電話亭的密室就不行嗎?那這樣的話,我不是到哪都危險嗎?

  天維呢?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他說他馬上回來的?「天維?士強?」我開使用力叫著他倆的名字,這情景與當時在承志家,幾乎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因為只有我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著。
  我急著想要下床,但我的手腳仍舊沒力。怎麼辦?我要怎麼逃?怎麼求救?我不知道。我試著要撐起身子,或許能拉著點滴離開這房間,到了外頭,就不算密室了吧?應該不算吧?

  我靠左手撐著身體在床上緩慢移動。但觸摸到床板的時候,似乎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鼻子?

  我嚇得手一縮,所以整個人又跌回了床上。
  同時,我的背脊正撞著了一些,軟軟的東西。

  錯覺嗎?原本平坦的床鋪,開始不規則的隆起,我就這麼躺在凹凸不平的床面;那是什麼?我根本不敢想!但我盯著的天花板,也開始向下冒出許多的突起物。

  是臉。
  一張張的臉。

  床也好,天花板也好,牆壁也好,許多張的臉開始慢慢地冒出來,也漸漸地變清晰。

  然後,不斷蠕動著。
  整個房間,不,我視線所及,全是由臉所組成的世界;一點空隙也沒有地,填滿了所有東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一張臉的眼珠,都對著我的方向,每一個眼神,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開始耳鳴,在雜音之中,伴隨著此起彼落的哀嚎聲。

  尤其明顯的聲音,是後我背後傳來的。我想移動身體,但全身早已沒有力氣,我想到自己正壓著數不清的臉時,那份完全貼近的毛骨悚然就逼得自己渾身難受。

  「天維?士強?」我不斷大聲地喊著他們的名字,期待誰會從門那端衝進來救我;可是門早已被臉所吞噬,連最後一點燈光,也被新生的臉所取代。

  整個房間是一片漆黑,毫無光亮的黑暗。
  還有不絕於耳的呻吟聲。
  以及雖然看不見,但我知道,正狠狠地瞪著我的眼神。
  能撐過去嗎?
  我死命的閉緊雙眼,害怕有什麼正蟄浮在我眼前;不管聽著什麼聲音,不管碰著什麼,我都不能睜開它。然後我縮緊了全身的肌肉,讓自己不斷的顫抖,這樣,從背上傳來的噁心觸感,就可以稍稍減輕些。

  我還能做什麼?我只能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覺,這只是惡夢,我一定可以撐過去,撐到天維來救我的。

  一定有人,會來救我的……


  (13)

  我不得不去懷疑,時間是停止的。
  或許是因為恐懼,讓短暫的時間也被拉得冗長,但我拿起手機瞇著眼望去,上頭報時的螢光正告訴我那殘酷的答案。

  兩點零八分。

  我再度閉起雙眼,並嚥了自己的口水,然後試著放鬆身體,最重要的,是告訴自己,恐懼不能解決問題。

  解決問題?要怎麼解決問題?問題又是什麼?我在這個房間會怎麼樣?這些臉會把我怎麼樣?我要怎樣才能出去?不能出去又會怎麼樣?會死嗎?會怎麼死?死了以後呢?死了就能解脫嗎?

  一堆問號在我腦中盤旋,我希望它們可以壓下恐懼,至少讓我有思考能力,而不是一味地害怕和噁心。

  現在的狀況,我曾經在承志家遭遇過。兩點零八分的時候,承志他家變成一片黑暗,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就變成像現在這樣,全是臉的空間。
  差別在哪?因為剛開始我和小慈在一塊嗎?是落單之後這些臉才會出現的嘛?當時是因為我說了一些話,所以才回到現實?不,是亮亮說那些話的……但不管怎麼,是因為那些話所以解脫的吧?是什麼話?難道是要陷害誰變成替死鬼的話嗎?那亮亮又為什麼會死?到底要怎樣才會解開詛咒?要怎樣才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一個很根本的問號在我胸口盪開。

  如果,我真的要犧牲別人才能活下去的時候,我會怎麼做?我一直相信自己,是寧可犧牲也不要拖累別人的。但這麼想的時候,並不是危險真正逼近的時候。當我意識到,或知道自己真的會死,那我是不是還可以這麼灑脫呢?或者,我會變得自私?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呢?

  「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想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先是一陣寒,然後開始不自主的發抖,一種難過的感覺在全身爆炸似的擴散;接著,我感覺有東西不斷地從身上被抽離,不斷抽開,讓我像是空殼一般地躺在這裡。

  很快,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什麼情緒也都沒有了。
  我只感覺到一種,完全空虛的寂靜,好似一切都消失了。

  這種空虛感湧現的時候,胸口曾經一陣悶痛,一種想把自己撕裂的悶痛;但很快的,另一種空虛感湧上,那種感覺逼得我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沒有掙扎,似乎也不再害怕什麼,身上的傷口也停止傳來陣痛;漸漸地,一種奇特的平靜轉化了難受的空虛。

  我睜開眼睛,四周仍是一片黑暗,我知道那些眼神依舊注視著我。那麼,我會害怕嗎?害怕?我為什麼要害怕?

  如果害怕什麼可怕的妖怪,就變成比他更恐怖的惡魔。
  我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等待什麼?像是等待一手策劃好的完美劇本,正要隆重開演。我不知道自己的思維,自己的情緒何以會變成這般,但我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只是靜靜地等。
  時間流逝許久,終於有一句話在黑暗中傳開,那是我當時在承志家聽到的聲音:「想離開這個地方嗎?」

  我笑了笑,終於等到你了。

  「要怎麼離開這裡?」我冷冷地說道。
  「給我一個名字,由他來承受妳的惡夢。」
  「如果我拒絕呢?」
  「那妳就永遠待在這裡,變成它們的一部分吧。」
  「要我找替死鬼的意思嗎?」
  「呵呵,妳不想和她們一樣,被困在這永恆的惡夢中吧。」「用妳恨的人,來交換吧。」

  那人笑了出來,似乎期待我說出什麼。
  「只要一個名字,就可以離開這個詛咒嗎?」我問道。
  「當然。」那人很快地回答。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信不信是妳的事,但不想死,就照我的話做吧。」

  「真是有趣。」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些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動作,是為什麼。

  我從胸口,掏出了那片玉。陳董給我的那片玉。
  那玉正散發著血紅色的光澤,用一種詭異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那些臉,那個人,都包裹在詭異的紅光中。

  「為什麼?」那人愣住了,我感覺到他在恐懼。

  「為什麼妳有那片玉?」
  他立刻衝上前,伸手想將玉珮從我手上奪過去。
  而我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瞬間,便把玉珮給捏碎了。

  在玉珮粉碎的同時,整個房間開始扭曲起來;伴隨著妖異的光芒,那人和我一同看著世界的變化。

  醫院的病房,全是臉的空間,再一次變成那黑暗的巷道。四周開始明亮,蒼白的臉不見了,我眼前是三道高聳的圍牆。

  這一次,我清楚地看見那個人,他穿著黑衣服,正緊張地四處張望著。「這是怎麼回事?」他大吼著:「這是什麼地方?」

  很快,他決定將目光停駐在我身上。

  「是妳?不對,妳不是已經……」黑衣人的眼神充滿困惑:「不可能,既然是這樣,惡夢為什麼還會開啟?」

  「還有那片玉……難道,妳是魘?」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或許是,不需要回答。這時候的我,只需要轉過身,迎接另一個主角的到來。

  巷道的另一端,黑暗之中,許多朦朧的身影漸漸靠近。
  最前面的,是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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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發生什麼事?我的腦中跑出一些作嘔的零星片段,這讓我在一陣發毛之後,轉身拔腿就跑;他們沒有立即追上來,好像只是慢慢的走,於是我加快了腳步往前衝去,直到,我想起巷子的底端是面牆壁。

 

 

我停了下來,想到,前面是死路嗎?照前兩次的夢境,似乎如此,雖然這是兩個不同的片段。

 

 

但是,如果是的話,那我..勢必要回過頭,往原來的方向回去...然後穿過他們三個人,不然便會被困在那裡。

 

 

這便是,他們不追上來的原因嗎?知道這是死巷?果然是死巷嗎?

 

 

我想了一下,望望四周。全是牆壁,沒有岔路,也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這不合理,至少也應該出現幾扇後門,出現一些巷子裡該有的機車、電線桿之類的...

 

 

但是,什麼都沒有。

 

 

因為是夢,所以不合理嗎?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既然是死巷,那我該衝回去嗎?還是到巷子底看看?或許我爬的過那面牆?

 

 

思忖一番,我繼續往前跑著。

 

 

巷子裡,迴盪著我的喘息聲,以及腳步聲,這樣的死寂持續好久;巷子延伸了多長?我沒有印象,夢裡面,是突然切換到那個畫面,那個我被困在盡頭的畫面。

 

 

於是,我一直跑,一直跑,就和切換前的場景一樣,在夢裡不斷得逃命...

 

 

不斷逃命...

 

 

6.2

 

 

突然,手機響了。

 

 

沒有預警的在黑夜中震動起來,那熟悉的手機鈴聲,是我的。

 

 

我一愣,正要摸尋口袋,赫然發現我坐在椅子上。

 

 

火車的椅子上。

 

 

畫面瞬間轉換,而我卻沒有一種醒來的感覺;詭異而突然的切換,讓我不禁懷疑是否又是夢裡的另一個場景。

 

 

「媽?」我困惑,看著來源的號碼,仍先接了手機。

 

 

「舞彤,妳在哪裡?」我媽很急切的問著。

 

 

「我..我在學校啊..」她這麼一問,讓我嚇了一跳,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但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先撒了個謊。

 

 

「在學校?」我媽疑惑的問道。

 

 

「恩,在宿舍裡,怎麼了嗎?」我應道,然後看著窗戶外頭,這是哪裡?完全陌生。

 

 

「喔喔,沒事,在宿舍就好。」我媽喘了一口氣,喃喃道。

 

 

「媽,怎麼..啊.媽妳等一下喔!」正要問話,突然有插撥。

 

 

「喂!老姐,妳在哪裡?」是我弟弟士強。

 

 

「什麼我在哪裡?我在學校啊!」怎麼,他們會問同樣的問題?

 

 

「在學校喔,喔,嚇死我了!」

 

 

「什麼嚇死你?怎樣?」

 

 

「我剛剛夢到妳跳火車自殺...喂喂喂,不要罵我啊,因為那個夢超真實的啦...啊反正沒事了就好,掰掰...」他很快的說完,然後掛上電話。

 

 

跳火車?自殺?

 

 

火車?

 

 

「舞彤,妳在宿舍乖乖唸書,媽就不吵妳了;沒事不要出去,尤其是不要搭火車,知道嗎?」轉回我媽那邊,她也這麼說著。

 

 

「為什麼不要搭火車?」我問道。

 

 

「恩,因為...沒有啦,就是要妳乖乖在學校唸書啦。」我媽支支吾吾地說,像在隱瞞什麼。

 

 

她也夢到我在火車上嗎?

 

 

「我..啊媽妳在等一下!」又是插撥,是陳董。

 

 

「舞彤?妳在哪裡?」

 

 

「我..在宿舍啊..店裡有事嗎?」第三個人這麼問,讓我更加不安。

 

 

「宿舍?」陳董說道。

 

 

「恩,怎麼了嗎?」

 

 

「我在南下的火車上,剛剛妳跟一群男的跑過來跟我要銅板。」陳董立即回道。

 

 

「什麼?銅板?」我叫了出來。

 

 

「不過我找遍了火車,找不到妳...總之妳不在火車上就好了。」

 

 

「那個我,下車了嗎?」聽著,我不禁摸起口袋。

 

 

「不,火車沒有停過,大概是我認錯了。」

 

 

認錯嗎?應該不是。

 

 

因為銅板在我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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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巧合吧?但巧合太過頻繁,會讓人覺得是刻意;尤其又在這種時候,我當然會做負面扭曲的聯想。

 

 

我思忖了一下,走到浴室間入口,遠遠看著那唯一關著的門;我想知道,裡面會是什麼人,但又害怕會是什麼怪東西,所以我遠遠站在這,方便逃跑。

 

 

好奇心,真的是要不得啊。

 

 

我一邊站,一邊等著,一邊想像水聲停歇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也許沒什麼,是個普通人;也許是什麼怪東西,但我看不出來,所以仍當他普通人;也許會跑出個什麼妖怪;也許水聲停了以後,門打開卻沒有任何東西。

 

 

越想越可怕,我真是自討苦吃。

 

 

而越來越奇怪的是,過了許久,那水聲依舊沒有歇下,浴室裡,也沒有進來任何的人;浴室和廁所是相連的,雖說是週末,但過了這麼久仍舊靜悄悄,實在很不尋常。

 

 

有點像當時店裡,再也沒客人進來的那個樣子。

 

 

難道說,銅板在那浴室裡的人身上嗎?

 

 

不,銅板在陳董那邊。

 

 

還是說,銅板曾經在她那邊過?

 

 

這就可怕了,因為,這表示銅板離手之後,怪事還是會繼續的發生;只要拿過銅板,就會...

 

 

會是這樣嗎?

 

 

我又看了那間浴室幾眼,才轉身離開;不只是因為聯想到的不安,或久站的疲倦,主要是,那水聲聽起來的樣子,不像是有人在洗澡,像是水開著沒關。水的觸及聲沒有變頻,都像灑在同一個地方。

 

 

「妳洗好久喔。」小凌說道。

「有人洗更久說。」我不是抗辯,是事實。

 

 

我立即打宿舍電話到宿服會,請舍長過來,如果是我大驚小怪,順便還可以裝作是『指責對方浪費學校資源』;當然,如果不是,多一個人多一點勇氣。

 

 

舍長敲門半天,都沒有回應,後來又請了宿舍教官過來開門。

 

 

一個女生穿著衣服倒在裡頭,發著抖,瞪著前方;蓮蓬頭掛著,水是冷的,不斷灑在她身上。

 

 

5.2

 

 

「同學,同學?」教官關水,喚了幾聲,她一直都沒有回應,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

 

 

「妳什麼時候發現她在的?」教官問我,但我實在很難回答。

 

 

「昨天晚上?」教官叫了一下。

 

 

「對不起,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她,我是昨天晚上就覺得水聲怪怪的。」我把三次洗澡遇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那妳怎麼到現在才說?」教官罵道,我覺得有些無辜,要不是好奇心,搞不好我今天也不會發現。

 

 

折騰許久,她還是沒有說話,教官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要我回自己房間;我如釋重負的離去,總覺得,這兩天的怪事,好像是連在一起的。

 

 

後來聽說,那個女生好像真的『洗』了整整一天。

 

 

「她是不是生病啊?」小凌聽我說,也感到不可思議;說真的,洗這麼久的冷水,沒事也會洗出毛病來。

 

 

「我覺得比較像是中邪耶?」又是討厭的直覺。

 

 

「唉唷,幹嘛說的那麼可怕啊?」小凌瞪了我一下。

 

 

「本來就很可怕嘛!」我抗議著。

 

 

鬧了一會,小凌要睡了,我躺一整個下午,可清醒的;陪她在床上嘀咕幾句後,就剩我一個人,和一點桌燈。

 

 

我打著電腦,看笑話版,看八卦版,看寵物版,盡所能的消磨時間,來迎接黎明的到來;我總覺得自己總是在黑夜中期待天亮,這會變成一個很討厭的制約。

 

 

我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各種討論串,直到眼皮有點沈重;接著,便是一頓一頓的看文章,上一段的內容,不斷被下一句覆蓋,我簡直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再下來,便是一閃一閃的畫面,一下黑暗,一下螢幕端模糊的圖像;我知道我快睡著了,這樣的規律,在我見到一個奇怪的景致,才告停歇。

 

 

我看到了一面牆。

 

 

我眼前該是螢幕的,可是不是,是一面牆。

 

 

又是那場夢。

 

 

我站在一個狹小的巷弄裡,沒有路燈,致使眼前的一切被裹覆在漆黑的條紋裡;為什麼說是條紋,因為我還看不清楚,所有的視線是慢慢清晰的。

 

 

我在這裡做什麼?

 

 

我睡著了,所以是在夢中?

 

 

可是,我沒有不斷的往前跑,按照慣例,我該要往前跑的。

 

 

正當我猶豫著,後方傳來了腳步聲。

 

 

我轉過頭去,看到了三個人,三個陌生人。

 

 

也不能算是陌生人,夢裡頭,躺在地上的時候,我隱約地看見了這三個人,在...

 

 

等等,我是我。

 

 

雖然我在作夢,但夢裡頭我是另一個人,所以我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在看著這一個夢。

 

 

現在不是,我不是旁觀者,所以我呆呆的站在這裡,我的所有動作,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

 

 

然後,我的手,我的衣服,也是我的。

 

 

那怎麼辦?該跑嗎?不跑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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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我退了幾步,但沒有立刻奔回宿舍;我回想一下剛剛交談的畫面,絲毫感覺不到什麼靈異的軌跡。硬要說起來,現在的情景反給我比較大的動機去害怕。因為我剛來的時候,還可以清楚看到店裡面的一切,所以我毫不考慮的走進去;也就是說,怪事發生之始便是我進到店內之後,或者說那銅板進到店內之後。

 

 

所以,我現在看到的是錯覺,之前在店內的是真實,應該是這樣。

 

 

但如果說是錯覺,那打不開的門呢?也是錯覺,還是自動鎖上的?我正鼓起勇氣再去試轉門把,門卻突然先開了起來。

 

 

「妳怎麼在外面一直呆著啊?」小花從裡頭背著包包走出來,然後對我笑著說。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另一幕店內的光景,和我離開前一樣,但再對照外邊玻璃窗望進去的樣子,便是非常不協調的詭譎。

 

 

一邊是暗的、空蕩蕩的,一邊是亮著、有一些人;我不及回應繞進,門已關了起來,然後視線內又湧進無人的黑暗。

 

 

「妳是怎麼了嗎?」小花又問,於是我指了指窗戶。

 

 

「這是怎麼回事?」小花退了一步,先望著我,然後兩人一起看著黯淡的玻璃窗。

 

 

站了一會,我到前方轉著門把,但一樣是鎖著的;小花也上前試著轉動,是同樣的結果;我們一直試,直到陳董開了門。

 

 

「不好意思,不要理他們。」他示意我們讓開,讓客人們走出來;我想到,應該是因為裡面看來,我們正擋在門口,而我們在外邊看不到裡面,自是不知有客人要出來。

 

 

「小花,你陪舞彤回宿舍,這裡我來處理。」陳董以要事收店為由,請客人離開,我們正要說剛剛看到的詭異現象,陳董便揮手打岔。

 

 

他好像已經知道了。

 

 

小花沈疑一下,便允諾,然後轉身要陪我回去;我看了一下陳董,總覺得有些危險,於是說:「小花留下來幫你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不,兩個人礙事,我知道該怎麼辦;別擔心,明天再跟你們說故事。」他揮手,不以為意。

 

 

『如果你畏懼某個恐怖的東西,就把自己變成比他可怕的惡魔。』記得有一個晚上,大家留在店裡說鬼故事時,陳董曾經這麼說過;他說,因為如此,他絕對不會去害怕什麼。

 

 

應該不會怎麼樣吧?除了詭異之外。雖然我看過很多這類的片子,一旦有人落單,就會變的很危險;或許是我想太多,而且說真的,如果真的危險,多了我和小花,真的能幫上什麼忙嗎?

 

 

陳董的眼神和語氣充滿自信,和平常一樣,於是我再次安慰自己,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那時的我想不到,問題不在這裡。

 

 

小花陪我回到了門口,然後我又一人走回八舍;果然是黑夜的感染,現在的這段路可是沒有一點讓人遐想的元素。我輕快的步回房間,這時房裡頭沒有人;小凌大概是出門了,留著電腦主機的燈光閃著,而螢幕已經關閉。

 

 

我拿了臉盆和衣服,到浴室沖澡;這個時段洗澡的人少之又少,學姐說,到了冬天,會是把握熱水的最佳時機。不過,浴室裡頭仍傳來陣陣水聲,應該也是因為大熱天打工流汗沖涼的吧。

 

 

我依舊挑了那間習慣的位置,關起門來。

 

 

4.2

 

 

回到房間後,我開齊電風扇,然後窩回床上,開始想著陳董跟我說的話。我不懂,為什麼知道了就會有危險,不知道就會沒事?那如果我現在胡思亂想想到了,會不會也有危險?如果會的話,那他不告訴我也沒有差太多吧?除非我一定想不到。

 

 

我一定想不到嗎?他做出這樣的判斷,關鍵在我以前發生的事,還有公寓跟曉涵的事;這之間有某個特點,讓我在這銅板事件中遭遇危機?而且危機要在我知道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好複雜啊!到底是什麼原因啊?

 

 

另外,他說他已經拼湊出發生什麼事情,就憑我那奇怪的夢;搞不好,我還有記錯或漏掉的部分,但他卻已經有個概念……是我邏輯不好嗎?還是我是當局者,所以沒注意到什麼關鍵?

 

 

越想越混亂,陳董說明天他就會告訴我始末;或許我好好睡覺,等到明天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吧。

 

 

4.3

 

 

我醒來的時候,是晚上9點,之間,我又做了一模一樣的夢。

 

 

暗巷、奔跑、房間、古屋…….所有的畫面如出一轍,和昨晚沒有任何分別;我身上,仍是一身冷汗,再看見小凌在打電腦,幾乎讓我懷疑,所有的情節都是複製的。

 

 

「妳睡好久喔,沒吃晚餐吧?」小凌聽到我下床,便轉身跟我說。

 

 

「我不餓啊。」夏天真是麻煩,一天要洗個好幾次,如果在家裡,一定被念個半天,說我浪費水的。

 

 

「好熱喔,我先去洗個澡。」我說著,又拿了臉盆走去浴室。

 

 

9點多,零星的幾間浴室有人在用,偏偏我習慣的那間也在裡頭;我隨便挑了一間進去,然後脫下衣服沖水。

 

 

邊洗,我一邊想那個夢。

 

 

我原本一直以為,銅板不在我身上,就不會做那奇怪的夢了,顯然這是很一廂情願的笨想法。照心理學看來,我的情緒仍被這件事牽制著,才會又重複一樣的夢境;所以,跟銅板沒什麼關係才是,我自己把問題靈異化了。

 

 

但是,說到一樣,其實我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同,只是怎想卻也找不出差異點在哪裡。

 

 

唉唷,真是的,不是說好不要亂想等天亮的嗎?

 

 

我嘆口氣,關上水,準備走出浴室,但突然感覺有種詭異。

 

 

本來有幾間在洗的,但現在只剩下一間有水聲。

 

 

這個時間,應該不會這麼少人吧?雖然是週末,但應該會比現在多一點點吧?

 

 

這是我的直覺,我覺得不該是這個樣子。

 

 

我走出去,看著門,只有一間是緊閉著,水聲也就是從那一間傳出來。

 

 

記得,昨晚深夜的時候,就是從這一間傳出水聲的;連今天下午,也是從這一間傳出水聲的。

 

 

然後今晚。

 

 

三個不同時段,都只有我和這間浴室裡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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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送去醫院?」朝榮疑惑了半晌。自己雙手傷口的處理與包紮,相當專業;難道不是先送到醫院,才被抓回來的嗎?

 

 

「是啊,原本有叫救護車的,但是醫院裡頭的人,怪怪的;所以我就說還要問你一些事情,叫他們在這裡處理,然後把你留下來問。」阿文說道,朝榮仔細的聽,因為對方邏輯和表達能力不佳,有點難抓到要說的東西。

 

 

跟某些伶牙俐齒的比起來,感覺很不同。

 

 

「醫院的人怎樣怪怪的?」朝榮問,指著阿文的手道:「都會像你這樣嗎?」

 

 

「呃,怎麼說啊,」阿文又抓起頭來:「就是怪怪的,我覺得他們沒搞懂劇本的意思吧。」

 

 

朝榮意識到,同樣的一本劇本,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解讀?至少按照這個人的說法,意見似乎已經分歧了。

 

 

當然,前提是他沒有說謊。

 

 

「可以讓我看那個劇本嗎?」朝榮問,現在的自己像待宰的羔羊,或許這是自救的一個關鍵。

 

 

2.2

 

 

「什麼?」小智叫道。

 

 

長髮女孩沒有即應,慢慢的站起身,往下看著小智;小智也看了她一會,但總覺得交集的眼神讓他有發寒的趨向。

 

 

在怕什麼?小智不知道,但他知道害怕是於事無補的。

 

 

「你怕痛嗎?」長髮女孩打破沈默。

 

 

「什麼?」小智一時之間無法掌握這個問題的含意,所以沒有回答,補上這麼無意義的發語詞。

 

 

「你怕不怕痛?」女孩又問了一次。

 

 

「不怕,妳別想對我威脅什麼。」小智說道,這是他推出來的可能。

 

 

「真的嗎?」女孩笑了一下,舉起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手術刀;刀身部分反光,反射著俗話中所謂的陰森氣息。小智看著刀,一邊想著她可能要做些什麼,一邊想怎麼逮機會,靠它來割斷身上的繩子。

 

 

面對歹徒,要智取。

 

 

對了,廿四個小時。

 

 

「妳的目的是什麼?可以跟我說嗎?妳應該不是單純的想要殺人吧?」小智問,滿屋子的屍體讓人噤然,但留下了幾個活口;小智認為這些人不至於沒有能力反抗,要不是有其他因素,便是外頭有同夥。

 

 

如果有同夥,表示這是有計謀的一項行動,那他們的目的就不該會是單純的要殺人;如果沒有同夥,那就弔詭了,右手邊床上的那三人根本沒有反抗的眼神。

 

 

「左撇子還是右撇子?」女孩問道。

 

 

「妳趕時間嗎?」小智反問道:「妳說廿四小時,該急的人是我吧?妳不必這麼趕,慢慢來。」

 

 

女孩沒有說話,沒有其他動作,倒是反過來看著小智,等他發言。

 

 

「如果不趕時間,我們先聊聊吧」小智說,先爭取主控權。

 

 

「聊?聊什麼?」女孩不解。

 

 

「妳說的讓我解脫,應該是把我殺了吧?但妳沒有立刻殺我,表示妳希望我在廿四小時之內達到妳期望的某個要求。」小智說。

 

 

「很明顯不是嗎?」女孩不以為然。

 

 

「那妳怎麼不把妳的要求說出來?」小智問。

 

 

「恩,你沒看過劇本。」女孩遲了幾秒,自言自語說。

 

 

2.3

 

 

完全不一樣。

 

 

朝榮看完劇本,在電腦前呆著,一邊思索這樣的內容代表的含意,一邊回想家瑜她們鋸下自己手腕時的言行。

 

 

劇本就理論的敘述而言,引經據典的,頗具說服力,會有讓人想嘗試的念頭;但這念頭不會持續多久,畢竟太瘋狂了。正常人應該只會藉此推敲理論的可能性,不可能真的去嘗試,更別說拿別人來做實驗了。

 

 

實驗。

 

 

家瑜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所以她沒有照劇本的步驟去實踐;從頭到尾,她就是帶著其他人瘋狂的虐殺,更沒照著劇本的要求來。

 

 

其他人,跟眼前的阿文一樣,多多少少都有顯著的傷口;雖然不知道『受教』的順序,但也是體驗過的人,會幫家瑜,是因為認同了劇本上的觀點嗎?

 

 

「你說你和作者談過?談過什麼?」朝榮問道。

 

 

「其實我沒有很懂,他說什麼觀念的,觀念會影響有多痛,應該是這樣。」阿文很認真的回答,到此,朝榮逐漸相信阿文有相當的誠意要幫助自己。

 

 

「鈉離子阻斷電位嗎?還是神經元受器交互控制?」但朝榮想了一下,痛覺是一種生理警示,警告傳導神經端的組織受到某種程度的傷害;現狀又不是支持性療法,所以這樣的行為沒有意義,而且本末倒置。

 

 

「你在說什麼啊?」阿文問道。

 

 

「我在想抑制痛覺的生理機制,還有他代表的意義。」朝榮回答,他假設,會不會是希望生理不適性的程度降到最低?但那和『怕』又有什麼關連?大家仍怕的要死,不是嗎?

 

 

等等!

 

 

「我同學他們怎樣了?」朝榮突然想到,雖然已經報案,但也沒見警察帶著誰回來;而阿文對此事一概不提,自己的安心有相當的程度是『立基不穩』的。

 

 

「啊?」阿文叫了一下,便拿起呼叫器聯絡;可是呼叫半天,一端卻沒有回應。

 

 

「我不是說他們有生命危險嗎?」朝榮急著說。

 

 

2.4

 

 

「沒看過劇本?」那警察這麼說,果真驗證了自己的假設。

 

 

「你覺得,人為什麼會怕痛?」家瑜改變主意,不再先以行動覆蓋慣性;時間還很充裕,先問些東西也無妨。

 

 

「因為,不方便吧。」他答道。

 

 

「不方便?」家瑜想了一下,這邏輯跳得有點遠;意思是指,造成痛的生理機能破壞會導致生活上的不方便嗎?

 

 

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是啊,痛起來做什麼都不方便。」警察說道,大抵符合這個假設。

 

 

(好有趣的說法,如果是妳們,會怎麼去說服他?)家瑜心裡冒出一個疑問,如果是李玲、K,他們會怎麼解讀?然後怎麼讓這個人推論痛的形上意義?如果交給自己來升任,這恐怕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了。

 

 

(我對挑戰可沒有興趣。)家瑜想著,她可不是為了實踐什麼完美的世界,才偽裝加入的,只是為了自己的信念。

 

 

「如果可以不怕痛,那不是很好嗎?」家瑜邊自個思考,仍不忘和警察對話。

 

 

「怎麼可能不怕痛?」警察笑了一下,但很快收起笑容;大概是以為這調調會抵觸家瑜的『期望』。

 

 

「有兩個方法,簡單的是讓你感覺不到痛;複雜的是即使感覺到了痛,也會覺得無所謂。」家瑜知道那是正常的反應,也知道警察正在『測試』自己,於焉說了:「你會比較期待哪一個?」

 

 

「這,這要怎麼做到?」警察懷疑的說。

 

 

「簡單的就不用說了,抑制或刺激相對神經元;複雜的,就是你要重新理解痛的觀念。」家瑜說著,雖然她不完全相信李玲的論點,但就生理理論上,其實也是說的通的。

 

 

「我現在要用手術刀割下你的肉,你知道這件事,甚至看著我做,會遠遠比我沒預警的畫你一刀痛。」她說。

 

 

警察傻傻的看著家瑜,狀似在思索這句話。

 

 

(怎麼這麼笨?這樣還聽不懂?)家瑜有些不耐。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家瑜皺了下眉頭,走到房間一端拿出包包,翻出手機;來電是一個她不想說話的人,但是不說不行。

 

 

「小姐,玩過頭了。」音源沒有抑揚頓挫,展現不出情緒,但家瑜感受的到對方有意責備。

 

 

(怎麼會被發現?誰說出去的?)家瑜想不到,比起李玲,這仇人很難捉摸。

 

 

「並不是每個人都是stoa的信徒,也不是每個人都有charisma;你的要求對我而言難了點。」家瑜壓下內心的抗議,只敢小小聲的反駁。

 

 

「會被質疑的,就不是真理。」對方說。

 

 

「那我該怎麼辦?」家瑜問道,這意思是要她不能用麻醉劑,要按照劇本的步驟慢慢來?

 

 

(我可辦不到!)家瑜內心暗叫。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不過物競天擇不是這個樣………算了,當我沒打來吧。」對方笑了一下,掛上電話。

 

 

家瑜看著那警察,還有他身邊的另一個警察,以及剩下脫穎而出的同學。

 

 

(全部殺了吧….)她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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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只不過是一個有血漬的銅板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關上桌燈,坐回床頭,思考著會不會是什麼我疏忽掉的可能。

 

 

我昏過頭了,所以把錢塞進自己包包?然後又把它灑在桌面上?這真的很不可思議,但好像是唯一能說通的路徑;其餘的解釋,大概就不需要用到邏輯了吧。

 

 

真該死,我到這時候,還是無法說服、欺騙自己只是瞬間習慣的改變;於是我爬起來開了桌燈,對準床頭,然後回去用棉被把自己的頭塞起來。

 

 

人家說,眼不見為淨,意思就是,看不到可怕的東西,它再嚇人也奈你沒法吧。

 

 

所以我一直用力閉著,壓的眼皮都酸了,也不敢放鬆。

 

 

真是,我幹嘛怕成這樣啊…….

 

 

3.2

 

 

很有趣的心理現象:隨著陽光慢慢變強,取代了桌上的燈泡,我心裡的陰霾也漸漸被掃了出去。

 

 

撐到了天亮,總算可以放心,我起身關了燈,準備入睡。

 

 

等等,天亮為什麼可以放心?我大白天不是也看到曉涵了嗎?

 

 

我猛地坐了起來。

 

 

「誒,幾點了?」動作太大,似乎吵醒了小凌。

「啊,吵到妳了?對不起對不起。」我說。小凌是真人,鬼怪總沒必要裝成她來嚇我吧?

 

 

「恩,還早,繼續睡。」她一翻身看一下鬧鐘,然後重重把它放回床上。

 

 

語氣和習慣都和小凌一樣,我鬆了口氣,不用再擔心她了;大白天如果又出現怪東西,那應該會很可怕吧。可是我不會怕曉涵,完全不會;是因為我相信,她就算真的是鬼也不會想害我嗎?

 

 

那這個鬼會不會想害我啊?

 

 

咦,這個鬼?哪個鬼啊?

 

 

我敲了一下頭,不過是一點血,說不定是受傷沾到的,說不定是阿貓阿狗的,我幹嘛咒人家非死不可啊?大概就是因為突然出現在桌上,才讓我偏往這點想吧。算了,我昨晚怪裡怪氣的,大抵自己做了什麼都搞不清楚,還是先睡飽了再想吧。

 

 

我躺著,又胡思亂想一陣,然後才慢慢的睡著。

 

 

3.3

 

 

醒來的時候大約是中午,我望望四周,太陽正刺著,而小凌在書桌前答答答的打著電腦;我則渾身是汗,不是因為熱,是因為剛剛那段噁心的夢。

 

 

很噁心的夢。

 

 

一開始,我在一條巷子裡奔跑著;很窄很窄的巷子,容不下汽車通過。巷子的邊邊都是圍牆,沒有門,所以一開始我意識到應該是防火巷;但很快否定了,因為防火巷應該也要有後門才對。

 

 

對了,身體不是我的,我用力跑著,卻感受不到一絲疲倦。

 

 

我手上捧著一個東西,但我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我只是一味的往前方奔跑著;巷子很暗,讓我感到相當害怕,不知道這好似沒有盡頭的一端,會有什麼東西。

 

 

這裡的感覺,和我昨天回房走那一段路時,有些相像。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時間的流逝無比的緩慢,最後停泊在一堵牆上;前方已經沒有路了,於是我停下來,背貼著牆,看著我之前來的方向。直覺中,黑暗裡將要出現什麼,那是我一直奔跑時,想要逃避的東西。

 

 

什麼東西?我開始幻想,並接連到許多戰慄的畫面;那時的心境,就像我從洗澡到天亮之前胡思亂想的一樣。

 

 

畫面一轉,我躺在地上,看著天空;天空出奇的亮,就像我家鄉下,因為台北見不到這麼清澈的星空。但我沒有詩情畫意的感受,噁心感從胸口滿溢到咽喉;四肢無法動彈,就這麼僵硬在那裡。

 

 

然後,有一股所有畫面,都隨著一面原本完整的玻璃,被狠狠敲碎的錯覺;天空像在破碎,圍牆也在崩解,所有的思緒集中在我原本緊緊抓著,現在卻不見的那個東西上。

 

 

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我感受的到,就因為那個東西不見了,所以這個世界開始扭曲變形。

 

 

對夢裡面的我來說,是這個樣子的。

 

 

然後畫面開始凌亂而快速的切換。

 

 

一瞬間,我躺在床上,四周瀰漫著噁心的香味;更作嘔的是,一個面貌醜惡的胖子壓在我身上,他臉上猙獰的表情,和滴在我胸口的口水,像要把我吃了一樣。

 

 

然後,我站在一棟古老的房舍裡頭,我慢慢的靠近一張床,上頭躺著一個老人。

 

 

還沒有看清,我又轉回奔跑在黑暗的巷道中;仍是沒有止境的跑著,而後頭傳來之前沒有的腳步聲。

 

 

然後,變成我貼在牆邊,看著三道身影慢慢的靠過來。

 

 

同樣還沒有看到黑影的主人,我便躺在地上,望著模糊的天空;雙手和雙腳都被拉扯著;之後,我的視線都一直停在眼前一個人,手裡的那個袋子上。

 

 

看了許久,直到所有畫面都消失,眼裡只剩下那袋子矗立在黑暗之中;然後,我又回到古老的房舍裡,慢慢的貼近那張床。

 

 

床上是一個乾瘦的中年婦女,我跪下來趴在她身上;我和她說了一堆話,但我一句也聽不清楚。

 

 

突然,對話聲沒了,我抬頭,看見眼前的,是一堆白骨。

 

 

看到白骨的瞬間,我嚇醒了;我發著抖,冒著冷汗,看著灑在房間裡刺眼的陽光,和桌前的小凌,這才漸漸回神。

 

 

3.4

 

 

「這樣啊。」聽完我的敘述,陳董看著桌上那銅板說著。

 

 

我盡所能地將夢的內容說了一遍,並強調兩次,那銅板散在桌上對我而言是多麼不合理的現象;我們沈默了許久,兩個人都盯著銅板上的血漬看。

 

 

「我大概可以拼湊出來是什麼事了。」陳董說。

「是什麼事?」我雖然有一點點概念,加上一點點直覺,但問號還是非常地多。

 

 

「我問妳,妳從小有遇到過什麼靈異現象嗎?」他突然轉話題。

「怎麼這麼問?」我疑惑道。

「這比較重要,妳快說。」他斬釘截鐵的問。

 

 

於是,我將小時候遇過的一些怪事情,包括前個月曉涵、公寓裡的怪聲,都簡單的跟他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他點了點頭。

「是怎樣?」我急著問。

 

 

「我明天再跟妳說,這銅板先放我這。」他把銅板拿了起來,緊緊握著。

「現在為什麼不能說?」我急著知道,他越這樣隱瞞,我越是好奇。

 

 

「不行,現在說有危險,我要先準備一下。」他搖了搖頭。

「危險?什麼危險?」我嚇到了。

「妳先回宿舍吧。」他說:「今天都沒什麼客人,我想先收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跟我說啦!」我又催了一下。

 

 

「妳不覺得很怪嗎?今天星期六,生意都很好的,再差也不會多慘。」他說,確實,雖然店裡生意沒有什麼規律,但也不至於現在這樣。

 

 

「有注意到嗎?妳進來之後,都沒有客人進我們店裡了。」他接著又說。

 

 

「什麼意思?」他這麼一說,我又毛起來。

「妳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給我。」陳董又強調。

「那,你說我會有危險?」我擔心的問他。

「妳乖乖回去就不會有危險,我不會害妳,聽我的!」他又強調。

 

 

另一個工讀生小花坐在別的位置上,表情似乎有些尷尬;今天沒有我的班,我是來找陳董說昨晚的事情。剛進來的時候,大家還有點忙,但他說的沒錯,我一進店裡,就不再有客人進來了。

 

 

我帶衰嗎?

 

 

拗不過他,但他除了常常『隨口說說』這個毛病外,是真的沒騙過人、害過人;於是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著包包準備回宿舍。

 

 

「那我明天再過來。」我說,他點了點頭,小花也跟我說聲再見。

 

 

我走出店門,往外走去;雖然滿腹的疑問,加上一點點害怕,但也沒什麼辦法。

 

 

一點點的害怕?

 

 

陳董拿起銅板的瞬間,我似乎感覺到一種『終於結束』的解脫,而原本會疑神疑鬼的恐懼,也似乎在那個時候一掃而空。所以,只剩下『一點點』的害怕。

 

 

這是怎麼回事?

 

 

我轉過頭,想回店裡頭問他,但發現店內是一片黑暗。

 

 

我就站在店門外,但完全看不到店裡頭的裝潢和擺設,彷彿店根本就沒開一樣。

 

 

難怪沒有客人進來,這樣看來大家都以為沒開店啊。

 

 

但我推了推門,是鎖死的。

 

 

我貼著玻璃窗往裡邊看,裡頭一個人影也沒有,所有的燈都是暗著,桌子也都是空的,和我剛剛出來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店根本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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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在想,會不會是我太神經質了,不過是一個沾到血的銅板而已;但說真的,我在拿到銅板之前,就覺得那個客人的神色和舉動相當異常,這助長了我看到血漬時心生的恐懼。

 

 

更何況,他看到我將零錢放進收銀箱的時候,綻放出一種解脫的眼神;我相信我沒有誤會他,真的。

 

 

「妳想太多了。」他走了之後,我把陳董拉回廚房裡,跟他說這件事;他笑了一下,很不以為然的說。

 

 

「可是他真的怪怪的啊。」我辯解到。

 

 

「我說的妳想太多不是指這個,而是說,他可能真的在害怕那個銅板上的血跡,但那也不會怎樣啊。」陳董說。

 

 

不會怎樣嗎?一時之間,我是真的想不到會怎麼樣;但是既然不會怎樣,為什麼那個人好像急著把那錢送出去?

 

 

「應該是不會怎樣啦,但就是怪怪的嘛。」於是我說了。

「這世上怪人怪事多的很,而且錢在我這,有事我擔。」他總結一句,便走出廚房。

 

 

我想了一下,便跟著出去,突然間,很好奇的想要再看那銅板一眼,確認那污點是什麼;雖然第一直覺是血,但或許根本不是,就像那客人,也許只是單純的不想要零錢而已。

 

 

但這也不對,既然如此,那一開始何必掏百元鈔?我胡思亂想一陣,決定罷歇,畢竟我無法考究那10元是否在當初的130元中。

 

 

那到底要不要看呀?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

 

 

好奇有時候會招來想不到的怪事,這是我最近一直戒慎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桌客人才結帳離去,我將餐具端到廚房清洗,陳董則開始清帳;我洗完後回到吧台,陳董竟跟我說,沒見到有血跡的銅板。

 

 

是嗎?果然是我看錯了?

 

 

這時,我一反剛剛的態度,霹靂好奇的要求再檢查一次;但我們對了兩輪,確實,每個10元都是乾乾淨淨的。

 

 

也不是說乾淨,總之,就是沒有血漬。

 

 

「是不是剛剛找掉了?」我問。

「剛沒找零。妳太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陳董說,我點了點頭,雖然仍有點困惑。

 

 

2.2

 

 

2點多了,陳董堅持載我回女舍門口;雖然我推託幾次才答應,但說真的,我心中有一點毛,所以暗暗祈禱他能陪我回去。雖然直覺路上會很亮、也不至於都沒有人,但能跳過的還是盡量避免。

 

 

到了門口,揮別,我按密碼、刷卡進了大門;但整個外舍冷冷清清的,從門口看進去,一個人影,一點人聲都沒有。

 

 

而我要繞過好一大段的距離,才會到最裡邊的八舍;雖然我住的寢室在三樓的第一間,但六七八舍之間的走廊、昏暗的樓梯,讓我有點不大敢走。

 

 

真希望可以跳過這些路,直接回到房裡。

 

 

外舍也不是多暗,至少有燈有月光,和我之前外宿的走道比起來,是該安心許多;但是,我卻不像當時有幾分莫名的勇氣,甚至,想到我那勇氣可能的源由,還會讓自己背脊發冷。

 

 

不要再亂想了!我這麼警告自己。

 

 

出了五舍,和六舍之間有一個庭院,雖然有光,但樹邊,草叢旁、建築物的角落,仍舊是烏漆摸黑的;我將眼神筆直的定位在底端:那六舍的走廊,但仍擔心是不是會有什麼東西,會突然從旁邊跳出來,會從走廊端跑出來。

 

 

到了六舍,向上的樓梯、交誼廳,也都是覆蓋在寂靜之中;真希望這時候出現一點人聲,我自私的希望有人吵鬧著,即便這是深夜。當然,是持續而正常的聲音,不是突然發出來的詭異聲響。

 

 

接著,是七舍的長廊,盡頭是八舍外的圍牆,隱約可以看到校外的東西。

 

 

我把眼神壓低,避開圍牆外的視野,避開穿衣鏡的反射,一路神經兮兮的走到八舍,上三樓。樓梯間傳遞著我刻意減輕後仍舊纏繞的腳步聲,持續到我佇立在房門口,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

 

 

心理壓力,讓這個月來都覺得沒什麼地一段熟悉的路,轉化的如斯可怕。

 

 

房間的燈暗著,其他人回家了,不知道我打工前還在猶豫中的小凌是決定回去,還是睡了。

 

 

我輕輕的開了門,探頭進去望了一下,小凌躺在床上。

 

 

有人在,總是安心許多,於是我輕聲關門,墊著腳尖進去。

 

 

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些暈眩,我很快貼到書桌旁靠著;可能真的太累了吧,加上又胡思亂想的。

 

 

我打開桌燈,然後看了一眼小凌,確定燈光沒礙著她,才拿了毛巾和衣服,準備盥洗。

 

 

想到這,我又開始害怕起來。

 

 

這麼晚了,浴室裡頭恐怕沒有人;那的日光燈有些舊,光線有點沈,說真的,就算亮到不行,我還是會怕。

 

 

但今天流了不少汗,又不能說不洗….

 

 

我罵了一下自己,早知道就早些回來的,一來不會摸到那引人亂想的銅板,二來也不會獨自一人在這麼晚的時間洗澡。

 

 

想再多,還不是要去?早洗早超生啊!

 

 

我拿著臉盆,穿過走廊到另一端的浴室;好在,一路上有幾間寢室的燈還亮著,星期五,很多人都很晚睡的。

 

 

更妙的是,浴室裡頭有陣陣的水聲。

 

 

於是我放心的進了我平常習慣的那一間浴室。

 

 

2.3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人感染到,從在店裡頭我就開始疑神疑鬼;一邊洗,我還一邊擔心隔壁幾間的水聲來源,是不是真人。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觀念,既然我沒有做什麼害人的事,那我實在沒有必要去擔心有什麼靈異;心安理得,我為什麼要害怕?

 

 

對,我為什麼要害怕?

 

 

我停下動作,讓水緩緩的在我身上流下;然後開始思索,我到底在害怕什麼,恐懼感是怎麼形成的。

 

 

如果照我之前想的,是因為以為那個客人很害怕,所以我就跟著害怕了?可是那個客人應該是知道、發現某件事情,所以才陷入恐懼之中,但我一無所知,更何況錢也不在我這,我何必跟著攪和?

 

 

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

 

 

但我卻覺得越來越可怕。

 

 

自從搬出公寓之後,每當意識到『這不是我該有的反應』,我就會覺得很可怕。

 

 

我強迫自己停止思考,但越努力,那些恐怖的邏輯和推論便越在腦裡串連著;我甚至想到一些恐怖片的橋段,那,即使我在封閉的浴室裡,也不是那麼的安全。

 

 

我盡最快的速度沖洗完,換上衣服,然後快步離開;剛進來時的水聲仍持續著,沒有間斷;平常我可能會暗罵這傢伙浪費學校的水,但我現在反想到更多、更複雜、更詭異的畫面。

 

 

先回房間吧,至少有小凌在。

 

 

會不會小凌回家了?那其實是…….

 

 

開門前,我突然想著。

 

 

門上端的縫透出我桌燈的光,可能是我忘記關了;至少有光,總比黑黑一片又發現小凌床上是空的好。

 

 

我這麼安慰自己。

 

 

我咬著嘴唇打開門,小凌仍躺在床上睡覺;我喘口氣,輕輕扣上門。

 

 

我果然太神經質了,既然知道沒事了,知道不會怎麼樣,那為什麼還要想這麼多?我把臉盆放好,貼身衣物收好,自忖一早天亮了再洗,然後走到桌前準備關燈。

 

 

突然,我發現,我桌上散著一堆零錢。

 

 

我平常都會把錢放在皮包裡頭,絕對不可能放在桌上。

 

 

但是,桌上散著一堆的零錢,沒有規律的躺在那。

 

 

正常說來,我這樣的距離是分不清楚有什麼差別的;但不知道是心理因素作祟,還是其他什麼理由來著,我總覺得它特別明顯。

 

 

我抖著手,把它挑出來,拿起看著。

 

 

就是它,那暗紅色的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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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桌上散著一堆的零錢,沒有規律的躺在那。

 

 

一般說來,我這樣的距離是分不清楚有什麼差別的;但不知道是心理因素作祟,還是其他什麼理由來著,我總覺得它特別明顯。

 

 

於是我把它拿起來,看著。

 

 

就是它,沒錯。

 

 

我打電話到店裡,可是沒有人接,他可能都已經回去了吧;如果要問,就只能等明天了。

 

 

我關上桌燈,坐回床頭,開始思考有什麼比較合理的可能。

 

 

那銅板,怎麼會在我這裡?

 

 

1.1

 

 

家裡每個月給我一千五的生活費,扣除買書錢後,常常是沒有餘額的;後來知道系上學長在學校附近有開店,正缺工讀生,而且又頗照顧學弟妹,所以我打算去應徵。

 

 

詢問了好些人,卻沒一個能清楚的描繪出地點和位置;後來,我拿著學姐們凌亂畫下的地圖在巷子裡搜尋半天,才找到一間最符合大家敘述的店。

 

 

小時候都是跟著媽媽打零工,不然就是她介紹到朋友那去;所以第一次在外頭自個找,總有些生疏和害怕。一走進店裡,我根本不知該怎麼啟口,只好拿著菜單挑了位置看著,想說先點個餐再說;但驚見上面的價錢可以抵我三餐的費用了,更讓我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

 

 

應該是因為下午茶時段,所以沒什麼人;站在吧台那人似乎閒著,又見我看著菜單發愣、傻了好久,所以走過來。

 

 

「需要推薦什麼嗎?」果然,他這麼說了。

「那個,其實我是來應徵的」我不好意思的說,總覺得有些尷尬。

「應徵工讀生還是廚房阿姨?」他說。

 

 

廚房阿姨?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人說老,有些兒好笑;以前總被人當作小孩子,想不到也有當阿姨的一天。

 

 

「有什麼分別嗎?」我問道,如果工作量太過,可能會影響到上課,我也沒那麼多體力可以負荷;不然,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工讀生的話,看內場外場,大致上外場就是收東西、擺盤上菜、添飯送飲料之類;內場要等外場經驗值累積一定等級之後才可以勝任。」他說。

 

 

「恩。」我應了聲。

 

 

「廚房阿姨的話,你得要先去找我媽,認她當乾姐;然後辦休學,每天來廚房這邊上工才行。」他又說,我跟著笑了出來;沒辦法,我一臉學生樣。

 

 

「那,應徵外場的工讀生,需要什麼條件嗎?」我問。

「不用吧,有手有腳的,妳什麼系的?大幾?」他也問。

「我是心理系,大一。」我答著。

「喔,不是學妹,那就不特別照顧妳了。」他說。

 

 

後來我跟他聊了一陣,知道他就是這店的老闆;尷尬的是我走錯家了,我學長開的是另外一間,在隔壁的隔壁;大家說的不清不楚的,這我回去一定要抱怨一下。但想不到的是,政大畢業在學校附近開店的學生有這麼多。

 

 

雖然找錯了,我還是決定留在這裡試試;老闆說薪水不高,但可以供應三餐,這對我而言是天大的恩賜,更是擺脫不了的誘惑。

 

 

趁著沒人,老闆帶了我一些簡單的注意事項,然後給了我一張班表。他說一天只要有排一個時段,就可以供餐整天;但後來我知道,其實就算沒班,他也很大方的請,他說不特別照顧我也是隨口說說的。

 

 

我填完班表,就從明天開始工作;今天下午、晚上都沒特別的事情,於是我就留在店裡看著學。我發現一個小小有趣的現象,後來證實是真的;店裡常常忙到焦頭爛額,也常常閒到發悶,沒有什麼特別的規律,好似客人是隨機抽樣進來的。

 

 

我的工作很簡單,如果進來的客人沒有自己拿菜單,那我就要過去遞給他;再來就是簡餐的添盛、送餐,送附餐、單點飲料之類。偶爾要擦擦桌子、玻璃、掃掃地,跟我以前和我媽做的活比起來,大抵而言算是輕鬆許多。

 

 

有些時候,忙起來,就要幫更忙的人處理要務;比如說,廚房阿姨在做餐,就要幫她注意另外燉肉的爐火;如果老闆在忙著攪拌虹吸壺,那我要進櫃臺幫他收錢。

 

 

就是這樣,我才會碰到那個銅板。

 

 

1.2

 

 

今天是星期五,按照前兩個星期的經驗,會忙到晚上凌晨以後;又按照慣例,我留下來,看店裡的書和漫畫、吹吹冷氣、消耗食材,並在不小心需要幫忙的時候伸伸援手。

 

 

這裡的工讀生和老闆沒有太大的隔閡,都是學長姐、學弟妹的;只要沒要緊事,班過了,大家還是會留下來待著,頗有家的感覺。對了,大家都叫老闆陳董,來沒幾天,我便跟著叫了。

 

 

今天10點之後,只剩我和陳董兩個人,另外的學長姐都有事回家去了。

 

 

到了12點半,仍有一大桌客人,不斷續點花茶,然後高談闊論著;老闆的習慣是待到沒有客人才走,那怕是鐵門剛拉下時來了一個人,一樣會重新幫他備餐。

 

 

「舞彤,晚了,妳要不要先回去?」陳董招手,示意我過去,小聲說著。

 

 

「沒關係,沒什麼事。」我想,他對我滿好的,所以等這桌的人走了,收拾完再離開吧。

 

 

「不是這個問題,我擔心妳的安全。」他關心的說;但我想,這離女舍那麼近,又不是什麼荒郊野嶺的,實在沒有必要。

 

 

「不會啦,我很安全的。」我說,他正要說話,大門的風鈴響起,表示進來了一個人。

 

 

「歡迎光臨。」我們同時說著。

 

 

「請問,還有供餐嗎?」進來的是一個中年人,不知怎麼,我覺得他的氣色非常的差。

 

 

「有。需要什麼嗎?這邊有菜單。」陳董將單子遞給他,我看他伸出手的時候,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雞腿飯帶走….」他看了一下,沒有勾選,便直接說道。

「我們這邊點餐有附贈飲料,請問….」我接著說,但被他打斷了。

「不用了」他說。

 

 

他站著等,我請他先坐一會,他卻似沒聽見一般;陳董進廚房弄餐,我則準備湯、便當盒和其他餐具。

 

 

「先給妳錢」弄到一半,他突然說了,於是我走過去。

「他不要飲料,算他一百吧。」陳董在廚房叫著。

「啊。」他愣了一下。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那表情,不像是因為算便宜所以驚訝;反而像是希望什麼卻沒實現一般,從他之後的表情和動作更讓我這麼覺得。

 

 

奇怪。

 

 

他掏了半天的口袋,但我明明見到他手上有一張百元鈔;他一開始,便是拿著剛剛好的130元,那他現在,不是把百元鈔給我就好了嗎?

 

 

他掏了許久,湊了許久,才將一堆零錢散在吧台桌上;我算了一下,150元,310元,35元,51元。

 

 

「收您一百,謝謝。」我把錢撈到吧台邊緣,用另一隻手接著;在翻到手上的瞬間,我看到其中一個10元,上面沾了奇怪的烏漬。

 

 

我看了一下,是暗紅色的,直覺讓我想到是血。

 

 

聯想到的瞬間,我感覺後方有種寒意,很快的將我整個人包裹起來。

 

 

「有什麼問題嗎?」那個人緊張的問道。

「喔,沒有。」我笑了一下,把錢放進收銀機。

 

 

他好像在害怕什麼,而很直觀的感受告訴我,他在怕那個沾了血的1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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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人都怕痛。

但,人是先有『怕』,還是先有『痛』?

 

 

主觀看來,人是先有『怕』的情緒,才會對『痛』產生負面的認知,從而論及『痛』的定義。所以,先有『怕』,才有『痛』。

 

 

客觀看來,『痛』是物自存在,『怕』是客觀現象對存在物的反應;因此,先有了『痛』的元素,才產生害怕的反射。

 

 

但,就某種層次論及,客觀是不存在的。

 

 

……………

 

 

也沒這麼簡單。

 

 

1.1

 

 

夜深了。

 

 

活動中心的四周,慢慢地靜了下來。車少了,人少了,生氣變得沒有這麼蓬勃;而鐵門內,似乎還在辦著特別的活動,被一些無法辨識的喧囂聲感染,就像每一年的這個時候一樣。

 

 

其實仔細聽,聲音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個身影晃過,努力地爬過深鎖著的大鐵門;他的右手仍不斷留著血,只能用僅剩的一點手腕頂住欄杆的頂端,然後再抓著上方的橫桿越過。

 

 

很順利的,他越過鐵門,離開這個夢魘;他緊壓著手上的傷口,憑著印象往山下跑去,希望能找到警察局。

 

 

「瘋了…….全部都瘋了……」一路上,他嘴裡都不斷的重複著。

 

 

1.2

 

 

小智巡邏回來,便回休息室待著;窮鄉僻野的,沒太多事,固定陪著蟲鳴蛙叫晃過幾圈,大致就可以休息了。

 

 

他打開電視機,看著新聞,盡是一些平常的八卦,沒什麼新鮮事;當然,他可不希望有什麼事;分發以來,大的案子與他無緣,同樣,他也不希望有緣。

 

 

最初考警校,是衝著一股熱誠,但很快的,在鑲入資本主義的巨大齒輪中,成為小螺絲後,那些夢想便被狠狠的澆熄了。

 

 

小智伸伸懶腰,準備開始撰寫記錄,突然間,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摔了進來。

 

 

「救…..救命…..」一進局裡,那人便不斷的喊著。

 

 

小智很快打量了一下,眼前是一個接近廿歲的青年,打扮還算時髦,第一印象便是所謂的死大學生;但特別的是,他的右手關節以下,只有半個手腕,左手的指節,仍不斷冒出血來。

 

 

「快叫救護車!」小智連忙通知同在值班的勇孝,這大學生可傷得不輕,血仍滴答滴答的在地板上畫著。

 

 

「快..快救人….」那人仍不斷的呼救。

「你放心,我已經叫救護車了,有什麼事情到醫院再說。」小智連忙安撫他。

 

 

「快去再不去,就都要死光了……」那人突然抓住小智的肩膀,將小智的襯衫染紅;小智一看,那人的手指節被剪的亂七八糟,血便一汩一汩的從缺口冒出,濕熱感透過襯衫,傳到小智的肩上。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小智感到相當不安。

 

 

小智和勇孝各帶了把槍,坐上巡邏車,準備到大學生所說的活動中心探究竟;留守的阿文等救護車,準備一同到醫院做筆錄。

 

 

「有一群人發瘋了,把其他人全部關起來…..然後不斷的虐待」這是大學生昏迷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1.3

 

 

朝榮轉醒的時候,躺在警局的休息室中,旁邊坐著一個人,穿著警察制服;朝榮看了一下自己,傷口都已經被包紮好了,但刺痛仍舊不時地傳來。

 

 

「是發生什麼事?」穿制服的警察,對著朝榮問道。

 

 

朝榮看了他幾眼,本打算道出畢業旅行的始末,但突然看見那人手上包紮的繃帶,頓時將話活生生吞回腹中。

 

 

「你不用擔心。」他見朝榮望著自己手上的傷,便安慰道:「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知道,劇本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死人。」

 

 

「劇本?」朝榮叫了一下。在房間裡面,家瑜那群人,便是不斷的提及劇本劇本劇本;這要他不用擔心,怎麼可能?分明就是一夥的。

 

 

「你沒看過嗎?關於痛的劇本?」那警察又問了,朝榮搖搖頭,一無所知。

 

 

「你會怕痛嗎?」警察又問道。

 

 

朝榮不敢回應,每當家瑜問及,回答怕的人,就會有更恐怖的虐待降臨;回答不怕的人,要不是被拆穿,面對一樣的處境,就是整個人變成瘋子;和家瑜他們一樣的瘋子。

 

 

「我說了,我不會傷害你啦。」警察皺了皺眉,他知道朝榮在害怕什麼,但不知該怎麼安撫他。

 

 

「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是阿文,小警察一個。」他說道。

 

 

朝榮還是不敢回應。

 

 

「是這樣的啦….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裡頭是一個劇本;」阿文見他呆著,只好自己先說話:「我剛開始看的時候呢,直覺得很瘋狂,只覺得作者是個瘋子。」

 

 

「但看完之後,有一天,突然想要嘗試一下。」阿文說:「我照著裡面的步驟一步一步慢慢來,漸漸地發現,我不那麼怕痛了。」

 

 

「當然,不是不怕痛,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不會那麼退縮了,應該是這樣吧。」阿文試著說,要他清楚表達一個概念,可能有些困難。

 

 

朝榮只是越聽越反感。

 

 

「後來,透過一些管道,我和作者有了聯繫;又透過他,我認識了一堆嘗試過的人。」阿文說。

 

 

(一群瘋子…..)朝榮心想。

 

 

「誒….不管怎樣,我是這麼認為的啦,作者是想要幫助大家,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去解釋,但就是這麼一回事;」阿文努力尋找字彙來詮釋著。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你會傷得這麼重,為什麼說會死人。」阿文一口氣把問題說完。

 

 

朝榮想了想,這人雖然也是瘋子圈的一員,但似乎是可以溝通的,是比較正常的。

 

 

是這樣嗎?旅行開始時,家瑜他們也很正常啊。

 

 

所以,朝榮還是不敢回應。

 

 

因為痛,累積了他內心的恐懼。

 

 

「唉呀,真糟糕….這樣的話,我到底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啊?」阿文抓著頭說,似乎有點困惑。

 

 

1.4

 

 

小智和勇孝到了活動中心,沒有見到管理員,也循不著進去的路徑;(果真有點詭異),兩人同時都想著。

 

 

手一搭,兩人輕鬆翻過鐵門,進到活動中心裡頭;眼前一棟建築仍為燈火環繞,於是他們緩緩的走了過去,但越是靠近,越是聽見一些此起彼落的慘叫聲。

 

 

小智正要取出無線電,卻聽見旁邊一個碰撞聲;轉身一看,勇孝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而同時,他感覺到後腦傳來猛烈的撞擊。

 

 

冷水,潑在小智身上。

 

 

小智還未睜開眼,便被周遭的叫聲和血腥味填充了聽覺與嗅覺;雙眼復見,在一柱柱的水泉之下,看見的是一片片模糊的血紅色畫面,活像地獄般的殘忍鏡頭。

 

 

他下意識的要掏槍,但全身被緊俘的無法動彈。

 

 

「你醒了嗎?」隨著他扭動身體試圖掙脫,前方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小智的眼鏡被水灑的模糊,幾乎看不清楚什麼。

 

 

遠遠的,前方一個人走了過來,拿下他的眼鏡,輕輕的擦拭之後幫他戴上;於是,地獄的圖景,就變的清楚了。

 

 

這是一間五坪大左右的套房,四張上下舖的床,裡頭共有十一個人。

 

 

嚴謹一點說,應該還活著的有七個。

 

 

首先是眼前的長髮女生,穿著淡綠色的露肩小可愛,配上白色的短裙;衣服和裙子上都有數點與幾大灘的血漬裝飾著。

 

 

左手邊的下舖,一個短髮女孩,穿著彩色的短裙,上衣被被脫光的躺在床上;她的腹腔被畫開,血泊內隱約可見裡邊的臟器;她眼神呆滯,但由喘息聲可知尚在生。

 

 

她旁邊的男生就不是了,脫光衣服和褲子的倒在那,陰莖由中間裂成三半,變成一朵鮮紅的花瓣;手指頭全被切下,只剩下兩個空掌,兩眼直瞪,死了,嘴邊有一小塊血肉,像是舌頭。

 

 

上舖的地方有些高,看不甚清楚,沒有活人,散著一堆肢塊;由這角度望去,是看不清楚部位的,但感覺上仍能拼湊出一個人來。

 

 

右手邊的下舖,坐著一個女生和兩個男生,三個人都是光著身子,表情冷漠的瞪著自己;他們身上都有許許多多的傷口、刀痕,其中一個男生的左手手指,全是不規則的形狀;另一個男生的腳被鋸開一半,紅光中露出一點森然白骨。

 

 

三個人的下體,都仍不斷的冒出血來。

 

 

上舖是空的。

 

 

長髮女生的腳旁,躺了兩具屍體。其中一具的脖子被鋸了一半,以其為圓心,血繼續慢慢的往旁邊流去;另一具女屍,有一根木棍從下體直貫到咽喉,然後由嘴中穿了出來。

 

 

勇孝在自己身邊,仍昏迷著。

 

 

那長髮女孩從後邊拿出一個時鐘,放到小智身旁,輕聲說道:「廿四個小時,成功了,歡迎你進入嶄新的世界;失敗了,我會很快讓你解脫。」

 

 

「什麼?」小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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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的也不錯,但如果可以瘦下來不是更好?

 

 

這裡有一個輕鬆、安全、有效、沒有後遺症又不會復胖的方法,推薦給大家喔~

 

 

真的可以在一天之內,瘦整整廿公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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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天廿公斤?是打錯了嗎?」佳佳看著那數字,揉了揉眼睛;但一樣,一天,二十公斤。

「怎麼可能啊?是反諷的嗎?」佳佳點選了網頁,結果很快的顯示連結錯誤。

 

 

「果然是搞怪的,噓他!」佳佳生氣的回到BBS上,準備回文;但一看,文章的末端有將近數十篇的推文,有趣的是,所有人都一致的推薦方法的有效,連一個站出來說真話的都沒有。

 

 

「真的假的?」佳佳心想,不免半信半疑起來。

 

 

「當然是真的啊!」突然,佳佳後方傳來陰沈的聲音;佳佳轉過頭看,是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和一個穿襯衫和牛仔褲的女人。

 

 

黑衣男子全身包裹在黑衣中,不知為什麼,連臉都看不清楚;唯一可見不是衣裝的,是他正在啃食的指甲。

 

 

女人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衣著普通,但將她苗條的曲線襯托的完美無瑕。

 

 

「你你們是誰,為什麼跑進我的房間?」佳佳叫道。

 

 

「是妳自己下載的啊。」黑衣男子說了。

「下載什麼?」佳佳感到莫名其妙。

 

 

「妳身材也不會很差啊我看看,167公分,58公斤….呵呵,是有點胖啦」黑衣男子自顧自的說著。

 

 

「你..你們快出去!」說到佳佳的痛處,她更是生氣的趕人。

 

 

突然,一雙手從後方抱住了佳佳,將她整個人架了起來;佳佳回頭一看,手是從電腦螢幕裡伸出來的。

 

 

「哇哇~爸~媽~~救我啊!」佳佳一邊踢著腳,一邊大叫;這時候,她更看見了那美麗的女人,雙手竟然不見了,兩隻袖子空空的垂下。

 

 

「救妳娘!我是來幫你實現願望的耶!」黑衣人罵道。

「實現願望?實現什麼願望?」佳佳停止呼喊,問道。

 

 

「幫妳減肥啊!」黑衣人說。

佳佳想到了剛剛點選的網頁,一瞬間領悟了。

 

 

「你你是魔鬼!」佳佳問道。

「答對,不過沒獎品。」黑衣人說。

 

 

「你要幫我減肥?你一定是要砍斷我的手腳,不然哪有瘦那麼快的?」佳佳說。

「砍妳爹!你驚悚片看太多啊!沒注意看嗎?上一集我被人說太殘忍,現在我都特別標明沒有副作用了,還砍妳啊?」黑衣人說。

 

 

「那,你一定是要把我殺了,變成白骨自然就瘦很多了,而且都死了還有什麼副作用?」佳佳說。

 

 

「白妳爺爺!妳很愛看鬼片啊!跟你說了安全!安全就是說不會死不會有後遺症!妳沒唸書啊?沒大腦啊?來來來,我問妳,妳最喜歡的偶像是誰?是不是某個三男一女的團體啊?」黑衣人一連串說著。

 

 

「那那到底要怎麼減啊?」佳佳想了一會,「啊,你要控制我一直跑步一直跑步,跑到瘦了廿公斤嗎?」

 

 

「寶貝,把她放在體重計上吧。」黑衣人似乎不想理會她,從不知什麼地方拿出一個體重計;而那雙『手』便把她架到了上邊放著。

 

 

佳佳一站上去,便要跳下,卻發現雙腳就這樣黏在體重計上,無法動彈。

 

 

20公斤,剩下23小時,不急。」黑衣人說。

 

 

2

 

 

「等..等等」佳佳連忙打岔到。

「怎樣?」黑衣人拿出一個工具箱,準備打開,聽見佳佳說話便停了下來。

 

 

「一定是瘦20公斤嗎?」佳佳問。

「不一定啊,不然你要瘦幾公斤?」黑衣人問。

10公斤就好行不行?」佳佳又問。

「好啊。」黑衣人說。

 

 

「真的沒有副作用?」佳佳又問。

「安啦!我不會騙你的!我是做信用的。」黑衣人拍拍胸脯。

「會瘦到胸部嗎?」佳佳又問。

「我可以幫妳跳過,特別優待。」黑衣人說。

 

 

「恩。」佳佳想想,如果真的是這樣,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那可以開始了嗎?」黑衣人又問,佳佳點了點頭。

 

 

3

 

 

黑衣人拿出另一個體重計,放在旁邊;然後二話不說,就把佳佳的衣服扒掉。

「你….你幹嘛?」佳佳驚叫,用手遮住私處和胸部。

 

 

「我老婆在旁邊耶,我幹什麼都可能,就是不會幹妳,放心吧!」黑衣人說著,然後從箱子內拿出一把手術刀。

 

 

一瞬,便從佳佳身上削下一塊肉。

「啊!!」佳佳痛的叫了起來,黑衣人將肉片放在體重計上,然後又是一刀。

「不!!不要!!」佳佳痛的流出淚來。

 

 

「不要停嗎?」黑衣人笑著,然後一刀一刀的劃,將佳佳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

 

 

不知叫了多久,不知暈倒幾次,待佳佳緩緩睜開眼,看見黑衣人坐在一旁喝著飲料。

 

 

「你你把我的肉全部割下來?」佳佳忍著劇痛,看著體重計上滿滿的一堆血肉,吐了出來。

「對啊。」黑衣人說。

「這哪會沒有副作用啊?這能見人嗎?」佳佳大叫。

 

 

「唉唷~還有十幾個小時,我先休息一下嘛。」黑衣人耍賴似的說著。

 

 

過了一會,黑衣人拿出一根細細長長的管子,便朝佳佳身上插去;佳佳叫了一下,然後看見混濁的白黃色稠狀物從管子內緩緩流出來。

「這..這是在抽脂嗎?」佳佳感到不可思議,抽脂這麼多次,沒看過這種方法。

黑衣人沒有理她,專心的拿出一堆管子,插在她身上各個地方;然後一邊看著管子,再一一的抽掉。

 

 

地上滿滿都是佳佳身上的油,這次的腥味讓佳佳又吐了出來。

 

 

黑衣人看著體重計,獃立許久;然後又拿起手術刀開始刮著佳佳身上的肉。佳佳咬著牙忍住痛,但她總覺得,只要撐過去就沒事了。

 

 

4

 

 

佳佳醒了過來,她在電腦桌前睡著了。

 

 

她爬起來,看著螢幕仍停留在推文的地方。

 

 

「作夢嗎?」佳佳懷疑的想著。

「當然不是啦!」後方又傳出黑衣人的聲音。

 

 

佳佳跳了起來,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動作變輕了;她看一下自己,竟然變的苗條異常,而且三圍勻稱到自己夢寐難求的境界。

 

 

她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好啦,整整十公斤,收工。」黑衣人拍著手,笑著說。

 

 

佳佳拿起自己的體重計,站上去一量,果真瘦了10公斤;於是她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的新身材,不禁笑了起來。

 

 

不只是身體,連臉上的贅肉,都被削掉了呢。

 

 

佳佳不斷的跟黑衣人道謝。

「要多少錢?」佳佳突然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不用錢啊,我是做功德的。」黑衣人說。

 

 

「不用錢?」佳佳簡直不敢相信。

 

 

「不過,嘿嘿……」黑衣人笑著說,停頓了一下。

 

 

「不過什麼?」佳佳突然間感到一陣恐懼,自己和魔鬼打交道,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下場?鬼版裡頭的女主角,通常下場都很慘;自己剛剛被沖昏了頭,竟沒想到這點?

 

 

「妳要幫我推文,說我的方法真的有效。」黑衣人說。

「就這樣?」佳佳又呆住了。

「就這樣,但是,如果妳沒有幫我把全部文章都推文的話..嘿嘿嘿」黑衣人又奸笑起來。

「會怎樣?」佳佳嚇到了,這不是要她把全部的文章都翻出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把網路上全部的文章找出來?如果他偷偷發表在奇怪的地方不就…..

 

 

「只是我會小小難過一下。」黑衣人兩手一攤,「不會怎麼樣。」

 

 

佳佳看著這個詭異的黑衣人,被他的行為弄得糊塗、又有點擔心、害怕;雖然他這麼保證,但是,魔鬼,會真的遵守諾言嗎?

 

 

想到這裡,佳佳不免又擔心起來。

 

 

正要多問,但一轉眼間,黑衣人已經不見了。

另外,她醒來之後,就沒見到那女人了。

 

 

佳佳看著空盪盪的房間,再看看鏡中漂亮的自己;恍神許久。但很快的,沒有多久,擔憂的心情便被喜悅掩蓋。

 

 

『真的很有效喔~~我和我的朋友都可以作證呢~』佳佳開心的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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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知道這個結論,我便試著讓自己維持在冷靜的思考;也因此,改變了之前的決定。

 

 

這個樣子,比較能保護到她。

 

 

「你那個陣,是騙我的吧?」我對著黑衣人,點破。

 

 

「我為什麼要騙你呢?我有什麼好處?」他這麼回答,更加深了我的推論。

 

 

「沒有道理,就算是什麼魔法法術的,也應該有他的道理在;你說這個陣式象徵這血的主人在某個地方,就應該要有另一個東西來誤導出那個位置。」我分析道:「只有這麼一個陣,不合理。」

 

 

黑衣人沒有反駁。

 

 

「好處當然是有的,你強調我是貴族,表示我跟你們就不一樣;你想知道,如果是我被那些怪物追殺,那你們所信奉的『惡魔』,會不會為了救我而現身。」我生氣的說:「出現了,你們有救,沒出現,犧牲的是我。」

 

 

昭芸看了我,又看了一下黑衣人;而那些古怪的年輕人都用詭異的眼神望著我,黑衣人仍舊沈默。

 

 

我現在的心情不是害怕,也不是憤怒;我想到一個方法,讓他們起來保護我們。

 

 

「我問你們,你們躲在這裡能做什麼?」我說著,而大廳依舊寧靜。

 

 

「你們既然都是『人類』,那總有親人朋友的,你們不會想要保護他們,或者為他們報仇嗎?」我說。

 

 

「不可能,打不贏的!」一個人突然叫道,我看過去,便是樓上那怪力男。

 

 

「沒說要打贏啊?反正總是要死,為什麼要躲躲藏藏的?能殺一個算一個不好嗎?還是說,你們信奉的『惡魔』只是你們要拼命的躲?」我說道,會信奉惡魔這種詭異的東西,要不是特殊的理念,一定就是崇拜他們的力量;若此,逃避怯懦的行為就不該出現。

 

 

如果害怕,就應該要

 

 

「我問你,信奉基督的人呢?也會被殺嗎?」我對黑衣人說,這是一個關鍵。

 

 

「小路,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的好亂!」昭芸又拉了我的手說。

 

 

他家是信佛的,跟她說也無妨。

 

 

「那些洋娃娃,就是我們俗稱的天使;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基督徒所謂的末日審判吧。」我解釋給她聽。

 

 

「怎..怎麼會?」她感到詫異,但應該不會多嚴重;畢竟我不是告訴她,那是佛祖派來的妖怪,異教徒在此時的心理衝擊,顯的很微妙。

 

 

「聽說,信上帝的,死的不會痛苦。」黑衣人隔了許久才說,但我覺得不合邏輯。

 

 

「不是吧?聽到歌都會失去自我意識,那段時間應該不會痛苦,所以跟信不信上帝無關吧?」我反駁的說。

 

 

「我不知道,我是聽說的…..」黑衣人開始失去老大的氣勢了。

 

 

就是要這樣。

 

 

「那好,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信上帝?死前悔改,還是有救吧?」我說,那是我在之前聽說的一件蠢事,人做了再多壞事,死前信神,一樣上天堂。

 

 

「我們不想死,也不想上天堂。」黑衣人很快回答。

 

 

「為什麼不想上天堂?」前五個字是我預料中的,但後面我就不懂,不想上天堂?天堂有什麼不好嗎?

 

 

「照主人的說法,天堂雖然保障一切,但有許許多多的限制;」黑衣人抬起頭回憶著說:「相對的,地獄雖然弱肉強食,卻是絕對的自由。」

 

 

「我想要自由。」他大吼。

 

 

「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由。」

 

 

大廳又喧囂起來。

 

 

這是什麼理論?果然是惡魔一貫的詐騙手法;但沒關係,我將計就計,說不定有用。

 

 

「那就對了,所以,你們應該起來反抗他們;而不是窩在這裡等誰來拯救你們。」我說:「如果連這些天使都對付不了,你們要怎麼在地獄裡的弱肉強食中生存下去?」

 

 

我不斷的說著,運用辯論的技巧,就像反抗軍的領導人一樣,蠱惑他們;以彼之道還諸彼身,就算把他們都犧牲了,也能增加我和昭芸安全回到台北的機率。

 

 

我開始覺得自己像惡魔了。

 

 

8.2

 

 

按照黑衣人的說法,人類不能使用魔法;所以必須靠著畫陣,和天使或惡魔的血來達到必要的練成;這和很多部日本漫畫類似,但又顯的麻煩許多。

 

 

他交給我的陣,確實是騙我的;因為他算準我會自己畫,然後先讓昭芸站進去。陣的定義是要天使感受到畫陣者的血,而不是陣上的血,然後攻擊陣內的東西;他要知道我的底細,接著要我見到昭芸被攻擊,能不能激發出什麼潛能;如果不能,天使最終還是會攻擊我,那麼就演伸出我推論的那一點。

 

 

不能證明為真,卻合理多了。我氣得發抖,但還是保持微笑,維持前嫌盡逝的姿態;然後安撫著昭芸,告訴她之後不會這樣了。

 

 

當然,我告訴自己,你們一定要死的很慘。

 

 

我相信昭芸的親人應該死無全屍,但我必須編織一個戲碼不斷的安撫她;首要還是先帶她回到那才能進行,這點,我需要這些教徒的幫忙。

 

 

一群人集結在一起,總可以拖延許多時間,更何況,他們應該有基本的能力可以稍微應付;反正沒有要贏,只要把我們送回都市就好。

 

 

一群人準備許久,我和昭芸坐在椅子上,我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思索著要怎麼讓她最安全。昭芸對所謂『末日審判』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她不相信這些毫無人性的怪物竟然是天使,而且諷刺的是,惡魔的信奉者似乎比她們親切。

 

 

正義本來就比慾望還有冷酷,還要難以親近;但說這些,只會製造絕望罷了。

 

 

「我們該怎麼辦?」昭芸一直問。

 

 

「先找到妳的家人,我會想辦法讓大家活下去。」我說。

 

 

這是肺腑之言。

 

 

許久,一行人準備完畢,要去聯絡其他的信徒一起反抗;當然,信徒最多的地方,如願地便是台北,所以可以照著我的想法來進行。如果順利,我還可以在路上學到一些,不用『入教』也可以對付洋娃娃的方法。

 

 

門開了,似乎沒有守在外邊的天使,於是眾人貼著走了出去;我見屋外的牆上佈滿一些血痕,繞道另一邊也是同樣的東西。

 

 

那個才是不被天使感覺到的陣吧。

 

 

我將圖騰記在腦中,然後跟在隊伍的中央。

 

 

大夥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奇怪的是,所有的天使都不見了;街道上,除了凌亂的屍塊、被波及的建築和殘車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些洋娃娃,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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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那你們,又是什麼?」我摟著昭芸,問了黑衣人這個問題;雖然他不像那些娃娃不由分說的大開殺戒,但我相信他們都一樣,通通不是什麼好東西。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黑衣人敷衍的應。

 

 

「我現在就要知道!」我大聲說。

 

 

「以傳統的說法,我是把靈魂賣給惡魔的人類。」那黑衣人說了,並沒有多做什麼解釋,也許對他來說這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和我想像的差不了許多。那麼說來,外面的那些娃娃,果然是…..

 

 

「你救我們是為了什麼?」我又問,而心底預設的答案,無非是要把我們拉攏到他們那一端。

 

 

「我到底還是個人類,發生這種事,你覺得我會幫誰?」黑衣人振振有詞的說,四周的年輕人們專注的看著他;可見他不僅是老大,還是把他們帶入教的上線。

 

 

「小路?」昭芸叫了我一聲。

「恩?」我應道。

 

 

「我想快點回家…….」她小聲的說,雖然刻意壓下,我仍感受得到她的焦急與不安。

 

 

「那你能教我怎麼消滅那些怪物嗎?」我問道。樓上那年輕人的怪力,決不是他的肌力所能展現;與其要求他保護我們,我比較渴望有自給的能耐。

 

 

「等級差太多,不可能。」黑衣人搖搖頭:「光是歌,人類就無法抗拒了,你要怎麼抵抗?」

 

 

「我不怕歌,我聽見歌的時候,只會一點點暈眩。」我衝口說道,我想,能這樣免疫的人,應該不只我吧。

 

 

我錯了。

 

 

我話說完,四周又開始鼓譟起來,大多是交頭接耳地懷疑我說的話;而昭芸又拉了拉我,意示我快點離開。至於黑衣人,則佇立在那,什麼也沒說。

 

 

「不說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我牽著昭芸準備離開,但這只是作勢;因為我知道我剛剛的話,對他們來說是相當震撼的一件事。

 

 

「我們也沒辦法對付他們,頂多一打一吧;但是軍團越來越多,絕對不可能贏的。」黑衣人很快擋到門前。

 

 

「世界開始崩裂了,這個時候,有能力的人會一個個跳出來,自詡能解救人類;但人類終究是人類,層次差太多了。」黑衣人激動的說。

 

 

「對我來說,只能祈禱我們的『神』,快點來拯救我們;在那之前,就是盡量的逃了。」我以為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反抗,卻想不到是這麼消極;但這樣的論調,卻也讓我驗證到我之前的假設,是越來越逼近現狀了。

 

 

他說了一大堆話,但對我們卻沒有任何幫助;言外之意,如果我加入他們,或許他們的神會眷戀我一點,但那是不可能的。

 

 

要我信惡魔,我寧願接受神的制裁;但我不會坐以待斃,我要對抗到底。

 

 

但,那是我,我現在還得考慮昭芸。

 

 

「你堅持要走?」他擋著門說,而我的舉動給了他明確的答案。

 

 

7.2

 

 

門外的光景讓我們震驚的無以附加。

 

 

滿天飛舞的一群,和地面上沒有翅膀的洋娃娃,用詭異形狀的東西,在破壞這個城市;街上滿滿都是屍體,多到不敢去相信。我這輩子沒見過死人,在這短短幾天滿溢到我幾乎麻痺。

 

 

太扯了…..

 

 

真的太扯了…..

 

 

黑衣人關上門,門外的吵雜聲便立時消失,而我看著門關起來,眼前仍是那幕不可思議的畫面;漫天飛舞的妖怪、許多畸形怪狀的東西,這只有電影和小說才會出現的吧?

 

 

「全世界都是這樣。」黑衣人說:「不是我不讓你們回去,你覺得有可能走到什麼地方嗎?」

 

 

「你的意思是,我家也…..」昭芸抖了一下。

 

 

「跑回去也沒用啊,妳能救人嗎?」……真是風涼話。

 

 

「這屋子怎麼會安全?」我不懂,既然那怪物們可以破壞建築物,那我們這裡也不會安全。

 

 

「他們是來殺人的,不是來搞破壞的,只要讓他們感覺不到就可以了。」他說了一個關鍵,這就是我要的東西。

 

 

「怎樣讓他們感覺不到?」於是我問。

 

 

黑衣人沒有回應,我看了昭芸一眼,她知道我這麼問的用意;知道這方法,就有機會離開這裡,去找她的家人,也可以讓她的家人『不會被感覺到』。

 

 

「跟我說吧?怎樣讓他們感覺不到?」我抓著黑衣人問。

 

 

「畫陣…….不過,對Principalities以上是無效的。」他遲疑一會,說道。

 

 

「沒有其他辦法嗎?陣怎麼畫?」我又問他。

 

 

「目前我只知道這個方法了,但要畫陣,要用惡魔的血。」黑衣人拿出一個罐子:「離開陣,就無效了。」

 

 

「什麼跟什麼啊?」我叫道,這聽起來根本毫無道理;要讓天使感覺不到,要用惡魔的血?他們應該對惡魔的血特別敏感吧?

 

 

「高等的惡魔血,可以騙過高等的天使;這個陣的定義是,『這個惡魔在某個地方』。」黑衣人解說著。

 

 

「小路?什麼天使?什麼惡魔的?」昭芸突然問我,她大概還沒有意會到,那些白色洋娃娃就是所謂的天使吧。

 

 

「把他們騙過去?」我拉了一下昭芸,表示我之後再告訴她,我得先弄懂這詭異的理論。

 

 

「恩,我只知道這樣了。」他說。

 

 

「既然惡魔是你們信奉的神,那他們什麼時候來救你們?」我又問。

 

 

「我不知道,聽說他們在等王,沒有王的指示不能擅自開戰。」黑衣人含糊的說。

 

 

「王?撒旦嗎?」想不到我口中竟然會說出這種神話的名字。

 

 

「這我不知道,但我感覺到你有惡魔的血統。」黑衣人突然說:「貴族的血統。」

 

 

「什麼?」我嚇到了。

 

 

「你被Archangels的槍刺穿了,可是你的傷不見了。」黑衣人指著我的腰說。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雖然被衣服包裹著。而同時,我想到那陣光,樓上的對話,還有,我小時候的那堆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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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除了目視的距離之外,我還必須計算她們伸手可及的路徑;這樣,才不會突然被她給抓下來。不,不僅是抓,連掃到都不行,那麼大的力氣,一定會摔車。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思考會影響我的注意力,連突然出現的什麼都不能奪走他,除非就在眼前。

 

 

所以,我沒注意到是什麼閃光,在我穿過娃娃群的一瞬間打在我的眼前;那一刻發生什麼,我完全感受不到,但現在的我就是倒在地上,看著天空。

 

 

我轉動脖子尋找昭芸,只見她倒在我的身旁,似乎昏了過去;然後,我看見那一群娃娃,慢慢的朝我們飄過來。

 

 

6.2

 

 

我從床上爬了起來。

 

 

「夢?」我問了一下自己,但很快的答案便被推翻了。

 

 

我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之中,只有我一個人,沒見到昭芸;我急著要下床找她,但後方一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嚇著了我。

 

 

「不要亂動,你的傷還沒有好。」是一個冷漠的聲音,應該是個年輕人。

 

 

傷?我身上有什麼傷?但這並不重要,我要快點找到昭芸;犧牲了這麼多朋友,只是為了保住她,如果連她都怎麼了,那不就……

 

 

我看著四周,卻找不到發聲的人。

 

 

「你是誰?你在哪裡?昭芸呢?」我吼道。

 

 

「咦?你看不見我?」突然,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

 

 

該怎麼形容他,我覺得他比那些娃娃還要詭異。

 

 

「你..你是什麼東西?你把昭芸怎麼了?」我退後了一步,握緊拳頭問道。

 

 

「我跟你是一樣的東西。」他說了。

 

 

一樣?才不一樣!我是活生生的人,他是一個散發詭異氣息的妖怪;要說一樣,只是他披著和我一樣的人皮罷了。

 

 

我怎麼會這樣想?

 

 

「昭芸怎麼了?」我急著問,不管他是什麼,這都是最重要的。

 

 

「嘖嘖嘖,你好像不怕我。」他笑了,笑得很詭異。

 

 

那些洋娃娃是靜的詭異,這傢伙是動的詭異。

 

 

「昭芸怎麼了!」我又吼了一聲。

 

 

「我的兄弟們正在玩,你要不要加入啊?」他說了一句該死的話。

 

 

我衝上前去,用盡全身的力氣給他一拳;想不到他不躲不避,就讓我打在臉上。

 

 

我的手傳來灼熱感,他扭曲的鼻子緩緩流出血來,但他依然在笑。

 

 

「女人,要幾個有幾個,幹嘛這麼執著?」他笑著說,於是我又揮了一拳。

 

 

他用我不敢想像的速度抓住我的手腕,同一時間,我感受到他的力氣,大的不像話,就像那娃娃一樣。

 

 

「喂,放開他啦。」突然間,後方傳來另一個聲音;我用餘光看去,是一個全身包裹黑衣的男人。

 

 

「老大,他看不見我耶?」詭異年輕人聽黑衣人一說,連忙鬆手;我一看,上面是紅紅的手印。

 

 

「昭芸呢?」我仍然問著。

 

 

「你說你載著的那個女人啊?」黑衣人走了過來,繼續說:「她沒事,你的女人我們哪敢碰呀,你以後找我報仇我可麻煩呢。」

 

 

他走到我面前,盯著我看;這時候我才發現,他不僅是一身黑衣,臉上也包著黑色面罩,然後,露出紅色的眼睛。

 

 

這是什麼世界?是我記憶中的世界嗎?還是我們跑到什麼異次元了?

 

 

「他可能是貴族後裔,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認不出來,呵呵。」黑衣人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然後轉身。

 

 

「下來吧,你的愛人還在等你呢。」他手一攤,揮了揮,招我過去。

 

 

我跟著他走出房間,見到外頭有一群的年輕人,有男有女,感覺都是一樣的詭異;昭芸站在廳中,被一群人圍著,我看她的表情非常害怕,連忙衝了下去。

 

 

「昭芸?」我連忙抱住她,擋住那些詭異的視線。

 

 

「小路小路」她叫著我,哭了起來;我看著她,沒有什麼傷口,沒有衣衫不整,除了心疼,擔憂頓時大減。

 

 

「你叫什麼名字?你爸媽是誰?」黑衣人突然問我。

 

 

我抱著昭芸,不想理應;隨著他靠近,詭異年輕人們一一退開,讓出空間,彷彿他真是老大一般。

 

 

「喂,老大問你是誰啊!」剛剛樓上的年輕人,突然叫道。

 

 

「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你是誰啊?」

 

 

頓時,整個大廳被此起彼落的掩埋。

 

 

昭芸不斷發抖,緊緊抓著我的手,可是我卻沒有絲毫能夠保護她的把握。

 

 

比在躲著洋娃娃的那段時間,還要更無力多了。

 

 

對方有十多個人,至少其中一個就有像那些洋娃娃般的怪力;我要怎麼做,才能保護昭芸?

 

 

「你們別逼他了,他從小就是個孤兒….」突然,昭芸說了。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好不好,我..我好想回家。」她抽噎著說。

 

 

隨著她出聲,那群人不再叫囂;我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勇氣,但讓我感到非常愧疚。

 

 

「家啊,我怕你們承受不了事實啊。」黑衣人突然說。

 

 

「什麼事實?」我們同時問道。

 

 

「你覺得,以現在的科技,能夠對付的了那些白色妖怪嗎?」黑衣人說。

 

 

突然間,我聯想到了一個很恐怖的畫面。

 

 

「那些怪物,到底是什麼?」我問道。

 

 

「對你們來說,是超高科技的外星怪物吧。」黑衣人頓了一下,才說。

 

 

我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看了看昭芸,她像聽到歌時一樣的呆滯。

 

 

我的家就是昭芸,但昭芸還有家,有爸媽,有姊姊,有弟弟。

 

 

「沒事的,他們一定沒事的!」我安撫她,但她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一個晚上,世界全變了,從我原本以為的插曲,開始急速的擴張;像是一個急速的漩渦,很快的捲進周遭的一切。

 

 

原本以為,逃出九份就沒事了。

原本以為,毀掉一個洋娃娃就沒事了。

 

 

我想到那晚的一聲巨響,許多線似乎串連在一起,甚至包括我以前聽過的一些話。

 

 

「那你們,又是什麼?」我對著黑衣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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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真是無聊。」最近不管是哪一個網頁、看板,都出現同樣的廣告;紫宏很快的按了右鍵,看看其他版友,會怎樣地去諷刺它。

 

 

結果想不到,在文章的下方有許許多多的推文,不但不是謾罵諷刺的字眼,反都是一致贊同的推薦這個程式的有效。

 

 

「真的假的?」紫宏半信半疑。

 

 

好奇心作祟,他點選了這個網頁。

 

 

系統出現選項,要開啟或者是儲存檔案。紫宏習慣性的按下開啟,下載完成之後不用點選,便可直接執行。

 

 

「好奇怪,一般都會有連結到另一個網頁大力宣傳吧?怎麼只有程式而已?」突然,紫宏想到一個不合邏輯的地方。

 

 

「糟糕,會不會是病毒?」紫宏想到。

 

 

正要取消,視窗的頁面卻已經切換到了安裝程式;紫宏著急起來,忙著尋找取消的按鍵。

 

 

找不到。沒有取消鍵。

 

 

眼見安裝的百分比很快的提升到100%,然後登入資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程式已經完全安裝好了。

 

 

一般安裝程式都有許多下一步的指令,它全部跳過了。

 

 

紫宏開始擔心,這是什麼樣的病毒;電腦裡有許多的報告、影片,該怎麼辦?

 

 

他想,先把報告傳到網路空間,或許比較安全吧。

 

 

正當他碰到滑鼠的那一瞬間,螢幕從桌面切換成一個噁心的女人頭,沒有眼珠,表情猙獰,頭髮散亂,牙齒上還有乾掉的血漬。

 

 

 

 

2

 

 

 

 

紫宏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大口喘著氣,然後看著那個螢幕上的女人頭。

 

 

他想起之前網路上流傳的麥當勞事件。「真是惡作劇....會嚇死人的....」紫宏罵道。

 

 

他按下CTRLALTDEL,執行工作管理員的指令,準備強制關閉程式。

 

 

可是電腦沒有反應。

 

 

「糟糕....死當了...」想著,紫宏按下機殼上的重新開機。

 

 

但電腦依舊沒有反映。螢幕上仍是那個噁心的死人頭。

 

 

紫宏感到一陣毛,於是切掉了螢幕的電源。

 

 

但螢幕沒有反應,反倒是那女人的嘴角似乎微微的上揚。

 

 

 

 

3

 

 

 

 

紫宏傻住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叫著;然後,他將電源的插座整個拔了起來。

 

 

插頭拔掉的瞬間,整個房間都暗了下來,所有燈光都消失了,彷彿走廊上、街道上的光線全都消失了。

 

 

唯獨螢幕亮著。

 

 

那女人的嘴似乎裂開了,凌亂的頭髮微微飄著,飄出了螢幕的外邊。

 

 

紫宏大叫著,用力將螢幕往前拉倒,而面版那一面接觸桌面的瞬間,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起來。

 

 

看著傾倒在桌上的電腦螢幕,紫宏不斷的喘著氣。

 

 

「唉呀?嚇到你啦?」突然,背後傳來一聲。

 

 

紫宏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蹲在房間的角落,一邊啃著手指甲,一邊看著自己。

 

 

「你....你是誰?」紫宏叫到。

 

 

「不好意思,我老婆很調皮,所以故意嚇你,那是畫過粧的,她本人很漂亮。」黑衣人一邊咬指甲一邊說。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進來的?」紫宏叫道。

「一小時三萬,有點趕。」黑衣人說。「好,開工了。」

 

 

突然,一雙手從後面抱住了紫宏,紫宏一看,竟是從電腦螢幕的下方伸出來的,那手緊緊抓住自己不放,銳利的指甲插進肩膀,紫宏怎麼也甩不開。

 

 

「乖,不要亂動。」說著,黑衣人輕描淡寫的踹了兩下,踢在紫宏兩腳膝上。喀的兩聲,紫宏的膝蓋骨都折成兩半。

 

 

「哇」紫宏痛的叫了起來。

 

 

 

 

4

 

 

 

 

「嘴巴張大一點,乖。」突然,黑衣人抓住他的下巴,用力把嘴撐開,然後將一個管子插進他的食道,管子的一端是很大的漏斗。

 

 

黑衣人從不知什麼地方,掏出一袋零錢。

 

 

「一塊錢、兩塊錢、三塊錢....」一邊數,黑衣人將零錢投進漏斗,然後順著管子掉到紫宏的胃裡。

 

 

紫宏想反抗,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感到胃部傳來刺痛以及腫脹的感覺.....他只能聽著黑衣人數零錢以及零錢撞擊漏斗的聲音,除此,什麼也不能做。

 

 

慢慢的,紫宏的意識逐漸模糊,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剛剛好三萬,都滿到嘴裡了,應該花不完了吧。」黑衣人拍著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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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逃不了。

 

 

雖然她是緩緩的過來,但不管速度有多慢,我們也不可能全部逃跑。

 

 

那我該怎麼辦?我看著所有的人,兩台倒在地上的機車,卻組合不出解救的方法;一定會有人犧牲的。

 

 

「犧牲誰都好,就是不能犧牲昭芸。」一瞬間,我腦中飄過這個想法。

 

 

洋娃娃移到了怡潔前方,我看著怡潔血流如注的腳踝;我猜想,這次她應該撐不過了。

 

 

果然。

 

 

她將手筆直的插入怡潔的腹中,將怡潔整個人舉了起來;看角度,她穿過腹腔,握著怡潔的脊椎將她抬起。

然後,她又將右手插進怡潔左邊的胸脯,我聽到肋骨被扳斷的聲音;接著,她掏出一塊血淋淋,還帶著管子的肉塊。

 

 

我一面看著她被分屍,一面急著發動機車;我拼命告訴自己不要緊張,還有三個人讓她殺,她動作這麼慢,至少可以拖延很多時間。

與其一起死,不如犧牲他們,讓昭芸活下去。

 

 

5.2

 

 

我讓昭芸坐在前面,我坐到後座,繞過她的身子控制龍頭,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山下騎去;我咬著牙,希望內心的愧疚能降低,不是我不救你們,而是我根本救不了。如果路上又遇到鬼打牆,我只能救一個人,我不可能救你們;這種時候,我只帶著昭芸,我和她都活下來的機率才會高些。

 

 

路上都不再出現那白色妖怪。她,在忙吧。

騎了一段路後,昭芸才回過神來。

 

 

「路?我怎麼坐在這裡?」昭芸不敢亂動,應該是怕會影響我騎車,但她轉著頭看看四周,立刻問道:「智杰他們呢?怡潔有沒有好些?」

「怡潔死了….智杰他很快就跟上來…..」我說道。我不想隱瞞怡潔的事,但更不敢讓她知道我拋下了他們。

「怡潔死了?」昭芸勉勵擠出四個字。

我們沈默許久,只見距海面越來越近,將要離開這個地方。

 

 

「你為什麼不救她?」突然,昭芸說道。

「我沒辦法救她,如果能,我一定會救她。」我說。

「你有時間拉著昏倒的我逃跑,卻沒時間救她?」她立刻駁斥道。

「妳忘了嗎?聽到歌聲,所有人都動不了,我有時間一個一個叫醒嗎?」我叫道。

 

 

「你把他們全部丟在上面了?」昭芸喊著,我沒有反駁。

 

 

「我恨你..我恨你你好殘忍」昭芸等不到我回答,一邊哭,一邊罵著。

 

 

我不再說什麼,不想跟她爭辯,她不會理解我掙扎的心情,而且不管我理智上怎麼分析,我知道我最後還是得做出這個決定。一路上,她都一直吵著要我回頭,但這是不可能的;要我回去面對那個殺不死的妖怪,賭上我自己倒無所謂,那昭芸呢?

 

 

「從小,我就什麼都沒有,失去妳,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我說。

 

 

昭芸也沈默起來,不知是瞭解了我的心境,還是在尋找理由反駁;但沒關係,大約再一會,我們就可以到山下了,安全了就好。

 

 

安全?到山下?

突然,我又湧起一股不安,將初生的安全感完全消滅。

那妖怪,會不會一直跟著我們?如果會,到了山下,回了台北,我們也不會安全;要安全,就一定要找到方法消滅它。

 

 

消滅它?怎麼消滅它?用火燒可以嗎?十字架有用嗎?請法師能贏嗎?我想著這些奇奇怪怪的假設;雖然..雖然我是幫兇,但她殺死了我的朋友……她一定要付出代價。

 

 

5.3

 

 

下了最後的山路,是濱海公路,我騎往前方的店家,希望能看見『其他人』;但越是接近鎮區,越來越重的血腥味卻讓我擔心起來。

 

 

「啊….」昭芸叫了起來。

我想跟著叫,喉嚨卻哽著,發不出聲音。

 

 

前方又是幾灘血,一堆屍體,散在馬路中央。

 

 

而屍體旁,又是那個白色的洋娃娃。

 

 

她動作怎麼這麼快?我感到不可思議,她的動作明明就很緩慢,那怎麼會這麼快跑到這個地方?這時候,她緩緩的轉過身來。

 

 

「摀起耳朵!」我大叫,昭芸很快的摀上;為了防止手指的縫隙,我也用我的手抵著他。

 

 

等到她轉過來,看著我們,我便開始計算機車的路徑;要怎樣,才能安全的衝過她,不被她給拉下來。

 

 

但很快的,我就知道這計算是沒有意義的。

馬路上不只是一隻,就我所見,便有許許多多的洋娃娃們,立在馬路的遠端;原來,並不是鬼擋牆,也不是她極快的移動。

 

 

我們在路上所遇到的,都是不同的洋娃娃。

 

 

「啊….….」昭芸喃喃唸著,應該是跟我一樣,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突然,跑出這麼多長的一模一樣的怪物,一見便是詭異和噁心,加上她們殘忍的屠殺人類……………

 

 

怎麼辦?怎麼辦?我衝的過去嗎?我想到了許多的殭屍電影,面對街上滿滿的殭屍們,主角們果真是冒著天大的勇氣,才敢衝進屍陣;一點閃失,必定要命喪黃泉…………..

 

 

和那些殭屍不同的是,她們是很漂亮的白色娃娃;重點是,會唱一種讓人昏迷的歌。那歌….是最麻煩的,讓我們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對了,我的身上一定有某種可以抗拒歌的因子,如果,讓昭芸也能抗拒它,那我們活下來的機會就更高了…………

 

 

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能抗拒….更別說傳給昭芸了………..

 

 

我不能有閃失,直到昭芸肯定安全為止;我不能夠讓她陷入任何的危險,那麼,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這些怪物,到底是怎麼來的啊…………

 

 

我不斷的胡思亂想,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種種的想法和假設沒有邏輯的在腦中亂竄;我緊閉雙眼再張開,然後緊緊咬住嘴唇。在衝過去的路上,我不能在聽見歌的那一瞬間,因為恍神和暈眩摔車,不然,昭芸就…..

 

 

我放下手,摧起油門,像以前闖紅燈鑽車陣一般,準備穿過被這群妖怪佔領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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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那是什麼鬼東西?」一路上,珮珊不斷問著,沒有人回答,因為沒有人知道。

 

 

衝到了民宿,我請女孩子們和智杰上去把重要東西帶下來,我和盛文一同守在這;我不時望著遠方,並仔細聆聽聲音的變化,但好似已然沈默許久。

 

 

越是安靜,越是靜止,我便越感到不安。

我十分擔心那洋娃娃會在這時候飄來,雖然我和盛文練過身體;但要對付那種妖怪,恐怕仍是一無是處。

 

 

時間過了多久?我沒有確切的概念,因為等待是痛苦的煎熬,讓時間又彷如靜止一般。

 

 

又是靜止,好可怕的感覺。

 

 

 

 

不知多久,他們四個拎了東西出來,我二話不說,便發動機車,示意大家快走。

「我把住宿錢放在桌上....」昭芸說,我點點頭,但勇嫂恐怕無法點收。

 

 

等三輛車發好,我便帶頭往返方向騎去;我們要避開那一條山路,繞金瓜石下山。

山上充斥著機車的引擎聲,此外再無其他;繞到一個山頭時,我停住往下注視那個彎角,但看到的是慘不忍睹的畫面。

 

 

「路?」昭芸問了聲,其他人也跟著往下看去。

 

 

我們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

 

 

彎角處的柏油路佈滿了鮮血,血海中凌亂散著一堆軀體和殘肢;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但總覺得人,可能都死光了。

 

 

洋娃娃也不見了。

 

 

如果她在那邊,或許我們還能抱有更多的希望;但消失的她,讓我們不禁害怕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好好的,怎麼會跑出這種妖怪?」珮珊又叫了起來。

「誰知道?」盛文說,「大白天的跑出來殺人,這是什麼妖怪?」

 

 

我摧動油門,往前面騎去,他們也很快跟了上來;接下來會繞過一個路段,就是我們第一次看見洋娃娃的地方。

 

 

快要到那邊的時候,我感覺到心臟急速收縮,我努力祈禱著,希望她不要出現。

繞過兩段彎處,如願的都沒有出現,再繞過一個彎道,便會到金瓜石;那邊人多,印象中也有警察局,比起現在的荒郊,給人多一點的安全感。

 

 

有嗎?我突然懷疑道。

 

 

剛剛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老弱婦孺,還不是.......

我想到了那歌,如果有辦法不要聽到歌聲,是不是就可以安全了?

 

 

想著想著,我們安全的到了鎮集。

 

 

但,四處都是滿滿的屍體,散佈在馬路中間。

 

 

 

 

4.2

 

 

我連忙緊急煞車,因為前方的血灘讓我感到噁心與恐懼;屍體大多被分屍,要不是四肢被截斷、腹腔被挖開,就是腦殼被剝開。

 

 

活像是飢餓的野獸,四處掠食一般。

可是,如果是掠食,為什麼殘肢散亂,卻沒有被吃掉呢?

 

 

「路...我想吐...」昭芸靠著我的背,無力的說著。

我要她閉上眼睛別看,但內腔的臭味和血腥味仍撲鼻而來。

 

 

我看了看智杰和盛文,大家還是決定往前方前進。

 

 

路過警局的時候,我努力往裡面望著,想找出是否有活人在;但我不敢下車,因為害怕遇到那白色的妖怪。

 

 

望著許久,我覺得機會渺茫,四周的死氣督促我快點離開;於是我們又摧起油門,開始繞著山路下山。

 

 

因為害怕後方的妖怪,所以我們騎得很快,但一個轉口,才發現那洋娃娃站在路中央,我們根本來不及煞車。

 

 

鐵了心,我加快速度從她旁邊衝過,看著後照鏡,她仍背對著我;盛文和珮珊也繞了過來,但智杰他們就不是了。

 

 

我從後照鏡看到洋娃娃伸手抓住了怡潔的腿,而智杰的車便因重心不穩摔了下來。我與盛文都緊急煞住,並連忙回頭。

 

 

我叫昭芸下車,但她不從,這下我猶豫了,載著她我不敢貿然再撞洋娃娃一次;而洋娃娃一手抓住怡潔的腳,怡潔就這麼躺在地上。

 

 

「放開她!」智杰一爬起來,便衝向洋娃娃,似乎使盡全身力氣的毆打。洋娃娃手一揮,怡潔便騰空撞向智杰;這一撞,智杰往後一飛,撞到了山崖,倒在地上,怡潔似乎陷入暈眩。

 

 

我被這蠻力嚇住了。

怡潔不重,但也有四十多公斤,那洋娃娃毫不費力便單手甩起,難怪可以輕易的分解人體。

 

 

這時候,她將怡潔舉了起來,我聽見怡潔膝蓋骨脫臼的聲音;然後,她重重的把怡潔砸到地上。

 

 

怡潔摔到地面之後,慘叫了一聲;我還來不及看她哪邊受傷,她就又被高高舉起。

然後,又是重重的摔到地上。

 

 

怡潔的眼球翻白,血從鼻孔和嘴角流了出來。

 

 

「下車!」我大吼道,昭芸嚇得連忙離開;然後我把油門摧到底,衝了過去。

 

 

撞擊的瞬間怡潔剛好落在地上,而我推著她往後移動一段距離;她放開了怡潔,站在那邊,正要伸手揮來,我連忙跳車,但仍被她的手掃到。

 

 

不,是被她手上抓著的腳掃到。

 

 

怡潔的腳被硬生生扯成兩半,小腿以下還在洋娃娃手上,死命的抓著;我的機車卡在她前面,但她無視有物的走過來。

 

 

我轉頭一看,智杰已把怡潔抱住,騎上了車,昭芸也坐上盛文的車;於是我站了起來,跑到智杰那邊,「你抱好她,我來騎!」我說。

 

 

我催起油門,便往返方向衝去,盛文也立刻跟來;我沒有時間佩服剛剛自己的勇氣,但危機感總算稍微消逝。

 

 

她的動作緩慢,應該追不上我們。

 

 

我們死命的往前方騎去,雖然總覺得她不會追上來,但還是有加速離開的衝動;好在從小就有超載超速的豐富經驗,不然這時候我們一定應付不來。

 

 

正要安心,卻發現前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洋娃娃仍是站在前方的馬路中央,等著我們到來。

 

 

我正要彎車,卻聽見那「美麗」的歌聲。

我一時之間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便撞上山壁,盛文也是;於是我們都從車上摔了下來,六個人就這麼摔在地上。

 

 

我的鼻血又流了出來,好不容易才能活動;但他們五個人,就像第一次聽到歌聲的時候一般,呆坐在地上。

 

 

洋娃娃緩緩的朝我們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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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那洋娃娃般的女孩轉過身來看著勇哥,勇哥輕呼一聲,或許是這邊少見外國女孩,讓他小小詫異一番。

 

 

我回過身看著怡潔和智杰,她們的神情都充滿了困惑,此時我們心中便是在抽絲剝繭著,這女孩到底是,什麼。

 

 

真希望那時候是我們看錯了,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罷了。

 

 

突然間,四周的空氣瀰漫著一種很特別的歌聲;是小女孩的聲音,但咬字間卻沒有蘊含不成熟的氣息,曲調柔和安詳,讓我心中沈澱許久的恐懼和不安頓時煙消雲散,我沈醉其中,四周的一切都因為美麗的歌聲而靜止。

 

 

 

 

靜止?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關鍵的「質感」。

而在這一瞬間,我感到一陣噁心,然後鼻血便噴了出來。

 

 

我回神看著昭芸等人,他們的眼神呆滯,表情木然,像是靈魂被抽走一般;於是我想起剛剛聽見歌聲的時候,我失去意識的情像。

 

 

歌聲從哪來的?洋娃娃的臉,仍是毫無動靜。

 

 

危機感蜂擁而上。

 

 

我看著所有的路人,都是一樣的呆立著,只要是聽見歌聲的人,似乎都不能避免被催魂的詛咒。

 

 

我猛力搖著昭芸,她這才稍稍回神,「我..怎麼了?」

我正要解釋,卻看到一幕噁心的畫面,開始上演。

 

 

那洋娃娃伸出她白晰的手,抓住勇哥的頭顱,她的手指細長,沒有尖銳的指甲,但就輕而易舉的插進頭殼骨之中。

 

 

我倒吸了一口氣。

隨著指節的邊緣,勇哥的血慢慢滲了出來,而她就像夾娃娃一般把勇哥舉起;隨著她的手指越夾越緊,勇哥掉到了地上,她的手上是一片帶著頭髮的腦殼。

 

 

「啊啊啊啊!!!!」昭芸叫了起來,我連忙摀住她的嘴,但洋娃娃似乎沒有被叫聲吸引注意,仍然持續自己的動作。

 

 

她彎下身來,從頭殼中將腦漿掏了出來,舉到眼前看著。

這時,我對她許多讓我感到不尋常的動作,有了更深的恐懼。

 

 

她的轉身,彎腰,關節都不會做出相配合的改變,她的腳底腳踝沒有任何動作,便像是木偶一般被一雙看不見的手轉了過來;她彎腰的時候,膝蓋沒有彎曲,身體前傾時也沒有反射性的踏出一腳。

 

 

絕對不是人,我很快下了結論。

 

 

我與昭芸全身發抖,她的淚水浸濕我的手掌,而我看著智杰和盛文;我必須救他們四人離開。

 

 

3.2

 

 

但,這一瞬間,我的腦裡翻起千思百緒,我該不該救其他人?

我救不救的了他們?當我喚醒他們開始逃跑,她會不會追上來?

 

 

我回想剛剛的畫面,她的指節力量驚人,那是否表示力大無窮?無數的掙扎,待我一咬牙,才做出決定。

 

 

我不能這麼自私。

 

 

我輕聲對昭芸說:「等等妳帶著大家跑,如果叫不醒他們,去找警察來。」

「一定要他們小心歌聲。」

 

 

我胡亂交代,也無法細想,手放開昭芸,聽到的是「你要做什麼?」

同時,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撞向那個洋娃娃。

 

 

她依舊沒有反映,在看著勇哥的腦漿,沒有注意我的衝刺;於是,她就這麼摔到了山谷下。

 

 

我往後一仰,人沒有跟著摔出去,而在她掉落的瞬間,歌聲停止了。

我摔倒在地,大口喘著氣,此起彼落的叫聲,讓我知道大家都醒來了。

 

 

她的身體十分柔軟,就像人一樣,而不是木偶;我看著微亮的天空,有種莫名的如釋重負,雖然,我還是不知道她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和衝動,讓我敢這麼莽撞的去撞她,畢竟我沒有細想,她在落下山谷之後是否有可能再爬上來,復仇。

 

 

我持續混亂著,昭芸則摟著我哭泣,智杰等人似乎想要問我們發生了什麼,卻又不敢開口,直到警察過來,我才把所見一一陳述一遍。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不可置信的質疑,質疑我的說詞,更質疑怎麼沒有人出手制止兇手。

 

 

「剛剛,你們有沒有聽見歌聲。」我問。

 

 

這時,討論聲慢慢的消失,畢竟大家都聽見了那詭異的葬魂曲。

 

 

 

 

3.3

 

 

 

 

警察正在看著屍體,我安撫著昭芸,說一切都結束了。

這時候我們的心情恐怕無法再完成旅行,只想快點回到家中。

 

 

就在這個時候,我又聽到了一聲尖叫。

一轉頭,只見那白色的洋娃娃,不知何時,已站在崖邊。

 

 

洋娃娃滿身是血,恐怕是摔下山谷的結果,但她是怎麼爬上來的?

我無法猶豫,拉起昭芸的手,準備逃跑。

 

 

從這麼高的山谷摔下去還能爬起來,要「消滅」她的機率我完全無法掌握,我示意著智杰和盛文快點離開,然後不斷喊著:「大家快跑!」

 

 

除了我,其他人似乎不是很清楚狀況,不,其實我也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但我腦中只有一個字,就是跑。

 

 

我們不敢回頭,跑向民宿,直覺是要快點騎著機車離開;無視身後不斷傳來的槍響、尖叫和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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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做了一場惡夢。

 

 

夢見自己在黑夜之中,漫步在九份山頭的馬路上。

 

 

漸漸,道路的前方出現道模糊的白色身影,然後轉而清晰;那是一個長髮女孩,是很自然的金色頭髮,沒有經過人工色素的雕琢;她的眼睛是水藍色的,皮膚白晰,像是洋娃娃一般。

她穿的是連身的白色洋裝,造型有點復古風,但卻又很特別。

 

 

我走到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對看著。

 

 

接下來沒有任何的對話和發展,時間彷如靜止一般;但我沒有靜止,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持續增加著,也感覺到呼吸越來越沈重。

 

 

但她是靜止的。

她就這麼立在我的前方,沒有任何改變,就像是模型一般。

慢慢的,我更開始懷疑她真的是模型。

 

 

因為,她的眼皮不曾動過,她的呼吸、心跳,我完全感受不到。

越是僵持,我越是感到毛骨悚然,於是我伸出手,去觸摸她。

 

 

當我碰觸到她的瞬間,我聽到悽厲的哀嚎;我循不著聲音的源頭,因為她的嘴唇和喉嚨未曾變動。

 

 

改變的是,由我觸摸的部位開始,她迅速的變黑、腐爛;她的表情仍舊沒有改變,但全身在很短的時間內潰爛成一灘血水。

 

 

直到我驚醒,那尖銳的哀嚎才告停歇。

 

 

 

 

2.2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全身是冷汗,而冷氣的強風更刺的我發寒。

我幫昭芸蓋好被子,到廁所沖個冷水澡,希望能沖掉剛剛的惡夢。

 

 

智杰和盛文他們的房間內都是暗的,想必經已入睡;我走回房間,看了昭芸一眼,便拿起一包煙,走出房子。

 

 

我繞到馬路外邊,隨便挑了一個地方,抽起煙來;街上冷冷清清,或許是習慣台北的步調,對這種寧靜有些不適應。

 

 

路上沒有行人,奇怪的是連狗都沒有,我沿著路慢慢的走,希望能看到一點活的東西。

 

 

直到老街旁的7-11前,看到點貨的店員,才稍稍扭轉沈悶的氣氛;我走了進去,隨便買了一罐咖啡,然後走出來。

 

 

我沒有注意到時間,而天色仍是昏暗中帶著暗紅的色彩;不知為何,我越看越覺得心像被掏空一般。

 

 

我連忙加快腳步走回民宿,莫名的空虛感襲來,讓我想回到昭芸身邊;我很快的走著,但在一處轉角迫使我停了下來。

 

 

我看到了那金髮女孩。

 

 

那金髮女孩站在轉角底,背對著我,像是在望著轉角邊,山下的什麼。

我站在原地,將自己的呼吸壓低,然後仔細的看著她的一切。

 

 

和夢裡面一模一樣的服裝,已讓我感到相當的詭異,更甚者,便是她全身的任何一處,都不曾變動過。

 

 

衣角,頭髮,都未曾飄起、移位;即是是模型,頭髮也應該隨著風吹飄動,因此這麼靜止的景象,讓我越來越覺得害怕。

 

 

我注視著她,然後慢慢的退向後方,深怕在我拔腿就跑的時候,她會突然轉過身來。

 

 

2.3

 

 

我回到民宿,將大門深鎖,然後走回我的房間,將房門再鎖了起來;「路?你去哪了?」昭芸突然說話,讓我嚇了一跳。

 

 

「沒有,出去晃晃。」我安撫自己的情緒,若無其事的說。

「快過來陪我睡,我一個人會怕。」昭芸躺了下去,說著。

 

 

我恩的一聲,脫下外衣,躲回棉被裡面。

 

 

想到剛剛的夢,想到剛剛在街角的情境,恐懼在我的內心蔓延;我甚至有點害怕一睜眼,昭芸便變成那金髮的洋娃娃,總之,各種驚悚的幻想在我內心掙扎著。

 

 

我開始祈求白天的到來。

 

 

雖然我是一個討厭白天的人,總是喜歡在晚上和朋友四處閒晃;但至少,白天給了人安全感,尤其在這種靈異事件瀰漫的時候。

 

 

 

 

一陣巨響,將即將入眠的我吵了起來,也將昭芸嚇醒了;「什麼聲音?」昭芸問,但我也不知,總覺得就像是撞擊的聲音。

 

 

約莫五秒之後,便是強烈的地震,和九二一不同,是沒有規律上下左右的亂搖。昭芸抱著我的手,哭了出來,我看著天花板,正要猶豫去哪避難的時候,地震便停止了。

 

 

大約震了一分多鐘。

 

 

我站了起來,向窗外看去,只見許多人家的燈光亮了起來;昭芸停止哭泣,喘著氣看著我。

 

 

「芸,妳穿個衣服,我們出去看看?」我說。

 

 

我有一個強烈的直覺,這不是地震。

我出了房間,智杰四人也都穿了衣服站在客廳,正在討論著。

 

 

珮珊見我過來,便說:「路,我們要出去看看,你覺得呢?」

我點了點頭,不久,昭芸也走了出來。

 

 

我們走出房門,勇哥與勇嫂正好趕來,「你們沒事吧?」勇哥問道。

我們搖搖頭,只見下方原本寧靜的街道,人開始慢慢多了起來。

 

 

四處是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似乎在說著剛剛的地震多麼嚇人,討論那是什麼奇怪的聲音;我偷聽著,但距離太遠聽不清楚。

 

 

「小妹妹,站在那邊很危險,等下又地震會摔下去的。」突然,勇哥說道,我順著他看過去,他正走向那轉角。

 

 

那金髮女孩還站在那裡。

 

 

順著勇哥的聲音,那金髮女孩緩緩的轉過身來,這時候我清楚的看見她的神情、眼睛,都和夢中是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一切,開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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